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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姜扶光悄悄带玉衡子进宫,为南兴帝把脉。

    “陛下为南朝社稷殚精竭虑,精、气、血、神俱衰,以致积劳成疾,”玉衡子松开脉博,“三分药,七分养可将养一二。”

    穆贵妃一听这话,似是有希望:“依道长之见,这病要如何养。”

    “忌忧思,少操劳,放宽心,静心储养心神。”这对寻常人来说都有些困难,更遑论是一国之君呢。

    穆贵妃心神微松,只要有办法就好。

    姜扶光却听懂了玉衡子的言下之意,心中却没那么乐观,眼睫轻颤了一下,挡住了眼中的黯然。

    玉衡子从药箱里取了几个瓷瓶:“培元丹固本培元,可助陛下将养元气,蕴神丹养心蕴神……我再给陛下开一些调养身体的药方,却是治标不治本,此病能养到什么地步,端看陛下自己。”

    南朝的国运,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耗尽,尔今南朝国运昌隆,消耗的是,戚家世代累积的功德,及眼前这位一国之君的命数,南兴帝身衰命微,也昭示着南朝国运或急转直下。

    一切都是天意。

    大势不可逆。

    南兴帝颔首:“有劳道长。”

    送走了玉衡子,姜扶光又返回两仪殿:“父皇以后要好好保重龙体,前朝的事就交给我。”

    南兴帝来不及说话,穆贵妃就笑道:“你放心,我会看着你父皇。”

    看着妻女如出一辙的关切神情,南兴帝无奈道:“听你们的。”

    ……

    接下来几日,姜扶光备了厚礼,拜访了东宫属臣,三公首当其列,便连远离京中的孟太傅那边,她也拟了一封书信,稍带了一份厚礼。

    等到五日后的朝会之日,久不上朝的戚老将军和白老将军一起临朝,更令人惊讶的是,戚老将军龙行虎步,精神焕发,一点也没有从前病痛缠身时的衰老样子。

    朝臣们诚惶诚恐,当即表示,定当尽力辅佐长公主监国。

    而隐在朝堂中的旧党势力,见戚老将军身体康复,无不惊惧惶然。

    朝中大局就此定下。

    时至九月下旬,昌郡王的寿辰。

    昌郡王自幼年起,便与长兄关系亲厚,先帝十一子夺嫡,他更是坚定不移地支持长兄。

    陛下登基之后,封了七弟昌郡王,并委以重任,令他执掌神锐营。

    洛京三大营,神卫、神护、神锐,每营掌兵五万,对洛京形成拱卫之势,担纲了守卫洛都的重要职责。

    历年来,能执掌三大营者,无不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领,便连神卫骁骑将军戚言淮,那也是年少成名,唯独昌郡王不曾上过战场,便足以见得陛下对他的信重。

    昌郡王虽是主张立嫡的一派,却并不参与党争,与承安侯疏远,与安王关系却十分亲厚。

    大臣们并没有因安王失势,便认为昌郡王会失势,昌郡王还挂着太子少保的头衔。

    虽然只是虚衔,带来的影响力却极大,将来不论谁正位东宫,都少不了昌郡王的扶持,这个虚衔,既保障了昌郡王在朝中不可撼动的地位,也表明了昌郡王简在帝心。

    因此,昌郡王的寿宴,京中权贵俱是要前去赴宴祝寿。

    姜扶光也不例外。

    梳洗完毕,姜扶光坐在镜前,珊瑚为她梳了博髻,以鬓后拢掩半耳,是南朝贵族女子的鬓式,雍容华贵。

    珊瑚挑了一只凤凰华胜搭在发前,簪花数朵。

    姬如玄看了片刻,随手拿起一朵牡丹绒花,斜插在她鬓边,支腮欣赏片刻,又将繁复精美的凤凰华胜取下,放在手心里掂量掂量。

    还真沉手。

    “你们女人真是恐怖如斯。”

    姜扶光听得一愣:“何出此言?”

