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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那种明知暗处有人在窥视,有人在戕害,自己却没有任何头绪的无助,江橘白深有体会。

    而他当时有徐栾,徐栾当时有什么?

    徐文星靠在了沙发背上,继续往下说:“于是,我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食物,其实当时的徐栾已经不再吃学校里的任何东西,他吃的喝的都是从学校带来的。”

    “幸好,他当时对我还有一些信任。”

    "大概经历了五个月吧,他终于死了。"徐文星松了口气。

    “我其实还是有点伤心的,但你应该不会相信。”

    一旁听且记录着的徐小敏的面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温良无害的高三男生居然如此缜密冷静地接连杀人。

    这次如果不是江橘白足够谨慎和运气好,徐文星估计也得手了。

    江橘白的拳手缓慢松开,“那我呢?杀我也是因为我太碍眼了,太不符合这个世界了?”

    徐文星摇了摇头,“更多的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吧。”

    “还有一些原因则是你跟徐栾太像了,不是长得像,是你们的做题方式从一开始就很像,我在你身上发现了太多和徐栾相同的地方,你简直就是一个脾气更坏的徐栾。”

    “你的解题思路,你的手机,”徐文星不紧不慢,“一个和徐栾相似的人,再次超过了我,也再次拒绝了我,真的让人好生气好生气。”

    徐文星的表情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轻松了,他手指握紧了膝盖,“其实比起徐栾,我还是更喜欢你的身上的少年意气,喜欢你身上的无畏和无所谓,喜欢你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你身上有很多徐栾和我们都没有的东西,并且这些东西还都是世间的奢侈品。”

    “可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好的人,却不能成为我的,我只要一想到这里,我就彻夜难眠。”

    “我已经努力让自己放下了,可事实千万次证明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放不下。”

    徐文星微微垂下了头,半张脸隐匿阴翳,“杀徐栾的过程中,我是期待和快乐的。跟杀你的过程完全不一样,看着你日渐消瘦,看着你说不舒服,我无数次想停下,我宁愿受罪的是我。不过,可能真是因为这个过程太痛苦,我才发现我居然是真的那么喜欢你,尽管你对我的态度好像一直都算不上特别友好。”

    “怎么办呢,我只能加快这个速度,你不吃我给你的东西,你的防备心甚至比徐栾更重。我只能将二甲基汞抹在试卷上,但是......”

    徐小敏语气急迫地追问,“二甲基汞容易挥发,你抹在试卷上,能坚持多久?别撒谎,都说出来。”

    “我会说的,请别打断我,好吗?”徐文星看向徐小敏,不疾不徐。

    安静片刻后,徐文星才说出了他主要是如何做的。

    “我将大剂量的二甲基汞注入到了你所有笔的笔芯以及你偶尔会使用的墨水瓶当中,你在写字的时候,二甲基汞会顺着笔尖泄出......”

    徐小敏差点就站起来朝徐文星冲了过去。

    江橘白眼疾手快拉住了徐小敏。

    徐文星完全不在意徐小敏,他还没说完,“后面,你却不再来学校了,我心里没有底,再加上你彻底成为了第一名...当初你说你要拿满分要当第一,我还笑话你,我们还因此吵架,现在回想起来,是我太小瞧你了。”

    “你越来越好,却离我越来越远,我只能加快速度,事实证明,我不够谨慎,这一次我只是将二甲基汞大量抹在了试卷上,在它挥发之前,交到了你的手里……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让你看见了被我丢掉的书包。”徐文星口吻遗憾,“还是我运气太差了。”

    “现在看见你好好的,我心情很复杂,因为二甲基汞中毒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治愈的吗?”徐文星疑惑道。

    江橘白看着好像浑不在意的徐文星,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用力扼住,无法发出音节。

    他知道鬼祟的恶意,也体验过,但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同类的恶意。

    少年对徐文星的印象还只是停留在“可恶的惦记自己的男同”上面。

    江橘白垂眼沉默了很久,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徐武星被子里那个人偶...”徐武星是个蠢货,他倒是想心思恶毒,但想不到那一茬,江橘白当时就怀疑过。

