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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见礼结束,庆王夫妻要去柔妃宫里说娘仨的贴己话,康王要去当差,三个孩子要去贤妃那边玩一会儿,姚黄懒得去杜贵妃那里违心应酬,径自推着自家王爷出宫。

    上了马车,姚黄照旧蹲在惠王爷的轮椅一侧帮他固定,以防马车突然刹车时轮椅朝前滚动。

    固定好了,姚黄坐回侧位,抬头后发现惠王爷在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姚黄突然没了底,她在中宫的那一通话是痛快了,却不知道惠王爷对郑元贞究竟是什么态度,万一傻王爷是为了表妹称心如意才甘愿成全她与庆王,实则心中余情未了,并不想表妹在众人面前难堪

    看出王妃眼中渐渐明显的顾虑,赵璲问:“我与庆王妃曾有过口头婚约,你可知晓?”

    他记得大婚第二天他与王妃进宫敬茶,移步到翊坤宫后,贵妃故意跟王妃提起他曾有过另一门好姻缘,奚落王妃占了他腿残被人毁约才做得正妃的便宜。

    被人毁约是事实,至于王妃是倒霉还是占了便宜,那是她才能评断的。

    出宫路上王妃瞧着闷闷不乐,赵璲有心开解,结果王妃怕的是因为家世与小名连累他颜面受损,赵璲那些开解就没能说出口,而后她快快活活地做着他的王妃,赵璲更没机会重提旧事。

    刚刚王妃拿见面礼理解庆王夫妻的愧色,赵璲竟也看不出她是真那么想,还是装糊涂故意曲解。

    姚黄:“”

    她低下头,小声道:“知道,敬茶那天二公主就跟我说了,她没安好心眼,我才不想为过去的事跟王爷拈酸。”

    赵璲看着王妃无意识攥在一起的手指,道:“不必拈酸,我与庆王妃没有任何私交,除了宫宴见面她会唤我们表哥,我与她也没有任何交谈。”

    姚黄偷偷瞄他两眼,纯粹出于好奇地问:“既然这样,当初王爷为何会答应这门婚事?”

    赵璲垂眸,道:“当时妻子是谁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贵妃问我的意思,我回的是随父皇母妃做主。”

    姚黄莫名来了气:“男娶女嫁,夫妻可是要打一辈子交道的人,你怎么能这么敷衍?喜欢了才娶,不喜欢便拒绝,贵妃假惺惺的,难道父皇也会逼你娶个自己不喜欢的?”

    金料轮子不想要,娶妻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也任人安排!

    赵璲沉默。

    姚黄想了想,意味深长地道:“我懂了,王爷还是喜欢自家表妹,所以才”

    赵璲抬眸,直视她道:“我对她绝无任何私情。”

    甚至连表兄妹应有的兄妹情分都无。

    姚黄突然离席,面朝他坐到了轮椅上,再将高了她许多的惠王爷推到椅背上靠着,方便两人对视。

    赵璲:“”

    姚黄看着他问:“真没喜欢过?”

    赵璲:“没有。”

    姚黄笑了,重新将惠王爷拉正,一边搂住他的腰一边靠在他的肩头道:“那我要王爷答应我一件事。”

    赵璲有些跟不上王妃态度的变化,对王妃即将开口的要求也没有任何头绪。

    “何事?”

    姚黄在心里叹口气,才幽幽道:“我要王爷答应我,以后不管别人让你做什么,只要是你不喜欢或是不感兴趣的,你都要随心拒绝,除非国事上的皇命难违。”

    她不想惠王爷再那么傻。

    赵璲最先想到了他的两段婚约,第一次他遵奉父皇安排,第二次也是父皇坚持要他选妃,他不胜其烦才进的宫。前者就算他拒绝,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娶一个什么样的王妃,所以才会敷衍。后者他若拒绝,那么大概这辈子都将与怀里的王妃无缘。

    可见违心接受一些安排也可能带来善果。

    但赵璲明白王妃的意思,抚着她的背道:“好,以后除非我心甘情愿,没人能勉强我。”

    姚黄刚要笑,忽地抬起头,看着惠王爷问:“我也不行吗?”

