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姬如玄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肩膀上,弯了弯苍白的唇,笑得满不在乎:“不碍事,就是伤口绷开了而已。”伤口绷开了……
而已?!
他难道感觉不到疼吗?
“你,”姜扶光有些气闷,声音也有些发颤,“你给我过来。”
她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差点被他伤到了吗?
姬如玄有些忐忑,耷拉着脑袋,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慢腾腾地,挪着脚,宛如龟速一般来到姜扶光面前。
“坐下。”姜扶光指了身边的位置。
姬如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抬了抬手臂,肩膀又是一阵剧痛,姜扶光白了白脸,只得道:“把止血带松开,我看看你的伤。”
“呃,这点伤,不碍事的。”姬如玄试图蒙混过关,可一接触到她清凌凌的眸子时,浑身像泄了气一般,认命地解开止血带。
血赤糊拉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姜扶光都替他觉得疼。
“衣服也脱了。”伤口被衣服挡住了。
“你,你,”姬如玄瞪大了眼睛,一脸受到了惊吓,捂着肩膀,仿佛惨遭非礼的‘良家妇女’,只差没张嘴大叫‘非礼’,让姜扶光啼笑皆非。
姬如玄就是有一种本事,明明很严肃的气氛,总能被他搞得一团糟,让人既好气,又好笑。
“你什么你,”姜扶光没好气地瞪他,“流了这么多血,还不赶紧把伤口处理一下,是想死的吗?”
姬如玄想说这点伤,还死不了,他以前受过比这严重很多的伤。
看着昏黄的火光下,姜扶光苍白的脸上,那担忧的神情,他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隐隐有些发涩。
他扭扭捏捏地拉开衣带,磨磨蹭蹭地,这还是男人吗?
姜扶光简直没眼看了:“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你怎么,”搞得好像,要非礼他似的,“你之前不也脱过我的衣裳,帮我处理过伤口吗?就当礼尚往来,扯平了。”
话一说完,空气顿时一静。
姬如玄呆住了,抖了抖耳朵,耳根子红得都快要滴血了,也不知道是烧得,还是怎么着。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姜扶光喉咙一哽,苍白的面容也染了些许红霞,她别开脸,不看姬如玄,眼睛盯着火堆,却被灼烈的火光烫了眼儿。
山观静了静。
姜扶光担心姬如玄的伤,故作镇定:“我,我身上戴的荷包,你看见没有?”之前,她脑子浑浑噩噩的,全身都在疼,一时忘了这茬,“里面有随身携带的丹参丸和九花玉露膏。”
丹参丸在这个时候,简直是救命圣药。
“我、我没动你的东西,”姬如玄背对着她,麻利地脱掉了中单和里衣,“就放在你身边。”
昏暗的光线里,姬如玄背对着她,光裸的上身,宛如一块上等的汉白玉,散发着冷白的光,嶙峋的身躯,霎时显出巍峨之象。
他后背宽阔,平滑致密的,宛如壁垒一般森严、垒实。
脊骨的线条,笔直得像利剑一样锋利,嵌进了他的身体里,直达尾椎微微凸起处,透出性感来。
腰际两侧,也不是细软的肉,而是垒实的腰腹肌,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宽肩,细腰,麒麟臂。
第65章:她有点凶
那么瘦高的一个人,竟长了一副坚实有力的身躯,彻底颠覆了她以往,对他‘病弱’、‘瘦骨嶙峋’、‘身体不大好’的印象。
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料?
突然想到,早前姬如玄将她托在胸前,极速奔逃的画面,任外面杀机四伏,危机重重,可被他护在怀里的她,却始终觉得这人身如磐石一般,坚实又可靠,仿佛这具身体里蕴的力量,足以护她无恙。
她感觉自己情绪有些不对。
“我,我找找荷包在哪里。”姜扶光面颊发烫,连忙别开脸,去找荷包,在干草里摸索了几下,摸到了。
她连忙取了一粒丹参丸,让姬如玄服下,自己也吃了一粒,这才去看他左肩上的伤。
这一眼,不由吸了一口气。
左臂靠近肩胛的位置,被刺了一个血洞,伤口很深,鲜血一直在流,他之前只是草草包扎止血,连药也没上,就一点也没觉得疼?
这就是他说的,一点小伤?
