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5章

    不过这对许则来说没什么要紧的,他并没有想过这些。只是现在,至少他可以坐在这里,旁观陆赫扬在亲密的朋友面前是怎样的——都是他从前没有机会看到的样子。

    两点半一到,几个人出了房间。走廊不算宽阔,四个alpha走在一起有点挤,许则一个人自觉落在后面,没过两秒,陆赫扬放慢脚步,退下来和他并肩走。

    所有人集合完毕,校车往山上开,十几分钟后到了基地,不过今天是研究员们统一做报告的日子,所以无法参观,只能等明天。

    讲座在会议厅里举办,除了预备校的s级们,还有一批本市重点高中的学生。s级的AO成队出现算是件罕见的事,直到落座,那些目光仍然在他们身上来回打探,带着些好奇。许则坐在倒数第二排,和陆赫扬他们隔了三排的位置。

    讲座开始没多久,陆赫扬左手边的外校omega就侧过头跟他说话,看表情,应该不是在聊关于讲座的事。

    许则就那么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把视线转向大屏幕,安静地记笔记。

    三个小时后,讲座结束,s级们坐车回到山下酒店,趁天还没黑,贺蔚提议再去抓一次鱼。对他来说,在山里下河抓鱼反而比坐私人游艇去海钓来得更新鲜有趣一点。

    陆赫扬打算把房卡先给许则,但看了一圈,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他去询问老师,老师给出的回答是:“许则一下车就跟我请假了,说出去一趟。”

    “能去哪儿啊?”贺蔚在一旁进行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不会是被别校的omega拐跑了吧。”

    “这样吧,我联系一下许则,到时候让他去前台再领一张房卡。”老师说,“你们出去玩的,都注意安全,今天晚上会下雨,早点回来。”

    “嗯嗯。”贺蔚的谎话张口就来,“我们就是去看看风景,走走。”

    山里的鱼很灵活,抓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只收获几尾小鱼苗,三个人将它们放回河里,上岸,回酒店洗澡吃晚饭。

    就在往回走的那十分钟里,天上下起暴雨,到酒店时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已经被淋湿。陆赫扬打开房门,一片漆黑——许则还没有回来。

    甚至一直到晚饭结束,八点多,许则仍然没有出现。外面还在下大雨,老师在陆赫扬离开餐厅时告诉他:“许则跟我说在回来的路上了,你记得给他开门。”

    “好。”陆赫扬回答。

    回到房间,陆赫扬打开电视,新闻台正在重播早间新闻。陆赫扬看着画面中被众高官拥簇的那位alpha,脸上没什么表情,按下遥控器换了台。

    大概十分钟后,他听到敲门声。

    陆赫扬从沙发上站起来,过去将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许则,整个人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浑身湿透,一滴一滴的水珠顺着发尾往下掉,薄薄的白T贴紧在身上,清晰显现出衣服下的身体线条。他的唇色和脸色苍白,但深灰色的瞳孔在两人四目交接时好像忽地有了些神采,眼睫毛跟着轻微抖动了一下。

    他手上拎着一袋东西,被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进来。”见许则还站着不动,陆赫扬提醒他。

    许则动了动脚尖,往房间里走。门边是开关台,陆赫扬调高空调温度,他没问许则去了哪里,也没问去做了什么,因为这是对方的私事。陆赫扬只说:“你先洗个澡。”

    “嗯。”许则低声应道。他把袋子放到桌上,去书包里拿衣服,他看起来有点犹豫,好像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想问些什么。

    踌躇过后,许则终于问:“你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吗?”

    “对。”

    许则默不作声地点了一下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第14章

    许则洗完澡出来,陆赫扬正支着下巴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旁边还有张空着的单人沙发,但许则只是走到自己床边坐下,垂着脑袋擦头发。

    “晚饭吃了吗?”陆赫扬回过头,问他。

    许则把脸从毛巾里露出来,回答:“还没有。”

    “需要帮你联系餐厅吗?”

    “不用的。”许则说,“我自己买了。”

    陆赫扬看向桌上那袋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这个?”

    “嗯。”

    陆赫扬于是转回头,继续看电视。许则拿毛巾一下一下地揉着头发,他很轻地深吸了口气,问:“你要一起吃一点吗?”

