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1章

    “就、就……”她耳尖泛红,春水般明净的杏眼汇入些赧然,“我们规定?好了一周只牵一次手,这周,这是第二次,算……算奖励吧?”

    “嗯。”

    他?溢出唇缝的气声,因激动而微颤。

    包住她软糯的手,他?另一只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摩擦裤缝,唇用力抿,她的掌温愈清晰,他?的呼吸节奏愈乱套。

    面瘫的脸像张没有生命的面具,一双琉璃眼却闪亮如?撒下一把碎钻石,蜜意斑斓。

    兀地,他?脚蹬地跳了两下,带着夏初浅的胳膊也晃了晃,纤长手指和她的轻轻缠搅。

    她羞涩失笑:“怎么?……”

    这么?高兴呀。

    笑容融化在半路,少年带着阴影倾身压过来,他?单臂抵在她身后的墙,予她一个清冽的壁咚。

    白墙映出他?清瘦高挑的身形,娇小的她罩在他?的影子?里,她仰头瞪眼看他?含着清浅笑意的眼,心跳兵荒马乱,她屏息,任由?视野被他?牢牢占据。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

    鼻尖蹭她的鼻梁。

    温热一下,像被小动物舔舐,碎发还挠她的脸。

    他?真的,真的,好开心。

    *

    第二轮比赛公布成绩,只有秋末染和Timothy进入最终的决胜局。

    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七个小时,最后一关是秋末染最擅长的迷宫题型,具体?的规则到赛前才公布。

    中场有一小时的用餐时间,举办方准备了餐食,法式煎鹅肝、香草焗蜗牛、龙虾奶油浓汤、凯撒沙拉、提挈诺白面包和覆盆子?慕斯。

    食材新?鲜高级,但不合口味。

    动物内脏夏初浅都难以下咽,吃一口就生理性反胃,吃蜗牛她心里有点发怵。

    一碟一碟菜肴工艺品似的,夏初浅哀叹触霉头了,她就算饿扁也无所谓,可秋末染不填饱肚子?等下怎么?比赛?除了面包,其?他?通通不在他?的食谱里。

    想着自己递过去的东西秋末染都会尝尝,夏初浅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鹅肝推给他?:“小染,吃吃看。”

    脑力运动需要?补充优质脂肪,很适合吃鹅肝。

    忐忑中,她看着秋末染慢条斯理切下一块鹅肝,捏握银叉子?送入口中咀嚼。

    他?咽了下去。

    “好吃吗?”夏初浅丈量他?的表情,可惜他?那张脸怎么?看都原模原样的。

    他?喝口水,问她:“浅浅喜欢吃哪个?”

    “你不用管我啦。”夏初浅挨个把餐碟推到秋末染的面前,见他?不排斥鹅肝,稍稍松口气,至少有道能接受的,“其?他?你也尝试看看,你喜欢吃哪道,不够吃的话,就吃我的。你等下要?消耗脑力和体?力,不吃饱不行。”

    乖乖点头,少年依次试吃。

    他?只留了鹅肝和蜗牛:“其?他?,浅浅吃。”

    “小染,把面包也吃了吧。”

    光吃脂肪和蛋白质腻得慌,配碳水中和一下,那粘稠的奶油汤和淋满西式甜醋汁的拌沙拉,想来也不对付他?的口味,他?爱吃饼干很少吃蛋糕。

    两人你挑我捡吃着一餐。

    一抬头,夏初浅撞上?Timothy浅蓝色的眼睛,他?冷凝秋末染的眼神傲睨自若,伴着愠恼。

    *

    比赛前,秋末染去了洗手间。

    他?关上?外?门,再锁上?厕所隔间的门,屈膝蹲下,把胃里的食物全部?呕吐清空。

    夏初浅之前给的食物他?的肠胃都能接受,今天?突发叛逆似的,阵阵酸水翻江倒海往外?涌,他?吐得干净,因为他?爱她所爱,厌她所厌吧。

    水龙头流水汩汩,他?捧一汪清水漱口,重复几次,口腔残余的不适终于消散。

    洗干净手,他?直起腰身,许是肚子?空空,外?加吐猛了,他?有点晕眩。

    镜中的他?下颌和领口水渍洇湿,他?抽张纸巾仔仔细细吸干,不能让浅浅看出来他?吐了,他?哪怕饥肠辘辘都没关系,浅浅饿了会哭鼻子?。

    正擦着,Timothy推门进来。

    Timothy上?完厕所也来盥洗池洗手,冰刃般冷峻的眼神借助镜子?窥视秋末染。

    他?依稀听工作人员透露,这个亚裔面孔的男孩与他?同岁,十?九年来,他?高高在上?,打遍竞赛无敌手,今日居然落后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同龄人。

    不甘郁结于胸,Timothy看秋末染不顺眼。

    而秋末染擦干水印,把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身走时,忽然天?旋地转一秒钟。

    他?脚步趔趄,不当心撞上?了Timothy。

    “……Fu**!”

