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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是的,陆小姐也已经知道了。”

    知道是必然的,因为魏凌洲就是打给陆青墨看的。

    “派几个人去医院守着,营养品多准备一点送过去。”陆赫扬看了眼手环上的日期,他觉得魏凌洲这次算错了。“刚好姐姐今天傍晚回国。”

    将蒋文送出房间,陆赫扬去餐厅。他让许则慢慢吃,许则就真的吃得很慢,嘴里塞着一口饭,右腮帮被顶得鼓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赫扬走到自己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陆赫扬有伸手戳许则的脸的念头——事实上他也确实那么做了,许则因此呆了一秒。

    “为什么要拍墙上的男科小广告。”陆赫扬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许则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做了深入的理解,终于想到,自己在小区墙边拍的中介电话周围密密麻麻地贴着各种牛皮癣小广告,而保镖就这样如实地描述给了陆赫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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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家全员108线NPC,没什么戏份,不要在意

    第66章

    许则艰难地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我不是在拍小广告。”

    “开玩笑的。”陆赫扬没有多问,好像真的只是开个玩笑。他说,“再吃点。”

    又努力吃了几口,许则放下筷子:“吃饱了。”

    “睡一下吧,回你房间睡还是在这里睡?”

    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选择权抛给自己,许则发现他还是更习惯听从陆赫扬的指令。

    “很难决定吗?”见许则没有回答,陆赫扬询问道。

    许则摇摇头,喝了口水,避开陆赫扬的视线,说:“在这里。”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许则躺到床上,陆赫扬摸起遥控将窗帘关好,房间里顿时昏暗下去。陆赫扬上了床,发现和许则之间的距离大概还能再躺两个人。

    “干什么呢。”陆赫扬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

    窸窸窣窣,许则默默挪到他身边。陆赫扬在被子下把手伸过去,伸到许则的T恤里面,手心很自然地贴在许则温热的小腹上,只是这么放着,没有其他的动作。许则屏住呼吸身体紧绷,过了几秒,他朝陆赫扬的面前凑去。

    在他即将亲到陆赫扬的时候,陆赫扬不为所动地问:“下午的宣讲会几点开始?”

    许则一顿,睡回自己的枕头上,又不看他了,回答:“两点,还是两点半,不记得了。”

    陆赫扬将手抽出来,拉好许则的衣摆:“你不会不记得这种事的,到底几点?”

    被识破了,许则只能如实道:“一点半。”

    陆赫扬带着气音短促地笑了笑,捂住许则的眼睛:“睡吧。”

    他的手上好像开始长薄茧了,刚才按在小腹上时许则就感觉麻麻的。他把陆赫扬的手拿下来,摸了摸虎口:“训练射击了吗?”

    “嗯,这几天练得比较多,可能还有硝烟味,你闻闻。”

    许则一手握住陆赫扬的大拇指,一手握住食指,掰开他的手把自己的鼻子凑到虎口中间,闻了闻,只闻到淡淡的信息素味道。许则说:“没有。”

    “那怎么办?”陆赫扬问他。

    光线太暗,即使隔得很近,许则仍然无法看清陆赫扬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地在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不怎么办。”有点点意识到陆赫扬应该又是在开玩笑,许则握着他的手放到被子下,牵好。他和陆赫扬在一张床上睡过觉,但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觉,这么单纯地躺着,许则不太适应,他又找话题,“你们为什么来听宣讲会?”

    陆赫扬和顾昀迟都是确定要报考军校的人,根本没有必要来听的。

    “刚好有一天假,回来办一些手续。”

    “办好了吗?”

    “没有,下了飞机就过来了。”陆赫扬说,“所以马上就要走了。”

    许则含糊地“嗯”了一声,陆赫扬发现他竟然已经牵着自己的手要睡着了,没有听清自己说的后半句话。

    应该是很困很累,陆赫扬知道的,因为许则在汽修店忙到凌晨三点,早上七点多就起床去预备校门口集合,又听宣讲会到中午十二点。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震,陆赫扬看了许则几秒,慢慢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许则没有握得很紧,感觉到陆赫扬的手一点点离开,他也只是很轻地抓了一下,又大概是知道抓不住,所以下一秒就放弃了,缩回手,整个人弓起来一点,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陆赫扬下了床,拿起手机走出卧室,又去客厅沙发上拿书包,最后离开套间。

    傍晚,陆青墨下飞机后出席了一场市政府会议,之后魏家派车来接她去参加家宴。

    “omega总归是要以家庭为重的,事业先放一放,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上次我们和理事长也提过了,趁着年轻早点备孕,后代的质量也会更高。”

