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姜扶光摇头:“也不知道营地里是否潜藏了其他危险,羽林卫专司父皇安危,不能随便调离。”南兴帝蹙了蹙眉:“皇城司都让细作潜伏到朕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行刺杀之事,实在不堪大用,朕怎么能放心将你的安危交到他们手中?”
“父皇,”姜扶光撒娇,“大雨刚停,山路也不好走,太医也交代了,我伤了内脏,暂时也不宜车马劳顿,西山这边什么都有,也不会耽误养伤。”
南兴帝有些犹豫:“到底不比京里周全。”
姜扶光挽着父皇的胳臂,“这世上,有哪个地方比真龙天子的身边更周全的。”
“好,”南兴帝心中一软,经此一事,他也不放心将扶光的安危交给其他人,“不过事先说好了,如果你身体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朕,万不可逞强。”
“谢谢父皇。”姜扶光高兴不已,连苍白的面容,都多了几分血色。
春搜继续进行,满朝文武大臣都是胆寒心惊。
最开心的莫过于姬如玄:“长公主借我的烈焰马呢?”
他都没骑多久,还以为没机会骑呢。
金宝又是一通无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我向长公主保证过,要猎几张好皮子给她当坐垫使,”姬如玄托着腮,有点苦恼,“你说,猎什么好呢?”
“公子,”金宝忍了又忍,没忍住提醒,“您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还有伤在身?”
“那点小伤,”姬如玄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一品玄狐,二品貂,勉强还凑合,你说我要是猎一头虎啊豹的,会不会太张扬?”
金宝都要被他气死:“那不是张扬,是找死。”
“我就是随口说说,”要真猎一头虎啊豹的,姜扶光肯定又得恼他,不好好养伤,姬如玄唉声叹气,“上次在演武场上,就让东方毓抢了风头,你是没看到,小太阳看她的眼神有多欣赏,”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气闷,“这次围猎他肯定会全力以赴,勇夺第一。”
都是男人,谁能不知道谁啊!
东方毓装的是挺好的,可只要姜扶光在场,眼里就看不见旁人。
一看就不怀好意。
还有顾嘉彦,有事没事,就往姜扶光跟前凑,实在太碍眼了。
金宝吐槽:“你跟他比,你拿什么和他比?是你敌国质子的身份,还是你跟阶下囚没有区别的处境?人家东方毓出手还大方,我听说他之前可是送了一盒龙涎香给长公主,你折腾几张破皮子,是打量着长公主是缺了还是少了?”
姬如玄脸色顿时阴沉:“消息是打哪来的?”
金宝咽了咽口水:“这不是俞二的狗鼻子闻见的吗?”
第75章:气死人不偿命
俞二就在皇城司,看到杜七去长公主帐里,少不得要多留意一些。
姬如玄磨了磨牙,气得浑身直发抖:“龙涎香只有他有是吧,巴巴地凑上去献殷勤,好,真好,很好!”
好什么好呢,公子是不是气疯了,金宝悄悄退后了几步。
“龙涎香是吧,”姬如玄怒极反笑,“龙涎香最多的地方是大食国,什么品质的龙涎香是我弄不来的?更好的我都能弄到。”
金宝忍不住插了一嘴:“听俞二说,东方毓送的就是极品龙涎香。”
你打哪儿去弄比这更好的?
姬如玄噎了一下,气急败坏:“龙涎香经海水天长日久洗涤后会变硬,质地越硬,说明它在海里浸泡的时间越长,品质越好,我去搞几块,给小太阳做首饰,看她还稀不稀罕东方毓的龙涎香。”
你是小孩子吗?
幼不幼稚。
龙涎香要熏烧,香味才能真正发散出来。
还有啊,您一个失势的北朝‘废太子’,都沦为质子了,要怎么解释自己还能弄到龙涎香这等贵重奇物?
姬如玄气完了,人也冷静下来了:“她收了东方毓的龙涎香,不会真的看上了那个小白脸吧。”
姬如玄宛如霜打的茄子,骑着烈焰马去林中打猎。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只山狸,趴在树上打盹,棕红色的毛,看着就油光水滑,柔软厚实,比不上玄狐,可是胜在毛色鲜亮,也是十分难得。
他立马来了精神,搭起弓箭就要射击。
哪知!
