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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不会交朋友,不会玩游戏,不会和任何?人相处,不会哭不会笑,情绪起伏较大时,会“蝴蝶手”,也就是双手拍打虚空。

    是个漂亮的怪胎。

    那时的特殊教育还不成熟完善,秋末染没有去?特教学校,他在一所贵族小?学就读。

    三年级的他,自学了初中的所有知识,常常在班级崭露头角,碾压同龄人。

    他不是有意炫耀,但也不懂收敛。

    他感受不到其他同学对?他的敌意。

    班上的学生家里非富即贵,各个都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小?王子小?公主,哪能受得了这种挑衅和羞辱,更何?况是个看?起来又呆又不正常的怪人。

    某天的体育课,一个男生故意拿篮球砸秋末染的头。

    哄笑声?四起,小?团体围了上来看?笑话。

    秋末染神?情木然地揉揉右脑袋,小?跑过去?追上篮球,再跑到男生面前,依样而为。

    他模仿男生的行为,还一记砸头给男生。

    同一个位置,分毫不差,又准又狠。

    从没挨过打的男生犹如遭受万般折辱,要?知道,他手指头的肉刺撕破了,爸爸妈妈都心疼得天塌下来了似的,他不许任何?一个人打他!

    男生羞愤地大声?辱骂秋末染。

    而秋末染听不懂似的,眼神?极短地落在他脸上后,开?始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死?不看?他。

    这种漠然,让男生觉得自己的拳头落在了棉花上,不但没有施虐的快感,反而被屈辱感反噬。

    周围同学的目光火上浇油,男生无比难堪,教唆其他看?秋末染不顺眼的同学一拥而上。

    所有人同仇敌忾。

    被推倒在地的秋末染面无表情,拳脚落在他身?上,他对?疼痛不敏感,但瘦小?纤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响起警报,他渐渐呼吸迟钝、意识游离。

    换作一般的小?朋友,早就哭鼻子求饶了。

    可秋末染安安静静趴在地上,连抱头保护自己都不会。

    某个同学突然掏出一把手工课用的裁纸刀,笑嘻嘻:“他是个机器人,不然怎么说话那么怪啊!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扑棱手就是漏电了!”

    “哈哈!还不会做表情!我家的狗都会笑呢!他傻死?了!会算数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擎天柱的电池在后背,我们把他的电池扣下来吧!”

    秋末染的四肢被死?死?按压在地上,他终于感觉到了,别人的膝盖跪在他手脚上传来的痛。

    英伦风校服衬衣被扒掉,裁纸刀划开?他的背,豆腐似的细肉狰狞翻出,鲜血外溢。

    在一片孩童的欢乐笑声?中,他癫痫发作。

    小?小?的身?体抖如筛糠,同学压不住他的四肢了,一个个都跳下来惶恐地盯着他看?。

    他们没见过如此场景,吓傻了。

    霍然,秋末染一个挺身?,正面朝上,双手鸡爪似的佝偻在胸前扑扑拍打,白眼一翻,口吐白沫。

    学生吓得尖叫连连,慌不择路,一个男生逃跑时摔倒了,下巴磕出大洞,鲜血直流。

    癫痫来得快去?得快,秋末染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鞋印,遵照莒藜教他的那样,把乱七八糟的衬衫捋平展,塞进裤腰,手指系不上纽扣,任由敞开?。

    他“蝴蝶手”走到摔破下巴的男生面前,瞳眸如死?水,又扯掉领带塞进男生下巴的血洞。

    男生满脸是血,惊厥昏死?。

    惨剧随着班主任的到来收场。

    职员办公室内,同学们蚊子似的簇成一团站在一边,一个个哭哭啼啼的,秋末染静静站在另一边,浑身?上下破烂脏秽,后背的伤口早已结痂。

    他眼睛满屋子乱飘,一滴泪不掉。

    仿佛他不是受害者,而是他一人霸凌了所有人。

    莒藜愤怒得双目猩红,抱着秋末染,声?嘶力?竭想?讨个公道,可对?面人多势众,各个家底雄厚不好惹,秋末染又不哭不闹不辩驳甚至有些置之度外。

    班主任只?想?尽快息事宁人,最后,这场孤立无援的战役,莒藜大败特败。

    事后,班主任还拉住莒藜为难地说:“末染妈妈,这里恐怕不适合末染读书,要?不……给他转学吧?”