    “谢谢,不过我晚饭吃饱了。”陆赫扬礼貌地拒绝他。

    “好的。”许则的声音被捂在毛巾里,有点闷闷的。

    头发擦到半干,许则站起来,走到桌边,把袋子拆开。有根碎发落在脸上,痒痒的,许则抬手在眼下抹了抹。

    这个动作很像在擦眼泪,陆赫扬扭头看他。

    许则垂着眼睛,身上那件黑T陆赫扬已经是第三次见到他穿,淡色的唇微抿着,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点低落。陆赫扬感到奇怪的是,许则应该是个情感波动很小的人,不爱笑,话很少,可有时却还是能从他身上察觉出一些细微的情绪,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买了什么吃的?”陆赫扬忽然问。他莫名想看看许则现在的正脸,以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在失落,或是别的什么。

    许则没有把脸转过来,但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他手里攥着塑料袋带子,捏紧了,仿佛回答这个问题是件挺为难的事。

    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流沙包。”

    陆赫扬轻微愣了愣,重复道:“流沙包?”

    “嗯。”

    房间里一下子静下来,陆赫扬又看向电视屏幕,片刻后,他站起身朝桌边走,伸手将塑料袋拉开一点。里面的东西还有温度,热气笼罩指背,陆赫扬看见不止有流沙包,还有其他点心,一份一份单独打包严实,又在外面套上好几个塑料袋,所以完全没有被淋湿。

    他抬头去看许则,发现许则也正在看他,眼神称得上专注,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两人一对视,许则就立即别开眼,同时转移重点掩饰般地问道:“你要吃吗?”

    这个问题被拒绝过一次,许则原本不可能再问,可眼下实在没什么能用的话了,他只得又问一遍。

    陆赫扬一手撑在桌沿,微微倾斜身子,不答反问:“你去市区了?”

    “嗯。”

    “怎么去的?”

    “山下,有公交车站。”许则很诚实地告知他。

    “远吗?”

    “大概走两公里,再坐四十多分钟的公交,就到市区了。”

    许则的语速不快不慢,吐字清晰,像导航在为主人播报行程路线。他的身上散发出洗完澡后干净的沐浴露味道,和因为没有带手环所以即使刻意控制但仍然藏不住的信息素。

    “所以你来回花了三个多小时。”陆赫扬下结论。

    “嗯。”许则其实没仔细看时间,但现在稍一计算,大概是这么久。

    “那家店还在?”陆赫扬看着许则的脸,问他。

    “已经不开了,在另一家店买的。”许则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他们说这家店的也很好吃。”

    陆赫扬发现许则说话是需要带动的,表现在只要你问他问题,他就一定会回答,并且是如实地在回答——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来回三个多小时,在一条陌生的街上,在街边十几条小巷里,去找一家只知道名字里有个“乐”字并且已经消失的小店——这其中到底要绕多少路,要主动开口去询问多少人,只有许则自己知道。

    陆赫扬的食指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很轻地打着圈,他问:“为什么?”

    这三个字不轻不重,但彻底把许则敲醒了。

    他跑下山坐车去市区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没有慎重考虑过该怎样为自己的这种行为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无法解释得通的事——为什么会花三个多小时为一个不熟的人买东西吃。

    “因为……”许则往后退了一步,手扶在桌子上,尽力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他能感觉到陆赫扬的眼神,简直是有重量的。嘴巴很干,许则舔了一下唇,看着地毯,说,“你说很好吃,我就想尝尝。”

    这个回答就不太诚实,陆赫扬想告诉许则,你一点也不像个会因为嘴馋而大费周章去买东西吃的人。

    但他只是直视着许则,在许则被看得脸色都快发白的时候,陆赫扬才慢慢开口:“是这样啊。”

    许则连点头都忘记,就只站在那里。

    “你吃吧。”陆赫扬最后说,“吃完早点休息。”

    他坐回沙发上,低头看手机。许则后知后觉“嗯”了一声,拆开包装膜和塑料盖,在椅子上坐下。

    电视里猛地响起一声尖叫,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许则看看屏幕,又微微侧头看陆赫扬,没想到陆赫扬也正在看他,并说:“你可以来沙发这里看。”因为许则坐的位置看屏幕有点吃力。