    “诅咒你的人偶?”徐文星歪了歪头,他很是想了半天,然后恍然大悟,“是我让他找那道士做的,怎么样?有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老公帮我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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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徐文星

    徐小敏押着徐文星离开时,他回了次头,微笑着,“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我吗?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让人讨厌的地方。”

    江橘白靠在床头,双眼平视着前方,无法聚焦,他分明听见了徐文星的话,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去。

    床垫下陷,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徐文星脸上自得的笑意瞬间消失,他的脸变成了石灰色,五官像不干不净的石灰堆里掺杂的石头、垃圾,整张脸浑浊不清的模样。

    在徐文星对面的位置,徐栾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一处,他微弓着腰,手里拿了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偏着头,手中闪烁着寒光的水果刀削出一条薄而长而柔软的果皮

    徐文星以为这是幻觉。

    他闭眼。

    再睁眼。

    苹果皮变得比之前又长了一截。

    呲。

    呲呲。

    呲呲呲。

    果肉和果皮被刀锋分离时,发出微弱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徐栾像是才发现徐文星的注视,他抬起眼来,两只犹如黑幽幽井口的眼睛盯住了徐文星。

    他殷红如血的唇角裂开,像只是给好久不见的老友打了个招呼。

    遂又低下头削着苹果皮。

    徐小敏推着失魂落魄的徐文星离开了病房。

    江橘白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苹果,摇头,“不吃。”

    “你会去杀他?”江橘白没接苹果,但是问道。

    徐栾凑过去,亲了江橘白唇角一下,“明知故问做什么?”

    “好奇。”

    “你不意外?你们曾经是朋友。”

    徐栾靠着江橘白的膝盖,缓缓道:“那些感情,在我死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走廊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橘白忍不住伸头去看。

    他在医院被关了快一个月,无聊透顶,不管外面发出什么动静,他都想看看。

    少年穿着病号服,穿着拖鞋,贴着走廊墙壁,尽量减低存在感。

    “啊?怎么会这样呢?徐先生那么好的人......”

    “那个孩子的胎心时常消失,可是检查结果,胎儿在子宫内状态很好,完全健康,可是...他好像跟普通胎儿不太一样,产科请来了专家,准备做进一步的检查才知道呢。”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好像是个女孩儿?”

    江橘白回到病房,想起江泓丽肚子里那个孩子,到现在,顶多也才不到七个月。

    徐栾还没有江橘白关心此事,他靠在床头,翻着那本快被他翻烂的《罪与罚》

    “你妈......”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

    江橘白站到床边,“让开,我要躺。”

    徐栾的身影慢慢虚化,成为了一团黑色的雾,“你可以躺。”

    那样的话,就等于躺进徐栾的身体里了。

    江橘白抿唇,抱起被子,躺到了沙发。

    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脚步声,等江橘白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时,那黑影已经弯下了腰,他轻松将拧在沙发上的少年拦腰抱了起来,放回到了床上。

    接着,被江橘白一巴掌扇得将脸都侧了过去。

    徐栾轻笑着,把脸凑过去,“这边呢?不要厚此薄彼。”

    “......”

    在江橘白无言以对的时刻,徐栾压着江橘白的手腕,力道温柔但不容反抗,他吻住江橘白,舌头探进去,顶着江橘白的上颚,迫使江橘白把嘴张大,方便他进入,方便江橘白自己呼吸。

    恶鬼不像以前,总是以恨不得将江橘白整个并入口里吞下去的势头。

    它这次吻得珍重,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对方小心翼翼的态度也直接让江橘白感受到,少年在细腻绵密的吻里,身体忍不住轻颤着。

    久违的热流在全身乱窜,使得江橘白下意识想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藏起某处。

    徐栾也明白他。

    徐栾头一次没把身体分成乱七八糟的几大块,在这种事情上给它们分工然后各司其职。

    [删了。]