    “你和凌洲当然不可能只生一个,所以才要尽早生第一胎,早点恢复好,再要弟弟妹妹,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一顿饭下来,魏家父母在言语间不断地为陆青墨灌输。陆青墨还是像往常一样,不表露任何情绪,只偶尔程式化地微笑一下,以免显得失礼。

    用餐结束,两位长辈先离开,剩陆青墨和魏凌洲在宅子里。魏凌洲喝了点酒,整个人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要笑不笑地盯着陆青墨:“以前不都是吃了饭就走的么,怎么今天愿意留下来了?”

    “为什么找人打他。”陆青墨语气淡淡地开口。

    “谁?”魏凌洲状似思考,忽地笑了一声,“哦,那个姓韩的啊。”

    “留下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啊。”他点了根烟,“我听说他骚扰你,所以给他点警告。”

    陆青墨看着他:“他什么时候骚扰我了。”

    “怎么连这个都忘了?上次你去外交学院演讲,结束之后姓韩的不是来缠着你说话了吗。我想总不可能是魏太太在外面主动跟一个beta搭话,当然要找人教训他了。”

    并没有忘记,因为那是两人几年以来除了在酒店偶遇之外唯二的一次交谈,所以陆青墨记得很清楚,她和韩检面对面站着,相隔一米多的距离,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

    “他没有骚扰我,我们是正常交流。”陆青墨说,“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干涉这种事。”

    如果需要,陆青墨可以把无数张魏凌洲跟其他omega厮混的照片拍在他脸上,只是她不会这么做,因为她不爱魏凌洲,所以不在乎他的私生活。而alpha们不一样,即便没有感情,他们也要专制地逼迫对方屈服、顺从,成为自己独占的附属品。

    “那怎么行呢。”魏凌洲直起身,朝陆青墨的方向倾过去一点,“这种人不打不行的,他都差点没了一条腿了,还敢来烦你,这次没把他打成残废是我仁慈,下次就没那么走运了。”

    陆青墨轻皱着眉偏过头,避开烟味和酒味,然后站起来。魏凌洲咬着烟,微微笑着看她。

    餐厅里的灯光很亮,陆青墨抬手干脆利落地往魏凌洲脸上扇了一耳光。

    那一声“啪”十分响亮,魏凌洲被打得头歪向一边,嘴里的烟甩进酒杯里,呲地灭了。耳鸣声充斥大脑,他的半边脸很快红肿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魏凌洲才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双眼赤红地瞪着陆青墨。

    陆青墨平静地直视他,反手又扇了一巴掌过去。

    接连两次猝不及防地被扇耳光,魏凌洲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面前的omega不仅是魏太太,更是理事长的长女。那年他自作主张找人开车撞韩检,其实并没有和陆承誉商量过,出于让陆青墨妥协的想法,陆承誉才默许了这件事,并不意味着陆承誉现在也会给他面子。

    腰缠万贯也敌不过当权者的一根手指,陆承誉要搞垮魏家实在是件很轻易的事。如果一向配合的陆青墨真的被激怒,让这段联姻出现意外,第一个倒霉的必然是魏家。

    “你可以试试。”陆青墨声音冷静。她抽了一张纸巾擦手,随后拿起包,走出餐厅。

    直到晚上的宣讲会结束,许则还在后悔,后悔中午为什么那么快就睡着,以至于连陆赫扬走了都不知道,明明平常就算再累也要酝酿一会儿才睡的。

    我先走了,房间明天退,你今晚在这里睡。贺蔚要是让你陪他玩,别理他,好好休息——许则把陆赫扬发给自己的这条信息来来回回地看,更后悔了,如果没睡着的话,原本可以亲耳听陆赫扬交代这些的。

    果然,贺蔚白天睡够了,夜晚生龙活虎,约许则去酒吧玩。许则牢记陆赫扬的命令,拒绝,然后回到套间。

    洗过澡,做完一份试卷,许则洗漱睡觉。床很大,但许则只躺在右侧——中午陆赫扬睡的位置。许则把鼻子凑近枕头,像动物一样在上面仔细地嗅,终于闻到很淡很淡的,陆赫扬的信息素味道。

    手机响了一下,许则立刻拿起来,是一条信息,陌生号码。但陌生号码也有可能是陆赫扬的,因为陆赫扬似乎有许多个国内外号码,每出现一个新的,许则就会把它存进通讯录里。备注从1号开始,现在已经累积到了十几号,尽管它们之中有很多个也许再也不会被用到。

