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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李琰不动声色地继续打量他的神色。

    然后问他:“以前梦到我什么?”

    陆溓宁回答说:“梦见你死在我面前,倒在血泊里,然后你告诉我都是我逼的。”他的表情露出来几分掩饰不掉的痛苦,然后望着李琰,喃喃出声:“感觉你每次捅向自己的刀,杀死的都是我。”

    李琰沉默下来,不知道这样的事也给陆溓宁五年来留下这样的阴影。

    “有时候很想见你,有时候却不敢睡。”他抬起来眼睛望着李琰,突然讲:“今天的李琰,不仅让碰,还愿意跟我讲话吗。”

    他好像有点儿高兴,看见昏暗烛光里与自己一起躺在床上的李琰,像是擦了一根火柴燃出来的幻梦。

    他眼睛动了一下,但是感觉自己不太会讲话,也不知道能和李琰聊什么,又去问以前最爱问李琰的问题:“今天吃了什么呢?”

    李琰没有回答他。

    他又不放弃地试探着:“今天出去都干什么了?”

    这是跟陆溓宁以前生活在一起,他睡前最爱问的两个问题,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不厌其烦的问。

    但是李琰那时候只觉得是陆溓宁想要控制自己,才会这样事事都要问。

    陆溓宁在李琰的沉默中,神色逐渐僵硬。

    但是他很善于接受李琰对他的冷漠,对他的不回应了。

    他说:“李琰,你其实是不是一点儿也不想看见我啊。”

    李琰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想到什么:“你的腺体…怎么了…”

    陆溓宁皱了一下眉,然后讲:“不是你说不喜欢我的信息素的味道吗?我觉得现在这个味道好很多。”

    他说“我觉得”却还是神色紧张的打量观察着李琰的表情,好像很怕他再露出什么厌恶的神情。

    李琰又问:“用什么弄伤的啊?”

    陆溓宁思考了一下,然后讲:“李琰家门口的石头。”

    没用那石子刻字,反而划了一颗烂橙子。

    李琰觉得他无可救药,眉头拧起来:“你知不知道腺体损伤是不可逆的啊。”这简直是胡来。

    陆溓宁神色却很不以为然:“我知道啊。”他这样回答,然后又小心翼翼靠近李琰:“那失去李琰,是可逆的吗?”

    李琰不接这句话,胸口像是被什么塞住,闷得要命。

    陆溓宁这个时候已经靠李琰很近了,他很仔细地看李琰,李琰这时候没有再往后退,因为他后面已经没有位置了。

    陆溓宁好像也不敢再靠近了,他就停在这个稍显的亲密的距离,怕再近一点就要把这个梦碰碎掉。

    但是陆溓宁好像这样也觉得很满足了。

    他偏过头来,继续跟李琰讲话,他声音很低沉,身上的高热还没退,热腾腾的气息:“李琰好难追啊,很难讨好…。”

    “我总学不会。”

    “会放一点水吗或者给一点提示吗?”

    他看着不为所动的李琰,嘴里重复着念叨:“李琰,李琰,给一点吧,给一点吧……”就好像是在跟李琰讲。

    给一点爱吧,给一点爱吧……

    李琰在陆溓宁这样毫不掩饰极度渴望的目光下,他终于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有些犹豫和迟疑,但还是清晰的说出了:“好吧。”

    就像他每次向命运做自己无可奈何却又不太触及底线的妥协。

    于是他又一次讲,好吧。

    他原本以为他说完之后陆溓宁会讲什么。

    结果陆溓宁只是单纯愣住,脸上神色定格,然后停了一会儿,他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说:“竟然还是个美梦。”

    说完他就渐渐在李琰面前闭上了眼睛,或许腺体损伤对他身体的影响确实不是由他语气里透出来的那么轻松,他真的看起来太过疲惫了。

    两人实在靠得太近,臭脸怪难得一见的笑容,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依然的光彩夺目。

    李琰恍了一下神,想起来宋阮。

    想起来并未被陆溓宁放在心上,却依然能为了他一张脸神魂颠倒的宋阮。

    第二天早上李琰醒过来,发现陆溓宁已经不在了。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收拾了一番之后,简单吃了早餐,就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卖杂货的清仓大处理,他看见一团圆滚滚的毛线,大红色,颜色很喜庆。

