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马也知道自己有事找人家还让人家主动过来很蛮不讲理。但是......
“我肚子痛,求你了。”
“过会儿。”江橘白冷冰冰地回答完之后,又低下头看着书上的文言文。
他不会专门为小马跑一趟。
快熄灯了,江橘白下床去洗手间,路过小马床边时,顺便看了眼。
小马被子隆起,他埋在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橘白伸手一把就把小马被子给掀开了。
“你他妈......”小马本以为又是爱恶作剧的李药香,骂人的话提前飚了出来,却在看见江橘白时,一整个梗住。
小马从肚子下面把一张皱巴巴的试卷掏了出来,“你帮我看看这道题。”
“......”
李药香蜷缩在旁边床玩俄罗斯方块,听见笔在试卷上划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小马你变了。”
“你不使劲还不让我使使劲了?”小马看着江橘白飞快地解着题,觉得对方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与以前相比,恍若隔世了。
“看你写,感、感觉还挺简单的。”小马趴在枕头上,小声说道。
“不简单吗?”江橘白语气平淡地反问。
“......”
江橘白做题不炫技,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写得清楚明白,他没说话,小马也不敢问,但小马看也能看懂。
"好了,"江橘白把试卷和笔丢回去,“类似的题都能这么解。”
他说完之后,也不管小马什么反应,转身走出宿舍去洗手间了。
这会儿的洗手间躲着几个末班的男生在抽烟,几个坑上都烟雾缭绕的。
看见江橘白,被围在中间的徐武星冷嗤一声,试着吐个烟圈耍帅但是没成功。
几个男生一齐伸头看着江橘白掏鸟。
徐武星也看了,但不屑一顾,“谁男的玩意儿长那么白?”
李观嬉嘿嘿笑了两声,“江橘白肯定撸得少。”
江橘白没理他们,把尿放干净了后目不斜视地出去了。
外面响起洗手的水声。
徐武星狠狠地咳嗽了两声,看着手里的烟,“今天这烟怎么这么呛?”
“没有啊,都是小卖部买的,两块钱一根,跟以前一样的牌子。”
“武星哥你是不是因为生病,所以味觉也变了?”
徐武星一听人说自己生病,心就不受控地哆嗦了一下。
他上周末在家,父母请的道士拎着他家买来的一只羽毛火红的大公鸡,直接手起刀落割开公鸡喉管,在家里所有房间的墙壁上都用公鸡血各画了一道符。
说来也奇怪,自打屋子里的墙上有了血符后,徐武星就没再在家里感觉到压抑过,只是一出了家门,那股阴冷的窒息感觉便又扑了上来。
道士给了他一个手串,红豆做的,道士在上面施了法,说能让邪气不得近身。
但也只是不得近身。
徐武星时常看见红色的影子站在不远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
“你就是在放屁,武星哥看着精神着呢。”李观嬉狠吸了一口烟,搡了说徐武星味觉失灵的男生一把。
其他几人看着徐武星凹陷下去的、蜡黄消瘦的脸颊,不仅眼珠浑浊,就连眼白也微微发黄,眼白与瞳孔的分界线变得模糊,整只眼睛看起来似乎像是即将要融化了一般,众人不敢说话。
这岂止生病,这看起来都有点病入膏肓的意思了。
“你好着呢哥,”李观嬉用手掌拍了拍徐武星的肩膀,徐武星突起来的骨头顶了下李观嬉的掌心,他低头极快地扫了眼徐武星脸上两块高凸的颧骨,说,“这是标准的超模身材。”
其他人见李观嬉这么讨好者徐武星,也在脸上挤出笑,“是啊是啊,超模超模。”
被众人这么一顿捧着夸,徐武星刚刚悬起来的心又飘飘然地下落了回去。
“说得也是。”徐武星说道。
刚回到宿舍里,踢掉拖鞋,宿舍里的灯就灭了。
“熄灯了,睡觉睡觉。”
“我再玩最后一把。”
“今晚轮到我充电了,谁这么不要脸把插座占了?插队啊!”
