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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给外婆带早饭。”

    “这里的早饭都是根据你外婆身体情况搭配的,真没必要自己大老远跑一趟。”周祯笑笑。

    许则点点头,绕过拐角,看见叶芸华病房门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alpha,正在翻看一本书,听到脚步声后他侧头朝许则瞥了眼,又继续看书。

    “是隔壁病房的保镖吗?”许则问周祯。

    “啊……是的,是。”

    叶芸华刚在护士的协助下洗漱完,许则把早餐放到桌上,周祯一边对着仪器做记录一边跟叶芸华聊天,问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没多会儿便跟许则打了个招呼,去别的病房了。

    “吃早饭了。”许则把调羹递到叶芸华手上。

    叶芸华上下打量他,问:“你是新来的护士啊?”

    “嗯。”

    “那我问问你啊,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叶芸华拉着许则的手让他坐下,靠近他,“在这里住一个月多少钱啊,是不是很贵?”

    “不贵的。”许则回答。

    “肯定很贵,小媛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许铭天天在外面出任务出任务,她又不会做饭,许则跟着她老是要挨饿。”

    许则开便当盒的手一顿,他已经很久没从叶芸华口中听到父母的名字。

    甚至他在这一刻觉得,遗忘也许真的是件好事。这样叶芸华就不会记得许铭死在十年前,乔媛死在六年前,她还等着女儿来接自己出院,还想着回去给外孙做饭。

    她的记忆停留在十几年前,这个家里只剩许则一个人在往前走了。

    “他们有点忙,最近可能来不了。”许则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的,小媛给你打电话了?”

    “嗯,打来的时候你在睡觉,就没有叫你。”

    “那下次记得叫我起来接啊,行不行?”

    许则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个饭盒盖子,迟迟忘记放下。

    “好,一定叫你。”

    离开学还剩两天,夏令营结束。下飞机是中午,陆赫扬跟贺蔚在外面吃了个饭,今晚是首都副市长儿子——也就是池嘉寒哥哥的婚礼,新娘是联盟委员会副主席的小女儿。

    “你不去是对的。”贺蔚说,“要不是池嘉寒当伴郎,我也不去。这种场合,我们这些小辈肯定要被拎着去搞社交,想想都很烦。”

    “昀迟呢?”

    “他应该不去吧,自从那个omega冒出来之后,他心情就一直很差,你又不是不知道。”贺蔚叹息,“97.5%的匹配度,太高了,昀迟的身体情况那么特殊,弄不好一辈子都要被套牢了。”

    陆赫扬喝了口柠檬水,没有说话。

    吃完饭,回家,洗澡,午睡,陆赫扬在下午三点左右出门。到了许则工作的汽修厂,陆赫扬把车开进洗车间。洗车的人很有眼色,态度极好地问陆赫扬要不要去店面里坐坐,吹吹空调喝口饮料,被陆赫扬谢绝了。

    “许则在哪?”他问。

    “哦,找许则是吧?”那人说着放下水枪,“他在隔壁修车间,凌晨来了架事故车,他加班修到早上。白天事情又多,他一直没空着,现在手头那辆不知道弄好没,我去帮你叫他。”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谢谢。”

    “啊,行。”

    修车间里有点吵,陆赫扬从大门走到最里间,没有看见许则。最后他问了其中一个修车工,对方指了指角落里的工具间。

    半开放式的工具间没有门,靠墙的那头有张脏兮兮的破沙发,不大,两人座的那种,许则正蜷着身子缩在上面补觉。周围杂乱吵闹,许则穿着那套蓝色连体工装,整个人弯曲,像被挤到调色盘上的一截蓝色颜料。

    工具间里没开灯,光线不太好,只有一道细窄的夕阳从窗外投进来,照在许则疲累安静的脸上。

    陆赫扬看着他,觉得耳边的声音在远去,渐渐消失。

    17岁高二的暑假很短,只有一个月,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有人做了决定,也有人被规划命运。陆赫扬无法从自己和旁人身上预见即将发生的改变,一切都是未知的,有很多不确定,但一站到许则面前,看见他的时候,就会再次获得那种静默安宁的状态。