已经上过药了?
没事了?
敢情伤的不是他自己?
“你怎么还骗人,”姜扶光一口气堵在心里,可眼下也不是恼怒的时候,“弄点热水来,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姬如玄狡辩:“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本来也伤得不重。”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没见过世面!
这点伤就吓成这样。
果然,之前不告诉她,是正确的。
“闭嘴,”姜扶光深吸一口气,瞪他,“现在,立刻,马上倒些热水过来,听清楚了吗?”
口口声声说,‘伤得不重’,‘一点小伤’,‘没事了’,没见过他这样,不拿自己当人看的。
听她声音透了气恼,姬如玄不敢作妖,老老实实从瓦罐里倒了一些热水。
“疼的话……”话到了嘴边,姜扶光也没辙了,左手拿着敷帕小心沾水,帮他清理伤口,“就忍一忍,很快就好。”
姬如玄咧着嘴笑:“没事,我不怕疼……”
姜扶光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总觉得,自从碰到姬如玄之后,她的情绪,就时常会受到他的影响。
姬如玄背对着她,感觉她在生气,耷拉着脑袋,也不敢说话了
山观里又安静下来。
伤口大致清理干净,姜扶光几乎将一整瓶九花玉露膏,都敷在他的伤口上。
“你,”姜扶光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涩,下意识问,“疼不疼?”
“不疼!”姬如玄咧嘴一笑,从里衣上扯了一块干净的布条,在姜扶光的帮助下,将伤口包扎固定。
声音分明比之前嘶哑了一些,怎么会不疼?
是习惯了受伤,也习惯了疼,更习惯了忍受疼痛,所以便也不怕疼了,才不会觉得疼?
“你还在发烧,”姜扶光眼眶有些发红,声音也哑了许多,“快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这点小伤,”姬如玄才一嘚瑟,就被姜扶光的眼睛瞪了回去,连忙穿好衣服,“我去弄点吃的。”
姜扶光蹙眉:“你还在发烧,需要休息。”
“把昨儿的鸡汤热一热,烧几个山薯,不费事。”姬如玄有点怕她,看她时,眼神有点闪躲,不敢和她对视。
她有点凶。
姜扶光这才勉强点头。
顶着姜扶光明亮的眼儿,姬如玄头都大了,做事时,自觉地避开了左手。
有几次不小心使了左手,感觉姜扶光看他的眼神都带了火气,烫得他赶紧换了右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这才缓和了几分。
被盯了半天的姬如玄,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后背也出了不少汗。
好不容易弄好了吃的,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姜扶光肩膀还疼着,没法自己吃东西。
姬如玄像昨天那样,细心地喂她。
吃了两个山薯,喝了一碗鸡汤,姜扶光身上有了力气,人也精神了一些。
姬如玄把剩下的东西都吃完:“搜寻你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我得走了,你想好了要怎么跟人解释,昨天发生的事吗?”
身为质子,他不能和长公主遇刺一事牵扯上半点关系,即便他救了姜扶光,也会被视作别有居心。
他救姜扶光,真的冒了很大风险。
“我身边除了卫十二,还有卫四,”姜扶光知道轻重,便是对姬如玄心生怀疑,但一码归一码,这一次是他救了她,她自然不会恩将仇报,暴露了姬如玄,“都是太尉府为我训练的女暗卫,卫十二在明,卫四在暗。”
姬如玄突然想到,当初在永安街头,那个一刀砍断他脚下镣铐的蒙面带刀女护卫,用的也是长横刀,刀法刚猛,力量很强,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
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卫四。
“你在附近留下这个标识,”姜扶光捡了一根细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奇特的标识,“卫四肯定会在搜寻的队伍到来之前找到我。”
带队搜寻她的人,肯定是大舅舅,以大舅舅的谨慎性格,定会安排卫十二负责在后面查漏补缺,以免搜索遗漏。
隐在暗处的卫四,会在前面,一边负责搜索,一边负责查找附近的蛛丝马迹,收集证据,以免人多手杂,有人会破坏现场,抹除她留下的痕迹,加大搜寻难度,使她不能及时得到救援,同时也会破坏,查找凶手的关键证据。
当然,也是为了防止一些特殊情况。
比如落水、衣衫不整等。
旁人不知道卫四的存在。
她画给姬如玄的标识,表示她现在安好,但情况特殊,卫四看到后,就会避人耳目悄悄前来。
到时候,什么都好解释。
记下了标识,姬如玄将山观里自己存在的痕迹收拾干净,往火堆里添了不少柴,瓦罐里的水也添满了,为免她肚子饿,还剥了两个山薯放在碗里,又与她串了一遍,之前遇刺的细节……
巨细无遗!