    于是买了回来,又买上织毛线的针,准备给陆泽睿打一条围巾。

    这样毛茸茸的红色,应该很衬他的脸。

    陆泽睿不在这儿,他自己也吃得将就,吃了以后没事就打围巾,进度很快,他想,这周末如果陆泽睿再来就可以试试了。

    但是如果他不来,那就算了。

    毕竟小孩上次确实气得不轻,连玩具也都拿走了。

    不过周末的时候陆泽睿到底还是来了,进门跟李琰先点菜,跟李琰讲晚上还要小兔子馒头,要吃小汤圆,要吃炒虾仁,要吃鱼…

    他这次拿过来一个飞机模型,很大一个遥控器,飞机模型也很精致。

    李琰看着他炫耀似的操控着飞机绕着自己飞了一圈,有些无奈,又怕给他碰坏了。

    他站在那里讲,给陆泽睿打了一条围巾。

    陆泽睿有些惊喜,手里的飞机也不玩了,往旁边一推就跟李琰要围巾。

    其实就是没什么花样的一条大红色的毛绒围巾。

    李琰帮陆泽睿围上,打量了几眼,看起来长度刚刚好。

    陆泽睿仰着小下巴,李琰要给他拿下来他都不让。

    李琰看他围上之后就拿着飞机要出去,应该是要找邻居家的二牛和妞妞玩,李琰在后面喊他:“你这样围着跑出去太热了,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呢…”

    陆泽睿得意忘形,在那讲:“不是说送给我了,我就喜欢现在围,我一点也不热。”

    他噔噔噔跑出去,不理睬李琰的劝阻。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精力旺盛的小孩跑回来了,热得满头大汗,解掉围巾放到了桌上,说要放在这里,李琰也不要碰。

    李琰差点儿被他逗笑,抿着嘴继续煮饭。

    结果没想到陆溓宁这个时候会过来,像是怕被陆泽睿看到陆溓宁一直都被李琰拒之门外,所以陆溓宁周末的时候都不会出现,会跟陆泽睿错开时间来。

    他在门口磨磨蹭蹭的看李琰做饭,在那跟李琰搭话:“做得什么啊…”

    李琰看他脚站在门外,半个身子都要倾斜进来似的,简直没眼看。

    他叹了口气,然后看了他一眼说:“进来吧。”

    陆溓宁得了他的肯许,然后迈步进来,首先就先看见了正放在桌上的大红围巾。

    这总不是李琰自己要围的颜色,他总是着深色,或者灰不溜秋那样的。

    陆溓宁眉眼一挑,拿起来甩了两下,围到了自己脖子上,神色有些激动,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样,扯正在做饭的李琰的衣摆:“我觉得有点儿短,但是我还是很喜欢。”

    李琰看着围着大红围巾眼睛发光望着自己陆溓宁,手里的锅铲都忘记铲了,吃惊的半张开嘴。

    这时候正好陆泽睿也回来了,进门看见陆溓宁围着李琰给他打的围巾,当场就闹开了。

    “那是我的!”他跑到陆溓宁面前,像只好斗的小公鸡。

    那一瞬间,陆溓宁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数道裂痕,他的视线从李琰身上又绕到陆泽睿身上,最后神色僵硬的把围巾解下来,放回了桌上。

    他他失魂落魄问李琰:“所以真的是要对所有的人好,只对陆溓宁自己差?”

    第94章

    李琰没办法回答这句话,更无法理解陆溓宁嘴里这句“对所有的的人好”是从何而来,明明陆泽睿也是他的孩子。

    他今天甚至都不知道陆溓宁也会来,自然也没有准备他的饭,他这样突然过来,饭都不够吃了。

    陆溓宁情绪不高的坐在李琰家的小矮凳子上等着,这会儿陆泽睿也不嫌热了,在屋里硬是把大红围巾在脖子上缠了两圈,坐在陆溓宁旁边,故意气他一样。

    李琰回过头来看见他俩,又默默转回身,把自己的饭匀了一半给陆溓宁,盛进碗里,给他端过去了。

    结果等放到桌上,陆溓宁看见自己和李琰碗里只有小半碗,陆泽睿自己那碗里倒是很多,他才反应过来什么,于是他把碗往李琰那推推:“你吃吧,我吃过了饭才来的。”

    李琰抬眼看了他一眼。

    陆溓宁看起来十分受挫,他把碗里的饭给李琰,然后好像也是觉得自己有点儿碍事,他又看了一眼陆泽睿的大红围巾,突然起身说:“算了,我先走了,你们吃吧。”