不知打哪儿射了一支乱箭,趴在树上的山狸一抖耳朵,顿时被惊走了。
姬如玄阴了阴脸,放下手中的弓箭,回头望去。
姜景璋带着一个护卫,出现在他身后,护卫手中还拿着弓,刚才那支箭应该就是护卫射出去的。
“乱放什么箭?没看到姬公子在此狩猎吗?好好的猎物,都让你惊走了!”姜景璋偏头斥责护卫。
护卫连忙道:“是属下没注意姬公子在这边狩猎,看到树上有只山狸,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没想到竟是姬公子瞄准的猎物。”
姬如玄都要气笑了,都在他身后了,居然没有看到他?
眼睛是长在后脑勺上去了吗?
他都已经箭在弦上,马上就要射中猎物,姜景璋抢不过他,就让护卫乱放箭惊走了山狸。
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
多损啊!
姜景璋沉下脸:“还不向姬公子道歉?”
“姬公子,”护卫连忙诚恳道歉,“方才是属下鲁莽,不慎惊走了您的猎物,属下向您道歉。”
这主仆两人戏还真多,不去耍猴戏,真是太屈才了,姬如玄唇边含笑,面上不见喜怒,就静静地看着他们演。
姜景璋顿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到底是我的不是,我之前猎了一只山狐,就送给姬公子作为赔礼,还请姬公子不要介意。”
护卫从马背上取了一只最常见的黄毛山狐。
一只又丑又小的瘦皮狐,这是在糊弄谁呢?姬如玄轻笑:“你们说完了?”
姜景璋表情微顿:“姬公子可是不满意?”
“满意,很满意,”姬如玄笑吟吟地看他,“我简直太满意了。”
姜景璋见他还算识相,也就不理他了,带着护卫继续寻找猎物。
姬如玄二话不说,就骑马跟在他们身后。
“姬公子,”姜景璋转过头,强忍着怒气,“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随便走走,你们随意,不用管我。”姬如玄仍然在笑,显得温润谦和,尽显了君子风度。
接下来!
“姬公子,请你不要弄出动静,否则不等靠近,猎物就已经跑了。”
“猎场这么大,你就不能不要再跟着我?”
“你难道不用去狩猎吗?”
“你到底想怎样?”
“姬如玄!”
“……”
姬如玄好像没事干,跟了姜景璋一路。
姜景璋别说打猎了,就连一只野兔都没见着,就算修养再好也不禁心生恼怒,只差没被姬如玄气死。
父皇很重视这次春搜,朝中有头有脸的文武大臣都来了,承恩公府也传信给他,让他在春搜上好好表现。
可姬如玄摆明了同他作对,害得他半天也没有打到一只猎物。
姜景璋对姬如玄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
好不容易甩开了姬如玄,姜景璋发现林子里有一只黄麂,心中一喜,立刻抬手示意护卫不要惊动猎物,悄无声息地取下背上的长弓,搭箭瞄准了黄麂。
“嗖!”
一支箭突然飞了出去,射到黄麂的脖颈里。
姜景璋猛地回头,看到的便是姬如玄懒洋洋坐在马背上,手中还握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弓。
箭是姬如玄射的。
顶着姜景璋阴沉的目光,姬如玄示意金宝去捡猎物。
“姬如玄,”姜景璋心中的怒火,顿时爆发,“这头黄麂是我先发现的,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抢猎物,只怕不妥吧!”
“抱歉,”姬如玄嘴上说着抱歉,面上却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连装都懒得装,“我刚才没注意三殿下在这边狩猎,看到林子里有一只黄麂,就射了啰,”他笑得一脸无辜,好像刚才抢了猎物的不是他,“我的手没有抖,就是随便射射,没想到还真射中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语气神态还嚣张得要命。
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姜景璋气得脸色铁青,目光狠狠地盯着他。
姬如玄笑吟吟:“不慎射中了殿下看中的猎物,是我的不是,啰,这只山狐就还给三殿下,权当赔罪了。”
他一抬手,就把山狐扔向了姜景璋。
看到迎面砸来的山狐,姜景璋气得快要疯了,一把接过飞来的山狐,看也不看一眼,就丢开。
“姬如玄,你非要跟我过不去?”一个质子,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姬如玄笑:“狩猎场上刀【箭】无眼,三殿下之前不也惊走了我的猎物吗?难不成,这也是三殿下与我过不去?”