    姬如玄又掂掂手上的华胜:“每次出门,都要戴几斤重的首饰,一戴就是一整天,还能气态端庄,大方得体。”

    姜扶光噗哧一笑,仔细一想,还真是。

    “这朵绒花跟真的一样,”姬如玄扶了扶她头上的牡丹,仔细端详,“你长得好看,一朵牡丹配你足矣。”

    镜中的女子颊边一对笑靥,眉心一朵翠钿,博髻高耸,轻掩耳鬓,乌发丰艳,缀金翠花钿,鬓边一朵碗口大的洛阳锦,粉白、紫红二色牡丹绒花,艳绽髻间,栩栩如生,乍一眼,还当此时是人间芳菲的四月天。

    一朵牡丹,便衬她灿如春华,光艳无比。

    便也不需再多缀饰。

    姜扶光眉眼含笑,抬手轻抚着发间的牡丹绒花:“是江州进贡的通草花,可与真花媲美。”

    姬如玄支腮欣赏,怎的有人这么会长,浑身上下每一处都长在他的审美上,不论怎么瞧,都好看,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就是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她又挑了一朵钿花,想要簪到头上。

    姬如玄伸手接过,放到首饰盒里:“宴会要持续到下午申时,戴太多珠翠,不嫌累得慌。”

    “那就这样吧。”姜扶光动了动脖子,通草花轻若无物,戴起来一点也不沉,她偏头看他,眼里带了笑。

    见她笑颜如花,情态妩媚,姬如玄调了粉白与赤红的颜料,执起钿笔,在她的左边眉骨上,描画了一朵洛阳锦牡丹,廖廖数笔,她莹玉般的面容,顿时端丽冠绝。

    第348章:寿宴

    “好了。”姬如玄丢下钿笔。

    姜扶光起身,玄纁的翟衣常服,肩挽了一条满织折枝牡丹帔帛,容光之盛,让人不敢逼视。

    姬如玄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快松手,”姜扶光忍不住笑,“我要出发了。”

    “不松。”姬如玄耍赖,又将她抱紧了,“打扮的这么好看,肯定又要招人惦记,我吃醋了。”

    “你别耍赖。”姜扶光一脸无奈,这世间除了他这个大胆狂徒,谁敢惦记她?

    “阿琰好生霸道,”姬如玄报复性地,咬了咬她的耳朵,娇嫩的玉耳,顿时红得都能滴血,“现在连吃醋也不允了。”

    “姬如玄,”姜扶光面颊有些发烫,人也有些恼了,“你怎么没个正形。”

    “我如今是靠你养,”姬如玄低笑一声,“吃你的软饭,连骨头都是软的,哪来的正形。”

    姜扶光懒得听他胡说八道:“快松开。”

    “不松。”

    “姬如玄。”

    “阿琰快哄哄我,哄哄我,我就松开。”

    姜扶光只好偏过头,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记:“现在总行了吧!”

    “不行,”姬如玄仍然不放开她,“之前阿琰哄我时,都是往嘴上亲的,阿琰不疼我了,现在连哄我,都敷衍了。”

    姜扶光强忍着想要踩他一脚的冲动。

    “好阿琰……”姬如玄握着她的腰身,将她转过来,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头要亲她。

    “长公主……”璎珞的声音传了进来。

    姜扶光连忙推开他,姬如玄摸摸鼻子,表情有些幽怨。

    璎珞正好进屋,提醒道:“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此时,昌郡王府门前,已是车如流水马如龙,街头街尾停满了各府前来祝寿的马车和轿子,宝马雕车,门庭若市。

    姜扶光甫一下了马车,就与不远处,前脚刚到的姜景璋和叶明婉夫妻二人打了一个照面。

    多日不见,姜景璋再也不见从前做小伏低的隐忍,亦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神情间多了几分阴沉冷鸷。

    双方禀着礼数,难免要寒暄两句。

    叶明婉笑容温婉:“长公主今日的簪花妆,当真别致,乍一眼瞧,我还当现下还是人间四月芳菲天,牡丹国色竞相艳的时节,想来宴会过后,簪花妆就该在洛京时兴起来。”

    早前在赏花节上,长公主帔帛加身,仙姿玉容,便引了洛京的夫人小姐们争相效仿。

    姜扶光微微一笑:“便也图个轻巧,免得戴多了首饰压头。”

    叶明婉深以为然:“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头上沉得慌了,脖子可要遭罪了。”

    姜扶光抬眼,叶明婉一身青色翟衣常服,气派端庄,梳了两博髻,以鬓掩耳,发前配了赤金镶红宝大凤,缀了钿花朵朵,步摇轻曳,脑后还簪了一朵赤金牡丹大花,珠翠满头,华贵端庄。

    她从前出席宴会,也都多作如此装扮,可此时瞧一眼,便觉得沉得慌。

    寒暄了两句,礼数到了,姜扶光便退后一步,微笑着对姜景璋道:“三皇兄先请。”

    想到自己今时今日的境遇,皆是拜她所赐,姜景璋心中止不住一阵愤恨,面色却一片平静,他客气地点头:“七皇妹,客气了。”

    言罢,便同叶明婉走到前面。

    姜扶光落后一步,上了台阶,刚到门前,就被早就候在门口的郡王府管事婆子,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二门还没到,得了消息的昌郡王妃,便带着仆妇,亲自出来迎接。