    通向阳台的门没有关,初夏的风徐徐灌进来,光影被飞扬的窗帘切割成钻石一样的明亮的碎片。

    空气提前预热了夏天,混沌又滚烫,清醒的神识都在此刻换做了苍茫不清的整片白,踩下去,便是陷进去,不得超生地陷进去。

    [删了。]

    它衣着整齐地坐到沙发上。

    冷白的脸色只瞧一眼便知他不是人,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地鬼魂,他黑洞一样的眼睛里出现了模糊的瞳孔的边缘。

    过了良久,他紧握的拳头才在膝盖上缓缓地松开。

    怎么办,好想吃掉床上的人。

    “啊!!!!!”

    一声尖叫将派出所屋顶上的鸟都给吓跑了几只,听见尖叫声的众人赶过去察看时,那个被派去给徐文星送饭的年轻男警察,已经倒在了地上,还没送出去的面条泼了一地。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徐小敏探了探同事的鼻息。

    她抬头报告,却看见自己师傅徐陈亮以及其他人的表情都变成了同一张,他们瞪大眼睛,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惊悚的一幕。

    徐小敏这才注意到,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血腥气。

    地上的面汤几乎也混入了血色。

    徐小敏的目光转了一整圈,才放到了所有人注视的中心。

    暂时关押徐文星的房间,四面墙壁上全洒满了鲜血,像是泼上去的,也像是飞溅上去的,像红色的花在白色的墙壁上绽放着。

    整个房间都被红色涂满,包括那张微微隆起的单人床。

    “怎......怎么回事......徐文星、人呢?”徐小敏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徐陈亮到底是师父,他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单人床边,一把拉开了那微微隆起的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被子。

    他的眼睛在瞬间瞪得比之前更大,他急促呼吸着,脸上的肌肉都在跟随着他激动的情绪剧烈震颤。

    床上......

    床上是一架人骨,好几处还挂着没剃干净的鲜肉,完全按照它们在人体内时的状态摆放着,而肋骨、胸骨之下,则依次是五脏六腑,它们的状态已经不好了,有些发干,水分在慢慢流逝。它们距离被剥离出人体已经有一些时间了。

    徐陈亮迈着仓促的步伐,歪歪扭扭地跑出了房门,走廊尽头洗拖把的水池边,传来巨大的呕吐声。

    徐小敏看着师父惊惶的背影,另一名男警察跑到了床边,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他......”

    “人呢?!”有人大声喊。

    徐小敏看着墙角那只水桶,边缘鲜红,地上还有一串血脚印。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在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她双手撑在地面,把刚刚吃进去的早饭全吐了出来。

    其他人看见所里胆子最大的徐小敏都这么惊恐狼狈,纷纷也跑过去察看。

    一时间,所有人大骇,反应比徐小敏大多了。

    穿着病号服的江明明抱着一只不锈钢铁碗嗦着面条,一边吃一边说话,“消息是封锁了没错,你们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那警察去给徐文星送早饭,没见着人,只见着一屋子的血。”

    “那被子里,是咱们身体里的骨头,全都按位置摆的,法医数了,一块都不缺!还有内脏也是,肾脏在这儿,心在这儿,这里是肝、胰腺,跟生物书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你们猜肉去哪儿了?”

    江橘白玩着切水果的小游戏,没问。

    江小梦惨白着一张脸,紧张地问:“肉呢肉呢?”

    “全在那洗拖把的水桶里!”

    “我去......”

    江明明嚼嚼嚼,“就是皮不见了,警察把所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江小梦看着江明明,“你怎么一边说一边还能吃得下去的?”

    “怎么吃不下去?”江明明冷笑了一声,"要不是他给那试卷上抹二甲基汞,我现在能在医院住着?"