    仔细算来,灵山镇她想办法激死气沉沉的惠王爷出门,其实也是一种勉强他。

    赵璲:“你不是别人。”

    别人不能勉强他,王妃可以。

    .

    延福宫,柔妃坐在主位,庆王、郑元贞站在她的面前,娘仨的脸色都不太好。

    庆王先扶着郑元贞在侧椅上落座,他再坐在旁边,懊恼地靠进椅背:“早知道要被二嫂误会,扯到什么见面礼上,我跟表妹何须装那么一场,反倒被贵妃趁机落井下石,埋汰一通。”

    郑元贞垂着眼。

    柔妃冷笑:“你真以为姚氏不知内情?你们在贵妃最先针对你们,你们不在,她肯定也不会让惠王夫妻好过,端午前还差点当着我们的面说出元贞与惠王的旧事。依我看,姚氏分明是故意装傻叫你二人难堪。”

    庆王挑眉:“她有这份心机?”

    柔妃给小两口讲了他们进宫之前,杜贵妃想催姚黄生子却被姚黄摆了一道之事。

    庆王玩味地摸了摸下巴,二哥闷葫芦,没想到竟娶了一位不怕事的硬气王妃。

    柔妃:“罢了,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你们坦然面对惠王就好,本来就没什么,何况还是你们父皇赐婚。”

    庆王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郑元贞扫了一眼柔妃华丽的裙摆,只觉得柔妃句句都在敲打她,要用她与惠王的旧事压她一头。

    出宫路上,为了显示妯娌和睦,郑元贞仍戴着姚黄套过来的玉镯,一上马车,郑元贞便将那玉镯褪下来,冷着脸丢到脚下。

    贵女生气也是矜持的,她没用太大力气,玉镯并未碎裂。

    庆王笑道:“一个百户武夫的女儿,无知无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完,他捡起玉镯,打量片刻道:“水头还行,你不喜欢,留着赏身边的丫鬟吧。”

    郑元贞更想砸碎了。

    回到庆王府,该各处下人来拜见王妃娘娘了,最先来的是庆王留下的备用通房丫鬟。

    郑元贞昨晚没把这个通房放在心上,此时见了,才发现这丫鬟长了一副妖娆身段,杨柳腰,两头圆。

    强忍着才没去看旁边的庆王,郑元贞随手将那支玉镯赏了这通房。

    [86]086

    从宫里回到王府,惠王爷去了竹院,姚黄继续在明安堂调教金宝。

    现在金宝跳横杆已经有模有样了,要等它的身子长大了再加高横杆,今日姚黄要训练它找东西的本事,先让金宝闻闻它最爱啃的肉骨头,再把装了肉骨头的盘子藏在后院书房,看看金宝能不能找到。

    金宝围着姚黄直转悠,显然以为肉骨头还在主人身上。

    姚黄叹气,小家伙来了惠王府后吃得越来越香,跟她一样过起了饭来张嘴的好日子,把骨头都养懒了,但凡它还是灵山镇那条吃不饱饭的小狗崽儿,肯定早就闻着味儿去找能填饱它肚子的吃食了。

    没办法,姚黄带着金宝去了书房,这时金宝才发现有另一处肉香比主人身上的还重,撒欢似的找了过去。

    姚黄想,慢慢来,多教几次,金宝就能明白她在考它了。

    临近晌午,惠王爷来了明安堂,姚黄笑着说起金宝那一点点的小进步。

    赵璲看向门口,金宝已经提前吃过了,这会儿卧在门边能晒到日头的地方,歪着脑袋拿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睛望着他们,一身金黄色的皮毛被王妃养得越发油光水亮。

    午饭在王妃的笑语声中结束,赵璲在书房看两刻钟的书,做完两刻钟的推拿擦拭过后再前往后院歇晌。

    姚黄在床上躺着了,因为夫妻俩的歇晌大多时候都不太单纯,姚黄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昨晚的新花样。

    大婚前夕,姚黄还担心惠王爷身子不行这事全得靠她,哪料到惠王爷虽然残了腿,却能凭一双有力的手臂

    姚黄掰了掰手指头,罗汉床跟大轮椅上的算一种花样的话,居然也凑足了一只手?