    当晚,莒藜给秋末染擦洗伤口和洗澡。

    小?男孩背对?着她,巴掌长的一道血痕匍匐在他小?小?的背,生理盐水冲洗通红的破口,她仿佛听到了伤口滋啦啦的呼救,可他专心跟着下水口的漩涡眼珠打圈。

    她多渴望他能像普通小?孩那样喊疼哭闹。

    他的星球离地球好远,和莒藜相隔亿万光年。

    眼泪滴滴答答从莒藜眼眶滚落,她偷偷一次次地揩去?。

    洗完澡,她一边给秋末染穿睡衣,一边柔声?细语:“小?染,千万不可以抓后背哦,不然伤口又会烂掉。痒了就喊妈妈,妈妈给你挠一挠。”

    小?男孩点点头,双眼黑白分明,透一丝空洞。

    很?快,他移开?目光,漫无目的地看?向别处。

    莒藜轻捏秋末染的肩头,耐心教导:“小?染,别人说话的时候你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有礼貌的行为哦。大家都喜欢有礼貌的孩子,小?染不想?大家喜欢你吗?”

    “妈妈教过你的,还记得吗?下次呀,焦虑、开?心、害怕或者有其他大情绪的时候,不要?拍拍空气,小?染可以摸摸裤缝,记住了吗?”

    麻木地移回视线,秋末染目视莒藜。

    坚持了大概十秒钟,注意力?重蹈覆辙中断了,他低头,剥几?下手指甲玩,再揪一揪睡衣扣子,忽然想?起来莒藜的教诲,再盯着她看?一会儿?……

    循环往复。

    深夜,秋末染迷迷糊糊中被父母的争吵声?闹醒了,他揉揉惺忪睡眼,踩上卡通拖鞋,推门出来。

    客厅的水晶灯如白焰铮亮。

    还要?不要?送他上学,父母一直有分歧。

    他被墙体挡住,看?着面红耳赤的莒藜推开?秋许明夺门而出,秋许明后脚疯了似的追上去?。

    从小?带他的保姆发现了他,领他重回卧室在床上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安慰他没事的,快快睡觉,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一觉睡醒,所有都会好起来。

    可再见到莒藜,已是三天后。

    她胳膊骨折吊在脖子前,那晚情绪上头,跑的时候没看?路,一不留神?被汽车撞了,秋许明跟着她,及时送她去?医院,在医院陪她照顾她。

    和母亲分别三天,小?男孩内心平静无波。

    哭着闹着喊着求任何?一个人不要?离开?自己,这种事不会发生在秋末染身?上。

    莒藜在家休养,秋末染不去?学校了,天天在家拿支铅笔捧个画本画迷宫。

    康复训练没有因为莒藜受伤而暂停,她还是一如既往耐心地教秋末染提高注意力?,教他对?视,教他认字说话,教他理解别人话中的含意。

    直到那天,一家三口在小?独栋的花园里乘凉。

    夏阳西下,盛放的花草蒸腾出芳香热浪,秋许明和莒藜头靠头依偎在藤条秋千上,莒藜的石膏还没拆,怕她捂得热,秋许明拿扇子不停给她扇。

    秋末染蹲在一片蕾丝金露花丛前数花瓣。

    紫蓝色的蕾丝金露成簇怒放,秋末染鼻翼翕动,嗅到一股巧克力?奶油甜味。

    这是这种花独特的花香。

    他扭头对?莒藜和秋许明说,一字一顿:“我,要?,吃,巧,克,力?,牛,奶,糖。”

    莒藜笑笑:“小?染,家里有原味牛奶糖,让阿姨给你拿过来好不好呀?”

    秋末染执着道:“要?,巧,克,力?,牛,奶,糖。”

    他一遍遍卡带了似的复述。

    这是自闭症孩子的一个通病,一旦认准了什么,就不管不顾非要?坚持直到被满足。

    没辙了,莒藜拜托保姆阿姨带秋末染去?买。

    商超离家不远,五分钟的路程,秋许明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一向不在公共场合露面,而莒藜吊着石膏的伤手还痛着,一走路痛感更真切,两人便?留在花园。

    保姆阿姨时不时也独自带秋末染去?近处转一转,没出过问题,所以两人都很?放心。

    可命运的尖刀这次回转。

    秋末染没出岔子安然回到家中,但小?花园里的岁月静好却被撕得四分五裂——

    莒藜死?寂地倒在秋千边,眼球爆出,口鼻扩张,面色青紫,手臂的石膏在挣扎中裂开?,白色残渣宛如骨灰落满娇艳花朵,脖颈环绕一圈指印。

    她被掐死?了。

    秋许明跪在地上久久不动,他近乎痴傻看?着自己的双手,浑身?淋雨般湿透,灵魂被彻底掏空,只?剩肉身?糜烂于人间,年复一年扮演行尸走肉。

    “啪——”

    秋末染怀中的盒子坠地,巧克力?味的牛奶糖散落一地。

    “啊啊啊!!!”

