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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陆溓宁有点不太自然的把手机挂掉,然后收回兜里。

    “我……”陆溓宁才刚刚开口,李琰就已经目不斜视的越过他回了屋。

    陆溓宁紧跟着撵上去,到了门口,正踌躇着要不要在李琰面前迈脚进去,会不会再刺激到李琰什么,李琰就已经率先开口了。

    “进来吧。”

    陆溓宁在那一瞬间,全身的力气都在控制着自己不要表现的那么受宠若惊。

    他在李琰眼神的示意下,坐到了李琰家的他坐上去腿都伸不开的矮凳上。

    李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也坐到了桌边。

    他觉得有点累,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问陆溓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溓宁绷着脸,最后说:“我也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的门。”

    李琰觉得他是在故意回避问题,他又讲:“你一次又一次把陆泽睿送到我这里来,是不是不想养他了?”

    “当初是你想要的孩子吧,现在又不要他,不管他,让他一个小孩子背着这么多现金来找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李琰说着,情绪也有些不好。

    陆溓宁听得直皱眉:“什么不要他,不管他?他这么跟你讲?”陆溓宁气得半死:“他自己说要给你准备礼物带过来,我怎么知道他给你拿钱,这也要怪在我的头上?”

    李琰压根儿不信:“他还这样小,怎么拿到这样多的现金来。”他这时候站起来,把陆泽睿留下的包拿过来推给陆溓宁,让陆溓宁自己看。

    陆溓宁根本不知道怎么跟李琰解释,陆安凌就是可以给陆泽睿这么多现金。

    比起这件事,他更在意李琰误会他,他说:“你非得这么想我?”

    李琰沉默着没说话。

    陆溓宁站起身来要走,结果又被李琰叫住,他猛地一顿,以为李琰要挽留一下,结果李琰只是把那包现金塞给了陆溓宁,并且告诉陆溓宁,小孩要是实在嫌麻烦可以给他养。

    陆溓宁气急败坏,开着车绕乌景湾镇绕了几圈都没消火。

    最后车停在一家酒馆那里,一个人喝闷酒,林裎去给李琰修好门过去找他,陆溓宁喝的脸泛红,到车里又嚷着让林裎送他去李琰那。

    他喝醉了酒,脚步踉跄着摸到李琰门口。

    脸像以往一样贴着门上,结果什么也看不见,都说了不用修整,这怎么重新安上,合的这样紧了。

    一条缝也不能留吗!

    他难过的要死,整个人贴在门上,跟李琰讲话:“你走这么多年,你养的猫我都没养瘦,陆泽睿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俩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他?”

    “李琰,你是不是在歧视我?”他贴在门上滑下去,手按在地上,被硌了一下。

    想拿石头在李琰的门上刻字。

    就刻“这里住着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但是他最终只是歪歪扭扭站起来,走到了李琰的菜园,踢了一脚李琰种的白菜,又踩了两脚。

    然后回到自己的车里,窝着身子睡了。

    第二天陆泽睿过来,看见李琰院子里的头一棵长得茁壮的大白菜,被人踢歪了头不说,上面还有大脚印。

    陆泽睿问李琰:“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李琰望着那大白菜,眼皮抽了两下,他想起来昨夜喝醉酒的陆溓宁。

    不知道这人现在怎么闲成这样,不用工作吗?

    李琰否认:“说没有人欺负我。”

    但是陆泽睿却不相信,看见陆溓宁的车还在李琰的门口,问李琰:“他怎么在这?”

    陆溓宁宿醉之后太阳穴都在突突得跳,陆泽睿在那里拍车窗,陆溓宁给他打开车门,他就立马爬了上来。

    反常的说要回家。

    李琰也愣住,不知道陆泽睿怎么要走。

    但是走就走了,李琰也没有多说什么。

    结果陆泽睿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就又回来了,拿了一把跟他身高一样高的玩具枪。

    他穿着马丁靴,墨绿色的工装裤,大长枪立在脚边,认真绷着小脸:“妈妈的小白菜将由我来守护!”

