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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赵璲:“嗯,先为我擦手。”

    姚黄便去打湿巾子,收起恼色来到惠王爷身边。

    赵璲自己擦了手,擦完却将巾子放到前面的桌子上,随手扣住旁边王妃的腕子,将毫无准备的王妃拉坐于他的双膝之上。

    姚黄:“做什么?”

    赵璲:“看你。”

    姚黄回忆起她在河边调戏惠王爷时说的话,只是,她敢在惠王爷被她弄得不好意思的时候胡言乱语,当惠王爷真的要这么一本正经地看她,姚黄的面皮就着起火来,垂首道:“好才子才不会说这种话。”

    惠王爷虚心求教:“那好才子约女郎私会,会做什么?”

    王妃咬唇不语。

    惠王爷去褪她右肩的襦衣。

    姚黄呼吸一乱,惊疑道:“你也看过这种话本?”

    赵璲:“我只是在做我与你常做的事。”

    姚黄:“”

    赵璲托高王妃的身子,直视她心虚的眼:“所以,你看的究竟是哪种话本?”

    姚黄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问。

    .

    姚黄想,惠王爷这几日肯定憋狠了,不然不至于大清早的又来纠缠她。

    但姚黄不是铁打的人,真受不了这样的伺候。

    她推开惠王爷,抓起被子牢牢地遮住自己,幽怨地道:“照二爷这样,紫檀打的身子都得破皮。”

    可以做但不能说的惠王爷:“”

    避开王妃的视线,赵璲就想坐起来更衣回前院去。

    姚黄眼疾手快地扑过去,将人压牢在床上。

    赵璲刚要看向王妃的眼睛好辨认她到底意欲何为,王妃的手忽然朝下去了。

    赵璲抢先攥住了她的手腕,闭上眼睛道:“休要胡闹。”

    姚黄本来挺羞的,见惠王爷这般正经姿态,便笑了出来:“现在我相信了,王爷是真没看过民间的话本。”

    惠王爷的记性很好,又在王妃那里看过一本,瞬间明白了王妃探手的意图。

    他保持沉默,手依然死死攥住王妃的手腕。

    姚黄将脸贴上他的胸膛,小声道:“二爷放心,我出嫁前宫里派过嬷嬷专门教导我如何伺候你,都是正经路数,不会伤到你的。”

    赵璲:“是我不需要,所以你不必如此。”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跟王妃的美截然相反,赵璲不想委屈自己的王妃。

    他坚持移开王妃的手,将人也扶到旁边躺好,迅速坐了起来。

    穿好衣裳,回头一看,王妃竟然将整个人都盖在被子底下。

    赵璲去拉被子,才掀起一角又被她扯了回去。

    赵璲:“这是做何?”

    王妃闷闷的抱怨传了出来:“明明是你馋得不行,我好心好意要伺候你,你却摆出正人君子的做派,弄得我多厚脸皮一样,让我以后还如何见你?”

    赵璲:“我没那么想,我只是不想污了你的手。”

    姚黄:“我不想污你手的时候你怎么不听我的?欺负我力气没你大吗?”

    赵璲:“”

    姚黄在被窝里转个身,赌气道:“今日要么你老老实实躺回来,要么你走,以后都别来找我,去找一个跟你一样正经一样守礼法的大家闺秀吧!”

    赵璲看着床上鼓鼓囊囊的被团,仿佛又回到了王妃躲在里面自说自话哭委屈的那晚,让他如何走得了?

    劝服无用,惠王爷只能躺回床上。

    那被团便潮水般蔓延过来,将他也盖住了。

    [58]058

    姚黄藏在被子里,才轻轻柔柔地动了几下,人就被惠王殿下抓着肩膀转了过去。

    如捕头拿凶,左臂横到她颈下反扣她的肩膀,右手钳子一般按住她的腿。

    姚黄刚以为这人馋疯了要乱来,熟悉的地动震撼已然开始。

    姚黄怔了一会儿,困惑地问:“王爷打哪学来的这法子?”