宿舍里闹成一团,没有半点要睡觉的迹象。
江橘白躺了下去,他还没换被子,吴青青一开始给他带的被子就挺厚,他现在睡着也完全够用。
少年睁着眼躺了几分钟,又坐起来下了床,打开了每个人都专属的小柜子,他在里面把自己的MP3和耳机翻找了出来。
他以前的手机是个二手机,买来三百块钱都不到,但MP3和耳机他却咬咬牙用五百块钱买下了,纯黑色,机身小巧,空间巨大。
上次被徐马克拉拽到地上,外壳裂开了。
但被他重新合上后,音质也没受影响,只是外壳上多了一道白色的刮痕。
小小的一块白色光芒投射到江橘白的脸上,江橘白摁着MP3的按键,找着适合听着睡觉的歌。
他以前喜欢听节奏很强的重金属摇滚,越吵越好,但现在不行了,他喜欢安静一点的环境,可也不能太安静。太安静的环境让他觉得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随便打开了一首英语老师推荐的英文歌,塞上耳机,彻底躺了下来。
耳机里传来滋滋滋的电流声。
低迷的,断断续续。
江橘白以为是自己放错了歌,正要伸手去摸MP3,手指刚碰到MP3冰冷的外壳,耳机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Dont
stay
up
too
te。”
即使这句话比英语老师说得还要标准动听以及清晰,但是江橘白还是瞬间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想都没想就将耳机摘了下来,压在枕头下面。
神经病。
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江橘白磨了磨牙。
周三,江橘白拎着被他清空了的书包,在小卖部买了自己喜欢的零食和饮料装在书包里。
他背着书包,双手就空了下来,不像班里的其他同学,不仅背着,还手提着大包小包。
陈芳国拿了一只喇叭,吆喝着,“都过来把队排好!后边的快点儿,拖拖拉拉的,再拖就别去了,知不知道冬游有多难申请?”
在出发前,陈白水才跟他们透露,学校不赞同他们两个班冬游,高三了,冲刺阶段,别整天想着玩儿。
学校死活不肯答应,双陈软磨硬泡了好几天。
“反正再怎么努力,升学率还不是这么个死样子。”
“劳逸结合懂不懂?”
双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又是发毒誓又是写保证书,学校才点头让他们带学生出去玩一天,晚上九点必须全员一个不落地返回学校,否则就扣他们工资。
江橘白撕开一包薯片,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耳朵里塞着耳机,他一边听着歌,一边吃着薯片。
耳机没再像那天忽然出现徐栾的声音。
江柿从末班队伍的尾巴偷偷站到了11班队伍的尾巴,他笑嘻嘻地跟江橘白打招呼,“我们一块儿。”
江明明站在江橘白的旁边,他对末班的人观感很差,“你是隔壁的,来我们班干嘛?”
“我以前跟江橘白是同桌,怎么不能来了?”
“江橘白现在是我们班的,以前是以前,你别越界了。”
“哇,你这个人,你歧视我们。”
“不能歧视?洗手间的烟味全是你们搞出来的。”
“能不能别吵了?”江橘白担心听不见两个班主任讲话,耳机音量调得很低,结果听见的全是吵架。
江明明和江柿立马就将嘴闭上了。
三人都是一个江家村的人,但江家村面积辽阔,下面分了七个组,一组多的能有六百多户人家,少的也有八十多户。
正好,三人都不是一个组里的。
“好了好了,出发出发!”陈白水挥着手臂,“后边的同学别掉队!”
班长戴着鸭舌帽,举着小旗子,两个班主任都跟在自己班级旁边。
头顶烈日炎炎,队伍拖得长长的。
“小芳,走着去啊?”
“难道还给你们配个大巴车?别做梦了,”陈芳国说,“走过去也就不到一个小时,浪费那个钱做什么。”
“我爸上工还骑摩托去呢。”
“你爸是你爸,你们是你们,你们正年轻,身体正好,就是要多锻炼多吃苦,以后身体才好,精神才强,老师都是为了增强你们的体魄,磨炼你们的意志!”陈芳国。
刚出发时还不算热,在有着太阳的前提下,甚至还冷飕飕的,走了十来分钟,一个个便开始满头大汗了,队伍开始断成几截几截的。
江橘白发现自己的耳机里激动人心的摇滚变成了机械女音一板一眼念出来的英语单词。
?
他脚步顿了一下,从外套兜里把MP3拿了出来,发现正在播放的歌曲是高考英语词汇。
“......”