    第89章

    陆泽睿喊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叫了李琰什么,他突然有点儿紧张得赶紧去看李琰的脸色,结果李琰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低下了头,没说什么,用手去扒那颗白菜周围的土。

    只不过他没发现,李琰的手都在发着细微的抖,陆泽睿只是小嘴抿起来,有点松口气,也有点说不出的失落感。

    他其实有在很刻意得避免叫李琰妈妈,李琰不愿意做他的妈妈是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小白菜头被踹破了,李琰把那些破损的地方扒去,然后拿回屋里,晚上做了一顿白菜豆腐。

    陆泽睿晚上吃的时候有些兴致不高,吃了一小会儿就去门口踢石头子,到了晚上很晚了,李琰叫他他才回来。

    李琰看他的样子,觉得他可能在这里住够了,这里到底比不上a市热闹繁华,没有游乐场,没有可以让陆泽睿挑选各种玩具的大商场。

    他在周末的晚上就提前把陆泽睿送了回去,小孩一路情绪不好,不跟李琰讲话。

    李琰不知道怎么惹到他,无措又无奈。

    把陆泽睿送到陆家的小区,让门卫联系了陆家,等看见管家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李琰就转身走了。

    李琰走的时候天都黑了。

    他还没赶到车站,陆溓宁就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车跟在李琰屁股后面,打着大灯,过了一会儿又开到李琰身侧,陆溓宁打下来车窗,对李琰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李琰不愿意,继续闷着头走。

    陆溓宁不厌其烦地:“反正我也要去,你这样等赶到车站也要错过最后一班车了。”

    他继续讲:“搭我的车是不是还能省个车票钱?”

    “不坐白不坐。”

    “你可以坐在车后排,不想跟我讲话也可以不讲,我只是单纯顺路……”

    他絮絮叨叨地,直到李琰真的走到车站,没买到最后一班的车票又从车站走出来,他站在车门前,给李琰拉开后排的车门,李琰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进去了。

    他还是很礼貌,讲了一声:“谢谢。”

    像陆溓宁真的是热心肠的司机,愿意免费载他。

    但是谁都知道不是的。

    不过三个半小时的车程,至少要有五个小时了,还没有到。

    陆溓宁面色不改得环绕着乌景湾镇的外围绕了得有三圈了,就是不往里进,妄想再跟李琰多一些独处的时间。

    在这样密闭的稍显狭小的空间里,陆溓宁很多次从后视镜里偷看坐在后排的李琰。

    终于,李琰最后有些坐不住了。

    “要不然,我还是下来走着吧。”李琰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他的一只手已经扶住了车门把手,像是已经随时准备跳车。

    陆溓宁有些不自然得咳嗽了两声:“十分钟到。”

    他把李琰送到门口,跟着李琰往里进,结果李琰在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开开门,进去之后站进门里,抬眼看一只手扒在门框上,像是在阻止李琰关上门的陆溓宁。

    时间很是优待这个男人,他的眉眼褪去青涩,显得成熟内敛了不少,眼睛深邃,睫毛浓密,鼻梁笔挺,冷白色的皮肤,嘴唇的弧度在不笑的时候一样的气势逼人,也一样的出色动人。

    他的皮相原本就好看的十分具有攻击性,叫人难以忽略,他以前还故意在李琰面前要放大这一点。

    尽管他现在收敛起来,想要李琰对他不要那么抵触,但是很显然他还不得要领。

    李琰的视线扫过他那只手,慢慢垂下来眼,然后好像很累的样子,问陆溓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溓宁也在思考着自己的措辞,他看着李琰,怕李琰很快失去耐心。

    他说:“我现在真的有在改变,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跟我在一起。”他看着李琰的脸色:“如果现在没有想好,也可以想好了再回答,不着急的。”

    李琰的视线再次落回到陆溓宁的脸上,听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考虑考虑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五年过去,陆溓宁还是这样。

    最初不过相处了一年半,便要纠葛数十年不放过?