    如果不是知道陆赫扬的家庭背景,许则会以为他是兜售手机卡的。

    打开信息,是几张图片。点开第一张,在意识到那是什么的瞬间,许则骤然坐起身,屏住呼吸。

    是关于十年前某个案件的一部分卷宗和文件资料。

    许则没有怀疑过许洺的死亡,母亲乔媛曾为此轻信了他人的谎言,被骗光存款与抚恤金,最后割腕自杀,外婆也因此受了刺激——即便是这样,许则也没有怨恨、不平,因为知道父亲是因公殉职。

    所以就算从卷宗中得知许洺是在一桩毒品案中遇难,许则仍然是这样的想法,直到他在一张监控录像的截图中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许则很快回忆起来,那是与唐非绎关系十分密切的一个alpha,叫邵凭,也曾经是唐非绎父亲的得力手下,而资料中明确指证邵凭是毒品案的主犯,在逃窜过程中枪杀了三名警员。

    但许则记得邵凭是地下赌场的老板,多次出现在俱乐部,与唐非绎一同出入,否则自己也不会对他有印象。

    翻到最后一页,被当场击毙与逮捕判刑的罪犯名单中没有邵凭的名字,说明他当时的确逃出来了,并且现在仍然在为唐非绎做事,活得好好的。

    更重要的是,文件里没有提到任何人员失足落山的情况,只有那三名被枪杀的警员。

    将所有图片又重新看了一边,在脑袋里整理好信息,许则开始思考这是谁发来的。他回拨电话,但对应该是虚拟号码,所以并没有打通。

    不可能是陆赫扬,许则认为陆赫扬不会有闲心查这种事,就算有,也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地发给自己而没有任何其他说明。

    第二个想到的是唐非绎,但许则理解不了他这么做的动机。

    已经很晚了,许则保存好照片,关掉手机,躺下去盖好被子。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好情绪,直到他闭着眼睛一个多小时都无法入睡。

    资料里的内容是虚构的概率有多少?很小,首都总局盖章文件、详尽的案件记录、发生在十年前与父亲牺牲的同一天、同一个城市,过度巧合,唯一对不上的是许洺并非缉毒警察,只是普通刑警,但不排除被安排支援任务的可能。

    如果一切属实,证明杀警的通缉犯还在逍遥地赚钱,而殉职的警察一家在十年中不断走向破碎——也意味着许则曾许多次在俱乐部中与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擦肩而过,并且浑然不知。

    许则还记得和父亲的最后一面,那天许洺和乔媛送他去学校,许则没有哭也没有闹,校门口的值班老师摸摸他的头,告诉他自己往里走。许则背着书包,走了几步后他回过头,看见许洺和乔媛就站在路边被晨光笼罩的梧桐树下,隔着人流对他挥手。

    那两张面容在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但那个早晨的阳光和绿色的梧桐叶却仍然清晰得像昨天。

    没有人提醒彼时年幼的他,你即将失去一切。

    第二天,宣讲会结束后是傍晚,许则没吃晚饭就去了汽修店。晚上十点,许则从车底下钻出来,洗干净手,偷偷在工具间吃已经冷掉的饭——因为怕被保镖看到,对方一定会提出要给他订一份新的饭。

    许则边吃边给昨晚的陌生号码打电话,这是他打的第十一次了,虚拟号码已经过期作废,不断提示电话为空号。

    嘴里塞着饭,许则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地面上,他很少对一件事产生这样迫切的探究欲望,同时伴随着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解决。这条短信来得太诡异太直白,将所有矛头直指某个人,简直像是明晃晃地引诱他去一探究竟。

    但不管是谁发来的信息,有什么目的,许则都无法不想要去求证。那个在多年前折磨过乔媛的问题:许洺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忽然没有预兆地落在了他身上,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手机响了,许则从思考状态下恍惚脱离出来,屏幕上又是一个陌生号码,不知道为什么许则一时间有些犹豫,过了几秒才接起来。

    不是陌生人的声音,是陆赫扬。

    “在汽修店吗?”

    “嗯。”

    “怎么了?”

    许则不知道陆赫扬为什么会敏锐到只听了一个“嗯”字就察觉不对劲,他顿了顿,才回答:“没怎么。”

    “好,那我先挂了。”

    许则兀自点点头,又“嗯”了一声,他现在思维过于混乱,不敢说太多,怕露出更多马脚。

    走出训练室,陆赫扬将手机还给顾昀迟。顾昀迟用毛巾擦了一下汗,见陆赫扬神色有些冷淡,便问他:“怎么?”