姜景璋被怼得哑口无言,他能说,我还真是看你不顺眼,故意让护卫乱放箭,惊走了你的猎物。
但是,我也就惊走了你的猎物,你倒是直接上手抢?
谁更嚣张?
第76章:一直搞你到死
姜景璋冷笑:“别以为你攀上了长公主,就万事大吉,你一个质子,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我好怕怕,”姬如玄很给面子地配合他,非但没有被威胁到,反而一脸兴奋,“来呀,放马过来呀,谁怕谁是龟孙子。”
“放肆,”护卫一脸气愤,握住了腰间的佩刀,“竟敢对三殿下无礼!”
姜景璋气得够呛。
他算是看明白了,姬如玄就是个浑不吝的泼皮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争执上,还不如多猎几个猎物。
“我们走!”姜景璋咬牙切齿。
护卫有些不甘心。
“狩猎要紧。”姜景璋加重了语气,抬头看了看天,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紧迫感。
这一个上午,猎物没打到几只,时间都浪费在姬如玄身上了。
真是本末倒置。
“公子,”看着姜景璋走远,金宝忍不住问,“我们还跟吗?”
“爷现在心情好,就暂且放他一马吧,”姬如玄是真高兴,黄麂似鹿,体型比较大,红褐色的皮毛,油光水滑,高贵又大方,可比山狸强多了,“这张皮子,倒是勉强能给长公主当坐垫使一使。”
金宝默默在心里,为姜景璋点了一支蜡,现在这个时辰,姜景璋也猎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惹谁不好,非要去惹一个疯批?
还是小心眼又记仇的疯批。
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了,想给自己添点堵?
还威胁上了?
你见过哪个疯起来六亲不认的疯批会被人威胁?!
疯批就是,你搞不死他,他就能一直搞你到死。
继续狩猎的第一天,顾嘉彦运气好,猎了一只罕见的白狐,以微弱的胜算,拔了头筹。
南兴帝龙心大悦,转头就对顾丞相言笑:“顾卿,你教子有方。”
“老臣羞愧,”顾丞相一边抚须,一边笑道,“这小子也就运气还行,实在是胜之不武。”
“你太谦虚了,”南兴帝心中一动,想到顾家二子,同扶光向来交好,“我看嘉彦骑射精湛,等回到京里,就让他去射声尉当职。”
林弦照有惊才绝艳的名声,有他珠玉在前,其他世家子弟,就没那么显眼了。
这次春搜,林弦照没来,东方毓也不像林弦照那么高调,就有不少世家子弟脱颖而出。
顾丞相一愣,陛下原是打算安排林弦照进射声尉,是因紫鲛珠一事,让陛下对承恩公府猜忌愈深,原本属于林弦照的职务,落到了嘉彦身上。
这是人在家中坐,馅饼从天降?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顾丞相连忙推辞:“嘉彦今年也才十八,没到及冠之年,老臣原是打算将他送到军中,多历练几年,皇城司的职务庞繁,兹事体大,老臣担心他年岁小,不经事,辜负陛下的信任。”
南兴帝笑道:“十八岁,也不小了,是时候领职奉公,在哪儿历练不是历练,朕看射声尉就不错。”
话说到这地步,顾丞相自然不会再推辞,连忙谢恩。
承恩公的脸都绿了,弦照求之不得的职务,就这样落到了顾嘉彦这个傻小子头上了,敢情他和姜扶光是斗得你死我活,顾丞相却作壁上观,白捡好处,还真是叫人憋屈。
……
被姬如玄搅和了一通,姜景璋后面也没打到不错的猎物,堪堪排到第九,一张脸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冰冷的视线射向姬如玄,几乎要把他射穿。
姬如玄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气死人不偿命。
姜景璋猛地握紧拳头,这才转开了视线。
很快,姬如玄就笑不起来了。