    他动作很快,起身就走,长腿迈开几步就出门。

    李琰不明所以,他怎么又突然闹情绪一样,也跟着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哎,你……”

    结果等到陆溓宁走出门,把门关上,李琰停下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有些难以理解地望着自己脚下这追出来的两步。

    心里竟然蔓延开来一种恐惧感,就好像是他在陆溓宁面前后退的数十年,建立起的高高围墙,就被这迈出去的区区两步,毁于一旦了。

    陆泽睿这会儿看见他走了,陆溓宁在这儿的时候不敢多讲,走了他才开始:“不仅要抢我的围巾,竟然还要分走李琰的饭!”

    李琰停住动作,转过身看着陆泽睿那张跟陆溓宁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脸,默默又做回桌边,心不在焉扒拉着碗里的饭。

    陆泽睿还以为自己讲的话惹的李琰不开心,这会儿也闭嘴了,闷着头吃饭,一张小嘴吃得油乎乎的。

    他还不知道此刻的李琰心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怎样的塌陷。

    周日的晚上陆溓宁没来接陆泽睿,是林裎开车来的。

    李琰把陆泽睿送到车上,朝前面看了一眼,发现是林裎之后没多说什么,结果却刚好撞上了林裎的视线。

    林裎说了句:“他今天有事了。”

    李琰硬声说了句:“我又没问。”

    他跟陆泽睿打完招呼,就转身回了屋。

    等他晚上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有哪里不太对。

    是什么味道。

    他往床里凑过去,吸了吸鼻子,又拉过来被子。

    苦橙香,苦橙香,全是铺天盖地的苦橙香。

    这不对劲,怎么陆泽睿跟他一起住的时候没闻到,陆泽睿一走,这股儿味道就这样明显了。

    是错觉吗?还是李琰的鼻子哪里出了问题。

    终于李琰猛地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蹬上鞋,然后跑出门了。

    刘庆大晚上就听见有人来敲他的门,走过去开开门,看见是拎着酒过来的李琰。

    这可是稀客,而且近些年来,李李琰已经不怎么喝酒了,烟更是没怎么再碰过。

    刘庆有些惊奇,但是还是先让李琰先进屋。

    李琰抬眼看着刘庆,好像也觉得自己这样深夜打扰不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讲:“我想来找你说说话。”

    刘庆很是爽快:“那有什么了,来找我就是了,正好你嫂子今天不在家,回她娘家去了,咱们哥俩儿,彻夜畅谈都没人管咱!”

    俩人坐到桌边,刘庆去把李琰带来的酒打开,哼笑着打趣他:“你还自己去买了酒来,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李琰坐在桌边,看见刘庆把酒开好了,跟刘庆讲:“就是心里有些烦。”

    刘庆说:“什么烦心事儿,说呗,兄弟给你开导开导。”

    李琰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他最后下了决心一样,一把拿过来开好的酒,对着瓶口咕嘟咕嘟灌进喉咙里,直到快要见了底,李琰把空酒瓶往旁边一推,小声打了个酒嗝。

    他跟刘庆讲:“我在给陈瑜治病那一年…遇见了一个人……”

    刘庆一听这样的开头,就知道李琰要说的是感情问题,他也猛地提起了精神。

    李琰眼睛眨了一下,像是陷入了回忆。

    “就是脾气特别不好,但是开得工资太高了,我没办法,然后我为了叫他满意,一直都很努力,他那时候有包养的情人,我那时候也是急红了眼了,高利贷的天天在后面追我,我都不敢去医院看小瑜,他的手术费用我也凑不够,然后我就想我能不能也那样…”

    “结果我虽然最后成功了,但是他没给我包养费,他以前都给别人,我想是不是因为他觉得我特别不值钱。结果后来他爸爸来找我,我才发现他已经没有钱了,而且为了凑我给他借的钱,他去参加晚会的排演,他其实不喜欢参加这些的。”

    “我就觉得他对我可能有点儿不一样,我那个时候哪有闲心考虑这些啊,而且我们之间的差距真的太远了,我那时候就抓紧辞了职,想要不跟他再联系了。”

    “后来他有一个发小跳出来,说可以帮我凑够这些钱,小瑜那个时候被放高利贷的人发现了,我实在没办法,就接受了他那个发小出的条件,但是去了才发现跟说好的不一样,他们还给我灌了药,我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神智不清了。结果跑到楼下竟然刚好撞见他了,他就把我带走,我们发生争吵,他整个人都像疯了一样,然后他就跟我动手,骂我怎么可以这么贱什么的……”