    女医没教过她,话本子里她也没见过。

    赵璲不想回答,又不想她胡乱猜疑,简单道:“大婚那晚。”

    姚黄使劲儿地去回忆,记起来了,刚开始惠王殿下屡试而不得其法,混乱中以为成了,亏她提醒才避免了一番白费力气。

    谁成想,居然真的可以这样?

    这可比辛苦她的手省事多了,姚黄庆幸地夸道:“还是王爷聪明,我”

    扣着她肩膀的那只大手忽地捂住她的嘴。

    姚黄眨眨眼睛,笑了,知道讲究礼法的惠王爷听不得她把这些事挂在嘴边。

    .

    事发突然,身边没预备巾子,惠王爷直接抓了旁边王妃的裤子用。

    姚黄一直老老实实地背对着他,默默整理绫衣,听惠王爷收拾好了,姚黄扭头一打量,这才发现惠王一身中衣整整齐齐,被团成一团丢在床尾的是她的绫裤。

    姚黄拉住就要挪到轮椅上的那人,抱怨道:“为什么总是拿我的衣裳,怎么不用你自己的啊?”

    赵璲背对着王妃,声音平稳如常:“我还要回前院。”

    姚黄:“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裤子,二爷给糟蹋了,你得赔我一条新的。”

    赵璲:“好,回京后让绣房”

    姚黄:“宫里赏的丝绸,绣娘们用的针线,从头到尾二爷都没出一份心一份力,你好意思说那是你赔我的?”

    赵璲:“那要如何?”

    姚黄笑了,撑起来跪坐在他后面,趴在他肩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镇上每逢初六、十六、二十六都有集市,不光镇上的铺面会拿出更多的货,本地与附近村庄的小商贩也会过来摆摊售卖零货,常有些山珍野味的。今日正好是十六,二爷陪我去逛逛?我要你亲自挑给我的。”

    赵璲在书中读过关于集市的记载,集市集市,既意味着大小商贩会在此聚集,也意味着远近的百姓都会蜂拥而来。

    赵璲不想去凑这份热闹,可即便没有裤子的事,他之前也答应过王妃居住灵山镇期间会陪她出门。

    看着横在腰间的两条玉臂,赵璲问:“倘若今早我没有碰你,你准备如何开口?”

    姚黄看着他的侧脸:“什么如何开口?赶集?”

    赵璲默认。

    姚黄笑:“该怎么开口就怎么开口啊,你碰我归你碰我,你答应陪我出门是另一码事啊,二爷忘了吗,白纸黑字的字据是你亲手写的,你可别想着抵赖,更不用指望以后每次出门前都要我先伺候你一回,想得美!”

    说完,她低头咬他的肩膀:“狼似的,一个月六晚已经够我累的了。”

    赵璲:“躺好,我叫飞泉进来。”

    姚黄立即躺下,盖好被子,看着惠王爷撑坐到轮椅上,再反手整理垂落的帷帐。

    整理好了,这人没有立即摇动铃铛,而是双手握上藤椅的大轮。

    姚黄:“不是叫飞泉吗?”

    赵璲目视前方:“这边只有一重帐,我离床远些再叫他。”

    果然是讲究王爷,姚黄眼波一转,道:“松开手。”

    赵璲一边松手一边回头,就见王妃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腿,雪白的右脚踩上轮椅椅背,下一刻轮椅便朝前去了,王妃促狭的笑容在视野里一闪而过。

    王妃这一脚颇用了一些力气,只是斜着踩的,导致轮椅也沿着一条斜线滚了出去,最后停在几步之外,让轮椅上的惠王爷侧对着东屋门。

    赵璲闭上眼睛,过了片刻才摇动铃铛。

    .