顾嘉彦身边围了不少世家公子向他道贺,他也觉得自己只是运气好,有点胜之不武,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拧着白狐去找姜扶光,正好从姬如玄身边经过。
姬如玄突然觉得黄麂的皮毛,也没那么好看了。
顾嘉彦拎着白狐去找姜扶光。
“顾公子。”
前面传来婉转娇柔的轻唤,顾嘉彦愣了一下,抬眸看去,少女穿着淡蓝色衣裙,莲步轻移,纤腰袅袅地向他走来。
“宁柔公主。”顾嘉彦拱手作礼。
姜宁柔款步上前,便看到他拎在手中白狐,“这只白狐是要送令仪的么?我刚从令仪帐里出来,她知道你猎了一只白狐,不知道有多高兴。”
“呃,”听这话的意思,令仪仿佛已经认定,白狐是猎给她的,顾嘉彦有些尴尬,“这是送给扶光公主的,她昨日在猎场上出了一些意外,我去看看她,也、也不好空着手。”
姜宁柔睁大双眸,连忙道:“是我误会了,我见顾公子朝这边走来,以为顾公子要去找令仪。”
营帐的位置是按品级搭建,男女分开搭建,顾府女眷的营帐与几位公主都在一处,相距也不远,顾嘉彦又是顾令仪的嫡亲哥哥,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也是人之情常。
“我明日再猎几张上好的皮子,给令仪送去,”想到顾令仪那胡搅蛮缠的性子,顾嘉彦就有些头疼,“还请宁柔公主帮我在舍妹面前说说好话,免得她又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疼她。”偏心外人。
后面这四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又默默咽下去了。
“也不是不可以,”姜宁柔含笑看他,抬腕,捋过面颊上的一绺发丝,腕上一只冰阳绿镯子,宛如一泓春水,“顾公子,要怎样报答我?”
顾嘉彦连忙道:“我多猎几张皮子,送予公主做谢礼。”
姜宁柔抿唇轻笑:“就这样说定了。”
姜扶光留在营帐里养伤,正听璎珞在说,顾嘉彦运气好,猎了一只稀罕的白狐,顾嘉彦就来了。
“扶光,这只白狐送给你,”顾嘉彦拧起白狐,白狐清理得很干净,“我看这身皮子挺好的,等天冷了做一条围脖。”
姜扶光摇摇头:“这么难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白狐生活在比较寒冷一带,南方秋冬季也鲜少遇到,顾嘉彦能在这个季节猎到白狐,确实是运气好。
顾嘉彦连忙道:“之前不是说好了,你要是没有打到猎物,我就把自己的猎物送给你。”
第77章:你是不是傻
姜扶光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她正在骑马,也只随口表示不用,顾嘉彦大约是没将这话听进去。
姜扶光让璎珞收下了白狐。
“你的伤好些了吗?”顾嘉彦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有些担心,“昨天过来看你时,你还在昏迷,璎珞说,你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
羽林卫突然戒严了整个营地,在营地里排查、抓人,皇城司也调动了不少人手,闹得人心惶惶。
起初他还以为是陛下遇刺,这么大阵仗是在捉拿刺客。
直到姜扶光脱险回营,长公主遇刺受伤的消息才传出来。
“本来伤得也不严重,经太医诊治之后,已经没有大碍。”姜扶光笑了一下,她昨天醒来时,天已经快要黑了,确实不好见人。
“你……”顾嘉彦欲言又止,接着又高兴道,“你没事就好。”
他原想问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想到父亲讳莫如深的态度,觉得不该问。
反正扶光也没事。
不管谁要害扶光,陛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对了,”顾嘉彦转了话题,“林弦照昨夜回京了。”
算一算日子,确实该回来了,姜扶光并不意外:“既然回来了,怎么没来西山向父皇复命?”