    许则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存在着,就能带陆赫扬逃离现实的所有,回到那个风吹起白色窗帘,栀子花飘香的小房间。

    “许则,许则。”

    “……”许则睁开眼睛,皱了一下眉,坐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池嘉寒在他身边坐下:“没怎么。”

    拿出手机看时间,自己大概睡了半个多小时,许则松了口气。他摸了一下后颈上的抑制贴,说:“我在易感期。”

    “没事,我带了手环。”池嘉寒把一个纸袋递给他,“吃点东西。”

    “沙发脏。”许则要站起来去找干净的纸板,“你等一下。”

    “你吃吧。”池嘉寒拉住他,“没关系的。”

    许则拆开袋子,拿出点心,没吃,问:“出什么事了吗?”

    “我哥今天晚上要结婚了。”

    “……恭喜。”许则说。

    “我有什么好恭喜的,该恭喜的人是他。”池嘉寒趴下去,下巴搭在膝盖上,手指揪着鞋带,“我哥给我打了一百万,说是给我的伴郎红包。”

    “真替他高兴。”池嘉寒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的神色,他挠挠眼尾,“外婆如果需要用钱,我打给你。”

    知道许则肯定会拒绝,池嘉寒又说:“是借的,劝你早点跟我借,否则我爸知道我哥给我打钱,又要冻我的卡了。”

    许则轻声说:“好。”

    他明白池嘉寒不是特意过来说钱的事,而是因为难过,所以来找他待一会儿。

    很多年前,叶芸华带许则去过池家做糕点,于是许则碰到了同样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池嘉寒。叶芸华总是会把新鲜出炉的糕点包一小袋,让许则悄悄先拿去给池嘉寒吃。

    那时池嘉寒的父母已经离婚半年,父亲的旧情人带着比池嘉寒大八岁的私生子来到池家,成为名正言顺的池太太。

    后妈在客人们离开后把吃剩的点心扔给池嘉寒,那个私生子哥哥却是个放学回来会带他去花园荡秋千的alpha。

    初三暑假,去书店的路上,池嘉寒经历了第一次发情期,是多年不见的许则在小巷里把他从几个混混alpha的手上捞出来,带到特助中心打抑制剂。

    池嘉寒厌恶alpha,厌恶来源于自己的父亲和遇到过的坏人,只有哥哥和许则是唯二的例外。

    “我先走了,要提早去酒店做准备。”池嘉寒呼了口气,直起身。

    许则跟着他站起来:“天要黑了,不安全,我送你。”

    “不用的,司机就在外面。”池嘉寒说,“我走啦。”

    他想笑一下,但是没能笑出来,许则看了池嘉寒片刻,抬手捏捏他的肩膀。

    把池嘉寒送出汽修厂,许则往回走,有人叫住他:“哎许则,怎么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你,今天一天来俩。”

    “两个?”许则停住脚步。

    “是啊,前面还有个alpha来了没一会儿就走了,我以为你知道呢。”

    想到陆赫扬应该也是今天回国,许则立即问:“长什么样?”

    “就……高中生的样子,跟你差不多高,看起来很有钱。”

    “好,谢谢。”

    许则摸出手机,想发信息问陆赫扬是不是有什么事,但又想到陆赫扬没有叫醒自己也没有给自己留言,大概只是过来看一眼——虽然许则不晓得陆赫扬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打工的。

    经理从隔壁店里出来,喊许则算工资。许则去他办公室里看了整个月的工作单,确定没有问题后签了字。

    “活干完了的话你就回去吧,这个月你也挺累的,过两天就开学了,在家休息休息,工资明早打你卡里。”

    许则点头,经理抖抖烟灰,又说:“你这么好的苗子,学东西快,又能吃苦,不该在这种地方。好好学习啊,考上大学了跟我报个喜,知道没。”