    不怎么,只是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许则的心不在焉与小心谨慎,好像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发生什么坏事,甚至对不到十五秒的通话都丝毫不觉得异样,连一句“有什么事吗”都没有问,这不是许则。

    “没什么。”陆赫扬敛眉看着前路,没头没尾地说,“太难教了。”

    一定要每件事都自己藏着自己解决,不被拎着后颈踩住尾巴就永远不肯主动开口交代,真的非常难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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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鹤羊:这届老婆好难带。

    第67章

    周五,许则回家吃过饭后做了两个小时的题,晚上九点,他起身出门。在楼道口等了会儿,一个保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问他:“要出去?”

    许则点点头:“我自己去就可以。”

    “抱歉,不行。”保镖果断拒绝,“去哪里?”

    因为知道瞒不住,许则只能诚实回答:“城西。”

    原以为会被阻止,但保镖只是点了一下头:“没问题。”

    到了停车场,三个保镖和许则一起下车,随后分头进入俱乐部,许则转眼间便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即使戴着帽子,许则还是一眼就被前台的omega服务生认了出来,对方冲他招招手,用口型叫了声“17号”。许则走过去,omega拉着他站到一边:“你怎么突然又来啦?”

    还没来得及回答,伴随着某个醉鬼一句不耐烦的“滚远点”,一个alpha被他像垃圾一样地一脚踹开,正好撞到许则身上。

    许则立刻将alpha往自己身后揽,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接住醉鬼挥来的拳头,朝一旁甩开。他的力道明显是专业的,一双眼睛在帽檐下透露出警告意味,醉鬼悻悻地啐了一声,嘟囔着走开了。

    “17号?”alpha从身后钻出来,是小风。他惊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啊有啊。”小风马上回答道。

    许则点头,转身对服务员轻声说:“我先走了。”

    “嗯。”omega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小心点啊。”

    “好。”

    “我听说你跟大老板毁约了,你现在来这里很危险的。”小风挨着许则往前走,语气担心,“我觉得刚刚肯定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了,一定会报告给大老板的。”

    许则只问:“赌场的邵老板最近有来吗?”

    “啊邵老板,他经常来的,因为要帮大老板照看其他区域。你也知道俱乐部里越来越乱了,听说之后可能要被拆掉,现在大家都在抓紧捞钱。”

    “那你呢。”

    “老样子嘛,卖卖烟啊药啊,当当叠码仔。俱乐部要是真的倒了,我就去别的地方,说不定还不用装alpha了。”小风好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疼痛,揉了揉被踢到的胯骨,“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弄信息素喷雾。”

    “没事。”许则说。

    小风今年十五岁,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十岁出头便独自出来讨生活,在踢打辱骂中艰难生存下来。去年秋天,由于先天信息素等级较低,发育过程中又没能摄取对应的营养补给,小风退化成了beta,是许则想办法为他联系到了合适的alpha喷雾,并帮他保守秘密。

    天生的beta很正常,但从alpha退化成beta,小风知道自己会被嘲笑得很惨,别人用来侮辱他的方式又会多一种,尤其在这里。

    小风觉得17号是俱乐部里最好的人。

    所以当初在听到17号和大老板之间的传言时,小风甚至有点高兴,因为这样的话,17号就不会被安排打危险的比赛,也不用拼命挣钱了。但事实证明17号并没有被大老板包养,依旧会在八角笼里流很多血,受很重的伤。

    赌场有两层,一层是普通场,所有人都可以出入,二层是贵宾场,不止用来赌钱,也是谈生意的会客室。小风从兜里摸出一把筹码塞给许则:“空手站着要被人盯上的。”

    “谢谢。”许则找了一张赌桌,他以前来兼职过荷官,知道哪种玩法最保险,重要的是从现在的方位正好可以看见入口。

    玩了几盘,手里的筹码多了四五倍,许则一直不断抬头往入口看,唐非绎那些人一般会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来俱乐部。

    没两分钟,有保镖进了赌场。正好一局结束,许则将桌上的筹码全装进盒子里,递给小风。小风还沉浸在许则娴熟的赌博手法中,下意识抱住盒子。许则看着入口,走进来的不止邵凭,还有一个不陌生的alpha——贺予。