“听说,林弦照这一路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在回京的路上就病倒了,唯恐惊扰了陛下龙体,不能前来复命,便请随同的李校尉,代呈了折子,向陛下告罪,”顾嘉彦听闻这事,多少是有些吃惊的,“陛下有些不悦,林弦照掌射声尉一事,是彻底黄了。”
陛下委以重任,林弦照差事还没办完,人就在路上病倒了,委实算不得漂亮。
姜扶光觉得事有蹊跷:“习武之人身体健壮,林弦照武艺过人,怎会突然病倒了?”
护送北朝使臣沿途有驿站提供食宿,也不需要快马兼程,没道理突然就病了?
“谁知道呢。”顾嘉彦也觉得这事挺离谱的,习武之人哪有这么娇弱,“想来是承恩公父子俩揣摩圣意,刻意避让。”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紫鲛珠一事,使父皇对承恩公府猜忌愈深,父皇不太可能,再任命林弦照掌射声尉。
林弦照主动称病,也算全了君臣恩义,颇有一种以退为进的意味。
姜扶光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顾嘉彦走后,就唤来了卫十二:“去查查,林弦照的病况。”
倒不是不想查护送北朝使臣期间,是否有事发生。
但虎贲军属皇城司,父皇便是再宠她,她也不会僭越身份,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这其中的分寸,一定要把握清楚。
卫十二领命。
“一刻钟,”见顾嘉彦终于离开了长公主的营帐,姬如玄只差没有捶胸顿足,“他在营帐里待了整整一刻钟。”
换而言之,顾嘉彦和姜扶光一起待了一刻钟!
长公主身边留了侍女,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吃哪门子的飞醋,金宝懒得理他:“公子,您的猎物还要不要送?”
“送,当然要送,”姬如玄一脸不屑,“我才不会像顾嘉彦那么傻,直接送只死狐狸,难看死了,等我多打几张好皮子,鞣制完成后一起送。”
酸成这样,还不是因为,顾嘉彦能轻易见到长公主,而你身为一个质子,却要在这种场合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论和谁都要保持距离。
你要能见长公主,送死猎物的傻子,就成了你自己。
还能轮得到顾嘉彦献殷勤?
还能轮得到你嫌弃顾嘉彦?
第二天上午,姬如玄骑着烈焰马去演武场时,就听到有人在议论他。
“你们听说了吗?有人看到北朝质子姬如玄,昨天抢了三皇子的猎物,还是一只稀有的黄麂。”
“三皇子文武双全,昨天狩猎居然只排到第九,原来是被小人算计了。”
“这也太嚣张了,一个卑微下贱的质子,真是给他脸了。”
“听说是攀上了长公主,有长公主替他撑腰,能不嚣张吗?!”
“……”
一群人先是表达了对姬如玄的鄙夷,之后又开始夸赞三皇子姜景璋,是如何文韬武略,心胸宽广,就算被抢了猎物也不计较。
姬如玄挑挑眉,昨天他抢姜景璋的猎物时,附近可没有人在场。
所以!
这个“有人看到”,就耐人寻味了。
最令人玩味的是,抢猎物就抢猎物吧,做什么牵扯上姜扶光?
京里确实有关于他献奇香,攀上长公主的传言,也仅仅只是‘另眼相看’,但堂堂一国长公主,为一个他国质子“撑腰”,这么离谱,用膝盖想都知道有问题。
姬如玄似笑非笑:“姜景璋昨天没有打到猎物,是因为我抢了他的猎物,如果今天也打不到猎物,又算谁的?”
姜景璋会气得想杀人,金宝咽咽口水:“这样做不太好吧!到底是南朝三皇子,把人得罪狠了,我们也会很麻烦。”
“你是不是傻?”姬如玄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大傻子,“我三岁就知道,做坏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金宝抹了一把脸,公子可算知道轻重,没有真的打算把姜景璋得罪死。
“我昨日研究了西山的舆图地形,还打算猎几张好皮子,给长公主做斗篷,”姬如玄弯着唇儿笑,仿佛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他算哪根葱,我哪有时间和他耗?”
所以,什么轻不轻重那都是他脑补的?
指望一个疯批有道德,还不如指望一个傻子考中状元,人家纯粹就是有更重要的事,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还有啊,他昨天不是还要猎皮子给长公主当坐垫使?