    在保姆撕心裂肺的尖叫中,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惧,深入骨髓,永世难忘。

    以及失去?。

    第20章

    随行

    莒藜死后,

    秋许明?入狱。

    秋末染一直孤孤单单住在医院。

    那日血腥残忍的画面成了?尾随他入睡的恶魔,每夜送他一个可怖梦魇。

    恐惧这种情绪由此被彻底激活。

    过往的一幕幕像电影倍速倒带,逐帧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重温自己被欺凌的画面。

    不止休学那次,

    还有从前的一次又一次,

    当时的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对他们视若无睹。

    可是,

    如今,围攻他的同学们嬉笑着的脸庞逐渐扭曲成了?妖魔鬼怪,孩童清脆的声音像被变声器处理过,变得沙哑诡异,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撒旦巫咒。

    梦中还有窒息而亡的莒藜。

    保姆阿姨骗人?,

    睡多少觉,一切都不会再变好了?。

    为了?避嫌,

    没?有人?来带他走。

    姥爷来过一次,喊他是“孽种”。

    隔壁床的小男孩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七大姑六大姨陪着,

    变花样逗笑、各种哄和宠,

    而陪他的只有身下?的医用床和头顶的天花板。

    小男孩打针不哭会被奖励牛奶糖。

    甜甜的牛奶糖,他也从小就爱吃。

    秋末染体悟到了?“孤独”,

    如影随形,

    他两腿并拢屈起?,

    双臂抱住小腿,

    脸埋进膝弯。

    能抱他的人?与世长辞,

    那未来就自己抱抱自己。

    医生护士看?他可怜,

    偶尔来陪陪他,

    和他说说话,可他原本就不是个正?常孩子,

    这场重大变故让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去交流,面对任何人?的询问,他不作答,只牢记莒藜的叮嘱,别?人?说话时要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练习多年收效甚微的对视,短短几天他学会了?,从怪胎,变成了?只会看?人?眼睛的小哑巴。

    注意力也能长时间集中,他可以听人?说大段的话。

    他开始抗拒触碰,被霸凌的经历和目睹父亲杀害母亲,让他潜意识中将?“触碰”和“伤害”画上?等号,害怕陌生人?伸来的手,不想受伤,温暖他宁可不要了?。

    他就像永夜时,被丢弃在茫茫大海的一个瓶子,沉沉浮浮,寻不到归宿也讨不到光。

    护士有一次收他脏的病号服,发现他裤缝两侧有干涸血迹,幼嫩的小手血迹斑斑。

    他从此不再做出“蝴蝶手”。

    期间,秋许明?的辩护律师带他去探监。

    他和秋许明?算不上?父子情深,自闭症患者存在感情缺失、情感淡漠的症状,他本就很难和某个人?相亲相近,而秋许明?对他一直莫名疏离。

    可许久没?见熟悉的人?了?,秋末染撒腿跑过去,跪在椅子上?,小手和脸都贴上?玻璃隔板,鼻尖压扁,他本能地想和秋许明?离更近一点。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秋末染小手捧抱电话,稚嫩的童声透出些干哑,他急迫地反复呼喊:“爸,爸。”

    “爸,爸。”

    “爸,爸。”

    呼出的热气在冷玻璃上?形成雾,模糊眼前。

    片时,默不作声的秋许明?接起?电话。

    剃了?短寸的男人?愈显刀削般的棱角,他体重锐减,立体的眉骨更显深邃和肃杀。

    隔着玻璃,秋许明?森寒的眼神中泄露出一丝悲怆,暗哑的声音爬出来:“我是罪人?,你?也是。”

    “秋末染,我后悔生了?你?。”

    “应该把?你?打掉,或那时就掐死你?。”

    心底有个闷哑的声音嘶吼:“都怪你?不正?常!都怪你?不听话!都怪你?吵着非要吃糖!不然妈妈不会和爸爸吵架!不然妈妈不会骨折!不然保姆阿姨不会出门!不然一切都来得及挽救!都怪你?害死了?妈妈!”

    “秋末染,是你?害的!!!”

    小男孩跌坐在椅子上?,满目空怆。

    他从来不哭,右眼的泪痣像一颗血泪。

    直到刘世培出现,花了?好长时间和他建立信任与依赖,才将?他从医院接走,搬进了?如今的半山别?墅。

    从那以后,秋末染乖巧懂事、不提要求、不再说话、不再踏出家门,困囿于自己的小小星球,恐慌宇宙。

    圈地为牢,就不会再犯错了?。

    就不会再害人?。

    *

    天边堆起?层层叠叠的红霞,红艳欲滴,塑料棚让景色失真,犹如血漫天穹。

    秋末染的叙述并不流畅,更谈不上?生动和代入感,却在夏初浅心底掀起?滔天骇浪。

    这就是那个连刘世培都不得而知的秘密。

    沉痛的过往把聆听者都压得无力喘息,夏初浅不可置信地紧紧捂住嘴,二十度的温室竟让她从头冷到脚,问:“那……小染,这里就是……”