“搜寻你的人,至多半个时辰就会赶过来,”姬如玄拿过搭在她身上的衣裳穿好,“可能会有点冷,你多喝点热水,忍耐一下。”
第66章:南越国细作
他昨天带姜扶光离开时,小小动了一些手脚,将姜扶光的下落,指向了另一座山头。
是为了防止有死士追踪。
他身份也不能暴露,不好让姜扶光这么快被人找到。
当然了,也有一丁点小私心。
搜寻队伍在搜寻了那一座山头,没有姜扶光的踪迹,肯定会扩大搜索范围,大体推算一下,差不多快到了。
“你要走……”一个人待在荒郊野外,姜扶光也不是害怕,就是自己受伤了,没有一点自保能力,有些心里没底。
“嗯,”姬如玄整理好衣裳,“我就在附近,等确定你安全离开后,才会走,你不要怕。”
“你还在发烧,身上也带了伤,”姜扶光慌张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要小心一点。”
姬如玄大步走出了山山风呜咽,姜扶光觉得有些冷,很快就顶不住昏沉的脑袋,曲蜷在干草上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扶光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她声音沙哑,小声地叫了一声:“姬如玄——”
“属下救驾来迟。”是卫四的声音。
姜扶光努力睁开眼睛,勉强打起了精神,开始与卫四对口供:“……你看到,宁玉公主被七八个侍卫簇拥着护送回了营地。”
是姬如玄之前那套说辞。
“担心东南方向守卫空虚,循着我狩猎的路线找了过去,发现有乱马踩踏的痕迹,就沿途追了过去……”
之后,就是遇刺、奔逃、下雨、山观……
这是她之前和姬如玄套好的说辞。
将她和姬如玄的经历套在卫四身上,不论是过程,还是细节,都相当缜密,完全经得起推敲。
卫四擅长使刀,刀法刚猛,也可以蒙混一二,等回到营地,姬如玄悄悄将自己的刀法招式教几招卫四,做戏做全套。
对好了口供,两人又复盘了一遍,没有疏漏,姜扶光彻底支撑不住:“再有大、大舅舅掩护,应是没有问题。”
说完,她就昏迷了过去。
在她昏迷之后,卫四出去了一趟,再次回来时,身上已经充满了战斗痕迹,也遗留了一些伤。
她根据长公主描述的战斗场景,与戚小将军取得联系,重新和太尉府的暗卫,复盘了当时战斗的真实情况。
……
扶光失踪了整整一夜,至今仍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南兴帝一夜未眠,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底也有些乌黑,面容十分疲惫,他站在窗边,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
张德全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张德全,”南兴帝唤了一声,用一种很疲惫的声音说,“朕,是不是老了?”
“万岁,”张德全咬了一下舌,疼得一激灵,这才勉强迫使自己,没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去,稳着声音说,“长公主早前说,您正值千秋。”
“既不是朕,老眼昏花,”南兴帝回头看他,眼里一片深沉,“为何会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行刺扶光?”
所有人都知道,他老了。
御史台哪怕触怒龙颜,也要谏言立储。
近来朝中人心浮动,人人都盯着他手中的权柄,他稍露一点颓色,便有人如饿狼一般撕扑而上。
他这一生,大半辈子都身处在争储夺嫡里,便是有了心仪的女子,也不敢表露,只能接受安排,娶自己不爱的女人,把自己伪装成荒唐的样子。
便是痛失爱子,首先考虑的也不是一个做父亲的心情,而是如何去平衡朝堂。
为了南朝的江山社稷,他失去了太多东西。
“陛下,石将军有事禀报。”门外传来小德子的声音。
张德全猛地松了一口气,背脊仍然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凉意,他低垂着头,退到了南兴帝的身后。
南兴帝怒意翻涌着:“宣!”