    “一定。”许则回答。

    晚上,婚礼的流程一走完,池嘉寒就不见了。贺蔚穿过托着酒杯谈笑风生的宾客,走到礼厅外,这里是酒店顶层,露台上嵌着一个s形泳池,围栏全透明,不远处就是海。贺蔚稍稍有点恐高,一边捂住心口一边走,终于在角落那顶遮阳伞棚下看见一颗熟悉的脑袋。

    绕过木栏,贺蔚走下台阶,池嘉寒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近了,贺蔚才从高楼的风声里听见池嘉寒在哭。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安慰,而是转身跑掉——凭池嘉寒的脾气,要是在偷偷哭的时候被别人发现,一定会气得再也不想看见对方。

    但贺蔚最终还是没跑,真要跑了才是傻子。

    他很冷静地朝池嘉寒走过去,然而由于光线不佳,半道被椅子绊了一下,他整个人狠狠踉跄几步。

    “我靠……”贺蔚要吓死了,真怕自己没刹住车从玻璃围栏上翻下去。

    池嘉寒被惊动,一下子不哭了,问他:“你干嘛?”

    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贺蔚受到了安慰。他站稳后在池嘉寒身边坐下来,说:“没干嘛,找你聊天。”

    “有什么好聊的。”池嘉寒吸了一下鼻子。

    贺蔚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方巾递给他:“好啦,那不聊了,我陪你坐坐。”

    池嘉寒不接,贺蔚就问:“是要我帮你擦的意思吗?”

    “神经病。”池嘉寒说。

    他把方巾拿过去,在脸上擦了擦,但眼泪好像越擦越多,完全止不住。贺蔚拍拍池嘉寒的背,接着揽住他的肩,说:“我们小池,是因为哥哥结婚了所以这么感动吗?”

    池嘉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于是贺蔚闭嘴了。

    几分钟后,池嘉寒情绪平复了一些,他把眼泪擦干,正打算起身,就听见上面传来木地板被踩踏的脚步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那道木栏旁,有几个人在那里站定。

    “城西的项目肯定没着落了,我看过草拟的招标书,上面的条件完全是为顾家量身打造的。”

    这声音贺蔚耳熟,是陆赫扬的姐夫魏凌洲。

    “那城西和码头的线就等于要断干净了,啧。”

    池嘉寒微微瞪大眼睛,凑到贺蔚耳边用气声说:“是唐非绎。”

    贺蔚低头看他,有点诧异池嘉寒怎么知道唐非绎,不过他很快想到池嘉寒跟许则是朋友,对俱乐部的事应该也有了解。

    “你这理事长女婿当的……”唐非绎又笑了声,“这么大的好处,居然真的不给你。”

    “陆承誉当初竞选的时候,一路上都是顾家提供大把的钞票,人家的合作二十多年前就开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魏凌洲轻嗤,“再说了,都查出我跟你有来往了,怎么可能还会把项目给我,市政府又不傻。”

    “这件事扳不回来了,你还是尽快把城西那边收拾干净,既然已经被盯上了,就安分点。”

    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贺蔚拧起眉——是贺予。

    前段时间陆赫扬告诉他许则说在俱乐部见过贺予,当时夏令营还没有结束,贺蔚打算回来再问贺予的,他甚至想着等婚礼结束就问,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他和唐非绎还有魏凌洲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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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则牌治愈小站》

    【易感期,这次不会浪费许则的易感期了,蒽蒽。】

    第52章

    “我是没问题,又不止城西这一个点,但你们加入之后的重心都在城西,利润还没分到多少就断线了,你们甘心?”

    “甘心不甘心的,也没办法。”魏凌洲说,“不过我倒是觉得不用太急,慢慢收尾就行,能走几批走几批,太草木皆兵,是永远赚不到大钱的。”

    “还是魏总有远见。”唐非绎似乎对魏凌洲的观点很满意,“资源还没耗尽,就要好好利用到最后一刻。你说呢,贺总?”