    昌郡王妃常年礼佛,衣着向来寡淡,今日难得一身隆重,春风满面笑道:“也不是整寿,想着新安县才受了灾,便只想图个吉利,没想劳师兴众,没想你们一个个,心里都惦记着郡王爷,实在蓬荜生辉。”

    姜景璋脸上带了笑容:“郡王叔是长辈,他的寿辰,我们做小辈的又岂能怠慢,自然要贺郡王叔福寿安康,松鹤长春。”

    姜扶光微笑附合:“三皇兄所言极是。”

    昌郡王妃笑容一深:“郡王爷心里也惦记了你们,前头来了许多人,也脱不开身,都别站这里了,快进去吧!”

    一边说着,她扫了一眼跟在长公主身后,戴了面罩的黑衣护卫,似感受到她的目光,护卫目光如刀朝她刮来,昌郡王妃心中一窒,移开了目光,笑着将长公主和安王夫妻一起迎进了二门。

    严格来说,昌郡王寿辰,是不允携带护卫兵器,但谁让眼前这位,如今是摄政监国长公主,地位形同储君,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进宫面圣,不论到哪里都能携带私卫。

    昌郡王府环池建廊,沿着长廊左弯右拐,依稀听到,前方传出靡靡乐声,便有侍女上前,先行引着安王妃去了女眷处。

    复行了片刻,姜扶光便到了一处殿阁,大堂人影幢幢,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身姿妖娆的舞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灯树燃起,烛火辉煌,参差错落,整个殿阁一片通明。

    内侍高唱了一声:“长公主殿下到,安王殿下到。”

    殿阁里的乐声舞曲,顿时停止,热闹喧哗的大殿,立时安静下来,前来贺寿的官员,纷纷起身整衣,上前见礼。

    银烛照彻,姜扶光乌发高挽,牡丹簪发,雍容高贵,令满室闪耀的烛光,霎时黯然失色。

    礼毕!

    昌郡王连忙上前,引着长公主和安王殿下,绕过殿阁里层峦叠嶂的檀木屏风,登上二楼。

    乐声再度奏响。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长公主怎会和安王殿下一起过来?”

    “许是凑巧碰到一起。”

    “还是昌郡王面子大,圣眷正隆啊。”

    “那是,那是。”

    “……”

    二楼划分三个区域,左边宴请王公大臣,右边是各府女眷。

    皇室宗亲都安排在正北方位。

    这个时辰,该来的都已经来齐,虽然都是亲戚,但尊卑礼法不容逾越,阁厅里诸人纷纷上前见礼,辈分比她高的,纷纷露出亲切笑容,和她平辈的,无不小心奉承与话,再有者,乃至于卑躬屈膝。

    第349章:僵持不下

    寒暄结束,已经是两刻钟后。

    看到不远处的荣郡王,姜扶光笑问:“婶娘身子可还好些?”

    方才听昌郡王妃提了一嘴,说是荣郡王妃身体不适。

    荣郡王扇不离手,笑眯眯看向姜扶光:“就是有些受凉,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没事了。”

    姜扶光放心一些:“前些日子做了一些辟寒香,回头送些过去,便让婶娘多保重身子。”

    荣郡王笑容一深:“你有心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荣郡王突然想到什么:“再过一些时日,就该去你府中吃酒了。”

    闻言,姜扶光先是一愣,接着便想到还有两个多月,她的生辰也该到了,如果要办宴,现在也该做准备了。

    她笑了笑:“我年纪轻,不好为点微末岁数办宴,郡王叔若想吃我府中的酒,改日送些我酿的药酒到你府上去。”

    “那敢情好,”荣郡王满脸笑容,“听闻戚老将军的旧疾,就是喝了你酿的药酒才得已康复,能喝侄女亲酿的药酒,还真是幸甚至哉。”

    近日,有关戚老将军身体康复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也引发了多方揣测。

    “哪有这么神,”姜扶光也不否认,“药酒只是辅助,说来还要多谢姬公子慷慨赠药,外祖父这才得已康复。”

    荣郡王目光微闪,自质子进京后,太尉府非但没有如承安侯所愿那般日薄西山,一蹶不振,反而日益见好。

    承安侯为了立储,筹谋得来的战功,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姜扶光吃了一盏茶,望向楼下,发现一个小厮匆匆进殿,附身在楼下迎客的昌郡王耳则说了半晌,昌郡王面色胚变,与在座宾客说了一句客套话,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殿阁,向外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