    赶集的话不用去得太早,巳中时分姚黄才来前院接惠王爷。

    毕竟是夏天,灵山一带虽然比京城凉快,日头一高还是有些晒的。

    惠王殿下自幼习武,又是十八岁便上战场的王爷,风吹日晒雨淋霜打都经历过,不会将这点日晒放在心上,但他看着穿了一条浅碧色长裙水灵灵仿佛花圃里刚绽开几片瓣的牡丹花骨朵似的王妃,看着王妃在阳光底下隐隐反着光的白嫩侧颈,终是提醒道:“撑把伞吧。”

    姚黄吃惊道:“二爷捂得比鬼比我都白了,还怕晒黑不成?”

    比鬼还白的惠王爷:“给你自己用。”

    姚黄:“我就更不怕了,小时候经常在外面玩,天生就这么白,没办法。”

    赵璲:“”

    将装了碎银与铜钱的荷包交给他拿着,姚黄单独推着轮椅出了门。

    这次要往西边走,才从廖郎中等人居住的西宅门口经过,前面的街坊何秀才家里走出来一对儿母女,正是朱氏与其女儿何文绮。

    之前互相介绍过了,再见面便省了很多寒暄,朱氏瞅瞅轮椅上的俊书生,笑着问姚黄:“你们也要去赶集吗?”

    姚黄:“是啊,以前还没见过这种热闹呢,婶子可知道集市上哪边会有好东西卖?”

    朱氏关好门,带着女儿走到姚黄身边,边走边聊:“你们是县城来的,这边的东西恐怕都看不上,大概只有最新鲜的山货野味可以买来尝尝。对了,主街南北两头卖的都是山货粮菜、牲畜野味、农具箩筐柴禾等不太好拿的东西,首饰香料手帕布头吃食这类小摊全都摆在主街街道上,看着干净又整齐。”

    姚黄笑道:“婶子快别说这种话,我们既搬到了镇上,就跟大家都是一样的条件,你们稀罕的我们也稀罕。”

    朱氏偷偷打量小秀才娘子一身的布衣与头上的简单首饰,心里一阵舒服,长得美又如何,夫君也是秀才又如何,她的老秀才相公好歹还能在私塾当先生,一个残疾秀才只能仰仗以前的家底以及叔婶的接济度日。

    这时,前头一个蓝裙妇人停在石桥前,大声朝她们打招呼:“都去赶集啊,你们准备买点啥?”

    朱氏看向姚黄。

    姚黄便先道:“我们随便看看,有喜欢的再买。”

    朱氏这才道:“我家文宾跟几个同窗约好了去登山望远,春闱前最后一次出门了,我给他买两匹料子做身新衣裳,让他精精神神地去。”

    这话里满满都是显摆之意,蓝裙妇人配合地羡慕道:“还是你命好啊,自己是秀才娘子,儿子马上也要考进士当官了,回头摇身一变成了官夫人,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街坊啊。”

    朱氏连连摆手:“哪有的事,文宾也就在咱们镇上算个人物,赶明年各地成千上百的举人进京,他挤在里面什么都不算,可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姚黄放慢了脚步,朱氏猜到小夫妻俩心酸了,正好她也嫌轮椅走得慢,顺势加快脚步,带着女儿与那蓝裙妇人走在了前头。

    离得远了,姚黄低头看惠王爷,见那张俊脸平平静静的,姚黄笑道:“差点忘了,你又不是真秀才,哪里会嫉妒人家考中了举人。”

    赵璲看向桥下的流水,岸边有棵老垂柳,临路一侧的枝条被人修剪过,临水一侧的枝条直直地垂进水中,随波轻轻摇曳。

    姚黄看着朱氏透着喜气的背影,小声道:“瞧见了吧,别看咱们刚来那天周围的街坊们都特别热情,其实心里各有各的小算盘,有的人是真好,也有人暗戳戳地跟咱们比较起来了,说不定还有嫉妒我命好嫁个俊夫君还不用干活的。”

    “不光是这里,我们长寿巷包括外祖父他们镇子,都有这样的人,真说起来,我也是这样的人,不过我最多在心里得意自家有的或羡慕别人有的,才不会当着别人的面炫耀拈酸。”

    赵璲:“羡慕什么?”