    贺予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才说:“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有其他人来了露台,三人便结束了对话离开,留下一阵夹杂在风里的烟味。尽管被贺蔚搂着,池嘉寒现在却莫名觉得冷。

    “魏凌洲,唐非绎。”池嘉寒抬起头,“还有一个是谁,你知道吗?”

    “贺予。”贺蔚的侧脸看起来严肃又凝重,很少见的神情。他说,“我堂哥。”

    一个是联盟理事长的女婿、财力雄厚的富商之子魏凌洲,一个是联盟央行行长的侄子、船舶运输集团的继承人贺予——唐非绎挑选合作伙伴的眼光倒是很毒辣。

    池嘉寒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声。贺蔚还看着围栏那边,在沉默。

    一分钟后,贺蔚的手忽然往脸上摸过来,池嘉寒不明所以。贺蔚转过头,在池嘉寒眼睛周围又摸了摸,确定他没有再哭之后,说:“走了,我们回去。”

    “要怎么办?”池嘉寒忍不住问。

    “只是听见了这么几句话而已,没用的,我到时候问问赫扬和昀迟。”

    “我们小池,今天就当没听到,别告诉别人,不要让自己有危险。”贺蔚双手托住池嘉寒的脸,揉来揉去,“知道了吗?”

    池嘉寒还没有缓过神,鼻尖那颗小小的痣在月色下若隐若现,贺蔚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

    “滚啊!”池嘉寒立即回神,一拳砸在贺蔚肩上。

    暑假的最后一天,许则在易感期中度过。这次大概因为暑假每天干活,经常熬夜加班,导致免疫力下降,再加上已经有较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过易感期,所以来势汹汹。

    早上八点多睁眼,许则勉强起来洗漱,过后又回到床上。头晕、燥热,等许则再昏昏沉沉地摸起手机一看,快十点了。

    汽修厂的工资已经打到卡里,许则搓搓眼睛,努力看清屏幕,给自己留了五百块做生活费,其余的全部转到疗养院的对公账户里,接着他关掉手机,又闭上眼。

    许则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梦里听见敲门声,身体却不能动。许则很想去开门,开门看看是不是陆赫扬来了,可以在梦里见见他。

    敲门声停了,手机响了。许则在床上摸了有七八秒才摸到手机,又在屏幕上划了好几下,终于接通。

    “许则,不在家吗?”

    许则说:“在的。”

    说完,好几秒,许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张开了嘴巴,并没有发出声音,对面听到的应该只有急促的呼吸。

    “在干什么?”陆赫扬礼貌地问,“我在你家门口,可以踢门吗?踢坏了的话给你换新的。”

    “等……等一下。”许则艰难支起身,“马上来。”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客厅的,门一开,他就站不住地往旁边栽。陆赫扬搂住他,反手关上门,又调高手环档位,然后把许则抱起来,往房间走。

    许则的额头贴着陆赫扬的侧颈,烫得要命。走进房间,陆赫扬看见床上那个用枕头、被单、衣服围起来的窝,其中一侧是墙壁,许则大概一晚上都是缩在墙边睡的。

    生物书上说,当alpha出现筑巢行为,表示易感期信息素不稳定的程度较重,已经影响到了正常意识。

    陆赫扬把许则放到床上,许则果然又摸摸索索爬回那个小窝,头抵着墙,整个人蜷缩起来,还打了个喷嚏。

    潜意识里许则知道陆赫扬来了,想睁眼看他,想跟他说话,但本能却促使许则必须回到这个巢穴,进行自我保护。

    陆赫扬把带来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退热剂,拧开。他坐到床上,将许则身旁的枕头移走,发现下面竟然还塞着一本暑假作业。

    还是第一次见到有alpha用作业本筑巢的。

    “好学生,嘴张开。”陆赫扬把退热剂送到许则嘴边,“吃了药就能写作业了,明天要开学了。”

    其实许则没听清他在讲什么,但既然是陆赫扬喂过来的——许则听话地张开嘴。

    味道很奇怪,许则以前没有喝过这个东西,因为贵。他皱着眉把退热剂咽下去,舔舔嘴唇,发出一点声音:“水……”

    陆赫扬没有听清:“嗯?”