今天怎么就变成了斗篷?
这是对顾嘉彦,送长公主白狐的事耿耿于怀,打定主意要压顾嘉彦一头?
哎,男人之间的斗争,总是莫名其妙又幼稚。
这时,顾嘉彦骑马过来。
姬如玄眼珠子转了转,连忙凑过去,笑眯眯盯着顾嘉彦的坐骑看:“顾公子的马高大威猛,当真是神俊不凡,是西域的大宛马吧!”
第78章:您没毛病吧
金宝险些被口水呛到,您没毛病吧,您和顾嘉彦是不认识的吧,有这么自来熟的么?
顾嘉彦也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闹懵了。
在此之前,他和姬如玄都没有说过话。
“比不得姬公子的马神武矫健。”秉着来而不往非礼也,顾嘉彦也夸了姬如玄的坐骑,觉得姬如玄的马有点眼熟。
“顾公子说笑了,”姬如玄一下来了精神,“我初到南朝,还没有合适的坐骑,这匹马是长公主借给我的。”
“怪不得有点眼熟。”顾嘉彦觉得姬如玄的笑容很得意,似乎是在炫耀。
真搞不明白,这又不是他自己的马,他到底是在得意什么,又在炫耀什么?!
真是个怪人。
“你不是和长公主很熟吗?”姬如玄笑得一脸灿烂,“怎么没有认出她的马?”
我和姜扶光熟,就一定要认出她的马吗?
顶着姬如玄强烈好奇的眼神,顾嘉彦也不好不回答:“烈焰是长公主的爱马,平时她自己也舍不得骑,我也没想到她会把烈焰借给你。”
“烈焰没有借给别人骑过?”姬如玄似乎有些吃惊。
顾嘉彦老实摇头:“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个。”
“连你也没有吗?”姬如玄控制不住弯了唇角。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都说了他是第一个,不过顾嘉彦并没有太在意:“我自己有马,为什么要借长公主的马?!”
“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姬如玄连声音都带了雀跃。
顾嘉彦看他的大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差点以为,姬如玄就是来向他炫耀自己的一口大白牙的,险些没忍住,要问他每天用什么净口。
所以,姬如玄说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总不能是太闲了,故意找他聊天吧!
他们很熟吗?
金宝看着公子骑在马背上,强行和顾嘉彦炫耀尬聊,都没眼看了。
这都多大人了!
幼不幼稚?
关系好又怎么样,连姜扶光的爱马都骑不着?!
“先走了,我答应了长公主,要猎几张好皮子做谢礼。”姬如玄的心情舒畅了,朝顾嘉彦摆摆手,拍拍马屁股就走,利用完就丢。
金宝连忙驱马跟上。
徒留顾嘉彦一个人留在原地,吃了一嘴的马蹄灰,一脸懵逼,转头问身边的护卫:“不是,他找我到底为了啥?”
怎么感觉他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护卫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概可能是,想沾沾公子猎了白狐的运气?!”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也没想明白姬如玄的迷惑言行。
“莫名其妙。”
……
姜扶光也听到了有关姬如玄抢姜景璋猎物的传言:“姜景璋怎么招惹了姬如玄?”
璎珞听得一愣,公主是不是说错了?
应是姬公子招惹了三皇子吧!
又想到姬如玄,在那方昏天暗地里的天地里,跃身——举刀——下劈的身影,在紧张到扣人心弦的一刻,她已经顾不得其他,满心满眼装的都是他,宛如天上降魔主,人间太岁神一般,巍峨如山的身影。
姜扶光垂下眼睛,长睫覆在眼下,挡住了眼里的光芒流露:“许是上次宫宴上,被姬如玄落了面子,想要趁机给个教训。”
璎珞却觉得,长公主对姬公子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在提及姬公子时,语气里透了令人难以察觉的晦涩。
“只是,”再次抬眸时,姜扶光眼中一片清亮,“姜景璋在这个时候,同姬如玄为难,委实有些不明智。”
“长公主何出此言?”长公主是不是对姬公子太看重了一些?