    大庭广众之下,能令堂堂郡王爷轰然变脸,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只是,姜扶光诧异的是,昌郡王圣眷正隆,今日是他寿辰,没谁会不长眼睛,前来寻他的晦气。

    不等她多想,璎珞便匆匆走来。

    看到璎珞,荣郡王唇边勾起了一缕饱含深意的笑,只是这笑稍纵即失,没有任何人察觉。

    紧跟着,他识趣地转过头去,与一旁的端郡王说话。

    璎珞走到长公主身侧,俯到她耳边,小声道:“长公主,大理寺范寺卿携了尚方斩马剑,带了皇城司的人突然到访,被昌郡王府的护卫拦在外头,说什么也不让进来。”

    姜扶光不由一惊,搁下杯盏:“怎么回事?”

    自虎威将军接掌了禁军统领后,神护营将领悬空,最后是交由姜氏宗长端郡王执掌。

    私盐案闹翻了天,已经牵连了不少宗亲,端郡王为保宗室体面,不得不进宫向陛下求情。

    陛下勃然大怒,斥责端郡王治族不力,对宗室不加以约束,纵容宗亲目无王法,欺君罔上,有负姜氏列祖列宗,更有负皇恩。

    “持械犯私,千百成群,对抗朝廷,朕当私盐何以如此猖獗,原是尔等仗朕顾念血脉亲伦,便猖獗成性,目无王法,行谋逆之举,还指望朕从轻发落?眼中可还有朕这个天子?”

    “朕今日若行了包庇纵容之举,来日你们也不会念朕皇恩浩荡,反会仗着贵宠,愈加肆无忌惮,今日是持械犯私,千百成群,对抗朝廷,来日是不是就要聚众成势,持械谋反啊!”

    端郡王听闻此言,当即伏地不起,抖着声音:“臣不敢,请陛下明察。”

    谋逆和谋反,怎可混为一谈?!

    谋逆是行了违逆朝廷与天子之事,是死罪,但罪名还要轻些,谋反却是专指篡权夺位,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端郡王惊惧到无以复加。

    “不敢,”南兴帝咬着这两个字,冷笑连连,“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

    当天上午,南兴帝便下了圣谕,王公犯法与庶民同罪。

    也因此,范寺卿办案丝毫没有顾忌,此番带皇城司过来昌郡王府,肯定是为了查案。

    倒像是,昌郡王本身牵扯上了私盐,而今日往来的礼数中,很可能有昌郡王涉嫌私盐的证据。

    昌郡王执掌兵权,位高权重,若不能趁今日拿到犯私证据,想要再办他,无疑是难上加难。

    所以范大人才会如此行事。

    姜扶光心中一片凝重,心知彻查私盐,是为了清除隐藏在宗室里的残党,可如今连昌郡王也牵扯了私盐,残党对宗室的渗透,令姜扶光毛骨悚然,背心骇然蔓出一片寒意。

    这样看来,她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她附身到姬如玄耳边:“盯紧昌郡王府收纳寿礼处。”

    ……

    与此同时,范寺卿带了一队皇城司,在昌郡王府门口,与府中护卫互相对峙,谁也不肯相让。

    郡王府长史脸色很难看,好言相说了半天,范寺卿始终不给面子,饶是长史修养再好,也不禁沉下脸来,看范寺卿的目光透着不善,连态度也强硬下来。

    “今日是郡王爷寿辰,满京贵胄,齐聚昌郡王府,又是何其盛重,放眼整个洛京,有几人能有我家郡王爷这等排场,此是陛下信重我家郡王爷,亦是我家郡王爷多年来兢兢业业,为陛下尽忠之故。”

    你大理寺卿,胆敢仗着陛下之威,在郡王爷寿辰之日闹事,可有想过,我家郡王爷深受陛下信重,圣眷正隆,倚仗的也是陛下之势。

    范寺卿闻言,客气道:“长史所言极是,但大理寺奉皇命,彻查私盐案,眼下大理寺接到密报,有人利用昌郡王的寿辰,欲构陷昌郡王,陷昌郡王于不法之境,因兹事体大,我等这才冒昧前来,绝没有任何对郡王府不敬之意。”

    你圣眷正浓,受陛下信重,我大理寺那可是奉皇命行事,冠冕堂皇,名正言顺。

    此言,也算有理有据。

    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

    长史蹙眉,郡王爷寿辰之日,府里这么多宾客,若真让范寺卿带着皇城司的人,堂而皇之地进府,昌郡王府的威严何在,郡王爷的颜面何存,今后如何要在朝中立足?