少年捏紧了MP3,绝对是徐栾干的,好不容易出学校玩一天都不放过自己。
江橘白往四周看了看,几乎算得上刺目的日光底下,看不出有任何的鬼影存在。
他直接把耳机摘了下来,跟耳机线MP3一起揣到了兜里。
徐家岩是徐家镇专门为一种新的柚子品种开辟的一块地方,面积不算特别大,只有二十多亩,全是温棚种植的品种,柚子树外形矮小但枝繁叶茂,结的柚子硕大金黄,入口比市面上大多数的柚子都要甜。
听说这个柚子不上市,只提供给高消费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江柿就见不得徐家镇嘚瑟他们的柚子。
早在数年以前,江家村和徐家镇的经济还不分上下,只是在时代快速发展的冲击下,徐家镇抵挡住了冲击,迅速转型,而江家村守旧,现在成了徐家镇的附庸。
即使不服气,但这却是不得不认的事实。
去徐家岩不用经过镇上,从学校后面的小路便能抵达,小路弯绕曲折,人深的茅草后面是数年前人工挖出来的水库,水库的面积在省里都能排上号。
水面水光闪烁,波光粼粼,成群的鱼影在水面下滑过。
“都注意啊,别掉下去了。”陈白水说。
陈芳国,“啊就是这儿,这儿,你们哪几个被我逮住在这儿洗澡的?”
才没有人理会陈芳国。
江明明弯腰在地上捡了片薄薄的石块,斜着身子轻轻一抛,石块在水面上连续跃起,溅起水花。
“1、2、3、......6个!”江明明数完,看着石块沉下去,一扭头,看见江橘白居然停下来,在看着自己打水漂。
“江橘白,你也试试。”
江橘白把薯片口袋揣进兜里,弯腰随便捡了块石头,往水面丢过去,他丢了两个水漂。
这一幕有点眼熟,他以前跟李小毛还有陈港最喜欢在苏道河河边一边游泳捞鱼一边打水漂,谁打得最少谁回家就得把鱼背上。
在江明明的鼓励下,江橘白又丢了几次,最多的也就只扔出3个水漂,最少的则是直接沉进了水库里。
“江橘白,看来你在扔水漂这件事情上一点天赋都没有。”江明明遗憾地说道。
江橘白掉头走了。
他懒得跟江明明说,他以前最少也能扔出七八个水漂。
陈白水本来走在队伍中间,看见江橘白跟几个男生落了后,还在后边打起了水漂,他放慢脚步,正准备叫上他们时,江橘白就自觉又跟上来了,其他几个男生也很快跟上了他。
“怎么了?心情不好?”陈白水走到了江橘白旁边,问道。
“没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拒绝沟通的面无表情。
“我跟你讲啊,你这个样子以后上了大学参加工作了可吃不开,嘴巴甜点,脸上笑多点,整天丧着脸,看着都让人头疼。”陈白水看了他一会儿,看见他外套兜里露出来的薯片袋子,他伸手把薯片给人掏了出来。
“给我吃点儿。”
江橘白:“......”
“怪味儿,”陈白水嘴里嚼着薯片,把袋子拽平,看着上面印着的广告体,“少吃零食,没营养,越吃越瘦。”
见江橘白还是沉默不语,陈白水才正了正神色,缓缓而言,“你还年轻,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现在过不去,以后也能过得去,你还别不信,时间确确实实能抚平一切你当下觉得过不去的事情。”
“我没觉得过不去。”江橘白没说具体是因为什么,他看着如浪一样被风吹得左左右右浮动的路边茅草,“我也不喝鸡汤。”
“你好赖不分。”
“薯片还我。”
“别这么小气。”
陈白水要去前面带学生,陪他走了会儿,又跑去了前头。
江橘白独自走在队伍后面。
徐家岩的温棚跟江橘白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以为是跟江家村的塑料温棚一样,一列一列,里边挂着灯泡。
他以为的是江家村版本,徐家岩温棚却是一座大型基地,外形看起来像一个个巨型白蘑菇,里边的棚顶高耸,人造日光比外面还要明亮温暖,柚子树的高度刚过江橘白的头顶,金黄的柚子沉甸甸地挂在枝头。
熟悉的柚子香气,让江橘白蹙了蹙眉。
这几乎令他感到徐栾就在自己身前后左右上下。
“能吃吗?”有人大声问道,“这个看起来会很甜!”