    “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得很差,然后接连几次动手,我还打不过他,被揍了,也走不掉,就很着急,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小瑜到底情况怎么样了,但是他天天拦着不让我出去,我就很无法理解他那莫名其妙的气恼,后来他把我带到另一个城市,还是不让我走,我被逼急了就拿了刀威胁他,本来都可以逃走了,结果他们家管家太厉害了,我连门口都没能出就又被抓回去。”

    “然后他就彻底疯了,可能就是觉得我想杀他吧。”李琰说到这里情绪也低了下来:“他之后竟然把我关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一都不知道一片洁白也可以这么恐怖,而且还让人进来给我打针!”

    李琰这时候似乎还能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恐惧,他语气有些激动:“你都难以想象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人,把一个怕打针的人关起来天天给他打针!”

    对李琰来说,还能有什么事比这更恐怖呢。

    刘庆这时候彻底听不下去了,他大骂一声:“真是畜生!他给你打的什么针啊!”

    李琰声音稍微低了点:“就是…就是也不知道什么针,但是打完之后就会特别热,然后……”他斟酌了一个词汇,继续讲:“然后就会特别想和他睡觉…”从李琰的表情来看,那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觉。

    刘庆没来得及多思考一下,李琰就落实了他的想法,他可能酒劲已经上来,脸上有些泛红,对刘庆控诉起来:“而且他不直接跟我睡觉,要我求他他才过来跟我睡觉。”

    “他后来就让我讲一些违心的他想听的话,要是讲错了,就要继续给我打针,我后来就有些神智不清,有些崩溃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我实在受不住了才放我出来,我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为什么在那样一片洁白的房间,我出来以后会怕黑。”

    “他就真的好像是有病,我怕黑,我就睡不着,后来跑到卫生间里睡,他就又恼了,气了两三天在房间里给我留一盏小灯,结果他自己开始睡不着了,他应该是不习惯在有光亮的环境里睡觉,我夜里听见他翻身,好几次,大约要有一个月了,他才渐渐适应。”

    “他就是总做那种,虽然伤害了,但是自己也不见得多痛快的事,就莫名其妙的,他也不开心,他还继续做。”

    说到这里李琰又想起来:“而且他真的是特别小气,你就没见过这么气量小的人。就有一次被他撞见我在院子里给管家种的花浇水,他后来就不让我去院子里,把我关在屋里,伺候他在花房里种的花,我也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会这么喜欢花,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

    “自己弄这么多花,自己也不管,就非让我种,让管家督促我浇水,我就烦,我一点儿也不想种花,娇气的要死,我想种菜。”李琰又拿起来酒瓶灌了一口酒。

    “但是好像真的特别喜欢,我给他剪了一些花放他书房里了,他那段时间就心情好了些,还让我出去了,那我能出去了,那我肯定逃啊。”李琰看了刘庆一眼:“后来你也都知道了,我回来之后去秦六爷那里,又被他找到。”

    “我被他捉回去之后,他就疯病又上来了,玩得特别变态,你根本无法想象。”李琰摇了摇头,脸上红得更厉害:“你就没法理解他怎么能这么变态,然后我就不行了…”

    “他就带我去看医生,然后医生和我说是心理问题,说是我自己怕好了之后被他再那样弄,然后就不敢,是心理障碍。”

    “但是我不知道医生怎么跟他讲的,反正那半年我们就没再那个,后来有时候路过他的书房,听见他在里面摔东西,然后又捡起来,在那里背医嘱。”

    那是第四年,第四年李琰养的猫胖了一圈,像只营养过剩的小猪崽,院里栽的观赏性迷你向日葵窜得老高,活像个变异品种。

    李琰每日出去看看篮球赛,周末吃完牛肉拉面,回到家里给猫喂粮,偷着把猫抱进卧室,装睡眯着眼看陆溓宁进来臭着脸收拾猫毛,再洗了澡躺到床上来,搂着李琰一起睡觉,就是什么也不做,一起睡觉。