    第350章:拔刀相向

    思及至此,长史语气也冷了几分:“我敬范寺卿忠君之心,日月可表,若范寺卿今日是诚心来贺郡王爷寿辰,便请一人进来吃一杯酒,郡王府定当扫榻相迎,款待贵客,可若范寺卿成心过来捣乱,给郡王爷找不痛快,请恕郡王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且请慢走不送。”

    一番话,显得十分强硬,字字句句皆是范寺卿妄自尊大,故意过来找茬,对范寺卿口中的密报,却只字不提,显是在避重就轻,模糊重点。

    范寺卿脸色不大好。

    昌郡王府好生猖狂,胆敢无视尚方斩马剑之威。

    他接到的密报十分详实,经大理寺多番验证,他有把握能从今日郡王府往来的礼物中,查到有关私盐的证据。

    如不能进府探查,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私盐案又何谈彻查,届时陛下怪罪下来,大理寺担不起这罪责。

    思及至此,范寺卿客气道:“还请长史行个方便,允我等进府查探,请长史放心,一切探查,皆在私底进行,不会惊扰了府中贵客,我想郡王爷也不想无故陷入私盐案,污了一世清名。”

    郡王府长史沉着脸:“范寺卿,此事实在荒唐,请恕某不能通融,郡王府也不是不讲道理,待今日宴会散去,郡王府定当全力配合大理寺办差,绝不耽搁范寺卿的差事。”

    郡王府也不是违抗皇命,只是大理寺来的不是时候。

    等宴会散去,王府早已将礼单处理干净,想来也查不出什么了,范寺卿无奈,只好命人呈上尚方斩马剑:“此为陛下所赐,见宝剑如见天子,尔等还不速速退避。”

    长史及府中护卫连忙跪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却跪伏在地,仍是寸步不让。

    便在这时,昌郡王闻讯赶来。

    见此情形,范寺卿便也知道,今日这事怕不能善了,悄悄向身边的寺丞递了一个眼色。

    寺丞意会,立即悄悄退走,想办法找外援。

    昌郡王一张脸已然铁青:“范寺卿,你我同朝为官,我向来敬你公正严明,但今日是我寿辰,你如此大张棋鼓,带人来我府中闹事,是不是太不将我放在眼里?”

    范寺卿恭敬道:“郡王爷言重了,大理寺是奉皇命办差,没有任何冒犯您的意思,今日此番,实有不妥之处,但大理寺确实收受密报,有不法之徒欲构陷郡王爷,也是为郡王爷所考量,更遑论你我皆为陛下臣子,尽君之事,乃忠君之责,皇命事大,个人为轻,相信郡王爷深明大义,应该明白此间道理才是。”

    只差没明着说,是你个人的颜面重要,还是陛下皇命重要?!

    您可不要拎不清。

    “放肆,”昌郡王听闻此言,已然大怒,“昌郡王府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仗着陛下御赐尚方斩马剑,便肆无忌惮,当真我怕了你不成?”

    范寺卿毫不退让:“郡王爷既知尚方斩马剑乃陛下亲赐,便也知道,陛下赐下此宝剑的用意,难不成郡王爷要违抗皇命?”

    昌郡王蹙眉:“扰了大理寺办案,是郡王府的错处,回头我会亲自进宫向陛下请罪,一切后果,皆由本郡王一人承担,但现在,还请范寺卿马上带人离开,否则郡王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言毕,手臂一抬,王府护卫顿时冲出府门,将范寺卿及皇城司里的人团团环住。

    皇城司众人,立时按住腰间握住刀柄。

    昌郡王冷笑一声:“范寺卿,请吧。”

    范寺卿不甘心,站在原处不动:“大理寺所理案件,皆为重大案件,有审查王公大臣之权,郡王爷阻挠大理寺办案,恐有违抗皇命,仗势凌人之嫌,传出去,对郡王爷的名声不妥吧。”

    “妥与不妥,那是我自己的事,便不劳范寺卿操心,”昌郡王环视四周,“范寺卿既不肯主动离开,便送范寺卿一程。”

    护卫立时拨刀上前。

    “住手。”

    对峙场中,突然传出一道冷喝。

    范寺卿陡然松了一口气,顿觉手脚发软,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后背的衣裳都汗湿透了。

    昌郡王蹙眉看去,便见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带着两个令侍与一个护卫,大步走过来。

    他脸色不大好看:“长公主这是何意?”