卫将军石彪,穿着沉重的甲胄,大步走进了营帐。
“启禀陛下,”石彪单膝跪地,拱手作答,“经大理寺和太医院检验,宁嘉公主的马儿,因食用加了曼陀罗的草料,才会躁动发狂,臣从宁玉公主的胭脂盒里,找到了暗藏的曼陀罗粉状,已经证实,下毒之事,是她指使。”
南兴帝神色一沉:“她为何要这么做?”
曼陀罗使宁嘉马儿发狂,调走了扶光身边的卫十二,所以扶光遇刺一事和姜宁玉有关?
“羽林卫审问了宁玉公主,”石彪语气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宁玉公主亲口承认,她不满宁嘉公主骑射厉害,担心宁嘉公主会在春搜上抢了她的风头,令陛下另眼相看,这才使计给宁嘉公主的马儿下了毒。”
“臣也查到,宁玉公主和宁嘉公主确实颇有龃龉,狩猎开始之前,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所以,她确实有下毒的动机,更有下毒的时机,”南兴帝语气不喜不怒,“还查到什么?”
既然牵扯了扶光被刺杀,就不是下毒这么简单。
果然,石彪的脸色变得凝重:“下毒的人,是宁玉公主近前的护卫,名叫赵俭,宁玉公主声称,让赵俭下了少量的毒,只会让马儿躁动不安,不会发狂,是赵俭私自加大了曼陀罗的用量,属下把人抓了起来,严刑拷打,发现此人是南越国细作。”
南兴帝手中的茶盏,猛地摔落在地上:“细作?”
“赵俭身上有一半南越血脉,从小就当成细作养在了南朝,身份埋得极深,他此次任务是,刺杀长公主,搅乱朝纲,刺杀长公主的死士,也是他借了宁玉公主的名义,避人耳目,悄悄安排进来的。”
长公主身后,牵扯了整个太尉府,攸关了整个朝堂,陛下疼爱长公主,若长公主出了事,朝野上下势必要掀起惊涛骇浪。
朝堂的平衡也将打破。
果真好算计。
南兴帝冷笑一声:“所以,姜宁玉是罪魁祸首,是么?”
石彪心中一寒,身体猛然伏地:“臣,审问了宁玉公主,她对赵俭的身份一无所知,长公主遇刺一事,她也毫不知情,似与她没有关系。”
第67章:宁可错杀一百
“没有关系?”南兴帝咬着字眼儿,仿佛要生生将这几个字嚼碎:“是她给宁嘉的马儿下毒,调走了卫十二,让扶光落单;也是她识人不明,将细作带在身边,将死士带进了猎场,让扶光遇险、失踪;更是她摔马,调走了附近的猎场守卫,让扶光无人救援……”
常言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扶光竟是被这么个蠢东西,给害了。
“确定都查清楚了。”南兴帝的声音,莫测得有些吓人。
张德全心里一惴一惴的,查出了宁玉公主,陛下竟也不肯善罢甘休,还觉得不够,还要继续查下去,继续牵扯其他人。
“回、回陛下话,”石彪跪伏在地上,感受到帝王之威,宛如一座大山,压得他沉甸甸地,几乎透不过气来,“宁玉公主,及其生母徐贵嫔身边所有人,尽数关押、审问,猎场内所有相关人等,也都一一抓捕,目前并没有发现新的疑点。”
已经牵连了一百多人,继续查下去,牵连的人只会更多。
陛下是要将所有威胁到长公主的人,全部扼杀在萌芽里。
南兴帝沉默不语。
“臣,已经飞鸽传讯回京,京中留守的羽林卫,会在第一时间内,包围整个四公主府,洛京也将全面戒严,不允任何人出入,一切等陛下回京定夺。”
堂堂四公主府,竟成了细作的窝点,还真是荒唐可笑。
张德全抬眼看过去,却见陛下黑沉的眼中酝酿着令人胆寒的风暴。
南兴帝沉声道:“继续查,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
这时,小德子匆匆进了屋,“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去:“万岁,孙中尉传来消息,找到长公主了。”
……
再次醒来,姜扶光已经躺在柔软的榻床上,屋里飘着熏香,是之前姬如玄派人送来的薰陆香。
睁眼便在营帐里。
她刚要起身,便见璎珞猛地从小杌上起身,连忙拿了一个迎枕,垫在她背后,朝着屏风外面喊:“长公主醒了,快,马上派人去禀报陛下和戚小将军。”
侍女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送来,璎珞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喂长公主喝水。
一杯水喝完,姜扶光靠在迎枕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将将酉时过半了(18点)。”璎珞回道。
姜扶光听外面的动静,雨已经停了,想问姬如玄有没有回来,可话到了嘴边,才想到不妥,又改了口:“卫四呢?”