    声音从指缝中钻出,像极了?呜咽。

    少年沉静的眼眸环顾四周,轻声道:“一模,一样,但搬家,所以,不是,这,里。”

    花草土壤、藤条秋千、地面的鹅卵石,连位置摆放,都原原本本复刻当年。

    蕾丝金露花过了?花期,不凑近闻不到奶油巧克力味,他低头看?脚边,窒息身亡的莒藜还躺在这儿,眼球凸出,身体僵直,活像干涸而死的鱼。

    一如当年。

    记忆力太强大,让痛苦根深蒂固。

    “小染……”夏初浅不住哽咽,“你?爸爸,为什?么……”

    他摇摇头:“不知道。”

    似角色置换,秋末染平静如常,像在谈及别?人?的事,倒是她情绪激荡,一双手紧攥衣摆,指尖麻木冰凉,大口呼吸仍抵消不了?心脏传来的锐痛。

    她心疼他幼年昏暗无光,心疼他生长在阴冷裂缝中还能守住内心的纯洁无暇。

    少年扭头看?她,大手覆上?她的发顶施以安慰。

    第一次把?伤口揭开给人?看?,没?想象中痛不可忍,也许因为面对的是她,还得来一丝释怀。

    待心绪安定下?来,夏初浅哑着嗓子问:“小染,你?觉得你?妈妈的死,你?有错吗?”

    没?有迟疑,秋末染点点头。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你?不是罪人?,你?是最大的受害者。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让秋先生下?此毒手,但是我知道,只要他有杀心,这一天终将?到来。”

    “不是那天,就是日后的某一天,和你?在不在场无关,和你?吃不吃牛奶糖更无关。悲剧是秋先生直接造成的,他自己也清楚,所以,他把?痛苦转嫁给你?。”

    人?在极端绝望时,大脑会生成自我保护机制,或失忆遗忘,或美化捏造。

    再或是像秋许明?一样,把?祸事推卸给他人?,以寻求一丝可笑又可悲的聊以(自)慰。

    夏初浅相信,秋许明?至今都无法接受弑妻的事实。

    一比一还原的这个小花园,是他给秋末染的精神鞭打,同时,也是他给自己筑造的监牢。

    年复一年困在有如塑料袋套头般窒息的回忆里,是他给自己的极刑。

    “小染,没?有人?有资格扼杀你?的存在、贬低你?的价值,哪怕那个人?是你?的父亲。他有权利决定生不生你?,可你?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你?更不该被指责。”

    夏初浅揉酸胀的红眼眶,翘一抹温婉的笑:“也请你?相信自己是美好的、是值得被爱、被温柔以待的。就我自己的感受,认识你?真的很奇妙、很荣幸。”

    她回摸他深棕色的碎发,笑容温煦:“我不骗你?。”

    她的体香一枝独秀,捎带着她手心的温热流淌进他的身体,他闭眼尽情感受。

    感受这道能驱散所有阴暗面的光。

    “有人?说,记忆不能被消除,但能被覆盖。”夏初浅遥望夕阳,太阳已被山头遮去大半,她柔声道,“人?类的大脑很神奇,新?鲜强烈的记忆冲掉那些旧的、无足轻重的记忆。”

    “痛苦、悲伤是强烈的,是种在脑子里顽固的坏种子,那我们用更刻骨铭心的美好去对抗它。在同一块土地上?,种下?顽强的好种子,一颗或好几颗,让其占领所有养分,茁壮成长,坏种子终会枯萎。”

    她轻缓摇荡秋千,转头,眸光流转:“小染,我们在这里创造美好的新?记忆。以后,当你?看?到这个小花园,哪怕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曾经的伤痛,但伤痛过后,还有让你?一想起?来就愉悦发笑的点滴。”

    听闻,少年缓缓睁眼,问:“怎么,创造?

    夏初浅脑筋转转,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歪头笑:“看?你?咯,做你?觉得幸福开心的事……”

    刚落的话音,消融在少年突如其来贴近的脸。

    烟灰蓝色毛衣和清新?的气息压过来,像碧天对她低吻。

    他的唇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左脸颊,微微如雁过无痕。

    秋末染神色毫无邪念,目光在夏初浅脸上?流连:“幸福,开心,的,事。”

    夏初浅瞳孔骤然放大:“……”

    笑容僵在嘴边,对他身世的疼惜与震撼被这一吻暂封,沸腾的血液疾速上?涌到大脑,她脸颊连带着耳根和脖子喷红!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这小孩到底要怎样啊!

    拥抱、背后抱、搂腰、捂脸、碰额头都不可以做,那么亲吻这种暧昧气息爆棚的动作更使不得了?。

    然而少年不懂变通,语带期待地问:“可以,吗?”

    他只想再试出一个她能接受的。

    和她亲密,是他能想到的幸福开心的记忆。

    这次,夏初浅没?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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