    他和贺予没见过几次面,第一次是贺蔚带着贺予来看比赛,想跟他签约,后来许则偶然中在俱乐部看见贺予跟唐非绎同行。前段时间许则听贺蔚提起过,说贺予被赶出公司,失踪了。

    许则侧头,看见小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邵凭那群人,不知道在看谁。

    “认识吗?”许则问。

    小风慢半拍地回答:“哦……那个,那个是贺总,来这里有段时间了,是管货物运送的。邵老板很提防他,因为贺总现在的势力快盖过他了。”又顿了顿,小风说,“但我觉得贺总人很好,他帮过我几次。”

    许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邵凭脸上,直到他上了楼。贺予没有上去,因为他进门后无意间朝许则这边看了眼,一怔,似乎是认出来了。

    他走过来,将烟头摁灭在赌桌角落的烟灰缸里,看了眼小风怀里的筹码,笑着说:“赢了这么多啊。”

    小风好像很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我朋友帮我赢的。”

    贺予便看向许则,许则摸了一下小风的头:“谢谢你,今天耽误你时间了。”

    小风机敏地反应过来:“噢,那我先走了。”

    周围人多眼杂,两人去了一条偏僻的通道。贺予又抽了根烟咬在嘴里,然后将烟盒递给许则,许则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抽烟。

    “小蔚最近怎么样。”贺予吸了口烟,问。

    还是爱睡觉,但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变多了,态度也很认真。许则回答:“还好。”

    “听说你跟唐非绎毁约了,而且一直没付违约金。”贺予笑笑,“虽然那种合同本来就没什么道理,但你怎么还敢一个人来这儿。”

    “我需要钱。”许则低声说。

    贺予看了他一会儿,又笑:“都说你被包养了,原来理事长的儿子这么小气吗。”

    对此许则没有进行反驳,这个结论的出发点就是错的。但许则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认为,因为理事长的儿子不可能和一个贫穷的alpha在一起,用金钱来获取新鲜感和刺激确实是更合理的解释。

    见许则不说话,贺予又问:“你觉得来赌场工作,唐非绎就不会发现你了?”

    “不知道。”许则垂下眼,“只是来看看,能不能在邵老板手下做事。”

    “邵凭?”贺予似乎惊讶到觉得有些荒唐,“唐非绎就是他一手教大的,这种人只会比唐非绎更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建议你打消这种想法。”

    许则抿着唇像在思考,几秒后他说:“我再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你年纪还那么小,烂在这里不划算,以后别来了。”贺予看了眼表,“我还有事,你一个人能出去吗?”

    “能。”许则说,“谢谢你。”

    “客气。”贺予抬了一下手,“走了。”

    出了通道,许则察觉到不对劲,他开始往酒吧走,穿过拥挤的人群进了厕所,接着直接将厕所大门反锁,迈步走向最后一个隔间。许则双手攀住天窗边缘,一脚蹬在马桶水箱上,整个人从窗子钻出去的瞬间,他听到厕所门被踹开的声音以及上厕所的alpha们的惊呼谩骂。许则踩着围墙干脆利落地跳进巷子,一边跑一边发消息给保镖,告诉他们自己马上到停车场。

    在角落里等了半分多钟,许则看见三个保镖从大楼里出来,他走过去上了车。

    车子开到大街上,保镖们依然神色凝重。他们在许则去酒吧的途中就把人跟丢了,许则在俱乐部里像条鱼,对每条路每个出口都十分熟稔,但这种熟稔于他们而言实在是种危险的不可控。

    “对不起。”许则说,“下次我一个人进去,结束了就出来找你们汇合。”

    一个保镖立即申明:“没有下次了。”

    接下来几天,许则开始忙报考和过户的事,下周六是他生日,生日一过,房子就可以转到他名下,许则想尽快卖掉,把叶芸华换肺的手术费凑出来。

    已经有很多所学校通过老师或私下来联系许则,希望他报名,许则没怎么犹豫就将首都以外的院校排除了。他没有特别向往的专业,也没有非去不可的学院,仅仅想要留在本市。

    以及这个学期以来一直还算安分的贺蔚突然发了一次疯——周三上午十点截止报名,他在九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拿出平板登录报考系统,将家里请专业顾问为他填报的三所学校全部删除,最后只报了一所上去,点击提交后便立刻关机趴在桌上睡觉。没过半小时,两个保镖来到班里,一言不发地将贺蔚押走。