    江小梦:“你现在的情况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幸好没像江橘白那样,他完全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嘛。”

    江小梦:“学校里现在人人自危,连着开了好几天的班会,还要搞大体检。”

    江明明点点头:“反正下个星期我就出院了。”

    江小梦扶着下巴,“真是没想到,班长居然是这样的人,我以为这种人只有在电影里才会有呢。”

    "但是,谁能潜进派出所里把他杀了呢?你知道吗明明?"

    江明明摇头,“这个是机密,我也不知道。”

    “江橘白,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好奇?”江明明看向江橘白。

    江橘白手指飞快划着屏幕,把跃到眼前的西瓜橙子苹果切得汁水四溅。

    “他都死了,还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他的语气虽然漠不关心,但他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关于徐文星的死,关于,凶手是谁。

    “说得也是。”

    “那你什么时候出院回学校啊?马上要考试了。”

    “不回学校,直接参加考试。”

    江小梦将双手举起来,“学神赐我力量。”

    江明明和江小梦陪江橘白呆了一下午,他们走后,江橘白玩够了水果忍者,切回俄罗斯方块,也没意思,换成植物大战僵尸。

    看着晃来晃去的向日葵脑袋以及被豌豆射手喷得掉手掉头的僵尸,江橘白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看向窗外的暮色,发起了呆。

    “叩叩。”

    “我可以进来吗?”

    江橘白手指蓦地在床单上抓紧。

    窗外暮色已经变深,屋子里变成深海一样的模糊的深蓝。

    门把手被不断拧了几下,吱呀一声,门被从外推开,门缝中,一道黑影被无限拉长,在对面的墙角折断。

    戴着眼镜的徐文星,探进半个脑袋,“不欢迎我吗?”他声音嘶哑,像嗓子被撕开后又用粗棉线潦草缝上。

    他镜片上好像还有暗沉下来的血迹,在边缘,应该不影响他使用,但江橘白看得清清楚楚。

    他走了进来,身高好像跟平时有些不一样,是被什么东西硬拉长拔高了吗?

    他踩在地面上没有脚步声。

    江橘白被定格在床上无法动弹,他眼睁睁地看着徐文星走近,那股血腥气也逐渐飘近了。

    少年瞪大双眼的目光,像绽放开,又正在经历着被风雨洗礼的桃花,像是即将被摧残,惊魂不定,快要沁出粉色芳香的汁水。

    “很害怕吗?”徐文星声音浑浊不清。

    “不要害怕我。”他又说。

    江橘白屏住了呼吸,他看向身旁,不止身旁,还有四周,房间的每一个地方,空荡荡的,没有人,更加没有徐栾的存在?

    徐栾呢?

    恐惧在发现徐栾没有在身边时,变成了一滴滴在纸上的墨,通过纸的纹理,开始扩散,扩大。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你不想跟我说话吗?你为什么不想跟我说话?”

    徐文星的肌肤似乎有裂缝,在往外冒血珠。

    “徐栾......”徐文星一垂眸,反应了过来似的,“他之前出现在这个病房,你看见了他,但是你不害怕,你们果然早就认识啊。”

    “你害怕我,却不害怕他,你喜欢他,是吗?”

    徐文星碎碎念着,他抬起手,想要抚摸少年温热柔软的脸颊,却被江橘白一脸厌恶地躲开了。

    “我来找你一次,很难的。”

    “徐栾那个该死的东西,他杀了我!”徐文星忽然捂面,他装模作样呜呜地哭泣了两声,可鬼气森森的眼睛却从指缝里灼热地注视着江橘白。

    江橘白咬着后槽牙,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害怕得发抖,不至于被徐文星这个东西给吓到,让对方爽到。

    而后者看见江橘白没有反应,逐渐将捂面的双手放了下来,撑到床上,按下两枚带血的手印。

    他吮吸着空气里,少年呼出的气息。

    享受一般眯起了眼睛。

    “你知道他怎么杀的我吗?我本来正在睡觉!我在睡觉的,他掰开了我的下巴,就像这样。”徐文星把自己的下巴掰了下来,下巴瞬间就脱离了他的面骨,他等到江橘白看清,又咔嚓一声,装了回去。

    “他给我灌了二甲基汞,灌了一整瓶,但我还没死,它起作用没那么快。”

    “他用刀,从我的额头,一直往下划,一直往下划,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让我自己撕开了我的皮,我像一颗花生一样,剥开了颗,剥开了皮,露出粉红的花生粒,露出粉红的血肉。”

    “就这样了,他还不肯放过我!”