    姚黄:“那可多了,羡慕我爹的上峰官更高,弄得我娘明明不喜欢上峰夫人还要说好话捧着对方,羡慕人家有钱,可以戴我娘舍不得买的首饰来,哦,不能说这个,有跟你替我爹讨官的嫌疑,二爷可千万别替我爹走门路,我跟我爹都不是这种人,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赵璲:“我也不会以公谋私。”

    姚黄放心了。

    赵璲:“你自己在何事上羡慕过别人?”

    姚黄想了想,道:“也挺多的,比如出嫁前走在街头羡慕别的姑娘穿戴得更好,羡慕别的姑娘长得瘦不用被人嘲笑,还羡慕别人有个雅名小名怎么叫都好听!”

    赵璲:“姚黄乃牡丹之首,亦是雅名。”

    姚黄:“好啊,二爷光开解我的名字,绝口不提瘦的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真长得胖?”

    赵璲:“出嫁后可有羡慕旁人?”

    姚黄依然想了一会儿才道:“一开始羡慕过别的夫妻能同吃同住,二爷却把我自己撇在一旁,后面就不羡慕了,为何你自己明白。”

    早上才被王妃明言嫌弃过的惠王爷:“”

    主街到了,勉强能容两辆马车并行的街道两侧多出了紧紧挨挨的两排小贩小摊,占去一半的道路,现在连一辆马车都不再好走。

    夫妻俩刚出现在路口,附近的几个小贩便同时望了过来,什么轮椅不轮椅俊不俊美不美的,小贩们眼里只有对生意的渴望:“小娘子过来看看啊,今年京城最时兴的首饰,咱们不出远门就能买到了!”

    “胭脂胭脂,京城最时兴的胭脂,二十文一盒,两盒三十五!”

    出来逛就是图份热闹,姚黄先推着惠王爷来了首饰摊前。

    小贩在地上铺了一大块儿粗布,上面摆满各种乍一看很好看仔细一瞧却用料低廉、做工也不够精细的簪钗耳环等等。

    姚黄蹲下去,一手扶着轮椅,一手在里面挑挑选选,觉得一样不错便拿起来问惠王爷:“这个怎么样?”

    惠王爷连摇了三次头,觉得此等简陋之物都配不上他的王妃。

    小贩见美人娘子淡了兴致,急了,玩笑般数落轮椅上的男人:“小娘子那么喜欢,您一直摇头算什么意思,是真觉得不好,还是舍不得给小娘子买啊?”

    赵璲:“”

    姚黄配合小贩,举起一朵巴掌大的粉牡丹绢花,可怜巴巴地道:“我喜欢这个,买了好不好?”

    周围站了一些人,都在好奇这位俊夫君是不是真的那么抠门。

    赵璲只好取出荷包结账。

    姚黄喜笑颜开,以单膝蹲着的姿势转个身凑到他胸前:“夫君真好,你帮我戴上。”

    惠王爷托着王妃塞过来的绢花,眼角余光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笑。

    [59]059

    戴好绢花,姚黄继续推着惠王爷往前走。

    路上全是前来赶集的镇民与附近的村民,媳妇姑娘们挤在前头挑选心仪的物件,同行的男人有的帮忙挑,有的提着之前买好的东西站在旁边。小贩们红光满面地吆喝着,同时盯紧伸向摊面上的每一只手,买东西的百姓则一边挑挑拣拣一边讨价还价。

    大多数人都在忙着自己的营生,根本不在意街头出现了一对儿容貌出众男方还坐着轮椅的夫妻。

    姚黄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所以她没有特意去观察,把一半心思放在五花八门的摊铺上,一半心思放在维持轮椅的稳固、避让走得太快横冲直撞的百姓上。

    赵璲也不需要去观察,因为他自幼便擅长察言观色且对旁人的视线极其敏锐,然而置身在这喧嚣拥挤的小镇集市,赵璲只感受到了一些随意自他身上扫过稍纵即逝的视线,除此之外,无人敬他畏他,亦无人嘲讽或同情。