    姜扶光态度十分客气,“范寺卿此举,固然有损郡王叔威严体面,郡王叔动怒,实乃人之常情,但范寺卿是奉了皇命,依孤之见,郡王叔理该先搞清楚,范寺卿此来之详情,了解此事之体大,再做决断,倘若误了皇命,非但范寺卿不能同陛下交差,郡王叔恐怕也难免干系,实在落人口实。”

    言下之意,没搞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就匆匆把人往外赶,在外人看来,岂非是心虚之故。

    好伶俐的一张嘴,且字字句句皆合情合理,昌郡王无法反驳,却也不想让范寺卿入府。

    “便请范寺卿晚些再来,郡王府今日早些送客便是。”昌郡王只好退一步。

    可范寺卿浑似长了骨头似的:“下官是奉皇命查案,郡王爷因何多番阻拦?难不成郡王爷涉嫌私盐?”

    “放肆,”昌郡王勃然大怒,“休要胡说八道。”

    范寺卿浑身来劲:“倘若郡王爷当真无辜,因何不允下官进府查探,下官倒想问问郡王爷,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皇命重要?”

    他咄咄逼人的态度,落在昌郡王眼中,浑然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下一阵恼怒,也心知,范寺卿是仗着长公主之威,这才胆敢与他这般不敬,心中不禁恨上了长公主。

    姜扶光见场面一度僵持:“范寺卿方才言道,大理寺接到了密报,可有探查密报真假?密报所告之事,可有究经?”

    “这般僵持,也不是办法,不如孤今日托个大,便做个见证,倘若密报果真事关重大,郡王叔便允大理寺入府查实,若密报有不详不实之处,孤便劝大理寺离开,改日再来查探。”

    密报就是大理寺要入昌郡王府查实的线索,自不好呈于昌郡王。

    351章:拿下长公主

    话说到这份上,昌郡王想拒绝,一时也说不出拒绝的道理,冷哼一声,也不说同意。

    又僵持了片刻。

    范寺卿一咬牙:“挑在郡王府寿宴当日,扰了郡王府办寿,是下官的过失,但密报所涉实乃重大,恳请郡王爷网开一面,允我等入府查实,范某今日便放言在此,倘若查实有误,下官定当向郡王爷负荆请罪,并主动向陛下请辞大理寺卿一职,全了郡王府的威严,及郡王爷的颜面,定不让郡王爷为难。”

    为了入府查探,他赌上了自己的官职与前途。

    长公主与范寺卿两人一唱一合,已经由不得昌郡王不同意了,他脸色顿时铁青一片。

    范寺卿从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密信:“臣此番,绝非无的放矢,此为大理寺收到的密报,及经过多番查验,整理的诸多线索,所有线索皆指向了昌郡王府,皆请长公主过目。”

    姜扶光接过密信,取出里面一叠纸张,逐一查看,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昌郡王眼皮不由狠狠一跳。

    看样子,长公主今日是非要和他过不去了。

    也对,他虽为东宫属臣,眼下遵陛下之令,辅佐长公主摄政监国,同时他也是安王殿下的拥趸,往常与安王殿下往来密切,却与长公主关系疏远、冷淡。

    早前在西山行猎,他的女儿昌乐郡主,曾因对长公主出言不逊,被长公主于大庭广众之下掌嘴示众。

    恐怕长公主心里,早就没把他这个王叔放在眼里。

    陛下是不是真的龙体欠安,他也不清楚,可眼下安王殿下势弱是真,陛下年迈不支,也不假,想来长公主摄政监国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与长公主不合,这对昌郡王府十分不利。

    眼下,长公主偏帮范寺卿,也不顾及血脉同源的情分,昌郡王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心中一阵恼怒。

    姜扶光看完密报,将信张收回信封,看向昌郡王:“大理寺实有明确的线索指向,范寺卿此番前来,是为了查实线索。”

    昌郡王面上一阵恼怒:“长公主,是成心与我过不去?既如此,长公主便请回吧,我昌郡王府眼看是供不起您这一尊大佛。”

    姜扶光也算看明白了,昌郡王今日不论如何,也不会让大理寺入府,忍不住相劝:“郡王叔,皇命之下,王公大臣皆要配合,大理寺只是入府查实线索,费不了多少时间,我既插手了此事,便不会让大理寺惊扰了府中贵客,定让今日寿宴圆满……”

    昌郡王冷笑一声:“来人啊,请长公主与范寺卿离开。”

    就算事后陛下问罪又如何?落不到实质的罪名,顶多就是干扰大理寺办差,对长公主不敬,顶多被陛下斥责几句。

    随着昌郡王一声令下,立时就有一个护卫,冲到长公主面前,但他来不及靠近,就被一个黑衣护卫挡住去路。

    姜扶光冷喝一声:“护国摄政监国长公主在此,谁敢上前?”