    “对不起。”秋末染道歉,撑着盥洗台站稳,耳内响起翻译耳机的自动英译,“*你妈!”

    污秽词汇,可他?浑不在意,正要?开门时,Timothy冷不丁地低声嘀咕:“Get

    over

    yourself!Go

    to

    the

    hell

    with

    your

    fu**ing

    girl!”

    耳机:“少自以为是,和你的**女孩见鬼去吧!”

    霎时,少年开门的手僵滞。

    瞳眸顷刻间高窜愤怒的熊熊火苗,他?绝不许任何污言秽语玷污他?的白玫瑰。

    可一眨眼,思绪断片。

    诡异的静默后,Timothy从镜子?里瞥见秋末染幽灵似的阒阒转过身来,漆眸万籁俱寂,他?像一头被触碰到逆鳞的魂狼,幽冥可怖拔地而起。

    Timothy嗤之以鼻:“Put

    on

    air……(装腔作势)”

    话尾戛然而止!

    秋末染骨节分明的手狠骘凶恶地掐住Timothy的脖子?,捕兽夹似的凓冽穿骨!

    置人于死地一般,他?五指蛮横地深深嵌入Timothy脖颈的筋骨肌理,不留给Timothy一丝一毫抵抗的余地,喉结在他?掌心如?踩扁的蠕虫般瘫烂蛄蛹。

    “嗬……呃……”

    Timothy后脑勺被死摁在镜子?上?,他?几乎仰躺在盥洗池,右脚狂踢秋末染的干小腿,双手癫狂抓挠秋末染的手臂,血痕一层叠一层,却无济于事。

    秋末染不痛,手指愈加发厉聚拢。

    此刻,少年的眼眸是泯灭全数光线的黑洞,漠然冷睨窒息到翻白眼的Timothy。

    镜子?是光的反射,纳入他?眸中的俱是黑暗。

    在Timothy就快要?昏厥之时,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松劲,他?混沌的视野中,是秋末染惶恐的脸。

    “对、对不起……”秋末染后退半步。

    Timothy如?饥似渴地吸入氧气,不敢再待下去了,踉踉跄跄地冲出洗手间。

    死寂的空间只剩秋末染一个人。

    他?跌宕的呼吸声撞上?光滑墙壁,回声扩开,好似他?内心无措至极的微弱呼救。

    他?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面如?纸色,清澈的瞳孔中漫天?蔽野而来皆是惶惶不安,模样单纯驯良,彷如?误入瘴气蒸郁的禁忌之地的羊犊,而方才短暂驾驭这具身体?的那个他?,是泥沼业障。

    他?刚才……

    干了什?么??

    有几秒钟,他?在眼睁睁通过镜子?旁观自己掐人。

    机械地一寸一寸低头看自己的手,细长白皙,画迷宫的手、做手工的手、牵浅浅的手,竟也能化作夺命绳,勒死一个身强体?健的肉身。

    红白色串珠,他?幻视夏初浅正在审视他?。

    十?指抖个不停,他?艰难地攥成拳头,空茫的眸子?不知所措地到处飘忽,思维陷入荆棘迷雾。

    电光火石间,莒藜眼珠爆出的死状蹂践着他?的神经,低头看,她的尸体?就腐烂在他?脚边。

    脚步虚浮,他?落荒而逃。

    可门外?,夏初浅正在等他?。

    “小染,你去了好久哦。”她轻步迎上?来,笑容温婉,“比赛快开始了,我来看看你怎么?还没出来。好奇怪,Timothy刚刚好像慌慌张张的……”

    百听不厌的软语,竟像离别的号角。

    瞬间,秋末染犹如?冰封,他?颤抖的薄唇张得很开,喉咙哽塞,惊惧交加,摇着头,他?一步一步远离她,两只手仿佛赃物似的被他?藏在身后。

    “砰——”

    他?在她面前用脚关上?了门。

    第49章

    凶态

    广播第三次寻找秋末染时,

    他才从?洗手间踟蹰着走?出来,发鬓透湿,像刚洗了把脸。

    嘴唇不?见血色,

    黑眸蕴沉,

    眼里稀碎的薄光在看见夏初浅时彻底零落,

    抬不?起眼皮。

    他双手负在身后,用墙面紧紧压着。

    “小染,

    你?怎么?了?”