    “没事。”许则摇摇头。

    他继续吃东西,又听见陆赫扬说:“隔壁房间的水管已经修好了。”

    许则觉得自己瞬间就领悟了陆赫扬的意思,他看着包装盒里的小吃,身体像被定住了。过了会儿,许则才抬起头,说:“我马上跟老师说一下,去隔壁睡。”

    他一边说一边在脑袋里计算,自己拿着所有东西从这间房间里离开大概需要多久,应该不会超过一分钟——即使这样也很漫长。许则就算再迟钝,在意识到陆赫扬的暗示时也仍然会感到尴尬、难堪,毕竟那是陆赫扬。

    在许则准备起来收拾东西时,陆赫扬却问他:“你想去隔壁睡吗?”

    这个问题让许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陆赫扬提问的意图感到一片茫然。

    陆赫扬却从容地喝了口水,然后朝许则看过来,说:“想也没办法了,隔壁已经有人入住了。”

    换做别人可能会有种被逗弄的感觉,但许则只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在确认自己不需要从这间房离开之后,轻声说:“好的。”

    “流沙包还有吗?”陆赫扬弯起一点嘴角,心情不错的样子,“想尝尝看值不值得你跑那么远去买。”

    “有。”许则的动作一下子利落很多,他拿出一盒没开过的流沙包,走到沙发边递给陆赫扬,说,“还没有冷。”

    陆赫扬接过去,笑了下:“谢谢。”

    关灯后,陆赫扬在戴眼罩之前问许则:“空调温度需要调吗?”

    房间里很静,陆赫扬的声音放得又低又轻,许则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回答:“不用的,刚刚好。”

    “好。”

    视线渐渐适应黑暗,许则平躺着,侧过头看向陆赫扬那边,能模糊看到alpha下巴、嘴唇、鼻梁、额头的线条。许则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甚至彻夜难眠,然而当他这样看着陆赫扬,听着对方的呼吸时,心情竟然意外的平和,像在做一个梦。

    他闭上眼陷入睡眠,梦变得越来越复杂、混乱。

    陆赫扬在凌晨一点多被吵醒,他摘下眼罩,旁边床上的许则正在断断续续地小声咳嗽,伴随着吸鼻子的声音,不算响,但陆赫扬没戴耳塞,一点动静就能影响到他。

    他坐起身,伸手按亮壁灯,往右边看。许则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紧闭双眼,眉头微微皱起,无意识地咳嗽着,并且不受控制地在散发信息素。

    应该是淋了雨的缘故,再加上许则的易感期刚过去没多久,很容易地就因此感冒了。

    陆赫扬下了床,站到许则床边,把他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整张脸。许则的嘴唇和脸颊都泛着不太正常的红,头发乱乱的,这样躺在床上的时候,看起来很脆弱,但反而比平时的他更生动、真实一些。

    “许则。”陆赫扬叫他。

    许则的眉头皱得更深,并把头往右扭。陆赫扬看见他后颈的腺体也是红的,估计是发烧了,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又会引发易感期。

    陆赫扬出了房间,下楼找值班服务员,要了一支体温计和两片退烧药。

    电子温度计因为太久没用,里面的电池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拆掉了,服务员让陆赫扬稍等一下,她找找电池,但陆赫扬不想再麻烦对方,从药箱里拿了支水银温度计。

    回到房间,陆赫扬戴上手环,调到最高档位,接着拧开一瓶新的矿泉水,把水和药片放到床头柜上,用酒精棉片消毒温度计。他俯下身,将温度计挨到许则的唇角,说:“张嘴,量一下体温。”

    许则似乎对这根冰凉的东西很排斥,抿紧嘴巴,把头别开。他的鼻息沉重又急促,修长白皙的脖颈随着呼吸起伏。陆赫扬盯着他看了会儿,伸出另一只手,扣住许则的下巴,拇指按在他的下唇上,想把温度计放进去。

    为避免许则把温度计吞下去或者吐出来,在等待结果的几分钟里,陆赫扬一直站在床边看着他。

    时间一到,陆赫扬取出温度计——将近39度,确实发烧了。陆赫扬洗了把手,托着许则的后颈把他的头抬起来一点,在下面垫了个枕头。他拿着药送到许则唇边,说:“你发烧了,吃颗药。”

    许则这次很顺从地张开嘴,把药吃进去,陆赫扬接着喂他水,许则喝了两口就停下了。

    陆赫扬问他:“药吞下去了吗?”