    许则没有告诉贺蔚自己在俱乐部遇到了贺予,他想贺予应该也不希望贺蔚知道。

    上次从城西回来后,许则以为陆赫扬会发信息或打电话来询问,他甚至已经编造好了一个看似合适的理由,为避免露馅还特意默默地背了又背,但陆赫扬并没有联系他。

    这让许则比被陆赫扬质问还要不安,因为意味着陆赫扬可能真的生气了,或者对他彻底失望。

    周末,许则去了疗养院,叶芸华最近状态不是很好,经常呼吸困难,需要长时间地吸氧,但她的情绪似乎平和很多,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不再问乔媛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家。

    周三,许则参加了第一所院校的初试。这是贺蔚没来学校的第七天,是他和陆赫扬断联的第十六天。

    周四,今天是军事总院的初试,许则在官网上看到的,至于为什么会去浏览军事教育总院的官网——这好像是他可以找到的唯一和陆赫扬有关的东西。

    许则从报名后就没有再去汽修店,专心准备考试。最近这段时间,许则从种种事件中抽离,隐约意识到,无论那条短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之绝不会是单纯好心地告知他父亲殉职的隐情。他上次回城西已经是半只脚踩进了圈套,必须先停下来。

    手机响了一声,许则拿起来看,屏幕显示“9号”——是陆赫扬用过的号码。许则立即解锁打开信息,陆赫扬发来的是一个网址,附言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签个名

    点开网址,是一张补助申请的电子签名单,许则粗略地浏览一遍后就签下名字,然后退出网页,给陆赫扬回信息:签好了

    等了一会儿,陆赫扬没有回复,许则鼓起勇气,问:现在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几秒后,陆赫扬回:打吧

    得到允许,许则打电话过去,在听到那声“喂”的时候,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本来就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想听听陆赫扬的声音。

    “一直在封闭训练,不怎么用手机。”

    陆赫扬的语气没有起伏,许则猜想应该是疲惫的缘故。他“嗯”了一声,问:“你上次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那晚他被陌生的短信干扰得无法思考,过后查看和陆赫扬的通话记录,才发现只有短短十几秒,完全是刚接起来没说几个字就挂断的程度。

    “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是晚得过头了,许则刚要道歉,陆赫扬反问他:“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许则回答。

    “确定没有是吗?”

    真的没有,只是想听听声音。许则再次回答:“确定的。”

    “那我换个问题,这半个多月里有没有奇怪的人联系你,或者你有没有收到奇怪的信息。”

    许则以为陆赫扬会问去俱乐部的事,却没料到陆赫扬略过行为而直接问到了原始诱因。反复背诵过的假理由被迫作废,许则停顿很久,才说:“好像没有。”

    “是好像没有,还是确定没有。”

    陆赫扬的语气依然没有起伏,不急不躁,很平静且有耐心,不带任何咄咄逼人的意味,但许则感到一种身处审讯室的紧张,下意识屏住呼吸。

    “许则。”在这个时候陆赫扬又叫他,“能不说谎不隐瞒地给我一个回答吗?”

    许则低着头,四五秒后他说:“能。”

    陆赫扬没有说话,等许则的下文。

    “上次在酒店,晚上的时候我收到一条信息,里面有几张图片,是关于——”许则顿了顿,“关于我爸爸的事,好像跟俱乐部的一个alpha有关系。”

    没问是有什么关系,陆赫扬只问:“你自己可以查清楚吗?在保证安全、不影响接下来的考试的情况下。”

    答案太明显了,许则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但好像直到现在,那股无力感才切实涌上来。他按了按眼眶,承认道:“我自己可能没有办法……解决。”

    “没关系,把图片发给我。”陆赫扬的声音轻了一点,“我来解决。”

    晚上十点,陆赫扬和顾昀迟从集训宿舍出来,坐上开往机场的车。今天军事总院的初试结束,意味着基础训练课程暂时告一段落,之后需要确定报考的军种,再进行针对性训练和考试。

    上车后,顾昀迟戴上耳机和眼罩休息,陆赫扬打开平板,开始看许则发给他的图片。

    案件记录没有问题,首都总局的盖章也没有问题,但陆赫扬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他翻到邵凭的照片,那张黑白色的监控视频截图,看了很久,陆赫扬意识到异样所在。

    他跳回第一张图片,卷宗上的案发时间与现场监控录像画面的时间是同一天,没有错。陆赫扬切回主界面,找到一个文件夹,点开之前他罕见地犹豫了片刻。

    文件里是蒋文之前发来的关于何议一家的资料,陆赫扬的目光在一行行的文字上扫过,十年前的大选日期、何议及其配偶名下的房产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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