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许则反射弧长,这个时候才开始担忧陆赫扬会不会吃不习惯。他犹豫了一下,给陆赫扬预警:“店面很小,可能也不是很干净。”“没关系。”陆赫扬转头看他一眼,笑着说,“我以前跟昀迟经常吃路边摊的。”
许则放松了一点,试着接话:“贺蔚呢?”
挺意外他会继续问下去的,陆赫扬说:“贺蔚前几年都在国外,这个学期才转回来。”
“你们……关系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陆赫扬觉得许则像个努力尝试与人类进行交流的智能机器人,很认真又笨拙。陆赫扬点点头:“是的,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
许则的神情顿时有些怔愣,看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抿起唇没再开口。
天阴阴的,应该是要下雨了。店铺里已经有点挤,都是收工后来吃晚饭的人,陆赫扬和许则找了角落里的一张小方桌,桌子一面靠墙,另一面挨着几箱啤酒,两人只能各坐在桌角一边。
“你想吃什么?”许则问。
店里很吵,陆赫扬听不见许则的声音,但从口型上可以判断出他在问什么。不过陆赫扬还是说:“什么?”
许则于是靠过来一点,凑到陆赫扬耳边:“你想吃什么?”
“跟你一样的。”陆赫扬回答。
“香菜和葱要吗?还有醋和辣椒。”
“都不要。”
许则点点头,起身去报单。他站在柜台前,很高,脖子上歪歪扭扭地贴着几块小熊创可贴,年轻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不止这个店,而是许则所身处的一切,包括那个充满暴力和血腥的八角笼。
面吃到一半,外面下起暴雨,许则又开始陷入担忧,他无所谓淋不淋雨,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一个人的时候从不撑伞——但这不妨碍他坚定地认为陆赫扬不能淋到雨。
陆赫扬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对许则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透过窗户,许则看见陆赫扬站在走廊上,雨顺着屋檐淌下来,落在他身前二十公分的位置。陆赫扬神色冷淡,垂着睫毛,说的每句话都很简短,不太想多聊的样子。
他很快就挂了电话,回到店里后结完账,接了两杯水,一杯放到许则面前。
“你不吃了吗?”许则问。
“嗯。”
“那你早点回家。”许则喝了口水,站起来,“等一下,我去买把伞。”
陆赫扬拉住他的手臂:“为什么要买伞?”
“下雨了。”许则说。
“我知道。车子离这里不远,跑过去就行。”
许则难得坚持道:“会淋湿的。”
陆赫扬就问他:“怕你淋湿还是怕我淋湿?”
“怕你淋湿。”许则低头看着桌上的水杯,诚实回答。
“我身体还可以,不至于淋一下雨就感冒。”陆赫扬拿起车钥匙,“跑吧。”
两人并肩冲进雨幕里,跑过短短的小巷,拉开车门坐进去。前后不过十几秒,但身上还是被淋湿了一大片。车子没发动,闷热的空气混合着他们带进来的潮湿雨水,弄得到处都黏黏的,连信息素都是湿润的。天黑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像暗河一样淌动,雨点不断砸在车顶上,又仿佛很遥远,因为许则只听得见自己和陆赫扬的呼吸。
“纸巾。”陆赫扬说,“擦一下,”
许则去抽纸巾,不小心摸到陆赫扬的手背,他刚要把手缩回来,陆赫扬却拉住他的手,按在纸巾盒上,说:“这里。”
“嗯。”许则的嗓子有点哑,很干,他吞咽了一下,快透不过气。
抽了两张纸巾,许则没用来擦脸擦手,而是摸摸索索地在擦被自己弄湿的车座。陆赫扬在昏暗中看了他几秒,忽然伸出手,扣住许则的下颚,大拇指指腹在他脸上蹭蹭。他的手是湿的,许则的脸也是湿的,陆赫扬问:“该擦的地方怎么不擦?”