    “想喝水……”许则有气无力,音调拖得比平时长,听起来软绵绵的。

    陆赫扬一边起身一边问他:“是在撒娇吗?”

    “不是。”许则努力分辨他说的话,回答。

    这期间,陆赫扬已经去书桌那边倒好了水拿过来,他说:“不是撒娇的话,就不帮你倒水了。”

    许则稀里糊涂的,半睁开眼盯着墙缓缓反应了半分钟,最终被迫承认:“是在撒娇。”

    “好的。”陆赫扬把他扶起来。

    许则靠在陆赫扬身上喝了几口水,可能是心理作用,他感觉稍微好了些。许则昨天半夜其实恨不得把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塞到床上,摞得高高的,来增加安全感和归属感——这种情况此前只出现过一次,在二次分化那天,他像只蚂蚁一样不断往床上搬东西,但始终觉得不够。

    当时叶芸华已经在精神病院,家里只有许则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二次分化,只是很迷茫、很慌乱。

    14岁那年许则把小床堆得很满,缩在里面躺了一天一夜,但好像所有的那些,都比不上17岁的今天,陆赫扬简简单单的一个怀抱。

    “再喝一点。”陆赫扬从身后环着许则,一手喂水,一手摸他额头,“听说退热剂味道不太好。”

    许则仰着头,一口一口地喝水,把杯子里最后一滴水喝完的同时,他撑着手转过身,在陆赫扬肩上推了一把。

    他不清楚自己用了多大的力,反正陆赫扬是很轻易地就倒下去了,水杯落在一旁。许则爬了两步,跨坐到陆赫扬身上。陆赫扬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一副十分良家的样子。

    上一次易感期,许则还只敢在以为是做梦的时候看着他自wei,这次就敢往他身上爬了,陆赫扬觉得许则有进步。

    许则喘着气,看了陆赫扬几秒,然后俯身凑近。陆赫扬的手环质量过好,将信息素屏蔽得干干净净,只有贴得近了,许则才能闻到他身上和衣服上的信息素。

    同样是alpha信息素,对许则没有任何安抚作用,反而刺激得他皱了皱眉,一瞬间焦躁不安起来,攥紧陆赫扬的T恤,流露出罕见的攻击性。

    “你自己要闻。”陆赫扬扶着他的腰,不急不缓道,“闻了又生气。”

    许则像一只还没亮出牙尖就被主人警告的狗,立刻停了一下,然后伸出一只手去遮陆赫扬的眼睛。他的目光往下,落在陆赫扬的嘴巴上。许则的喉结动了动,问:“能不能……”

    …

    又过了几秒,许则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一米八几的alpha,不能继续在陆赫扬身上坐下去了,他动作僵硬地下了床,两腿酸软,许则说:“我去洗澡。”

    他没有看陆赫扬,脚步不稳地转身朝房间外走,甚至连换洗内裤都忘记拿。

    热水从头淋到脚,许则像棵正在接受浇水的树苗,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出声也不思考。

    浴室门忽然被推开,许则还没来得及转过头,陆赫扬就关掉了花洒,按着许则的肩将他往墙边推了半步,说:“你蹭了我一身汗。”

    …

    这是许则洗得最久的一次澡,陆赫扬将许则的腿从臂弯里放下来,让他站稳,然后打开那个只在一开始运行了几分钟后就再也没有用过的花洒。

    水淅淅沥沥洒在他们身上,许则靠着墙,已经很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笑了一下。

    “笑什么?”陆赫扬问。

    许则摇摇头没说话,抱住他。

    笑是因为,许则觉得现在陆赫扬在陪自己一起当被浇水的树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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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赫扬:靠一些良家少A的伪装。。。