    卧室里的灯昼夜不熄,隔着卧室的的门都能闻得到花香,屋里永远是二十多度,雨天不会漏水,冬天不会寒冷。

    李琰甚至在年尾收到了陆溓宁送的小夜灯。

    李琰想起来这段时光,生命中难得平静的时光,不必再心惊胆战躲避街头的乱棍,不用再面对医院的高额账单。

    李琰说:“那真的是很漂亮的灯,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了。而且他那样高傲的人,还帮我用嘴……没想到我真的好了,他就问我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李琰脸颊发烫,在那声音越来越小。

    李琰闭了闭眼,又讲:“结果过完年,我就看到了他要订婚的消息。”他双眼这时候有些失神:“我就清醒过来,他其实跟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差距太大了,他的那些以前的情人也是,非常的漂亮出色,根本就不是我这样的能比的,他那时候传过绯闻的被拍到登上娱乐新闻的也有,结果我跟了他以后一次都没有过,他可能是觉得我上不了台面吧,他经常会说我又老又丑…‘

    李琰有些难过:“其实我就比他大两岁…”

    “他的未婚夫是很好的人,长相漂亮家势好,我见过他,他找来家里了,给他没用全部的水平做了顿饭,但是他很好,没有刁难我,只让我重做了一个汤。”

    李琰心里泛酸:“他真的是挺可爱的。之后我还用很高超的技巧试探了一下,他真的挺喜欢自己的未婚夫的,说以后他搬进来,就要搂着他睡在床上,让我睡在床底,他其实明知道我怕黑的,那会儿都喜欢的人家忘记了。”

    “我们那时候矛盾已经激化得非常厉害了,经常吵架,因为我交了朋友,他就天天疑神疑鬼,明明自己都有了未婚夫了,他总是这样,永远他自己最委屈,我们最开始的时候打架,我都躺床上闭着眼了,他还在我耳边跟我说什么觉得他打我都没使劲,我怎么对他下手这么狠……”

    “我真的受不了他那样了,没人受得了。”李琰这么重复强调着:“我就想着,好吧,他结婚也好,说不定放过我了,我们之间就这样结束吧。”

    本来他与陆溓宁的关系,他都是最容易产生退缩情绪的那一方。

    “结果后来他就不只怎么又不结婚了,又不喜欢人家了,但是我那时候已经非常讨厌他,我就没法再跟他一起生活,他因为交朋友的事也经常吵架,再后来他就更疯了,他竟把我弄怀孕了,一开始骗我说是吃胖了。”

    李琰的眼里流露出痛苦:“我一个beta,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怀孕,我非常崩溃,完全没办法接受,我觉得他特别不尊重我,也不尊重生命。”

    刘庆眼里这时候一片震惊,整个表情都要裂开一样,视线落在李琰肚子上,要说什么结果李琰又继续说了。

    “我就被这么折磨,我后来不知怎么也疯了,我本来是一个特别渴望活着的人,结果那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觉得世界都特别灰暗,一直想死一直想死,他就感觉被我吓到了,然后跟我道歉什么的,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我一点儿也不想原谅他。”

    “后来生完孩子,他就看我也疯得这么厉害,就放我走了,我当时走的时候把话跟他说得很绝,但是还是想死,既然他不让我死在他的面前,我就决定回来乌景湾镇,死在陈垭欣那里,宁愿当作一切没发生过,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就在一切都未曾开始的地方结束,我想我如果当初和陈垭欣一起走了,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么多叫人痛苦的事了,我就觉得我还很对不起陈垭欣……”

    李琰说着:“就在我快要死的时候,你就来找我了,我被你拉回家,神情清醒过来,又觉得你怎么会大半夜没事往深林的坟地遛弯呢,你肯定是去找我的。你怎么会知道我回来呢?”李琰的视线落在刘庆脸上。

    刘庆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个所以然。

    “后来你给我送药,我就彻底确定还是他,保健品瓶子揭开标签,下面就是抗抑郁的药。”

    “我就想,他原来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他害怕我死,后来我不死在他面前,他还是不愿意,他还是想叫我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对我这么坏,又这么在意我了。”李琰眼睛一眨就落下来泪水:“我本不是爱顾影自怜的人,结果提起来他,却总是想要哭,心里又疼又闷得难受。”

    “感觉心都要碎了。”李琰这样讲,睫毛上还挂着泪,醉醺醺一张脸,对着刘庆:“对不起,我实在憋太久了,我也没有人可以说。”

    他说:“你觉得我还应该和他在一起吗?”