闻到他指尖淡淡的信息素,许则脸一下子热起来,说:“回去洗个澡就行。”
陆赫扬没说什么,手落下去,从许则的颈侧滑过,然后开动车子。
五分钟左右的路程,许则发现陆赫扬一直在瞥后视镜和倒车镜。他看不清陆赫扬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陆赫扬的心情不太好,从吃面时接到那个电话开始。
车停在楼下,跑几步就是楼道。许则刚要说再见,陆赫扬却跟他一起下了车,跑进楼道里。
雨还没有变小的趋势,陆赫扬站在楼道口,转头朝雨里看,微微皱着眉。他的手臂上全是雨水,许则没考虑太多,想帮他擦一下,然而直接被陆赫扬抬手挡开。
许则顿时愣了,陆赫扬很少这么直白干脆地表露出抗拒,许则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两秒,才慢慢放下去。
“对不起。”许则低声说。
陆赫扬看向他,没有对许则的道歉做出回应。沉默片刻,他说:“上楼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进门后许则去烧热水,然后他推开房门,找干净的毛巾。陆赫扬站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点,低着头往楼下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热水烧好了,许则倒了半杯,又加了半杯冷水,调成温的,拿到房间里。
他跟陆赫扬保持距离,站在书桌旁。外面暴雨倾盆,许则的心像被放在雨里,被打得一悬一沉。他想了又想,终于问:“怎么了?”
陆赫扬侧过头看他,淡淡笑了笑,说:“有点累。”
那笑容许则无法形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个束手无策的局外人。
许则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将自己脖子上的创可贴撕下来,因为沾了雨水有点不舒服。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陆赫扬正盯着他的脖子。
“你早点回去休息。”许则还在思索要说什么才能让陆赫扬不那么累,但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许则改口道,“雨很大,开车太危险了,你要不……”
话没有说完,许则停住了,因为陆赫扬突然朝他走过来。许则忍不住后退一步,撞到书桌上,很快他又被揽着腰往前,陆赫扬按住许则的后颈,低下头。炽热的呼吸贴近,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许则闷哼一声,纸杯从手里落下去,水溅了满地。
被咬了,许则的第一反应不是推开陆赫扬,而是搂住他的脖子。
如果靠近的代价是疼痛,许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确定,他最不怕的就是痛。
陆赫扬咬着许则的脖子,一手从衣服下摆里伸进去,摸上许则的后腰。许则睁大眼睛,瞳孔失焦地看着前方,呼吸急促起来。陆赫扬的腺体离许则很近,在手环的抑制下,信息素只溢出来一点点,但也足够刺激到许则,生理的排斥本能促使他释放出更多信息素来对抗。
腺体狠狠跳了几下,信息素带动血液在身体里冲撞,许则有些难受地呻吟了一声,陆赫扬的呼吸顿了顿,然后他松开牙齿。
灯光不够亮,阴影里,陆赫扬看见许则脖子的掐痕上多了一个血红的牙印,没有流血,唾液在上面微弱地反着光。
雨噼里啪啦地撞在窗户上,房间里没有其他声响。陆赫扬停了几秒,在许则脖子上被自己咬过的地方舔了舔。
许则顿时收紧了抱在陆赫扬脖子上的手,后背打颤。
陆赫扬很明显是在发泄,许则不介意,如果陆赫扬不开心,他愿意成为那个发泄口。
很久,陆赫扬抬头,许则注视着他的眼睛。许则的伪装一直很差劲,只要陆赫扬靠近他,他就会紧张到把一切都写在脸上。
对视了一会儿,陆赫扬将手从许则的后腰上移开,隔着衣服搭住他的腰,说:“别这么看着我了。”
许则点点头,去看别的地方。
他也不想的,假如世界上有一种可以让人不把目光放在陆赫扬身上的药,许则会第一个去买来吃,以免自己恼人的视线让陆赫扬感觉到负担。
“刚才在楼下,生气了吗?”陆赫扬问。
生气谈不上,许则的性格里好像天生缺乏这种情绪,就算有,他也绝不可能对陆赫扬生气。许则只是有点低落,一点点而已,但没有哪条规定说陆赫扬必须要顾及他的心情,别人也一样。
“没关系的。”陆赫扬叫许则不要看着他,许则就对着电风扇这样回答,他仍然没有把手从陆赫扬脖子上拿下来,贪心地想要多停留几秒。
陆赫扬数着许则的睫毛,对他说:“没关系的话就没有补偿了。”
这句话成功地使许则忍不住再次看向他,怔怔地问:“补偿?”
“嗯。”陆赫扬的手往下一点,从许则的腰上移到胯侧,说,“要不要?”
“要。”许则不可能拒绝,他无意识地用指尖碰着陆赫扬的头发,罕见地要求道,“我来选可以吗?”
“可以,你选什么?”