    敲门敲得骨节生疼,夏初浅在外面怎么?喊里面都无人应答,想推门进去,发现从?内上了锁。

    他不?语,惊魂未定的小狼毛刺竖立。

    门外还有两位来查看情?况的工作人员,

    他们询问夏初浅,夏初浅也不?知?所以。

    但她?笃定,

    一定和Timothy有关。

    工作人员询问秋末染还能?否继续参赛,秋末染像具被抽了魂丝的玩偶木然点点头,

    而后,

    工作人员用对讲机汇报,并催促他尽快去二楼。

    “小染?出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

    “你?和Timothy闹矛盾了?”

    夏初浅越缓步靠近,

    秋末染就越紧挨着墙体?。

    冰冷渗入他的肌骨脏腑,

    那一串刻有她?名字的手串嵌入皮肉,

    拓印一圈肉痕,

    手腕蓦然灼痛。

    浅浅的手链不?喜欢他了。

    浅浅也不?会?再?喜欢他了……

    眉间皱出痛楚的折痕,

    一转身,

    秋末染慌慌张张地奔向电梯,

    狂摁按钮,逃似的上了二楼。

    留迷惘的夏初浅呆在原地,

    她?忧心如捣,快步赶去休息区,不?好的念头盘踞心头。

    *

    淘汰的六位选手都在休息区观赛,小女孩的爸爸,以及那位精英气质的亚裔男士也在,夏初浅匆匆找了个?座位坐下,一瞬不?瞬盯着巨屏。

    第三轮比赛正式开启——

    以最短的路径走?出实景迷宫,若双方完成相同的路线,则用时少的一方获胜。

    一张错综复杂的二维迷宫图纸横跨大屏幕,两位选手限时一小时观察,一小时后,屏幕关闭,选手凭借记忆和推理,走?出图纸所呈现的实景迷宫。

    千平方的二楼和三楼,一模一样的两个?迷宫卧龙盘踞,秋末染在二楼,Timothy在三楼。

    求“最短路径”,即意味着迷宫不?止一种解法,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那么?,就必须找到最捷径的一条路,而图纸迷宫和实景迷宫的难度不?同。

    图纸类似于在飞机上俯瞰全局,统筹明晰,而实景“只缘身在此?山中”,视野受限。

    实景还考察方向和定位,要难得多。

    规则一出,休息室哗然。

    夏初浅零星拼凑出他们的惊叹——

    “仅一小时来观察,简直挑战人类的极限!”

    “一条岔路走?错,返程几乎不?可能?!”

    “两条路的交汇处设置了一个?毒蛇蜂巢迷宫,是迷宫中最变态的陷阱!”

    蜂巢迷宫的俯视图像蜂窝煤,其中,“毒蛇蜂巢”是由若干个?缠绕的菱形路径组成的陷阱集合,相似的路径模式极易让选手丧失判断力和方位感,难之又难,一旦出错出口,将与最短路径失之交臂。

    血液往大脑奔涌,夏初浅惴惴不?安,通关与否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只盼秋末染安然无恙。

    他的状态实在糟糕。

    计时哨声吹响,Timothy专注而威严地注视大屏幕,胜券在握的气势锐不?可当,而秋末染潦草抬眼,青灰的眸子在迷宫图上浮皮打圈。

    不?到两分?钟,他倏地低垂脑袋。

    魂不?守舍地发呆,不?是癫痫的前兆,他的手不?停蹭裤缝,裤子被蹭得歪向一边,他孑然曝晒在铮亮的白光中,脸色更苍白,神思漂萍遥遥。

    小染……

    你?究竟怎么?了?