    他似乎想起来他跟刘庆讲得全是陆溓宁不好的地方,想要显得公平一点,他说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他疯成这样,也没有人敢提醒他,他的朋友也是个神经病,他爸爸也不管他,不给他治疗,还每天都压榨他,他有段时间只能在家里睡四个小时就要去上班了……”

    “但是他现在好像比以前正常了些,可以勉强控制得住情绪了…”

    李琰说完,再一次问道:“你觉得我们还应该在一起吗?”

    刘庆听完,从“快要心碎”又到“总掉眼泪”再到“这个世界没人对我这样坏,又这么在意我”再再到“你觉得我们还应该在一起吗?”

    他突然觉得有股儿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他叹了口气承认道:“确实是你回来前两天,有人来找过我,还拿了很多现金来,不过我没收,让他们滚了,但是留了药。”

    李琰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桌面上,抬起来手抹了一下。

    刘庆看着那眼泪,突然惊觉,这股儿熟悉感是从哪而来的了,是他从六叔关门的书店里抱回来的杂志里,他昨日蹲厕所看过的,情感栏的问答板块。

    他飞快地寻借口尿遁,然后钻进厕所,翻到昨天那一面。

    还没来得及看两眼,李琰在客厅里就不知碰到了什么发出撞到椅子的声响,紧接着是酒瓶炸裂的声音。

    李琰往厕所这边来,酒喝多了,也想上厕所,刘庆推开门,把那本书连忙合上,然后快速说了句刚才瞅见的话:“真正做了决定的人是不会问的,反复的问就是说明心里还是不够坚定,追寻爱情是我们每个人……”刘庆话还没背完,李琰就跟他道谢:“谢谢刘哥,我明白了!”

    他拍了一下刘庆的肩膀,推他出去。

    第95章

    李琰在刘庆家上了个厕所,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刘庆在外面等了快半个小时,叫了李琰两声,里面还是没声响,他一着急,宁开门进去一看,李琰脸红扑扑的趴在马桶上盖上睡着了。

    刘庆哭笑不得,把李琰拉出来,放到床上去。

    李琰第二天早上醒来,不经常喝酒之后酒量也变得不太好了,醒来之后怪不好意思地跟刘庆说抱歉。

    刘庆说:“你这么客气就太没意思了哈。”

    两人又多说了几句,李琰在刘庆家吃了顿早餐才走。

    回到自己家的时候,远远的就望见有个人影在门口蹲坐着。

    李琰走近了就看见是陆溓宁。

    陆溓宁看见他,换忙得起身,他身上衣服皱巴巴的,眼睛里还有血丝,看起来有些憔悴不堪,一张脸更是苍白得很。

    “你去哪了?”陆溓宁跟在李琰后面。

    李琰宿醉之后,脑袋壳还是晕乎乎的,看见陆溓宁又摆那么一张脸,质问一样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李琰故意讲。

    他推开门进屋,陆溓宁没被他邀请,现在也不敢随便进,好不容易李琰现在对他有点态度上的缓和,他可不想又重新毁于一旦。

    陆溓宁就站在门外讲:“我很担心你,我在门口等了你一晚上。”陆溓宁唇线绷紧:“而且…而且你身上还有酒味……”

    李琰回到自己屋里,躺回床上,陆溓宁的那股儿信息素的味道就又回来了。

    他闭着眼躺进齐,铺天盖地的苦橙香,又听见陆溓宁在门口喋喋不休的,抱怨一样的。

    “不用你管!”李琰说道,随后把被子一拉,背过身去。

    陆溓宁沉默一阵,随后说:“我惹你烦了?你出去躲我?”

    他最后轻轻把李琰的门拉上了,跟李琰讲:“不用躲,你要是嫌我烦,我这几天就不来了。”

    李琰听见门被合上的声响,还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最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就这么走了?

    李琰闭上眼补觉,结果陆溓宁这会儿不在了,他倒困意也散了。

    翻来覆去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眼神发愣,望着桌面上放的银色素环。

    他慢慢低下头来,陆溓宁非常容易被他伤害到这件事,其实已经非常的明显。

    陆溓宁最开始的时候妄图把李琰碾碎,然后重塑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但是被重塑的不止李琰,陆溓宁也是。

    他很笨拙得掩饰自己身上的棱角,生怕哪一点再惹到李琰的反感。

    李琰在悲苦的命运里一直被打磨,他身上一直都有很沉重的钝感,对爱恨都浅淡,只看自己要做的事就好了,别的都可以不用在意,也不用记性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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