许则屏息几秒,仰起头,在陆赫扬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认真地看着陆赫扬,像在吹灭蜡烛后许了个愿,许则说:“希望你不要不开心。”
陆赫扬的手机又响了,但他无动于衷地直视着许则,等手机安静下去,陆赫扬才开口:“好的。”
雨小了一点,许则双手撑在窗台上,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车灯,直到它消失在拐角。
他摸了摸脖子,被陆赫扬咬过的地方热且胀痛。许则转身回到桌边,把那几张小熊创可贴用纸巾捂干。创可贴上没有血迹也没有脏东西,许则将它们一张张折起来,用新的纸巾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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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赫扬:无语住了,小熊创可贴不是我的啊。
第37章
周五放学,陆赫扬收拾书包,往窗外看了眼,发现贺蔚正站在对面那栋教学楼的走廊上,装得像个清纯二百五一样地跟池嘉寒搭话。
小风在中午时发来消息,告诉陆赫扬17号今晚没有被安排到比赛。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今天陆承誉回家,陆赫扬要回去吃晚饭。
“理事长刚下飞机,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到。”司机慢慢开着车,对陆赫扬说。
“好的。”
陆赫扬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预备校门口的非机动车道上永远空闲,偶尔飞驰过几辆重机。
夕阳斜照过来,陆赫扬坐直了一点,在刺目的光里眯起眼。
还是那辆不合群的旧单车,风吹起alpha的头发和校服,落日下他像颗琥珀。
每次看着许则,陆赫扬都会觉得世界在变安静,很奇怪的感觉。车子快开过去了,陆赫扬忽然伸出手,把许则的侧脸放到食指和大拇指之间,轻轻捏了一下。
陆青墨这次没回来,陆赫扬在房间写作业,等时间差不多了,他下楼去餐厅,坐在椅子上等陆承誉。
十几分钟后,车子开进花园,陆承誉下了车,跟他一起到的还有一位beta秘书,拿着公文包跟在陆承誉身后。
“爸。”陆赫扬站起来。
陆承誉看了陆赫扬一眼,解开西服纽扣,坐在椅子上:“吃饭。”
又是一顿没有对话的晚餐,陆承誉吃了几口便放下餐具,起身去书房。那位beta秘书在陆承誉离开后来到餐厅,将一个文件袋放到餐桌上。
他没说文件袋里是什么,但陆赫扬猜得到,他问:“我爸爸看过吗?”
“没有。”秘书回答,“理事长暂时没有时间看。”
“好的,谢谢。”陆赫扬说。
晚上,陆承誉出门参加宴会,陆赫扬洗完澡站在阳台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给许则发信息:今天打比赛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发消息给许则,两分钟后陆赫扬收到回信,许则说:没有,今天没有比赛,你去城西了吗?
这句话意味着许则现在不在城西,应该在家里。陆赫扬回复:有点事,今天没去,所以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许则这次回得很快:没有骗你,我在家里。
陆赫扬:骗我也没关系,比赛没受伤就行。
许则:真的没有打,也没有受伤。
陆赫扬:怎么证明呢?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信息,是一张图片。
许则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以俯拍的角度,从嘴巴到小腹,完完整整,很诚恳地向陆赫扬证明自己没有受伤。暖黄的灯光照在他光裸的上半身,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他锁骨、胸肌和腹肌上那种温热的触感。手机像素不佳,但可以看出除了一些旧伤疤,确实没有新伤。许则脖子上的掐痕已经差不多消退,只剩牙印还隐约可见,不过一两天后应该也会消失了。
如果陆赫扬当时再用点力,咬破许则的脖子,也许疤痕能持续得更久一点。
虽然知道许则没有半点歪心思,但陆赫扬还是问他:为什么给我发裸照?
