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的是我，小的是儿子。

    我在上完洗手间返回卧室时昏迷倒地，而儿子也是趴在我怀里静静死去。

    霍斯年死死盯着那两个人形出神，脸色阴沉到骇人。

    他身子开始颤抖，表情开始出现裂缝。

    这裂缝越来越大，直至濒临崩溃。

    他挪动脚步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去看，先是儿子的房间，那里床上还放着霍斯年公司年会上随手带来的小猪玩偶，是他给儿子唯一一件礼物。

    床头摆放着和我偷拍的儿子和霍斯年的那张照片。

    那里还有一张儿子的画，画上是三个人，那是他画的爸爸，妈妈和他自己。

    霍斯年手捧着那张画，泪水滴在上面。

    他又赶紧掏出纸巾仔细擦拭干上面的泪水，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隔壁是我的房间，很简单，只有几件衣服，一些书籍。

    他从我的衣柜里取下衣服，把它们抱在怀里细细摩挲着。

    他久久看着那几件衣服。

    大多还是我们还没出现嫌隙时，他帮我挑选的。

    他表情悲恸，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小声的呜咽，无力蹲下身子，把头埋进衣服里，痛哭出声。

    他在房间里一直待到晚上。

    三年没有交电费，这里已经停了电。

    晚上黑漆漆的，院子里的草半人高，尤其这房间里还死过我和儿子两个人。

    虽然我是个灵魂，也感觉有些阴森森的。

    霍斯年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恐怖般，像一个木头一样坐在我的床上。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吓得我一个机灵。

    我凑过去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陆建兴。

    这个阴魂不散的。

    霍斯年滑向接听，却久久沉默着没有说话。

    陆建兴开了口：“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把事情和你说清楚，我也不想她那样的蠢女人，死了还背着污名。”

    他停顿了几秒，接着道：

    “当初我只不过是想报你砸我那一酒瓶的仇而已，我拿你前途威胁她，她同意了。”

    “我本来想如果她愿意跟我，我不妨养着她，还有她肚子里你的孩子，可她偏偏是个情种，看不上我，我也没有强夺人妻的打算，万一她哪天趁着我睡着捅我一刀也不划算。”

    “这几年看着你折磨她，我还以为她会迷途知返会来我身边，可没想到她居然死了，还是为了给你情人捐骨髓死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你特么的，你到底是不是人，我出国回来就听说她已经死了三年了，你个狗X的！”

    …

    电话那头的陆建兴情绪突然失控。

    我真的看不懂这个二世祖了。

    电话被霍斯年挂断，阻止了陆建兴疯狂的咒骂传入我的耳中。

    我也不想再看霍斯年痛苦的表演。

    本来以为他得知我死讯崩溃，我会很畅快。

    可是我已经生不出波澜。

    我飘出院子，在不远处的大树枝丫处找到已经熟睡的儿子，我透明的身体把他圈在怀中，一遍又一遍亲吻他熟睡中的小脸。

    这两天我明显感觉灵魂轻盈了好多，大概是羁绊在一点点减少。

    也许不久之后，我和儿子都可以进入轮回，忘却这一世的痛苦。

    这一晚，霍斯年没有离开。

    他就睡在我和儿子曾经睡的房间。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从前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现在表演这副深情又给谁看呢？

    第二天大早，霍斯年开车去了镇上，买了些镰刀之类的农用工具。

    回到家后，他挽起衣袖就开始收拾小院中的杂草。

    七月，正是酷暑。

    太阳明晃晃的晒着，一丝风都没有。

    可他只埋头割着院子里的杂草，把已经疯长的蔷薇和绣球一一修剪好，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近肆拾度的高温。

    渴了他就喝矿泉水，饿了就啃镇上买的干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