    许则有气无力地点了一下头。

    “再喝点水。”陆赫扬说。

    许则听话地又喝了几口,陆赫扬把瓶子移开。瓶口和许则的嘴唇之间牵出一条细细的银丝,有水从嘴边溢出来,滑到下巴。陆赫扬抽了张纸巾,帮许则擦了擦嘴角,然后拿走枕头,让他重新躺回床上。

    过了十几分钟,许则渐渐平静下来。陆赫扬收拾好东西,在回床上之前看了许则一眼,最后关上灯,重新睡觉。

    第15章

    许则每次发烧都会做很多梦,都是差不多的梦,有好的也有坏的。

    他被牵着手走进那片陌生的住宅区,有个声音叮嘱他:“你乖乖的,不要说话,见到人就要笑,知道吗。”许则抬起头,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梦里真热,许则有些呼吸困难,忽然有凉水劈头洒下来,视线模糊,耳边传来小孩对他大喊“你活该”。许则抬手擦脸,但怎么擦也擦不干,不断有水往下流。

    周围瞬间又安静了,有人拿着纸巾在他脸上轻轻擦,对他说:“没关系,我陪你一起晒干。”

    许则张了张嘴,想回答“好”,可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艰难睁眼,看见光从窗帘外透进来一点点。脑袋异常沉重,许则缓了有半分钟,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他立刻转头看向隔壁床,空的。

    “醒了吗?”

    许则循着声音抬头看去,陆赫扬正靠在几米外的桌边,看不清脸。许则坐起来,问:“要迟到了吗?”

    他发现自己的嗓音有点哑,鼻塞,头晕,腺体在微微发热。

    “没有。”陆赫扬过去将窗帘拉开一条缝,说,“你凌晨的时候发烧了。”

    所以身体的不适就有解释了,但许则的重点完全在另一个地方,他问:“我吵到你了吗?”

    因为鼻塞,许则说话时带着点鼻音。陆赫扬站在漏进来的那道光里,看着窗外,昨晚下过暴雨,今天天气很好。他回答:“嗯,吵到了。”

    白色的床单被许则一下子抓紧,他刚要说抱歉,又听见陆赫扬说:“我给你量了体温,喂了退烧药。”

    不记得,完全没有印象,许则唯一能回忆起的画面是在壁灯昏暗的光影下,他半睁开眼,面前有个模糊的人影,自己的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他以为那是梦。

    “谢……”

    陆赫扬不咸不淡地打断他:“给你量体温的时候,你舔了我的手指。”

    许则彻底呆在那里。

    “起来洗漱吧,收拾好东西退房,然后吃早饭。”陆赫扬抬手将窗帘拉开一半,房间里瞬间明亮起来。

    许则已经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只空空应了声“好”。

    直到早饭结束,坐上车到达基地,许则仍然没有回过神。

    他完全不打算逼自己去回忆凌晨的细节——舔手指,怎么舔的,舔了多久,都不重要。陆赫扬说舔了就是舔了,许则无条件相信。

    午饭是在基地食堂解决的,吃完后就上车回预备校。许则在离开食堂时发现自己裤袋里那本手掌大的笔记本不见了,大概是用餐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了。他立刻折回去找,恰巧碰见陆赫扬一个人在食堂门口,贺蔚和顾昀迟正站在大厅的饮料机前。

    许则低着头从陆赫扬身边走过,但被叫住了:“找东西吗?”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陆赫扬手里拿着小小的笔记本,说:“有个omega捡到了,里面写着你的名字。”

    “谢谢。”许则伸手去拿本子。

    然而陆赫扬却将手往后移了一下,导致许则抓了个空。许则露出微怔不解的表情,陆赫扬看着他,问:“发烧好了吗?”