    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秋末染就那样一直低着头。

    休息室的窃窃私语演变成了激烈讨论,一边倒地认为种子选手No.5没戏了。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

    一路扶着墙壁,步履蹒跚,迷宫棼缊如树枝虬结交错,秋末染置身其中,像只渺小蜉蝣被风吹着往前,好几次,似乎是癫痫有了苗头,他勾腰驼背掐人中。

    硬生生把癫痫压下去。

    ——“这里随处都有监控,你?万一发病了,我会?第一时间赶去你?身边的。”

    所以,他不?可以犯病。

    这双手,会?不?会?不?听使唤圈锢她?纤细的脖子?

    就这样,秋末染慢吞又顺畅地走?出了实景迷宫,比Timothy提前3分?21秒抵达出口。

    休息室顷刻间沸腾:“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他分?明没有看图纸?!”

    “运气吧?不然怎么解释?”

    “这是什么?神秘的东方力量?”

    而夏初浅,震惊到头皮发麻,她冲出休息室直奔电梯口,迎接她?的冠军秋末染。

    下降的轿厢传来争执声,言之凿凿,夏初浅听出是Timothy在对工作人员提出质疑:“他嗑药了!他不?可能?只扫一眼就记得住那么?庞杂的迷宫!我有证据!他在洗手间对我施暴!这就是他嗑药脑神经异常的表现!”

    “不?可能?,No.3。”工作人员澄清,“我们给每位选手做了详细的药检,我们的检测技术是世界上最成熟、最先进的,没有药物?能?逃过我们的设备。”

    “我说了我有证据!这里到处都有监控!你?们去看一楼男洗手间的,那里的摄像头拍不?到隔间,但能?拍到盥洗池!我申请调出监控!现在!”

    厢门打开,夏初浅装作刚刚经过。

    Timothy见她?指她?,一口咬定:“她?身上有违禁药物?!休息,吃饭,他们有很多作案时间!请也给她?做检查!他们带了东方特有的药!我确信!”

    本?不?想张扬,被揍了太丢脸,Timothy赛前没提这事,就是不?想对手被取消资格,他要风光地将其碾压,他无法接受也无法相信自己大败特败。

    秋末染僵在角落,灯光洒在他身上凄然如落一层雪,翻译器有延时,他才听到Timothy说要看监控。

    呼吸停歇,他抬眸望向夏初浅,如惊弓之鸟,黑眸里光点支离破碎:“不?行……”

    哳哑嗓音,像砂纸磨树皮。

    全然听不?出往时清越的底音。

    工作人员看看秋末染,再?看看夏初浅,按规章办事:“先生,小姐,请你?们跟我走?一趟。”

    身正不?怕影子斜,秋末染堂堂正正比赛,夏初浅没在怕的,而且他从?洗手间出来后就行为诡异,她?也无比想知?道洗手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我配合。”夏初浅用英语回答。

    两秒,瘦削的少年兀自跌跌撞撞踏出电梯,他始终背着手,手掌磨得通红。

    颠覆式的情?绪将秋末染倾翻,他气息乱套,用胸膛把夏初浅压在墙上,抖如摇摇欲坠的秋叶。

    他遮蔽她?的视线,不?留罅缝。

    “不?要看……”

    他破碎地央求:“你?不?要看我……”

    *

    八月的洛城气温宜人,比国内削几分?暑气,天空一碧千里,沥青路油光锃亮。

    钟渊找洛城的朋友借了一辆大奔,他疲惫地候在车内,耐心即将耗尽。

    比赛十二个?小时,可他掐着表,等了将近一天,参赛选手才陆陆续续出来,秋末染和夏初浅尾在最后。

    “钟医生,久等了。”

    夏初浅回头看跟在后面的秋末染,不?同以往,他刻意和她?拉远了距离,光影分?离。

    少年的眼皮仿佛捆上枷锁,重得无法抬起,他裤缝毛躁,一双手藏在身后暗不?见日。

    “怎么?那么?久?”钟渊开门出来,见秋末染神昏意乱,他抱起手臂倚上车门,挑眉问,“输了?”

    “赢了。”

    夏初浅倦倦地笑了笑,洗不?掉神色中的忧虑:“出了点……小插曲。举办方提出给双倍奖金比一场加时赛,小染和另一位选手都同意了,然后……”

    回眸看秋末染,她?喃喃:“小染赢了。”

    “比了几场?”钟渊关心这个?。

    “三场。”夏初浅详说,“第一场瞬时记忆,第三场实景迷宫,加时赛动态记忆。”

    推一下眼镜框,钟渊心服口服,转而心生狐疑:“那末染这么?消沉,解释一下?”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