    镇上有家布店,今日跟其他铺面一样都在门外支了摊子。

    姚黄将惠王爷推过去,指着他抬手可及的一匹匹粗布细布道:“你亲自挑来买给我的才叫礼物。”

    就在赵璲打量那些细布料子时,旁边的妇人们还在用手摸来翻去。

    赵璲微微皱眉。

    站在摊子里面招揽生意的女摊主目光老辣,且住在镇上,早已听说本镇新搬来一家富户,其中有个坐轮椅的,自己长得俊不说,娶的小媳妇也貌若天仙。看出廖家公子对那些手以及布料的不满,女摊主笑道:“铺子里面还有更好的料子,要不你们进去瞧瞧?”

    赵璲颔首。

    姚黄没动,探头瞅瞅铺子的门槛,随口道:“我们这轮椅进出不方便,劳烦您把最好的几匹料子拿出来吧。”

    赵璲只觉得骨血一凉,周围挑选布匹的妇人们也起了骚动,纷纷朝他与王妃看来,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更多,好像在说:好大的口气,居然这么有钱?

    赵璲:“”

    女摊主看赵璲的视线还多了一种探究询问之意:你娘子说得算数吗?真拿出来你舍得给她花钱吗?

    遍及赵璲全身的凉意便在这些视线中消失了,扫眼王妃搭在轮椅上的手,赵璲朝女摊主点点头。

    女摊主叫众人稍等,喜滋滋地跑去里面,过了一会儿抱了一个小箩筐出来,箩筐里面还算整齐地铺了一圈裁剪成丝帕大小的绸缎小样:“这就是我们店里所有的绸料了,两位看看喜欢哪个颜色,选好了我再抱整匹绸子出来给两位细看。”

    赵璲看向箩筐,姚黄问价钱。

    女摊主:“这都是京城卖得最好的绸,在京城一匹要卖八钱银子,我有门路,进价便宜些,所以只卖大家七钱银。”

    姚黄以前虽然舍不得常做绸缎衣裳,对京城绸缎庄各种料子的卖价却很是了解,女摊主拿出来的都是最寻常的绸,在京城其实也只卖六钱银一匹,按理说拿到镇上小地方卖该降价才是,八成把她跟惠王爷当成了冤大头来吆喝。

    因此,姚黄收了笑,一脸犹豫的模样。

    赵璲根本没把这个价钱当回事,故而没去观察王妃的神情,先后取出一块儿淡青、一块儿桃花粉、一块儿素净的白绸小料,朝后问道:“这三种,你喜欢哪个?”

    东西太普通,暂且买一匹满足王妃的要求,回京了再让京城的绸缎庄送上等的绫罗绸缎给王妃挑。

    姚黄扯他的袖子:“都挺好的,就是太贵了,算了吧。”

    王妃的声音娇滴滴的,想要又舍不得买的眼神也跟真的一样,惹得周围的妇人们将他看得更紧。

    赵璲:“三匹都要了,送去桥南新搬来的廖郎中家。”

    左右身后一片吸气声,王妃也跟着凑热闹,弯下腰抱着他的肩膀一阵“夫君真好”。

    赵璲只管从荷包里往外拿碎银。

    在他递给女摊主之前,姚黄一把抢过来,笑着讲价道:“我们一口气买了三匹,您给便宜点?多了我也不砍,一匹减一钱,三匹共一两八钱,如何?”

    女摊主算是看出来了,秀才郎很大方,这貌美的秀才娘子却是个精明的!

    六两一钱也够她赚的了,女摊主赶紧说些看两人投缘的场面话,同意了姚黄的价格,并保证会将三匹绸送去廖家。

    姚黄痛快给了银子,离开的时候还在跟自家夫君说贴己话:“青白那两匹你我都能用,到时候给我做一套绸料的襦裙,给你做一套绸料的衣衫,你我夫妻,当然要穿一样的料子,那才叫般配。”

    赵璲就听见身后有人念叨:“小娘子嘴真甜,怪不得她夫君舍得给她买那么贵的料子。”

    .