    本来是好了,但他这样一提,许则背上立刻冒汗,又热起来,是一种羞耻的无颜面对的难堪。他把目光别开一点,不去看陆赫扬的手,回答:“好了。”

    陆赫扬这才把笔记本递还给许则。

    许则接过本子,顿了顿,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陆赫扬看似认真地问。

    他并没有笑,但许则却感觉他的眼里含了点笑意,捉摸不清。

    “我不应该,舔你的……”许则说着,看了陆赫扬一眼,又很快侧过头,说,“手指。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非常冒犯的事,不管是对alpha还是omega,都一样。

    “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陆赫扬说,“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许则抬眼看他,陆赫扬的表情看起来很自然,跟怀揣心思的人一眼就不同。许则抿了抿唇,点点头,庆幸他没有在意这件事。

    回到预备校是下午四点多,贺蔚下了校车直呼脖子疼,要立马回家睡觉,一刻都不能等。

    他拎着旅行包往停车场走,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并肩站在原地的陆赫扬和顾昀迟,不可置信地问:“你们不会还要回班里上最后一节课吧?”

    “不是。”陆赫扬说,“今天周五。”

    贺蔚迷惘:“所以呢?”

    “我们要去城西。”顾昀迟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回答他,“在订位置了,给你三秒钟时间决定要不要去。”

    顾昀迟说完,陆赫扬立刻平静地开始读秒:“3、2……”

    贺蔚被他们拱得毫无招架之力:“去去去去我去!”

    接着,他透过陆赫扬的肩,忽然说:“许则,你还回去上课啊?”

    陆赫扬和顾昀迟转过身,许则正背着书包往校门走,听贺蔚叫他,许则回过头,浓烈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却给人一种干净又清凉的感觉。许则这次没有去看陆赫扬,只是对贺蔚点了一下头:“还有一节课。”

    “真努力啊。”贺蔚感叹,“要是你是我爸的儿子,他该多开心。”

    是很无心的一句玩笑话,但许则的面色忽地僵了半秒,然后他说:“我先走了。”

    “拜拜!”贺蔚朝他挥挥手。

    许则往前走了没两米,听见贺蔚不怀好意地问陆赫扬:“上次给你打电话的omega到底是谁?今天约出来我们瞧瞧?”

    “真的想见她?”陆赫扬问。

    许则垂眼看着地面,加快脚步走了几步,很快就听不清他们接下去的对话。

    “嗯嗯想看!”贺蔚猛点头。

    “可你早就见过她。”陆赫扬说。

    贺蔚睁圆眼睛,陆赫扬继续说:“新闻里也经常能见到。”

    贺蔚的嘴角开始抽搐,陆赫扬最后说:“她叫陆青墨。”

    “哦……原来是我们美丽的外交官陆姐姐。”贺蔚笑不出来,“我就说么,你怎么会……算了,是我太单纯了,单纯的人总是容易受伤。”

    “有病。”顾昀迟说。

    三人吃过晚饭,换了车开去城西。下了电梯走进俱乐部时,陆赫扬被一个高壮的alpha撞了一下,对方连道歉都懒得说,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

    “是故意的吗?”贺蔚低声问。

    “不是。”陆赫扬微微转头,见那个alpha已经走到角落里。角落的位置还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穿黑衬衫的alpha正背对着他们,一手搭在旁边的游戏机上,指间夹着一根雪茄。

    “撞你的是个保镖。”贺蔚在这方面相当敏锐,“估计来了什么人,今晚要当心点。”

    进了场馆,位置已经爆满,顾昀迟订了第一排的座位。三人坐下没几分钟,第一场就开打了,陆赫扬注意到有一张贵宾座一直是空着的。

    第二场开始后不久,四个alpha从一条小通道里出来,走向贵宾座。最中间的alpha穿着黑衬衫,在沙发上坐下,其余三人守在椅子后。场馆里灯光已经暗下去,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唐非绎。”顾昀迟喝了口水,淡淡道,“原来是他。”

    陆赫扬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唐非绎的父亲曾经是贩卖军火与毒品的黑社会,后期借从商洗白资产,跟顾昀迟家在商业场上交过手,不过顾家实力足够雄厚,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现在唐非绎接手了大部分生意,一面营造商人形象,一面干着父辈的老本行,黑白两道来回走,属于难惹的那类人。

    “瓜来了。”贺蔚拿着手机,卖票小弟已向他详细科普完毕。

    “地下俱乐部唐非绎也有参与投资,这个拳击场是他单独包下的,算是大老板。而且他每次来自己也会投注,投的一定是当晚最大的。”

    “最近几个月,他每次都只投给一个人。”贺蔚抬起头来,“你们猜是谁?”