    江橘白偏过头,对方身上的腥气太冲人,他头晕目眩,差点被熏出眼泪。

    “我的骨头被一根根抽了出来,我快痛死了!我像一头猪一样被刨出内脏!他把我的肉全部放进一口桶里,装不进去,他还用力地踩了两脚!他是为了你!为了你!才这么对我......”

    “我跟他可是朋友!”

    江橘白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

    “他为了你,这么对我,你很开心吗?你果然喜欢他。”徐文星将脑袋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又到了江橘白的正脸前,盯着江橘白打量。

    “你果然是喜欢他吧。”

    “可是你们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啊。”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徐文星很是懊恼,他抓着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他.....”

    江橘白回过头,他用力推了徐文星一把,“别装了。”

    “什么啊,我在跟你好好说话呢。”徐文星扶正眼睛。

    江橘白翻了个白眼。

    江橘白手指在被子里动了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勾了一下嘴角。

    少年突然就伸手拉住了徐文星的手腕,他一把将人拉到了跟前,他仰头看着对方,眼神柔软依赖。

    他启唇,说出一个轻轻的“不”字。

    “不,我不喜欢徐栾,我喜欢你。”

    ‘徐文星’脸上的轻松缓慢消融,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下方那张有些苍白但难掩姣丽少年气的脸。

    江橘白膝盖在床上挪了挪,显得想要与‘徐文星’更加亲近,“我怎么可能喜欢徐栾?我跟他都不认识,他是谁啊,他不是你的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他,你......”江橘白绞尽脑汁,“成绩很好,很帅,对我很好,我是喜欢你的。”

    ‘徐文星’的眸子变成了两只乌黑的洞口,期待着江橘白继续往下说。

    江橘白如他所愿。

    “徐栾那样的......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无缘无故,我怎么可能对他感兴趣。”

    “徐栾只会吓我。”

    “徐栾什么时候能消失啊?”

    “真......呜!”

    滔滔不绝说着徐栾如何如何的少年被‘徐文星’一下掐住了下巴,“闭嘴。”

    ‘徐文星’脱掉了他那身皮,现在是徐栾了。

    他阴恻恻地看着江橘白,猩红的眼睛能浸出血来,房间里的所有物品都被他身上的鬼气笼罩着。

    天明明还没有真的黑,但房间里却彻底化为了墨色。

    江橘白推开了徐栾的手腕,钻回了被子里,“你自找的。”

    少年拿起手机,继续举起忍者的刀切水果。

    他刚切了两个西瓜,一只苍白的手掌盖在了他的手机上面,手机被拿走了。

    徐栾在他的床边坐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反复提起我是不是喜欢你的时候,”江橘白难得压了徐栾一头,赢了一局,洋洋得意的表情藏都藏不住,“徐文星如果是被你杀的,哪怕是变成了鬼,都不敢再来这个病房,他之前见过你。”

    “主要还是因为第一个原因,徐文星没这么无聊。”

    “无聊?”徐栾终于有了反应,他偏头看向江橘白。

    徐栾冰冷的手指已经钻进了被子里,他扣住江橘白的手指,问他,“你还没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江橘白哽住。

    他望着徐栾阴森森的脸,徐文星也挺好看的,但那一身皮一脱下来,与徐栾的脸相比,徐文星就像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一般。

    但恶鬼就是恶鬼,它带给人的恐惧和阴森远远压过它带给人的惊艳。

    没有人会在撞鬼的时候,感叹这鬼真帅。

    江橘白也不会。

    但江橘白对徐栾也不是没感情。

    毕竟这么久,日久也该生情了。

    但这是鬼,还不是一般的鬼。

    徐栾叹出了一口气,“你能对徐文星说我喜欢你,但不能对我说吗?”