    护卫迟疑了片刻。

    昌郡王却丝毫不将姜扶光警告的话放在眼里,怒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请长公主离府。”

    护卫立即上前。

    “胆敢上前一步,”姬如玄嗓音幽冷,再度警告,且手指顶开刀鞘,露出一截锋芒。

    “杀无赦!”

    护卫顿时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噬血猛兽盯住,浑身汗毛直立,冷汗不停地往外冒,瞪大眼睛,看着面罩上面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眼底盘结着丝丝缕缕的血丝,透着残忍的杀机。

    护卫忍不住退后一步,却被身旁的昌郡王推了一把。

    只见眼前白光闪现,眼睁睁看着王府护卫,身体倏然僵直,眼睛圆瞪,刚觉得不明所以,便见到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他脖颈间一条血线里涌出来。

    护卫沉重的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

    昌郡王怒红了眼睛:“姜扶光,这里是昌郡王府,不是你长公主府,你简直无法无天。”

    “孤有监国之实,仪同储君,郡王爷如此行事,有大不敬之嫌,”姜扶光从黑衣暗卫身后走出来,“然事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孤一再警告,郡王爷却置若罔闻,这又是何意?”

    昌郡王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护卫也是他推上前来。

    恐怕还真和私盐有所牵扯,这才百般阻拦,先把范寺卿弄走,才有时间查漏补缺,事后就算陛下要降罪,只要大理寺查不出私盐,就落不下实质罪名,他就可以逃脱罪责。

    昌郡王气急败坏:“我昌郡王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

    “范寺卿,即刻带人入府查实密报中一应线索,”姜扶光理也不理昌郡王,冷笑一声,“孤与你同往,任何阻拦者,皆视谋逆论处。”

    范寺卿心中大喜,立刻带着皇城司上前。

    昌郡王还待阻止,便听姜扶光冷喝一声:“昌郡王是想抗命不遵吗?”

    “抗命?抗谁的命?”昌郡王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你姜扶光的命令,算什么命令,我就是抗了,你能耐我何?”

    “拿下长公主。”

    随着他一声令下,王府护卫立时抽刀,向姜扶光冲来。

    姬如玄连伤数人,猛然跃身上前,一剑架到昌郡王的脖子上。

    郡王府的护卫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昌郡王目光微缩,僵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发颤,转而又想,自己堂堂郡王,姜扶光是在虚张声势,绝不敢伤他分毫。

    如此一想!

    “拿下长公主。”他有恃无恐。

    郡王府的护卫迟疑上前,姬如玄手执长刀,雪亮刀锋,在昌郡王的脖子上轻轻一压,一条细小的血线,赫然呈现。

    昌郡王吃痛,连呼吸也不由一窒,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双冰冷噬血的眼,心中一阵骇然,嗓音卡进了喉咙里。

    此时,姜扶光已经带着范寺卿及皇城司进入昌郡王府。

    昌郡王怒吼:“姜扶光,尔敢。”

    姜扶光充耳不闻,姬如玄架着昌郡王,跟在皇城司一行人的后面,所到之处,府中护卫纷纷退避,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第352章:好大的威风

    昌郡王闭了闭眼,深知大势已去,眼下唯一庆幸的是,他与私盐牵扯不深,大理寺即便查到私盐的线索,那也不能证明他涉嫌私盐,没有确切的证据,就不能将他定罪。

    他故意将此事闹大,把长公主牵扯进来,想来也能全身而退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长史额头直冒汗,连忙去女眷处寻了昌郡王妃,把府中的情形说了一遍,让她想办法把客人留在殿阁里,不要到处乱走,撞破了皇城司的人。

    可饶是如此,殿阁中的宾客也敏锐感受到,昌郡王府不同寻常的气氛。

    昌郡王方才急匆匆走了,本就有些不同寻常,做为今日的寿星,昌郡王离开后,却迟迟没有露面,之后殿阁各处的仆妇突然增多。

    种种异样,无不表明昌郡王府或许出了什么变故。

    但大多人都识趣,也知昌郡王位高权重,甭管郡王府出了什么事,都不是他们能打听的。

    看破不说破。

    殿阁里仍是一片觥筹交错,谈笑风声。

    另一头,姬如玄挟着昌郡王,来到昌郡王府收纳各府礼单处,皇城司翻查礼单,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从一众礼物中,寻到了一口大箱。

    皇城司立即开箱,箱里呈放了一对白胎玉壶春瓶,胎薄如纸、釉质细腻、纯洁如玉,实属罕见。

    皇城司检查了瓶身,没发现不妥,接着又检查呈放礼物的箱子。

    昌郡王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一片平静,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与他无关:“长公主,纵容私卫,于我府中杀人,伤人,复刀挟朝中重臣,想好了要如何向陛下交代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仿佛一点也不担心皇城司会搜到什么,反而更在意身为郡王的威严。

    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连姜扶光都不禁有些佩服了,她轻笑一声:“那么,郡王叔又该如何向陛下交代,你阻碍大理寺办差,对摄政监国长公主不敬,意欲滥用私刑?”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可昌郡王仍让王府护卫“拿下她”,放眼整个大周,除了陛下,没人胆敢对她如此不敬,不是滥用私刑又是什么?