几秒后他就收到回复:不是的
接着许则又发:真的没有打比赛,没有受伤
陆赫扬都能想象到许则此刻急于解释的表情,他看着屏幕笑了一下,回复:好的,相信你。
许则回:谢谢。
对着这两个字看了半分钟,陆赫扬将许则的备注名改为“许呆”。
然后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小桌上的资料袋。打开,里面是一份薄薄的文件,许则的一寸照是预备校入学时统一拍的,穿着校服,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因为是黑白复印件,那张脸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冷厉阴郁一些。
17岁,s级alpha,高二11班在读生,居住地址……跟陆赫扬所了解的基本吻合。
关于许则的家庭关系,很简单,父亲是警察,十年前在一次任务中意外殉职,母亲曾是一名舞台剧演员,六年前自杀去世。唯一还在世的亲人是外婆叶芸华,目前正因心血管疾病和精神问题在一家私人疗养院接受长期治疗。
三个人的资料只印了一页,毕竟两个是逝者,一个是病人,似乎没有深挖的必要。
陆赫扬翻开下一页,上面是许则的其他社会关系。廉价的黑拳拳手,同时在地下俱乐部兼职服务生和杂工,不止一次地被唐非绎带去酒局,信息具体到每次酒局的时间、地点、包厢号和参与的大致人员。
那些人是谁,许则未必了解,但有些名字陆赫扬很熟悉,总之是和唐非绎一类的人,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姐夫魏凌洲的名字。
陆赫扬把文件放回资料袋里,秘书说陆承誉暂时没时间看这份调查,陆赫扬相信是真的。陆承誉不是暂时没空看,而是理事长的时间和精力很宝贵,根本不会浪费在一个高中生身上,许则对陆承誉来说实在是个太不起眼的存在。
所以把这个文件袋给陆赫扬的目的,只是要提醒他,注意该和什么样的人来往,又该和什么样的人保持距离。
毕竟陆赫扬之前关系稍好的朋友里,没有一个是被白纸黑字印了调查报告送过来的。
陆赫扬抬头看着夜空,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不亮。
他重新拿起手机,给许则发了。
许则很快就回复了:你也是,。
第二天陆赫扬起床时陆承誉已经出门参会,保姆说他昨天很晚才回来,并且在宴会上喝了酒,但今天还是准时地早起了。
陆承誉是个优秀的执政者,纵然联盟中有很多人不满他的政治倾向和行事手段,但几乎没有谁指责过他无能或质疑他的能力。
陆赫扬吃过早饭,花了两个小时将作业写完。十点多,他独自开车去鸾山。
路过老城区,陆赫扬把车速放缓,看了眼拥挤的街道。当然没那么巧会又遇见许则,陆赫扬只是想起上一次许则在这里帮他换车胎,那时候他们还很陌生。
到了半山腰,身后十几米外一直尾随着的保镖车停下了,没有再继续跟。又往上开了几分钟,陆赫扬停在一栋山庄别墅的大门外,等门禁识别车牌号,感应杆抬起。
车子最后开到花园里,陆赫扬下了车,对戴着遮阳帽正在修剪一株橄榄树的omega叫了声:“爸。”
omega停下剪刀,直起身转过头来,朝陆赫扬笑了笑:“要来怎么没提前说?”
他在旁边的水池里洗了个手,擦干手后将折起的衬衫袖子放下去,倒了杯水递给陆赫扬。陆赫扬接过来喝了口,说:“忘记了。”
“进屋吧。”
进了客厅,林隅眠将帽子摘下来,失去帽沿的遮挡,暴露出他后颈腺体上还红肿着的咬痕,林隅眠紧接着扣好衬衫纽扣,让衣领覆盖住脖子。
陆赫扬正背对着他在喂鱼,林隅眠问:“是不是要期末考了?”
“嗯。”
“s级在高三上学期就要申请学校,准备提前录取了。”
“嗯。”
“要开始做决定了吗?”
陆赫扬没有回答,过了会儿问:“爸昨天是不是来过?”
“怎么说?”林隅眠笑容淡了些。
“每次他来过你这里,你就会问我决没决定的事。”
“这样吗?”林隅眠在沙发上坐下来,“所以啊,我早就说,我这里不是避风港,是风口浪尖。”
鱼吃完饲料后在水面扑腾了一下,尾巴甩起几滴水,溅在陆赫扬手背上。
“不管你最后怎么决定,还是希望你少留把柄。”林隅眠低头削着一根细长的木头,将它跟旁边的画笔比了比,“青墨就是被抓住把柄了才没得选的。”
顿了顿,他又笑了下:“其实被抓住了也没什么,狠下心也一样。你姐姐看起来什么都不喜欢不在乎,但都是假的。你和她很像,就是不知道本质是不是也一样。”
“好像晚了。”陆赫扬将饲料放下,忽然说。
林隅眠抬起头:“什么?”
“有点晚了,我先回去了。”
“不是才来吗,不在这里吃饭?”
“想去个地方。”
“又要去跳伞还是滑翔?”林隅眠细细打磨着那根木头,“也是,地面太危险了,多去天上飞会儿吧。”
陆赫扬终于笑起来:“那我先走了。”
“嗯,慢点开车。”
车开出大门,陆赫扬停在路边,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时陆赫扬听见那边有笔掉在地上的声音,他问:“在写作业吗?”