    他松开了江橘白的手指,却将人抵在了床头,动弹不得,恶鬼的眼睛带着夹肌浸髓的寒意朝江橘白的骨骼刺去,恨不得光是用眼睛就剥了江橘白的皮,啖了江橘白的血肉。它明明可以那样轻而易举地杀死对方,让对方完完整整地属于它。

    看着少年脸色一秒煞白,他的眼底浮出血腥的满足感,“疼吗?”

    江橘白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徐栾了,心底已经掩上灰尘的恐惧也骤然翻新升空。

    恶鬼将人类少年圈禁在床头这个位置,它一身冰冷气息使人瑟瑟发抖,它撕下温柔宠溺的面具,内里从始至终都烂透了,也坏透了。

    [删了删了删了删了。]

    江橘白攥住它的手臂,大口喘息。

    他心情太复杂,他自己都说不清,他害怕,愤怒,不服气,还想杀了徐栾。

    他瞪着徐栾,眼底泛出湿漉漉的水汽,屁股底下也跟着湿了。

    “放......放开!”少年语气羞赧屈辱。

    徐栾手指拨开江橘白的膝盖,在床单上摸了一把,蓦地笑了,眼底的怒意和鬼气也骤然散了不少。

    “宝宝,你这是干嘛啊,我们不是在吵架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生无可恋了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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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删了大概四个地方,没办法重新写,因为已经被标记过了再重新写哪怕换种方式也改变不了本质还是有被锁的风险,所以都删了,害

    第68章

    秘密

    少年被弄得神识不清,他指甲剪得很短,但还是挖进了徐栾的手臂中,徐栾没将自己的身体化为虚无。它以实体面对着江橘白。

    徐栾这次也弄得特别狠,掺着要将眼前的人疼死的恨怨。

    能对着徐文星那身脏皮说喜欢,也能装模作样的说喜欢,就是不能对他说,连撒谎欺骗都不肯。它又不是不信少年谎言。

    它都快从鬼变成祟了。

    它的一张脸灰白,像在水里泡得稀软的纸糊,水分流失后干涸发硬,它低下头,牙齿咬进江橘白的肩头。

    全身的筋肉都在叫喊着疼。

    上面疼,下面也疼。

    徐栾明明笑意盈盈的,却带着要把他活生生折磨死的架势。

    江橘白的五脏六腑都害怕得颤抖起来,他哆嗦着,冷汗和热汗从额角、下颌、颈项,他整个人被恐惧洗礼得闪闪发亮。

    他其实很聪明,知道现在不是可以扇徐栾耳光的时候,所以立马软着态度求饶。

    “放了我吧。”

    压在少年身体上方的鬼祟动作凝滞住了,它缓慢地将目光钉到少年脸上。

    它唇色红得如热血,一开口,嘴里更像是含了口血,冷冷的腥气迎面扑来。

    它唇角往两颊的方向牵开,延展得像是活生生撕裂了他的嘴角。

    它对自己的诡谲和带给人的震慑浑然不觉,“什么叫,放了你?”

    空气也仿佛跟着它的动作一起凝滞住了,江橘白几乎听见了空气结冰,然后往自己的脸上和身体上接连掉落冰渣的感觉,他瞳孔将上方鬼容收入眼中。

    姿势调换了。

    江橘白抖得发不出声音来,徐栾动作轻柔强势,分明连碰也没碰他的脖子,可江橘白却觉得自己的颈间被扼得连喘息都无法完成。

    他眼底翻出泪花,下面更是一塌糊涂。

    “你怎么能,让我放了你?”

    鬼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来自于很遥远的地方,像没有通过耳膜传入,而是从身后,直接引进心脏,又冷又疼。

    “放了你,我怎么活?你怎么活?”