    昌郡王仍是气定神闲:“长公主好大的威风。”

    姜扶光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这时,皇城司在箱子里发现了隐秘,立马拨出靴里的短匕,将箱子里一层绒布划开,发现了大量,裹在棉絮里卷成细条状的银票。

    昌郡王呼吸不由一窒,满脸的震惊:“这、这怎么可能?大理寺的密报竟然是真的?!”

    姜扶光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便心知这也是个老狐狸。

    皇城司将银票一张张摊开,仔细查看银号、银印,经手人等,将其一一记录在案,用于调查取证。

    最后一统计,范寺卿向长公主禀报:“缉获银票三十五万两,已经确认,这一批银票所涉银号,银印,皆是脏银经过特殊渠道流通之后洗白的银票,此番多谢长公主相助。”

    今天这件事,处处都充满了蹊跷,姜扶光心情十分沉重:“范寺卿辛苦了,今日乃郡王爷寿辰,大理寺既取证完毕,此事便先告一段落。”

    姬如玄放开了昌郡王。

    昌郡王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郡王府往来的礼物里,为何会藏有流通私盐的银票?”

    长公主是让他适可而止,范寺卿迟疑了一下,只好道:“大理寺诸事已毕,便不打扰郡王爷宴客,大理寺在郡王爷的府上查到了私盐线索,按律令,郡王爷也该随我一道回大理寺配合调查,但大理寺也不是不通人情,今日便给郡王爷一个面子,祝郡王爷福寿安康,松鹤延年,待郡王府寿辰过后,还望郡王爷不要再将大理寺拒之门外。”

    昌郡王听闻此言后,也松了一口气,连忙表达了对范寺卿的歉意与感激,诚邀范寺卿留下来吃一杯酒,被范寺卿以公务繁忙拒绝后,也不恼怒,亲自将范寺卿一行人送出了府门。

    想到方才郡王府逐客的态度,璎珞低头询问:“可是要先行回府?”

    “先回殿阁吧,”姜扶光知道她心中所想,只道,“公是公,私是私,今日此来,是为郡王叔贺寿,寿宴未散,提前离去,于情于理皆不合适。”

    她若现在打道回府,昌郡王的面子就彻底过不去了。

    到底是亲叔叔,还是位高权重的重臣。

    璎珞低声应是。

    姜扶光正要回去,就见昌郡王妃匆匆赶来,一见她,就扬起笑容,上前拉住她的手:“你郡王叔向来固执又好面子,实在让人头疼,多亏了有你在,总算没有误了大理寺的差事,不然罪过可就大了,到时也不好向陛下交代,回头定让他罚酒三杯,向你陪罪。”

    字字句句,都透了一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姜扶光也无意抓着这件事不放。

    她微微一笑:“婶娘言重了,我今日此来,是专程为郡王叔贺寿,理该我礼敬郡王叔三杯酒,贺郡王叔寿辰之喜。”

    如此,大理寺这一茬就此揭过。

    昌郡王妃拉着她的手,两人说说笑笑,返回了殿阁二楼,荣郡王正在同雍王姜景璜说话,见长公主进屋,合起的折扇,刷一声打开,连唇边的笑意也加深了些许。

    而姜景璜见姜扶光神态自若地返回,悄悄松了一口气。

    随后,昌郡王返回殿阁,继续招待来客,并与宾客直言,有人混水摸鱼,在送他的寿礼里,挟带了流通私盐的银票,大理寺接到密报过来查实,眼下脏银已经从寿礼中缉获。

    俨然是,昌郡王府主动配合大理寺查案的意思。

    前来贺寿的宾客听闻此言,都有些诧异,想到最近宗室里,因私盐案闹得乌烟瘴气,昌郡王位高权重,圣眷正隆,难保不会有人为了脱身,意图拉昌郡王下水,大理寺都来人了,昌郡王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说明大理寺并无证据,证明昌郡王涉嫌私盐。

    看来昌郡王真的只是受到牵连,因昌郡王坦荡的一番言辞,寿宴全不受影响。

    第353章:君臣相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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