    陆溓宁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不是正常人,看看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吧,这样的人应该被关进精神病院,但是他没有,他还拥有了一个五岁的乖巧的小孩,还依然站在一身病骨精神状况也不太好的李琰面前。

    讲要在一起。

    李琰这样想,他好幸运。

    他这样想着,竟然也这样脱口而出了,他这样意义不明的一句话,却被陆溓宁当做了要和好的信号。

    陆溓宁不可置信地望着李琰,手慢慢从门框上滑下来:“真的…真的吗…真的有那么幸运吗?”

    就在他迈开脚步妄想上前一步去拥抱李琰的时候,李琰把门在他面前“砰”得一声关上了。

    李琰的声音隔着门还依然很清晰得传来,他说:“陆溓宁,我们不合适。”

    一瞬间心被提起,又被狠狠抛下来,陆溓宁几乎要当场崩溃,他调整了两下呼吸,然后叫了一声李琰的名字,但是张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好像还是很没有长进,哪怕他跟李琰说自己有在改变。

    但是在这三个月里,他把李琰的门弄坏,把李琰辛苦种的白菜头踢歪。

    没有一件值得李琰心软或者心动的事。

    李琰说不合适,那一定是他认真觉得不合适。

    陆溓宁逐渐低下来头,他想起来李琰的前妻陈垭欣,他调查李琰那么多事情,想要把人牢牢抓在手心,那自然不可能越过这样一位至关重要的人物。

    陈瑜尚有陆溓宁置喙诟病的余地,但是陈垭欣,陆溓宁调查来的温柔善良温婉漂亮的陈垭欣。

    村口的狗都不舍得对这样的人多吠两声的陈垭欣。

    对比李琰这样的择偶标准,陆溓宁几乎没有一处贴边。

    他这样的人与温柔善良毫无干系,他的爱也是这样,充满了独占欲,控制欲,总在贪得无厌的索取。

    他在李琰眼里应该就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

    他甚至连性别都不对。

    陆溓宁突然被一种很浓重的自卑感笼罩住,他几乎是无力的在挣扎,跟门里的李琰讲:“陆泽睿幼儿园的老师都说了,性别上人人平等。”

    他说:“李琰,你怎么这样。”

    李琰在门里,听他这样的话,显得好像整个人都很委屈。

    你瞧,他又在撒谎。

    他永远不会改,他死性不改,千百遍的也要执着的捧着他卑劣的爱到李琰面前。

    他还是偏执的自以为是的居高临下的来爱人。

    哪怕他现在收敛起那些恶劣脾性,尖锐的刺,刷上一层温顺颜色的新鲜油漆。

    但是太新鲜了。

    盖不住。

    第90章

    李琰站在自己的屋里看着已经占据掉他房间一半的陆泽睿的玩具,他有些无力颓唐得靠在墙上。

    真是头脑发昏。

    真以为他叫了你几声妈妈,你就真的可以抚养他了吗,他这么亲近你,知道你其实根本不想生他,甚至生下来的时候还想掐死他吗。

    他知道他是最后清账的筹码吗?

    陆家没有不要陆泽睿,陆溓宁也没有要和别人结婚。

    甚至他把陆泽睿抚养的还算不错,比别的同龄的小孩还要高出一个小小的头尖,他长得好看,模样讨人喜欢,应该在幼儿园里生活的也不错。

    他跟着你能够得到什么呢,你甚至连大学都没有上过,不管是经济条件还是能够为他营造的教育环境,都差太远了,况且他在陆家,他是陆溓宁唯一的继承人,是陆家尊贵的小少爷。

    和你呢,你要让他和你一起啃白菜叶吗?