    外间响起了轮椅行进的声音。

    姚黄拉好被子,红着脸转向里侧。

    青霭退下后,赵璲将自己撑到床上,看着垂搭在床下的双腿,赵璲顿了顿,再分别将两条腿搬上来。

    躺好了,赵璲从怀里取出一物,伸手放到王妃能看见的她那一头的枕头上。

    王爷王妃的枕面都是一套的,今日这套乃是浅金色的底,王爷的绣了缠枝纹,王妃的多了几朵牡丹花。

    姚黄先是看到了惠王爷伸过来的手,跟着就见她的枕面上多了一只绿汪汪的手镯,比她送给郑元贞当见面礼的那支绿镯子还要绿,绿得浓郁又鲜嫩,仿佛将惠王爷那些绿色的颜料兑成了浓浓的水再结成一层冰壳,不去晃里面的浓绿依然在流淌。

    姚黄一骨碌坐了起来,双手托着绿镯细细打量,稀罕得不行:“王爷那里竟还有这样的宝贝?”

    赵璲在王妃眼中看到了惊喜,也看到了一丝狐疑,似是要怪他明知她喜欢首饰,却拖到现在才肯把宝贝拿出来给她。

    赵璲解释道:“上午去首饰铺挑的。”

    王府库房确实有父皇之前赏赐他的各种珍宝,不过那时他还没成亲,父皇不会赏他女子用的首饰器物。

    姚黄一愣,终于将所有视线都定在惠王爷的脸上:“就今日上午?王爷亲自去挑的?”

    赵璲默认,王妃说过,他亲自挑的才叫送礼。

    姚黄明白了,惠王爷是怕她心疼送出去的镯子,于是特意补她一支更好的,应该是更好的吧?

    “这支多少银子?”姚黄一边将绿镯套上手腕,一边故作随意地问。

    矜持了一会儿没等到惠王爷报数,姚黄抬眸,观察着惠王爷的神色猜测道:“三百两?”

    她就不信惠王爷送她的会比她送郑元贞的便宜。

    惠王爷移开了视线,唇也继续抿着。

    姚黄扑到他身上,面对面地猜:“多了?两百两?”

    赵璲垂着眼道:“镯重二两,价银千两,另有百两银子的工本费。”

    姚黄:“”

    狠狠地震惊过后,姚黄赶紧坐正,小心翼翼地取下镯子再放到还算软的枕面上,双膝跪拢,低着脑袋看了又看,担心道:“真值这个价吗?不会是店家欺负王爷不会讨价还价吧?”

    赵璲:“这是最上等的绿宝石,时价五十银一钱,京城的老字号,童叟无欺。”

    京城多贵人,惠王爷运气好遇到了这支新到的镯子,否则可能有银子也买不到。

    惠王爷这么舍得为她花钱,姚黄又高兴又发愁:“这么贵重,我都不敢戴出去,万一磕了碰了,我会心疼死的。”

    赵璲:“可以只参加宴请的时候戴,出城游玩时换其它镯子。”

    他拿起镯子,重新为王妃戴上,鲜翠欲滴的绿宝石手镯,衬得王妃的腕子白腻如脂,欺霜赛雪。

    惠王爷一时看怔了,竟忘了松开王妃的手。

    姚黄赏完自己戴上绿镯的美手才察觉惠王爷盯的不是镯子,脸上一热,主动钻到了他怀里。

    .

    因为惠王爷已经不抗拒出门了,姚黄决定好好带他去京城郊外逛逛。

    京城里也有一些好景色,并非只有繁华的四大商街,逛一天歇一天,转眼就到了八月底。

    一大早,姚黄提议道:“王爷,今日咱们骑马去城外赏秋吧?”