“羽林卫带卫四前去问话了。”
璎珞又将她失踪后,营地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姜扶光听得一颗心,不止地往下沉。
赵俭竟是南越国的细作。
近身侍卫,是主子身边最信任的人,赵俭跟在姜宁玉身边,轻易就能取得宁嘉和她的行动路线。
姜宁嘉马儿发狂,是可以根据曼陀罗的用量大小,控制发狂的时间。
姜宁玉摔马,也不是意外,赵俭就在她身边,他有作案时机。
赵俭借此利用姜宁玉,调开了附近的侍卫。
所有的线索都联系上了,羽林卫也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和疏漏,但这一切,真的仅仅只是细作所为?
“阿琰!”
姜扶光偏头看去,从来没见过父皇这样心急的样子,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她鼻子发酸,眼眶一下就红了:“父皇。”
南兴帝坐到床榻边上,拉着她的手:“阿琰,你终于醒了。”
“父皇,我没事,”姜扶光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声音有些哽咽,“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您别担心。”
“如果不是你身边的卫四机警,察觉东南方向守卫有异,朕差点就要,”失去你这个女儿了!
南兴帝心中止不住的庆幸:“幸好你没事。”
太尉府的暗卫,以‘卫’开头,排名越靠前者,实力越强,卫四在一干暗卫里能排到第四,她的实力毋庸置疑。
据卫四口供,扶光能在战斗中,预判对手下一步攻击的要点,卫四这才能屡次避开杀招,以一敌八。
“这一次多亏了,”姜扶光垂下眼睛,挡住了眼中的复杂,“卫四。”
整个营地因她遇刺,已经全面戒严,不知道姬如玄有没有回到营地,他受了伤,还在发烧,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看着她苍白虚弱的面容,南兴帝心疼不已:“太医说,你先是惊马狂奔,身上有不少划蹭之伤,坠马的时候伤了内脏,还被尖枝刺伤,流了不少血,是伤上加伤,这段时间,一定要仔细养着才行。”
“是女儿大意,让父皇担心了。”姜扶光不禁红了眼眶。
南兴帝摇头:“你与宁嘉感情自是不一般,宁嘉遇险,你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猎场出现了变故,你心怀大局,派人查探,也实属正常,当时宁嘉遇险的地方,隔得也不远,打量着派卫十二去看看,也耽搁不了多久,去去就能回,谁能知道,这会是个陷阱?”
扶光没有差错,错的是人心险恶。
是要害扶光的人,利用了扶光的善良与大局观,故意针对她,布下了这样一个陷阱。
“阿琰,”南兴帝目光沉了沉,“朕已经命羽林卫彻查此事,绝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
“父皇,我好害怕,”姜扶光扑进了父皇怀里,小声地呜咽,“死士的刀举得很高,我就看着那刀,朝我劈了下来,若不是,不是……”
不是姬如玄及时赶到,挡下了那把刀,她已经没命了。
“不怕,”南兴帝也是一阵惊怕,安抚着怀里轻颤的女儿,心中涌现了一股柔软,“阿琰不怕,朕是天子,君权天授,有真龙护体,有朕护着你,以后那些魑魅魍魉,都休想伤害你。”
南兴帝陪着姜扶光,亲手喂她喝了一碗黑糊糊的苦药,哄她吃了一碗胭脂米粥,这才放心离开。
姜扶光有些乏了。
璎珞过来禀报:“卫十二背着荆条跪在外间,要向您请罪。”
“听令行事,有什么错处?”卫十二是遵从了她的命令,才离开了她的身边,“让她回去歇着,今后我身边还需要她来周全。”
第68章:不要命了
“奴婢也劝过,”璎珞也是一脸无奈,“可卫十二是死脑筋,非要亲眼见过长公主,确认长公主没事,向长公主请罪之后,才肯离开。”
姜扶光只好道:“让她进来吧!”