    叫你妈妈你敢应吗,他那时候那么小一点点,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无辜,你就要去结束掉他的生命。

    李琰猛地闭了闭眼,吐出来一口气。

    好在陆泽睿看起来也已经过了新鲜劲,在他这里已经住够了。

    李琰这晚没在往常睡觉的点上床休息。他拿出来一个大麻袋,一个一个装陆泽睿的玩具,收拾到到最后,看见桌面上陆泽睿给他折的小跳蛙,犹豫再三,自己留下了。

    就算是留作唯一的纪念吧。

    这一切也早就该结束了。

    李琰第二天去卖饰品的店里买了一枚戒指,价格不高,银色素环,款式简单没什么花样。

    他付完钱拿起来戒指放进口袋,往外走去。

    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从早上开始就是这样,空气也有些阴冷。

    李琰把自己的外套的拉链往上拉了拉,然后隐入人堆里,跟那些神色匆忙行人没什么两样。

    他没有回家,去了那丛林深处,这里似乎更加阴冷,风吹过去,树叶哗啦啦响起来。

    此处很少有人来,杂草遍地,有些不太好走。

    他来到陈垭欣坟墓前,蹲下来身子,看陈垭欣永远定格在此处的照片,然后说:“这么多年了,也没能送你个什么像样的礼物。”说完,他陷入了一阵沉默里。

    这时候天空中飘落了一些细雨,有些微凉。

    他把戒指从兜里掏出来,然后扒了扒土,埋进去了。

    雨这时候下得有些大了点,但是好在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是阴天,于是拿了把伞。

    他把伞撑开,开始往家里走去。

    雨打在伞面上,有些吵,原本在这样的噪音里,他应该是听不到其他别的声响的,但是就在他要迈出密林的时候,又是很清脆的一声踩断枯枝的声音。

    李琰的动作顿住,他攥着雨伞的手猛地一紧,他瞬间回过来头,可是只看到一片枯木林,被雨噼里啪啦得敲打着。

    树叶都被拍落了几片。

    李琰继续往前走,差不多数十步的时候,又突然折返回去。

    他这次的步伐可比刚才去的时候慌乱的多,几乎是一路小跑了。

    等他气喘吁吁打着伞返回到陈垭欣坟前,他蹲下来用手去扒刚才埋戒指的地方,结果那里果然已经空无一物。

    他有些不可置信得用手继续往里挖,指甲缝里全是泥土砂子,磨得他手指泛红,雨打湿的泥水顺着手掌往下滑落。

    李琰用力抛出来一个比刚才更大更深的坑,但是还是寻不到那枚戒指。

    他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手撑着地起身,重新撑起来那把伞往外走,脚踩在泥巴地里,步履艰难。

    他一路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人越来越稀少,天色已晚,下这样大的雨,很快街道上就已经没有什么人烟。

    是他回家的方向,但是还有一定距离。

    他行走的步伐越来越慢,直到真的停住,就停在那里,然后他往回看,还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最后他一把扔下了伞,整个人都暴露在雨中,几乎不到片刻,他的全部的都被雨水打湿,他身体不好,受不了这样的凉气,冰冷的雨水往他的衣服里灌。

    陆溓宁在下一刻从街角出来,快步跑到他的面前,抿着嘴巴,看着李琰装模作样得讲:“好巧,你没带伞?”

    黑色的大伞把两个人都可以笼罩住,李琰的头顶被遮挡住,但是湿透了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他红着眼睛,望着陆溓宁,不给他任何装傻充愣的余地:“把戒指还给我!”

    他的目光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陆溓宁与他沉默的对视,最后眼神变得有些闪躲,他回避过去说:“没见过,什么戒指?”

    他把雨伞往李琰手里递:“你快回家吧,雨下很大,你这身子骨得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就不过去了,你…你走吧。”

    “我说让你把戒指拿出来!”李琰情绪被他彻底激起来,气红了一双眼,上去一把攥住陆溓宁的衣领。

    陆溓宁望着他的表情,突然吐出来一句:“不拿。”

    下一秒他被李琰扑倒在地,沉重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来一声闷响,溅起来一阵凌乱的水花,他的后脑勺磕在地上,一阵头晕目眩,伞不知道被摔去了哪里,他们两个人很快被雨水打了个湿透。

    他抬手擦了一下有些模糊的眼睛,看着依然表情愤恨攥着他的衣领索要戒指的李琰。

    “你送给我过什么?掉漆了的塑料玩具?还是永远都他妈的迟到的生日祝福?”他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眼红的比李琰还厉害:“你有给过我什么好东西吗?”