    坐马车有坐马车的方便,骑马有骑马的快活自在。

    赵璲下意识地避开了王妃明亮的双眼,在他已经习惯坐着轮椅出行后,骑马可能会有欲盖弥彰之嫌。

    然而这点顾虑只是一闪而逝,坐轮椅也好,骑马也好,这都是他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

    “好。”

    姚黄当然也想到了其他安排:“咱们骑马,让两辆马车在后面跟着,带上糕点茶水,这样在外面逛一整天都行。”

    赵璲点头。

    饭前吩咐下去,饭后骏马、马车等事宜都已经准备好了,姚黄推着惠王爷来到王府的第一进院,随行的常服侍卫都在外面候着,照壁这一头只有王爷王妃、青霭飞泉,以及乖乖等在这里的惠王爷坐骑惊雾。

    姚黄松开轮椅,对惠王爷道:“我先去看看马车里有没有忘带什么东西!”

    赵璲目送王妃脚步轻快地绕过照壁,出了王府正门。

    成亲几个月,赵璲早已感受到了王妃对他体面的照顾,就像她不会在他穿脱裤子时冒然地转过来,就像此时需要青霭、飞泉协助他上马,她也没有留在这里旁观。

    青霭背起王爷来到卧下的惊雾身侧,飞泉帮忙将王爷的腿抬过去跨坐于马。

    坐稳了,惊雾站了起来。

    青霭、飞泉再帮王爷调整好马靴与马镫连接的小机关,使得轻微的颠簸都不会让王爷的双脚从马镫上脱落,看上去就如正常人骑马一样,这还是当初王爷决定亲自去长寿巷迎亲时府里的匠人临时做出来的改进。

    普通的马匹容易受惊,惊雾是战场上陪王爷出生入死的战马,便是拼着自己受伤也会保护好背上的主人。

    赵璲摸了摸惊雾的鬃毛,微扯缰绳,惊雾便朝外走去。

    王府门外,姚黄也刚刚上了马,见到骑马出来的惠王爷,姚黄笑笑,催马上前与他并行。

    鉴于惊雾、霓光一看就是宝马良驹,今日夫妻俩没再故意穿细布衣裳,骑马来到南城门这边排队等候出城时,附近一些百姓便好奇地张望过来。姚黄戴着防尘的帷帽众人看不清楚,而那位长得神仙模样的男子

    “是不是惠王啊?前几年惠王出征,我远远看过一次热闹。”

    “啊,惠王不是骑马真的可以吗,就怕突然掉下来”

    说话的人声音不高,奈何他们旁边的其他人听见了,这么一波波地往外传,嗡嗡的议论声中,“惠王”二字就变得清晰起来。

    赵璲早有预料,灵山镇没人认得他,京城这边,除了可能会遇见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他两次带兵出征百姓们见过他,他去迎娶王妃百姓们见过他,总有记性好的。

    忽地,王妃靠近了他一些,隔着一层面纱赵璲也能感受到来自王妃的审视。

    赵璲微微攥紧缰绳,就听王妃道:“人俊是非多,要不下次出门,我也给王爷准备一顶帷帽?”

    赵璲:“”

    看着随着徐徐秋风不断轻抚过王妃脸颊的那层白纱,赵璲无法想象自己也被白纱覆面的样子,更不想去尝试。

    姚黄:“不喜欢白纱啊,那让春燕给你做顶黑纱的。”

    赵璲:“走了。”

    姚黄回头,发现队伍朝前动了。

    轮到他们接受守城人核查时,姚黄亮出早就被她提前收好的惠王腰牌。

    守城兵脸色大变,立即带着身后的几个守城兵朝骏马上的惠王爷跪了下去:“卑职拜见王爷!”

    赵璲淡然道:“免礼,继续当差吧。”

    说完,他带着王妃出城了。

    姚黄扭头,看到离得近的悄悄猜疑过惠王爷身份的那些百姓商旅全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

    姚黄笑了,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显摆惠王爷的身份,故意让守城兵或百姓们早日习惯惠王爷会常常出府这件事,习惯了,以后惠王爷再露脸,谁也无需再大惊小怪。

    收回视线,姚黄隔着白纱在手里的腰牌上亲了一口,再将腰牌收进马鞍上的夹袋中。

    天蓝无云,日头也还不高。

    姚黄将帷帽前方的白纱挂在帽沿上,问一直在看她的惠王爷:“王爷要试试慢跑吗?”