璎珞连忙出去,不一会儿就和卫十二一起进了内室。
卫十二脸色青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护卫不力,令长公主遇险,请长公主责罚。”
“你且上前来。”姜扶光出声。
卫十二走过去,跪在长公主面前。
姜扶光抽了一根她背后的荆条,“啪”一下,抽打在她背上:“这一下,打你不遵命令,不肯回去休息。”
卫十二缓缓低下了头。
姜扶光啪一声,又抽了一下:“这一下,打你扰我休息,强行过来请罪。”
荆条上长了长长的尖刺,抽打在身上很疼,但也不是很疼,因为长公主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姜扶光又抽了第三下:“这一下,打你身为近卫,却不知保重身体,将来我如何敢将自己的安危,系于你身?”
卫十二一下红了眼眶,长公主失踪遇险,是她护卫不力,离开了长公主身边,长公主不计较她的过失,已经是格外开恩,她原以为,以后再也不能在长公主身边伺候,没想到长公主还愿意用她。
“你服不服?”姜扶光停了手里的荆条。
卫十二声音嘶哑:“属下知错了。”
姜扶光这才扔下了荆条:“猎场遇险一事,非你之过,你不必自责,回去歇着吧。”
卫十二磕头谢恩后,这才退出了内室。
姜扶光担心姬如玄,突然道:“璎珞,上次姬公子进献的天竺奇香,我十分喜欢,此次春搜忘记带了,你且去姬公子那边取一些回来。”
现在屋里熏的就是薰陆香,她不会去问缘由。
璎珞垂下眼睛,低头应是。
“对了,”姜扶光叫住了璎珞,“天竺奇香十分珍贵,你带一瓶丹参丸过去,千万不要失了礼数。”
确定姜扶光已经安全离开后,姬如玄悄悄返回了营地,虽然营地已经戒严,但他仍然避开了侍卫,潜回了自己的营帐。
看自家糟心主子,失踪了一整晚,还带了伤回来,金宝更是糟心得不行:“为了一个女人,出生入死,还将生死置之度外,您可真是个大情种,号称史上第一情圣的张敞,都要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他一边叨叨不停,一边帮他处理伤口。
长在黑暗里的人,一旦见到了光,注定是要飞蛾扑火,不义无反顾,心甘情愿地奉献一场,就不叫动心。
“金宝,”姬如玄根本就没有在听,他精神恍惚,揉了一把自己的唇,好像也没有多软,“你说女人的唇,为什么这么软?”
就、碰了一下,就感觉自己置身云端,飘飘然,忘乎所以。
他都不敢用力,就怕弄疼了她。
总觉得自己好像亏了。
敢情说了半天,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金宝一口气堵在心里,不禁气闷。
不对!
公子为什么突然对女人的唇感兴趣,难道是?
金宝瞪大了眼睛:“公子,你、你不是把长公主轻薄了吧!”
色胆包天了这是!
完了完了!
不要命了!
“谁、谁轻薄她了,”姬如玄下意识提高了声量,但是脸上的表情很心虚,“我那是在、在救她,”她不张嘴,他就想到画本里都这样写,这才……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是她轻薄我还差不多……”
不仅咬他的嘴,还舔了他。
他魂儿都没了,做梦都没想到,男人和女人还能这样。
金宝都无语了:“想知道女人的嘴为什么这么软,你自己去找个女人再试试,不就知道了?”
“滚,”姬如玄只差没一脚踹过去,“什么馊主意,男孩子就不需要贞操了?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懂不懂?”
金宝翻了一个大白眼。
贞操是什么玩意?你什么时候有过?
我怎么不知道?
还装?!
难道不是见多了宫里的女人,为了争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视女人如洪水猛兽,避女人如避蛇蝎,才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吗?
跟贞操有什么关系?
所以,现在都无师自通,知道保护自己的贞操了。
就怕自己被长公主嫌弃?
姬如玄托着腮,一脸春心荡漾:“她抱起来,真的又香又软,我都没有做噩梦,她还亲自帮我上药,可温柔了,她还凶我,”他有点委屈,接着又得意地笑,“不过,她凶我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这恋爱脑是没救了!金宝听着他絮絮叨叨,耳朵都起了茧子。
“对了,”姬如玄兴奋起来,“她还问我疼不疼,你说好笑不好笑,就这点小伤,怎么会疼,她果然是太关心我了……”
金宝呼吸一窒,看着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心里百味杂陈,这么大一个血洞,流了那么多的血,还在低烧,怎么会不疼呢?