    江橘白倒在了徐栾的肩窝里,他手指扣着徐栾的腰,却连抓都抓不稳,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像是一份完整的橘子皮,被迫含入了一颗尺寸超过的橘子肉。

    但很快。

    少年意识到,那不是一颗橘子,那是两颗橘子,它们不顾橘子皮是否会被撑裂,义无反顾地往里进,透明的汁水便往外沁,更加方便了它们的进入。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要掉不掉的挂在江橘白肩背上,徐栾轻拍着他的肩,安抚着他的情绪。

    太涨了。

    江橘白搂紧了徐栾的脖子,眼泪和汗水像小河一样淌到徐栾的皮肤上。

    江橘白把恨意和恼意咽进肚子里,但又被悉数顶出齿关,只是被顶碎了,恨意和恼意听不出了,仅剩绵软得想要强驱赶回去而不得的哭音。

    江橘白的指甲在徐栾的腰上掐出一串儿月牙印记。

    他恨不得对方现在立刻马上去死。

    一切末了。

    鬼祟将青白的手指轻轻覆盖在少年小腹上,垂眼直视着少年呆滞失神的眼睛,脸上的潮红诱人得想让人把他细细嚼碎品味了再万分怜惜地咽进肚子里去。

    “你不是由你阿爷亲手送给我的吗?”

    “这里......一定还能吃得下更多吧。”

    它弯起唇角,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江橘白在它怀里咬着牙,发抖。

    沉默无端地亘在两人之间,不管徐栾说什么,哪怕身体不受控制地给出反应,少年都依旧一言不发,像抗拒、反抗。

    徐栾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它近乎粗暴地朝江橘白的唇啃下去,望见的却是江橘白冰冷的注视。

    鬼祟动作顿住,身体在瞬间虚化了。

    徐栾消失在了病房里,江橘白身体一软,栽倒在床垫上。

    过了良久。

    病房传来瓶瓶罐罐互相撞击的声响,随着治疗车轮子咕噜滚动,病房的门被推开。

    护士将治疗车推进了病房,再转身掩上门,最后才朝床旁看过去,她哎呀了一声,“你怎么不盖被子?晚上还是冷得很呢!”

    她推着治疗车快速走到床边,却看见床上湿得一塌糊涂,“这是怎么了?”她惊讶又不解。

    头发湿漉漉的少年蜷缩着身体,他手指攥住被角,艰难地往自己身上拉,“没事,不小心把水洒了。”

    护士把药水挂到头顶的挂钩,转身出去,“那我去拿一套干净的给你换上。”

    她再次回来之后,江橘白没让她换,他没那个脸。

    “我等会自己换。”江橘白把手伸出去,让护士方便挂水。

    护士拔掉了已经到了使用期限的留置针,扎了枚新的到他的血管里。

    “真是坚强啊。”入院这么久,从鬼门关来回晃了好几趟,这一层楼的医生护士都没见过这个仅仅成年的高中生掉过眼泪,那治疗可不止打针,光是好几次的穿刺的血液净化,都足够把一个成年人折腾得半死不活了。

    “药没了叫我啊。”护士把床旁铃放到了床头柜,推着车出去了。

    江橘白看着那袋1000ml的药水以及半天才往下流一滴的滴速,安心地闭上眼睛。

    翌日。

    江橘白又做完了一套检查,吴青青扶着他从电梯里出来,刚出来,护士小跑着,又给他手里塞了两张单子,“医生补开的,在3楼做。”

    电梯里,吴青青一把把新开的检查单夺了过去。

    “肛肠检查?!”吴青青念出声,“怎么还要检查□□?”

    “......”

    幸好电梯里没有人。

    江橘白靠在角落,装作自己也解答不了吴青青的疑问。

    但他心底大概有数,医生肯定是从全身的片子里看出来了,他昨天晚上被徐栾很粗暴的对待,床单上都有血迹......他的身体,肯定已经和正常的健康的人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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