    话音落地,一声哨响,第二场结束,大屏幕上显示下一场比赛的两位拳手的名字。

    其中一个是17号。

    灯光亮起来一些,陆赫扬侧过头,看见唐非绎的脸。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嘴角上挑,眼睛细长,透着股病态的邪气。

    唐非绎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慢慢转着右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马鞍戒,头仰起,盯着大屏幕上的选手名。

    “不是吧,谁不知道唐非绎喜欢玩alpha啊。”贺蔚痛心疾首,“他都玩残多少个了,现在是打算祸害17号吗!”

    陆赫扬把视线从唐非绎脸上移开,同样去看大屏幕,屏幕上除了选手名,还有本场最大的投注者——Tang。

    “我身材又好年纪又小又能打的17号,呜呜。”贺蔚还在一旁惋惜,灯光暗下去,第三场要开始了。在陆赫扬还没来得及把目光转向选手通道的时候,贺蔚急转直下骂了句脏,大叫起来,“操!这什么!这什么啊!”

    紧接着,耳边响起陆赫扬这几次以来听到的最尖锐、最大的欢呼声,他看见唐非绎放下腿,身体前倾,望着选手通道的方向,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微笑。

    第16章

    追光灯打在17号和他的对手身上,另一个拳手是什么样陆赫扬没在意,只看见17号的上半张脸仍然涂了油彩,但除此之外,他的脸上还绑了一条黑色蕾丝眼罩,只露出眼睛的部分。

    一根项圈环在17号的脖子上,最前面挂了一颗不大不小的银色铃铛,随着步伐晃动,灯光照上去时,铃铛一闪一闪的。这场打的是MMA,17号的分指拳套下戴着一双黑丝手套,手套很长,一直延伸到手肘。

    他的上半身被一根黑绳环环缠绕住,是那种特殊意味的束缚绑法,身下穿的不是旧运动裤,而是黑色百褶短裙,皮质的,比之前的运动裤短一截,到大腿中间的位置,使得整双腿看起来很修长——并且,他的脚腕上还戴着一对脚环。

    17号全身上下,没有一样东西不是情趣用品,充满了性暗示。

    贺蔚都看呆了:“我知道唐非绎变态,没想到他这么变态,这大庭广众的……”

    他一边嫌弃人家变态,一边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嘴里还说着:“不行,我以后也要当老板,包整个场子让别人陪我玩。”

    “你现在也可以。”陆赫扬拿过他的手机,关掉,说,“拍这个干什么。”

    “就是突然懂了搞alpha的乐趣在哪里……”贺蔚啧啧几声,“湖岩公馆的表演也很变态,但好腻,完全比不上这个。”

    毕竟一种是讨好宾客的表演,一种是忍辱负重的谋生,有本质区别。

    17号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他在进八角笼之后看了眼第一排的位置,然后低下头。

    那种样子,看起来又平静,又隐忍。

    陆赫扬垂眼调整手环档位,发现已经是最高档了——他半分钟前才调的,现在却完全失忆,在做重复动作。

    台裁吹了声哨,周围的高呼声渐渐平息下去,八角笼里的两位拳手面对面站着。17号的对手身上也戴了几样小东西,不过对比之下很明显能看出那只是象征性地戴一戴,而17号才是被刻意装扮过的。

    有alpha拿了台单反跑到唐非绎身边,俯身听他说了几句什么,那alpha点点头,直接上了旁边的一张桌子,镜头朝着八角笼内,开始录像。

    “死变态,还录视频。”贺蔚又骂,仿佛刚才试图拿手机拍照的人不是他。

    陆赫扬看了一眼录像的alpha,又接着去看八角笼内。

    从17号打出第一个动作开始,所有人就知道他会赢。他不像前两次那样开局被动,先以格挡为主,而是干脆果断地直接出击,一拳就让对手见了血。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