    “但是这些都没关系…,我原谅你,原谅你对我不好,原谅你永远对我都冷漠无情。”陆溓宁呼吸急促起来:“所以…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几乎是话音刚落,他脸上就被李琰砸了一圈,他肯定用了全力,陆溓宁半张脸都麻木了,嘴里泛上一股儿血腥味。

    “不原谅!不原谅!我不原谅!!!”李琰整个人像是都被这句话击溃,他嘶吼出声,拳头用力到发颤,攥得死紧,一只手紧抓着陆溓宁的衣领,像是还要砸下来第二拳,他喘得很凶,一副完全失控的模样。

    陆溓宁在那一瞬间,仿佛被那三个字就地绞杀了。

    这铺天盖地砸下来的不再是雨,是细密绵长的针,是锋利的刀刃。

    将陆溓宁反复的凌迟。

    将他灵魂唤回的是烫到皮肤的眼泪。

    李琰的眼泪砸到他的脸上,陆溓宁在他以为他恨李琰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分见不得李琰的眼泪,在此时更是慌乱了起来。

    他说:“李琰,你别哭。”

    李琰听他这样讲,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他睫毛颤了两下,看见陆溓宁嘴角被砸出来的血,恍惚中才意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紧绷似弓的身体慢慢松了下来,他动作迟钝的放下来拳头,从陆溓宁身上起来,手撑着地面有些艰难的起身。

    陆溓宁刚才摔掉的伞就在他的面前,但是他步履蹒跚的绕过它,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他走去了很久,陆溓宁还躺在雨里。

    李琰哭了,李琰又被他惹哭,他好像永远做不了给李琰带来快乐的人。

    他被这样的眼泪烫伤了心脏一般,简直可以说是一种生理上的疼,从心脏处蔓延开来,沿着他的血管,到达他的四肢百骸。

    他像是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可怜动物,要暴露在冰冷的雨里,直至僵死也不会有人来认领。

    李琰回到自己的屋里,像是四肢都被抽走了力气。

    他关上门,贴着门蹲坐在地上,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刚才砸到陆溓宁脸上的手。

    不是不恨吗?

    那为什么不原谅?

    你打他做什么?

    李琰慢慢手垂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间哭了起来。

    陆溓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的脚步声被隐没在雨声里。

    他来到李琰的门前,贴着门跟李琰讲:“李琰,是我不好,是我做错事,我学不会,我罪该万死,我罪大恶极,你确实不应该原谅我,我也希望你可以继续怨恨我。”

    “你其实也知道吧,你现在可以轻而易举的伤害我,你可以还回来,只要你可以好受一点,高兴一点,可以跟我动手,可以骂我,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不要哭了,放过你自己,但是请不要放过我。”

    李琰听到他这句,眼泪从愣怔的脸上滑落。

    他没想到,多年以后陆溓宁第一次没有胡搅蛮缠,没有左右言他,没有推卸责任,袒露心声表达愿望的求爱语,是希望得到李琰的怨恨。

    过了很久,外面没有了声响。

    李琰慢慢打开了门,看到门口落着一枚银色素环。

    是那枚戒指。

    第91章

    李琰把戒指捡回来,拿进屋里,久久的坐在那里不动了。

    依着陆溓宁的性子,他不是什么抢到手就愿意轻易还回来的人。

    应该是真的很挫伤他了。

    李琰脑袋靠着墙面,视线落回了被自己整理好的陆泽睿的那麻袋玩具上。

    陆泽睿周五的晚上就兴高采烈地来了,小孩子可能就是这样,上次气闷闷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闹别扭,这次来就又是一副很兴奋的模样。

    要李琰给他打水果汤,要李琰给他烧小排骨。

    他穿着毛绒外套,里面还有一件纯白的毛衣,烧排骨的酱汁滴落在他的衣服上,他用手拿着啃排骨,看见把衣服弄脏了,抬起来眼睛看着李琰。

    李琰去找上次他在这里换下来的衣服,然后让他吃完,把他身上那件脱下来泡进洗衣盆里了。

    李琰几乎没怎么吃,喝了一小碗甜汤就停下来了,一盘红烧排骨几乎都进了陆泽睿的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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