    赵璲没有直接回答:“你先。”

    姚黄看看惊雾,驾着霓光先行一步。

    她没有往后看,但身后很快就传来了骏马跑动的脚步声,稍顷,惊雾便如惠王爷笔下的一抹黑雾自她余光掠过,以普通骏马正常奔跑的速度朝前而去,而马背上的惠王爷背影端稳松弛,并无任何勉强。

    姚黄放心地追了上去。

    前面是一条洒满明媚秋阳的笔直官道,远远地望不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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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城外赏了一天的秋景,黄昏时又在望仙楼吃过晚饭,惠王夫妻才回了王府。

    从回城起惠王爷就坐在马车上了,王妃、青霭一上一下推着王爷下车时,总管郭枢安静在旁边候着,一直到王爷王妃进了王府,郭枢才躬身道:“王爷,上午巳时三刻左右康王殿下携小世子来过,说是过来坐坐,得知您与王妃出城了,康王殿下便走了。”

    赵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未多问。

    姚黄想到她嫁惠王爷这么久也没见康王登过门,今日八成有什么事,小世子只是幌子而已,不过惠王爷跟她形影不离的,应该也不知道康王的来意,夫妻俩就都没再提此事。

    翌日是初一,永昌帝必定会上朝的日子。

    大殿之上,文官列队于左,武官列队于右,康王、庆王这两位王爷并排站在了文官前面隔了两步的位置。

    永昌帝觉得自家老大虽然不够聪慧,性情还算正直忠厚,于是让康王在户部当差,这样哪笔银子出了纰漏,康王一定会追究到底,多多少少都能震慑一些官员的贪念。老三文武双全论才干仅次于老二,却远远不如老二稳重,永昌帝就把庆王放在了礼部,准备先磨磨这孩子身上的轻狂浮躁。

    贵妃那边的老四才十二,毛都没长齐,贪玩好动看起来也不像会有太大出息的样子,永昌帝暂时考量的还是眼前这两个,希望在自己六十岁的时候,老大、老三都有进步,让他可以放心地把江山朝政交给其中的一个。

    散朝后,永昌帝去批折子了,康王自去翠微宫给贤妃请安,逢一逢五都是他请安之日。

    这次,康王提到了昨日的惠王府之行。

    贤妃惊讶道:“出城跑马?”

    康王理解母妃的心情,因为他听完郭枢的话也是一样的吃惊:“是,与二弟妹一起去的,骑的是惊雾。惊雾很通人性,料想不会摔了二弟。”

    贤妃笑道:“姚氏看着就是活泼明媚的性子,倒是把你二弟也带得开朗起来了,这是好事啊。”

    没有别的新鲜事,贤妃交待儿子别对外人提起此事,就让儿子快去户部当差。

    过了两日,贤妃将小世子孙儿叫进宫,牵着小家伙去御花园里玩耍。

    贤妃今年四十六了,年轻时就不是什么万里挑一的惊人之姿,胜在端庄娴雅,而年年宫里都会多几个十六七岁花朵一样的新人,永昌帝渐渐稀疏的兴致都落在了新人身上,每个月基本上只会来贤妃宫里住两晚,还是纯睡觉。

    但永昌帝对康王府里的三个孙辈都很疼爱,尤其是嫡出的小世子,每当贤妃召小世子进宫,只要永昌帝有空,他都会过来逗逗孙子,或是在贤妃宫里陪着孙子吃顿午饭。

    “皇祖父!”