“能吃,等会离开没人还能带走一个。”陈白水说道。
江明明给江橘白送了双棉手套和一把剪刀,见江橘白表情晦暗地看着他,他疑惑,“怎么了?”
“没怎么。”江橘白本来打算躲树下偷懒。
大家的书包都被存放在了外面的储物柜,保证他们能轻松地干活。
目前有十几座温棚的柚子进入成熟期,可供他们摘取。
陈白水坐在椅子上,喝着刚接的开水,“其实也没指望他们能真干活。”
“幸好这个品种的柚子树够粗,耐造,”陈芳国点着头,忽然横眉瞪着一个方向,“李益!不许爬树!”
江橘白拉上外套的拉链,戴上厚厚的手套,他抬头眯起眼睛。
他只摘一棵树上最大的,小的他看不上。
很快,他筐里就满了一半。
江明明四处逛着视察,在看见江橘白的箩筐时,呆了一下,怎么都那么大?比他摘的大一整圈儿。
“你......”
一听见说话声,江橘白剪刀丢在箩筐里,“你想要?送你了。”
少年转身就走。
“我想要?”
“什么意思?”江明明是真没明白。
江明明很快就明白了,江橘白是溜走了,他溜走了,就等于,现在江橘白的箩筐也归他了,就等于,他把自己的一箩筐任务完成后,还得完成江橘白剩下的这半箩筐。
他看着筐里的剪刀,“你不能这么对我!”
江橘白在休息处休息去了,休息处有基地的科普栏,一张张图片做得很漂亮规整,还有基地工作人员的专栏介绍。
这么看,徐家镇的发展已经赶超江家村数倍,现在的江家村连跟徐家镇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江橘白喝着自己带的饮料,站在科普栏前挨着挨着看过去。
基本都是徐家镇的人,有两三个外地的,江家村的只有一个。
江橘白的目光在看见科普栏最后一位工作人员专栏介绍时凝住,动弹不得。
徐栾为什么会在这个上面?
人类少年模样的徐栾,给人的感觉和鬼气森森的徐栾完全不同。
蓝底白衣的登记照,徐栾在镜头里笑得温和明媚,眼尾柳叶一般收拢上扬,很难有人不会对这样的少年心生好感。
江橘白举着饮料,他往身后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这边。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确定不是自己出现幻觉。
照片下面是有关徐栾对基地做出的杰出贡献。
贡献?杰出?杰出贡献?
眼前文字写着,徐栾不仅参与了该品种的整个培育过程,同时还修正解决了好几处品种自带的基因缺陷。
而最让江橘白感到吃惊的一点是,他身后这片基地的柚子品种,以徐栾的名字命名,叫金栾。
“很震惊?”徐栾带着笑却阴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江橘白骤然就直起了身,与科普栏拉开了距离。
少年这一退,恰好就撞进了徐栾的怀里。
徐栾的身体柔软,但却冰凉,江橘白差点以为自己陷进了冰冷的井水里。
他迅速抽身,转过身,“你怎么白天也能出来?”
这对自己而言,也太危险了。
“谁跟你说的我不能白天出来?”徐栾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用手指挑开桌面的基地手册,兴趣寥寥地点了两下,“这也是我写的。”
江橘白:“整个徐家镇都是你的。”
“我爸的确有这个打算。”徐栾托起腮,“但不巧的是,我死了,他的希望落空了。”
“可我又不想要徐家镇,”徐栾含笑看着眼前浑身戒备紧绷的少年,“我现在只想要你。”
江橘白攥紧了饮料瓶子,心里下意识在徐栾话的后面加了个“死”字,不然这句话不通顺,不合理。
“没看出来,徐美书还是个野心家。”江橘白坐在了徐栾对面的位置,尽量保持远距离。
“你判断一个人的方式是从外表?”徐栾问道。
“差不多吧。”江橘白觉得自己判断得挺准确的,他看徐栾就是个坏东西,这不是挺准的?
