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用抹布把三年未打扫的房间细细擦干净,只留着我和儿子的白色身形没有擦去。他有时候会躺在我们边上,伸出手臂假装将我和儿子圈在怀里。
我静静看着他表演,感受身体越来越轻盈。
我似乎已经摸清楚自己为什么迟迟无法离去。
大约是我和霍斯年的怨恨都太深。
若我们能彻底放下,也便可以进入轮回。
这几天,最最开心的是儿子。
他以为爸爸要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在霍斯年干活的时候,他一刻也不停的围在爸爸身边转来转去。
儿子的束缚就快解脱了,他应该会比我先走,他现在想多亲近亲近霍斯年,我并不会阻止。
霍斯年却很奇怪,这么热的天,他也不去充电费。
每晚躺在黑漆漆的房间,像蒸桑拿般。
半夜时分,他有时候哭,有时候笑。
疯子一样。
院子和房间都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隔壁的张婶都忍不住好奇。
趁着他在门口出神的时候打听:“是不是你要把房子卖掉啦?但是你这个是凶房,可不太好卖哦…”
霍斯年也不搭理她,转身又返回院子,砰地关上大门。
他躲在小院的第七天。
沈羽霏找了过来。
她看着被打理整齐的小院有些震惊,她愤怒冲霍斯年道:“这几天打你电话你不回,不接,就是在这里替她收拾院子?”
霍斯年没有回答他,只静静干着手里的活。
沈羽霏冲上前去,一把夺过霍斯年手里的花铲,扔在地上:“霍斯年,你到底什么意思,拿我开涮,现在你们夫妻俩打算和好,那我算什么呢?”
霍斯年慢悠悠站起身,漫不经心看向她道:“我和她和好不了。”
沈羽霏怔了怔。
“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医生说我是急性粒性白血病,需要尽快骨髓移植,你劝劝可可姐,如果她想要钱,我可以给她,多少都可以。”
霍斯年冷笑出声:“你这么想要的话,就去地府里找她吧。”
沈羽霏惊得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霍斯年阴鸷一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意思吗?三年前,你就说你快死了,急着要移植骨髓,那时候周可生着病,为什么你找来的医生说不会影响她的身体?”
沈羽霏僵住。
“你明明知道身体抵抗力差的话,移植骨髓可能会导致各种并发症,可你还是催着我这么做了,周可死了,在给你捐完骨髓一周后就死了,因为全身感染,现在你满意了?”
霍斯年有些歇斯底里,仿佛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缺口。
沈羽霏眼神慌乱,着急否认:“怎么会?医生明明说她身体很好才让她出院回家的。”
霍斯年突然上前一步,掐住了沈羽霏的脖子:“都是你,若不是你,周可也不会死,这是你的报应,活该你又复发白血病,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沈羽霏直直看着霍斯年的眼睛,嗤笑出声。
“呵呵,别在这给我演深情,是谁让周可来给我做的配型?是你!我虽然催着移植骨髓,可是谁把生病的她强行带过来?也是你!”
“这些年,若不是看着你还有点用处,你觉得我会跟在你身边?也就周可那样的蠢女人才会死心塌地爱着你。”
霍斯年目眦欲裂,他掐着沈羽霏脖子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沈羽霏的脸色被憋到青紫,原本挣扎的双手也垂了下来。
就在最后时刻,霍斯年还是松开了手。
沈羽霏大声咳嗽着瘫倒在地。
霍斯年冷冷看着她:“我不会杀了你,那会脏了我的手,我会让你受白血病的折磨而死,这本来就是你的归宿。”
沈羽霏是面色苍白离开的。
她也像疯了一样,一会哭,一会笑。
霍斯年回到屋内自仔细擦拭着我和儿子的骨灰盒。
忘记说了,他前几天去殡仪馆把我和儿子的骨灰领了回来。
骨灰盒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霍斯年用抹布一点点将骨灰盒清理干净。
这几天我已经抓不住儿子了,他可以完全挣脱束缚飞向他可以飞向的地方。
而我还被困在霍斯年的周围。
我知道该和儿子说再见了。
夜晚,我把玩耍了一天的儿子抱在怀里。
我给他讲了一个来生的故事,在那个世界里我们不再是在天上飘荡的透明灵魂,是可以去品尝各种美食,去和小朋友做快乐游戏,是可以去上学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