“打蛇不死,反上棍,”姜扶光笑了笑,“这上了棍的蛇,是要咬人的,如果这是一条带毒的凶蛇,更加致命。”
而姬如玄就是一条凶蛇。
姜景璋就算恨极了姬如玄,还能杀了他不成?
姬如玄便只是一个质子,在北朝如何不受宠,却也是沟通两国邦交的桥梁。
即便两国交恶,在没有明确要大动干戈之前,姬如玄的质子身份,就是他性命的保障。
注定搞不死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招惹?
岂不平白树敌,作茧自缚?
自找麻烦?
姜扶光也不提姬如玄的话,似笑非笑:“这两日,姜景璋派人送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和补品过来。”
璎珞低头道:“除此之外,早前陛下赐给承恩公的安息香,也叫他讨来,送到了长公主这儿。”
安息香是安息国才有的香药料,因海上常有海盗肆掠,近些年来海路不靖,处于半封禁状态,物以稀为贵,安息香也成了比龙涎香更金贵的东西。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姜扶光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日落时分,击鼓收猎。
姬如玄骑着烈焰马,又碰到了刚回营地的顾嘉彦。
“顾公子,”姬如玄看到他,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今天收获怎么样?”
“还不错,”顾嘉彦看见金宝的马背上,挂了一溜的狐狸,有六七只那么多,还有一只通体玄黑的玄狐,皮毛柔软而紧密,这怕不是捅了狐狸窝。
除了狐狸,其他猎物也不见有。
顾嘉彦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专门盯着狐狸打:“本朝极贵玄狐,素有一品玄狐,二品貂的说法,姬公子运气不错。”
姬如玄眉毛都翘高了:“这只玄狐,正好送给长公主做谢礼。”
玄狐在北方比较多见,南方很稀罕,他费了不少工夫,才寻到了这一只,比顾嘉彦那只白狐个头大,毛色也更油光水滑。
“姬公子还真有心。”顾嘉彦觉得姬如玄有点莫名其妙,仿佛就是为了故意找他说这一句话。
可是姜扶光借了马给他,他打几张好皮子当做谢礼,不是应该的吗?
怎么感觉他的语气特别得意?
错觉,一定是错觉!
狩猎的人陆陆续续回来。
姜景璋踩着收猎的鼓点,黑着脸回来了。
昨天,他与护卫仔细推敲了猎场的地形,圈定了合适的狩猎地点,打算一雪前耻,谁知道,他一连换了三个狩猎地点,都没有打到有价值的猎物。
运气怎么可能差到这个地步?
第79章:你能奈我何
“三殿下,”姬如玄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朝姜景璋招了招手,扬声,“今天运气似乎不大好?”
“姬如玄,”姜景璋心中恼怒,张目怒视,“是不是你在搞鬼?”
“如果你有证据的话,”姬如玄似笑非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说是我,那就是我啰!”
知道姜景璋的狩猎方向,通过猎场的舆图,基本就能推断姜景璋的狩猎地点,提前将猛兽的粪便,扔到猎物出没的地方。
野兽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自然就会躲得远远的。
能打到猎物才叫怪。
只差没明着说,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啊,拿不出证据,你能奈我何?!
简直嚣张至极!
一个卑微下贱的质子,也敢如此猖狂?
“姬、如、玄,”姜景璋怒极反笑,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我倒要看看,长公主能护你到几时。”
姬如玄是不是真的攀上了姜扶光,旁人说了不算。
要姜扶光自己说了才算。
营地里才发生了‘细作’行刺之事,父皇格外恼怒,就看姜扶光敢不敢承认,她和北朝质子有了牵扯。
“你看他刚才,”姬如玄弯着唇笑,“一副想干掉我,却又干不掉我的表情,多有趣啊!”
狩猎最后一天,姜景璋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与狩猎。
东方毓猎了一只山豹,夺得了此次春搜的魁首。
傍晚时分!
演武场的空地上搭起了火堆,摆起了烤架,四周飘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烤肉场地分设左右两边,女眷在右边,大家围着烤肉架,有些自己动手烤肉,有些由下人烤好了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