“那很容易受骗。”
“我没觉得。”
“江橘白!!!”一个戴着太阳帽的女生扶着帽子从离休息处最近的一棵柚子树底下钻了出来,她满头大汗,脸红着。
“你喝汽水吗?”她把自己藏在背后的汽水递向了江橘白。
江橘白感觉奇怪,“我不喝,我有饮料。”
“这个汽水,是葡萄味的,很好喝,你试试。”女生继续热情推销。
徐栾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着,他脸上笑意盈盈,只是眼底不见分毫笑意。
“什么声音?”听见桌子“哒”“哒”被敲响的声音,她奇怪地咕噜了句。
只是紧张和羞怯的心情,让她一时间只能听见,却做不到去思考外界带来的声音。
江橘白看见是徐栾故意的了,他再看了几秒钟面前的女孩子,瞬间就明白了女孩子的目的。
他想到前不久因为一封情书而被徐栾作弄到住院的五班的一个女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对方,“不用,我说了我不喝汽水,你听不懂话?”
少年表现得太冷漠了,还很冲,脾气好坏。
女生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尴尬又难过,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她嗫嚅着嘴唇,“对......对不起。”
说完后,她转身就跑了,一边跑一边抹着眼睛。
江橘白暗自舒了口气,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善良的人,但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别人招去麻烦。
还是被鬼缠上这样的麻烦。
哭吧,反正也就哭这一次,总比被鬼吓哭要好。
徐栾回头看了一会儿女生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茂密的柚子林里。
他回过头,昏暗如深夜浪潮的目光直接击打在了少年脸上。
“你在担心她什么?”
江橘白否定得很快,“我没有。”
"她在向你表白,她很可爱。"
“只是送一瓶汽水而已,同学之间相亲相爱,你别想太多了,”江橘白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她可不可爱,我没看清。”
“她刚刚戴了鸭舌帽?”徐栾莫名说。
“是太阳帽。”江橘白蹙眉道。
徐栾立刻笑了,“没看清?”
“......”
江橘白被对方压得喘不过来气,“我跟人说话总得看着人说吧,我又不会谈恋爱,而且你放心,就算谈了我也不会影响学习。”
徐栾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
少年后悔这一通发泄了,恐惧从心底滋生,他脸色在人造的阳光下泛成惨白。
“我什么时候说过,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你可以谈恋爱了?”徐栾玩味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糟糕
评论抓30只红包
迟到了,狗狗祟祟地端来七千字T
第39章
庙会
什么意思?
不影响学习也不能谈?
江橘白在感情这回事上面再迟钝,他也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脑子里有这个概念,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有另一半。
江橘白想说“你也管太宽了”,但没这个胆气。
他怕徐栾掐死他。
头顶日光白亮得使人眩晕,江橘白却头一回产生了自己身处的位置暗无天日实则暗无天日的错觉。
“不谈就不谈吧,以后都不谈,我孤独终老,行了吧。”江橘白踢了一脚桌子,站起来,从科普栏离开。
生气了。
江明明正在哼哧哼哧地给两个大箩筐里丢柚子,他满头大汗伸长手臂举着剪刀在繁茂的枝叶里翻找大个柚子的样子,像是在基地工作多年的工人,挑选剪下的动作都尤为熟练。
江橘白走过去,拾起另一把剪刀,跟江明明一块儿摘起柚子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江明明语气委屈。
“没有,过去喝了水。”江橘白语气冷淡。
江明明听出来了,他把脖子探长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心情不好的样子?小芳骂你偷懒了?”
“没有。”
“那你怎么黑着脸?”
“没有。”
“明明就有啊。”
“没有。”
“那你......”
少年手里的剪刀忽然掉转方向,指向了江明明的脸,江橘白面无表情,“你很吵,不要再说话了。”
江明明眨眨眼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江橘白拿着剪刀离开,走到了另一棵柚子树底下,他才放开呼吸。
差点忘了,对方以前怎么着也是个脾气很坏的坏学生,一朝学好,可底子还是在。
被剪刀指着嘴巴的那一刻,江明明真的感觉就在下一秒,江橘白就要用剪刀把他的嘴捣烂。
到了午饭时间,两个班的学生在基地食堂用午饭,用午饭后休息半个小时,他们便要赶路去江家村的六爷庙。
基地的食堂比徐家镇高中食堂还要宽敞富丽,学校毕竟还是得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连教学楼都走朴素节俭风,可外边就不是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食堂,弄得像电视剧里布满高科技的研究所。
江柿端着餐盘四处张望,“原来带我们来徐家岩不是摘柚子,是见世面啊。”
“徐家镇到底多有钱啊......”