“嗯。”许则的嗓音听起来紧巴巴的。
“那你现在在家是吗?”
“是的,在家。”
“好,我半小时之后到。”
许则都没有空发愣,而是立即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陆赫扬说,“我还以为你想见我。”
电话那头顿时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陆赫扬想笑,他也确实笑了,但语气还是很正常:“不想的话我就不过来了,不打扰你。”
“不是。”许则立刻回答,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明显了,他又沉默两秒,才低声说,“那你开车小心点。”
“好。”
第38章
陆赫扬在走到最后几级台阶时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许则正往外推防盗门。
“你是一直等在门边吗?”陆赫扬见到他就笑了一下,问。
“听到楼下有停车的声音。”许则说。他没有特意在等,只是知道陆赫扬要来,于是整整半个小时都坐立不安,楼下一有动静就忍不住站到窗边去看。
“你吃午饭了吗?”陆赫扬关门的时候,许则问他。
“没有,你呢?”
“正准备做。”许则挠了一下耳后,“只有两个菜,不够的话可以点外卖,就是送过来会慢一点。”
“够的。”陆赫扬说,“我不是很饿。”
许则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但一看见陆赫扬的眼睛,他就不自在地又摸摸耳后,转身去了厨房。
“什么菜?”陆赫扬把车钥匙放到桌上,走进厨房。
“芋头牛肉,青菜。”一颗芋头在许则回答的时候从手里飞了出去,掉在水池里。
许则平常不太做菜,大多吃炒饭或面条,只是昨晚他没有打比赛,所以特意煮了菜带去疗养院陪叶芸华吃晚饭,今天这些是昨天没做完多出来的。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陆赫扬问。
他话音才落,一颗芋头又从许则手里飞出去,陆赫扬帮他把芋头捡起来放在水龙头下冲干净,理解地说:“知道了,我去客厅等你。”
许则看着砧板,点点头。
在客厅待了没两分钟,陆赫扬被蚊子咬了,咬在手背上,浮起一个小小的包。陆赫扬对着那个包看了几秒,关掉手机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说:“我被你家蚊子咬了。”
他说这话弄得许则以为自己家养了只蚊子当宠物,现在陆赫扬被咬了要来追责。空气安静了会儿,许则放下菜:“我去拿药膏。”
“在哪里?我自己拿吧。”
“书桌抽屉。”
“好。”
陆赫扬去了房间,书桌上还摊着课本和试卷,笔和笔帽各自散落一边。陆赫扬把笔帽盖好,接着拉开抽屉。出于惯性,打开的瞬间,抽屉里一个铁盒子的盖子松动了一下,那看起来是专门用来放一些小玩意的,陆赫扬觉得药膏应该会在里面,所以把盖子掀开了。
意外的是里面只有一堆垃圾一样的东西。
并不是嘲讽或鄙夷的意思,而是它们看起来真的很像垃圾。
对折的蹭了些不知道是机油还是墨水在上面的纸巾、单独包装的没用过的湿巾、字迹已经变模糊的小票、没拆封的几块抑制贴、一团用纸巾包起来的不明物体,以及一张有明显燃烧痕迹的、只剩下一个角的照片。
陆赫扬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伸手将那张被烧过的照片翻过来,打算看看正面。
砰的一声,陆赫扬回过头,半掩的房门被彻底推开了,许则垂着湿淋淋的双手站在门边,面色苍白,喘着气,像刚跑完几百米。他跟陆赫扬对视一秒,目光转向那个开着的抽屉。
陆赫扬很平静,从一堆碘酒药水中拿起药膏,挤一点出来,然后盖好盖子放回去,关上抽屉。他一边朝门口走一边问许则:“厨房着火了吗?”
“没有。”许则视线闪躲,他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有多大,还自以为没有破绽地转移话题,“你找到药膏了吗?”
“找到了。”陆赫扬微微歪头去看许则的眼睛,“你刚刚不是看见我在用吗?”
“……好。”许则说,“我去烧菜。”
陆赫扬坐到餐桌边,刚好是能看见厨房的位置。窗台上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陆赫扬研究了一会儿,问:“这个可以用吗?”
“可以的。”许则转头回答他。
“你喜欢听收音机?”
“是我外婆的。”许则垂眼看锅,“我平常偶尔会听一下。”
他早就习惯孤单了,但有些时候也会觉得房子里静得出奇,需要一些声音来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