    第53章

    高三新学期,所有s级alpha被集中分在一二两个班级。许则和贺蔚在一班,陆赫扬跟顾昀迟在二班。

    开学第一天早上,许则没来,顾昀迟没来。顾昀迟一向是随机上学,不来很正常,许则是因为易感期。他自己原本打算来学校的,但陆赫扬让他再多休息一天。

    醒来已经是九点半,多亏陆赫扬前一天的照顾,许则晚上沉沉睡了十几个小时,半个梦都没有做。

    只不过现在浑身都痛就是了。

    手机里有预备校的信息,祝贺学生进入高三以及上学期奖学金到账的通知。预备校的奖学金由联盟政府直接拨款,一直给得很大方——在其他学生眼里或许只是小数目,但对许则来说已经很多。

    把奖学金全部转进疗养院账户,许则从床上起来。书桌上放着一堆退热剂、抑制贴,是陆赫扬后来叫人送过来的,唯独没有抑制剂,因为抑制剂的副作用最大。

    洗漱完,许则站在电饭锅前对着正在冒泡的粥发呆。暑假一过,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针对s级的提前招录会在高三上学期就陆续开始,会有一场接一场的初试、复试、面试,这意味着他没有办法兼顾学习和打工。

    就算打工,对他来说也不会有比打拳更赚钱的职业,但为了从俱乐部脱身,以及不再让这具即将要面对各种重要考试的身体冒险,许则没可能回去。

    短暂地这样权衡了几分钟,许则关掉电饭锅,给自己舀了一碗粥。他打算吃完早饭就去学校——开学第一天,应该会有一些重要通知,最好还是去听一听。

    新学期的第一个噩耗是贺蔚成了自己的同桌。

    当然这不是许则的想法,是陆赫扬的评价。

    许则背着书包上楼,正是第三节

    课下课期间,陆赫扬和贺蔚站在一班门口的走廊上说话,许则几乎是刚迈完最后一级阶梯就跟恰好抬眼的陆赫扬对上视线。

    还没想好现在在学校里应该怎么面对陆赫扬,也不知道陆赫扬希望自己是怎样的态度,许则下意识选择了一种最简单的反应——避开目光,像上学期彼此还完全不熟时那样。

    但陆赫扬看着他:“许则。”

    两个字很轻易地就戳破了许则生硬的演技,他看向陆赫扬,然后跟被什么东西拽着似地朝陆赫扬面前走去。

    “一个坏消息。”陆赫扬说,“贺蔚是你同桌。”

    贺蔚靠着栏杆,不正经地向许则隔空抛过去一个亲亲:“小则,笑一个。”

    “池嘉寒。”陆赫扬越过贺蔚的肩往他身后看,“上楼了。”

    “小池!”贺蔚嗖地一下转身,他甚至根本都没有看清池嘉寒的身影,“干嘛去呢?”

    “回去上课。”池嘉寒顺道看了许则一眼,发现许则正毫不自知地将眼神完全集中在陆赫扬身上,池嘉寒无言地转回头。

    贺蔚大尾巴狼一样地跟上去:“上什么课呢,书给我看看。”

    “还以为你在睡觉,刚给你发了条消息。”陆赫扬抬手,碰了一下许则的额头,很快又收回,“不难受了吗?”

    “不了。”许则摇摇头。

    “退热剂喝了吗?”

    “喝了。”许则点点头。

    “嗓子怎么哑了?”陆赫扬问,“喉咙痛?”

    他没想那么多,以为是易感期引起的喉咙发炎,但看到许则略微哽住的表情,陆赫扬反应过来,笑了下说:“我知道了,下次记得保护嗓子。”

    许则看别的地方,过了会儿,他低声问陆赫扬:“脖子上留印子了吗?”

    因为他发现陆赫扬的校服领子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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