他们中午吃的甚至是日本料理。
“什么料理?这不饭团吗?”
“我不吃生鱼......”
“烧烤?哦,烧鸟,鸟在哪儿?”
江橘白站在长桌前,手里拿着一个小碟子。
他在阿姨的示范下挑了一勺芥末,倒了酱油,用寿司沾着喂进了嘴里,被呛得当场就流下了眼泪。
他红着眼睛重新换了个碟子,这回连酱油也不要了,想吃什么直接往嘴里塞。
有的很难吃,有的很好吃。
他喜欢水果寿司,吃不惯生鱼。
后边大部分时间,少年都站在烤炉前,师傅烤一串他吃一串,把师傅吃得满头大汗。
“江橘白。”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叫得江橘白一愣,他没回头,接过师傅递来的鸡软骨。
徐文星站到了他的身侧。
两人上回因为江橘白的一句“你暗恋徐栾”而冷战......其实也算不上冷战,江橘白现在本来就不想和徐文星扯上关系。
对方不理他了,反而正中他下怀。
可真论起来,徐文星也没做什么使人感到恶心的事情。
“你怎么也来了?”江橘白莫名。
“压力太大了,放松放松。”徐文星笑着回答,仿佛那天跟江橘白的矛盾从未发生过一样。
江橘白觉得徐文星这个人,跟徐栾真的有些相似,都是这么云淡风轻,脸皮也都像是专门练过的。
“年级第一也有压力?”江橘白把串儿喂进嘴里,这比本地烧烤的肉块要小,但是味道要好不少,佐料味不重,又脆又香。
少年吃东西的样子格外好看,没有沾得嘴巴一圈都是,只是唇上覆了一层油亮亮的光,让他的脾气看起来都好了不少。
徐文星打量着他,也喝着汽水,点了下头,“昂,就是第一才压力大啊,怕下一次就不是第一了。”
江橘白:“那有什么,不拿第一又不会死。”
徐文星挑眉,“那你前几天还打算考满分?”
“打算是一回事,但我没说我非做到不可。”江橘白以自己的感受为重,他想考满分,是因为觉得徐栾能做到自己也能做到。
但如果做不到,他也不会折磨自己。
不值。
“你想得还挺开的。”徐文星眼神中有一丝羡慕,明晃晃的,只是江橘白低头苦吃,没发现。
江橘白难得笑了笑,“还行吧。”
他要是想不开,在与鬼做契,被徐栾缠上的那个时刻,他就该直接吊死在房梁上了。
不管怎么说,少年都还是想好好往下活的。
江六爷是江家村从伊始就开始每年进行祭拜的本土神。
每至逢年过节,江家村人就会每家每户都出一笔钱,凑成一笔祭祀用的经费,接着购买贡品,在节日当日,办一场隆重的祭神仪式。
江橘白小时候被吴青青带着参加过两回,很无聊,长大了再去,开始没多久就会和李小毛陈港悄悄从六爷庙的小门溜走。
庙每隔五年翻修一次,经费同样是全村人一起出,所以即使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庙宇依旧在江家村后山威严地屹立着。
爬上六爷庙有一段百步梯,说是百步梯,但从最底下看,就跟那云梯似的。
江橘白把外套脱了盖在头上遮阳,汗水从下巴往下淌。
徐文星走在他的旁边。
江柿用网兜拎着两个从基地带走的大柚子,但是太重了,他一会儿直接拖在地上,一会儿扛在肩上。
“六爷要是真的心疼他的子孙后代,就不该把庙建在这么高的山上!”
“我终于知道江家村的人为什么都那么瘦了。”
“我要是每年都爬七八回,我也瘦。”
“听说六爷很帅,是真的吗?”
“好像是,庙里有画像,身高两米,长得像二郎神!”
下午的太阳堪称暴烈,山道两旁几乎全是橘子树,最近的一批橘子已经被下了果子,树叶泛黄卷曲,但空气里还残存着橘子皮的味道。
江橘白的眼皮上都是汗水。
他用手背一抹,抬头看向山顶的方向,一愣,百步梯的最高处,一道发虚的黑影站立在那里,它正朝下俯瞰着。
爬上山时,太阳西沉,庙宇在他们眼前矗立,前院停着一辆大货车,还有几辆轿车,在宏伟高大的庙宇衬托下,显得十分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