    看到永昌帝,小世子高兴地跑了过来,张开两条小胳膊。

    永昌帝抱起他的皇长孙,在小家伙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哎,又重了啊,皇祖父都快抱不动了。”

    小世子:“因为我最近都有乖乖吃饭,每次都把碗吃得干干净净。”

    永昌帝捏了捏小家伙的嫩脸蛋,往前一看,发现还没正式过门的大儿媳陈萤也在,估计贤妃是想提前让大儿媳与小世子亲近起来。

    永昌帝抱着小世子走了过去。

    陈萤屈膝行礼,因为跟着贤妃见过几次永昌帝了,她已经没了最初连眼睛都不敢抬的紧张。

    有孩子在,话题便都是围着孩子。

    永昌帝考了考小世子的功课,对贤妃道:“不错,比他爹小时候聪明。”

    贤妃朝儿媳妇那边使个眼色,轻声嗔道:“小萤在呢,皇上给康王留些面子。”

    永昌帝哼了哼。

    等永昌帝过了疼爱孙子的新鲜劲儿,贤妃让陈萤带小世子去看不远处的菊花,然后对永昌帝道:“惠王日益开怀,前两日康王特意带孩子去了惠王府,想着多少陪惠王解解闷,不巧的是,惠王竟然陪他媳妇出门了,皇上猜猜,他们小两口去哪了?”

    永昌帝见贤妃笑得温柔,分明是老二夫妻俩做了什么趣事,配合地猜道:“逛街市?”

    贤妃:“在城外。”

    永昌帝:“出城赏秋?游寺进香?”

    贤妃笑道:“跑马,夫妻俩一人一匹马,惠王骑的是惊雾。”

    惊雾于悬崖底下找到昏迷在崖洞里的惠王殿下,这桩神驹救主的奇闻早在宫里宫外传开了。

    既是惊雾,永昌帝因为担心老二落马而悬起来的心便放下了,随即脑海深处浮起来一幕已经模糊的记忆,还是少年郎的老二刚刚学会骑马后,在跑马场连跑数圈,难得露出了一个少年郎应有的意气风发,可惜一下马背,老二立即又变成了无喜无怒的书呆子模样。

    原来老二还能骑马。

    永昌帝很替儿子高兴,骑马好啊,至少坐在马背上的时候,老二能看到跟以前一样的高景。

    .

    九月重阳,官员们放假一日,这日正轮到惠王夫妻俩休息,不然连着出门也怪折腾的,尤其是对惠王爷来说。

    “我想回趟长寿巷,王爷看书看累了,帮我调教金宝吧?”

    清晨跟着惠王爷一起醒来后,姚黄犹带着几分困倦道。

    赵璲听懂了王妃的言外之意,这趟回娘家不需要他陪。

    “嗯。”

    青霭推走了惠王爷,待熟悉的轮椅声彻底消失,姚黄改成仰面平躺,长长地呼了口气。

    惠王爷很俊,很雅,姚黄也高兴带惠王爷出去玩,让他去见见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竟然没见过的京城风景与热闹。

    但姚黄可以摸着良心说,惠王爷绝不是一个游玩的好搭子,跟他的腿没关系,就算他的腿好好的,让姚黄偶尔陪惠王爷出门还行,时间长了,她会头疼!

    惠王爷只是愿意出门走动,每次的游玩计划都是姚黄做的,这个时候姚黄就要保证惠王爷能够享受她的安排,所以她会暗暗留意惠王爷的神色,生怕她眼里值得一逛的地方他不喜欢,害惠王爷白白忍受坐轮椅出行的种种不便。

    可惠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去掉了那一身死气,惠王爷的喜怒依然难辨,让姚黄放声大笑的乐子,他大概只会扬扬唇角,让她伸着脖子张望的见闻,他神色淡淡。包括逛铺子,姚黄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而惠王爷的目光落在哪里都是无波无澜,让姚黄想给他买点礼物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姚黄累啊,都忍不住怀念旧时的玩伴了,一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没有任何忌惮。

    幸好天要冷了,给了她减少出门次数的理由。

    姚黄也有想过,惠王爷会不会更喜欢待在府里看书,只偶尔出出门?

    可是,他能一辈子都这么看下去吗,眼睛看坏了怎么办?

    .

    长寿巷,姚家并不知道女儿会回来,姚麟早早出门会友去了,姚震虎在东大营为越来越近的圣上阅武做准备,就连罗金花也在街坊家唠家常呢,还是吴氏派巧娘将太太叫了回来。

    罗金花步履匆匆,在自家东屋炕上见到了伸手伸脚瘫在那里的女儿。

    罗金花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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