“奴婢璎珞,奉长公主之命,有事想找姬公子,不知姬公子现在方不方便?”营帐外面响起了一道声音。
姬如玄一时激动,“忽”一下站起来,与正在收拾桌子的金宝撞作一团。
顿时人仰马翻。
屋里一阵“砰砰”乱响。
金宝‘哎哟’一声,被撞得头晕眼花,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自家公子从地上拎起来,连声催促:“快、快起来,赶紧把璎珞姑娘请进来,不要让璎珞姑娘久等了。”
金宝心里多心酸啊,捂着摔成两瓣的屁股,一转头,看到公子没有心,都不会关心他有没有摔伤,正在低头整理衣裳。
他差点以为,外面的人是长公主。
这糟心的主子是不能要了。
金宝揉了揉屁股,一脸牙疼的表情,将璎珞请进了营帐。
姬如玄已经是一派温润谦和,光风月霁的做派,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地贴在头皮上,那叫一个君子端方。
金宝在背后翻了一个白眼。
璎珞上前行礼,低眉敛目:“公子上次送的天竺奇香,长公主十分喜欢,日夜熏烧不断,不知姬公子这边还有吗?可否再匀一些?”
第69章:笑渗着凉意
“自是有的,”姬如玄笑的一脸灿烂,转头瞧了金宝,“愣着干嘛,赶紧去给长公主取香。”
璎珞搞不清楚长公主让她过来取香的用意,但并不妨碍她猜测,长公主特地让她走一趟,许是想知道姬公子的情况。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姬公子,见他脸色苍白,似是带了病气,但精神还算不错,心里便有底了。
不一会儿,金宝就取香回来。
姬如玄接过香盒,亲自放到璎珞手上,意味深长地笑:“让长公主安心,天竺奇香我这儿还有许多,长公主若是需要了,便派人过来取用。”
“多谢姬公子。”璎珞敏锐地感到,这话里饱含了她无法探究的意味,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奴婢定会将姬公子的话,如实禀报给长公主。”
真是个聪明又机警的丫头!
姬如玄轻笑一声:“便有劳璎珞姑娘。”
“这是丹参丸,”璎珞从袖中取出青花小瓶呈上,“长公主特命奴婢交给姬公子的谢礼!”
姬如玄笑容更深了:“长公主的心意,我已知晓。”
璎珞心中又一跳,不知为什么,她突然生出一种,长公主在失踪这段时间里,定是与姬公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两人之间有一种旁人无法探究的默契。
这又怎么可能呢?
昨天姬公子根本就没有离开营地,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金宝,”姬如玄把玩着手中的青花小瓶,目送璎珞离开,“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小太阳,要杀她的人是承恩公?”
越是身居高位,便越不能行差错步,若是做不到悬崖勒马,及时止损,便是走错了路,也要一直错下去。
只可惜,这世间自欺欺人者多。
及时止损者少。
“公子,”金宝突闻此言,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去了,“您千万不能这样做啊,否则我们十五年的辛苦布局,就将毁于一旦,您要想想西荒之地,数以千计的俞氏族人,及那些支持俞氏,而受到牵连的旧部家眷,还有那些为了您和俞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万万将士,三万俞家军的亡魂,日日夜夜都在哀嚎……”
“我只是随口一说,”姬如玄唇边含笑,那笑渗着凉意,“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金宝身体一软,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还需要我说,”姬如玄挑了挑眉毛,笑得有些瘆人,“她这么聪明,想必已经起了疑心呢。”
说与不说,有什么关系呢?
姜扶光早就打算对承恩公动手,紫鲛珠事件只是一个开始。
“起来吧,”姬如玄还在笑,皮笑肉不笑,鬼魅不已,“我欠她一次,现在救她一命,也算扯平了吧!”
小太阳知道后,应该不会太生气的吧!
虽然一切都是他布局推动,但太尉府和承恩公府的对立局面,是一开始就注定的,非关算计。
璎珞带着薰陆香回去向长公主复命,并转告了姬如玄的话。
——让长公主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