    逛完主街,夫妻俩来了主街北头,这里聚集着一群来贩卖山货野味的村民,贩卖的货物有貂皮兔皮、野菜野果以及一些药材。

    姚黄先买了一只柳条编的篮子,让惠王爷抱着,她挑了两样瞧着还算新鲜的野菜。

    路过一个黝黑老农摆在地上的长条筐,姚黄瞅瞅里面一块块颜色酷似生姜却比生姜圆胖的根茎,好奇问:“这是什么?”

    老农一开口,带着浓浓的村音:“鸡头参,灵山里的好东西,既能当药材又能吃,生吃甘甜爽口,还能带回家炖汤熬粥,不信我削一个给你尝尝?”

    姚黄瞅瞅老农带着黑泥的指甲,忙道不用,不过确实很感兴趣:“能当药材,管什么的?”

    老农瞅瞅轮椅上的小白脸,憨笑道:“管得多嘞,健脾润肺、强健筋骨、养阴补肾,基本身体有啥不舒服都可以吃它,要不怎么叫鸡头参呢,真不比人参差!”

    赵璲:“”

    姚黄觉得她可能需要补补,只是怕惠王殿下误会,赶紧推着轮椅走开了。

    主街来回走了两趟,两头的散集也都逛完了,回到新宅稍加休整正好吃午饭。

    飞泉、青霭端来午饭,两荤两素加一道鸡汤,鸡汤里配了红枣枸杞还有一样姚黄辨认不出来的,她也没在意,先给王爷舀了一碗不带红枣枸杞的,再给自己舀一碗堆满红枣的,炖汤的大枣吸满了汤汁,又甜又烂,姚黄很好这口。

    喝惯了高娘子的鸡汤,姚黄品出这顿鸡汤里多了一种新味道,待飞泉、青霭来收拾桌子时,姚黄指着几乎被喝光的汤盅问:“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

    两个公公探头瞅瞅,青霭道:“黄精,廖郎中在集市上买到的新鲜山货,让张岳送回来的,说可以给二爷夫人炖汤喝。”

    姚黄:“黄精?”

    赵璲看她一眼,淡淡道:“药名黄精,百姓习惯称为鸡头参。”

    姚黄:“”

    廖郎中怎么回事,惠王爷如此生猛,哪里需要补了?

    整个下午,姚黄都没往前院凑,带着金宝去西院跟高娘子、阿吉说话了。

    黄昏暑气散去,姚黄将惠王爷推到家门口的河边,自己也提着一张小板凳,然后她坐在树荫里,将轮椅停在能晒到夕阳的地方。

    夕阳过于灿烂,赵璲不得不垂着眼帘,问模样解气的王妃:“为何?”

    左右无人,姚黄瞪着他道:“那老农为何当着你的面夸他的鸡头参能补肾,廖郎中为何要买鸡头参给你炖汤?都是因为你整天待在书房看书把脸捂得太白,趁早晒黑些,免得别人再这么误会。”

    赵璲:“你怕别人误会?”

    姚黄咬牙:“我不怕外人误会,我怕廖郎中高娘子天天给你炖汤,最后受累的还是我!”

    王妃没晒到夕阳的脸也红了起来,赵璲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落在脸上的微灼暖意。

    少年时他便略通医理,双腿出事后也曾自己研读各种医书,所以赵璲非常清楚,人如花草庄稼,日头晒得过多或过少都会影响身体。

    以前他不在乎,因为不会有比废掉双腿更严重的问题,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王妃,假以时日,王妃还会怀上他跟她的孩子。王妃身子康健,倘若孩子有什么不足,那一定是他这边的问题,甚至,肤色苍白的他未必能让她成功受孕。

    长堤下河水潺潺地流动着,被夕阳淹没的惠王殿下大婚后第一次想到了子嗣之事。

    他于王妃已经是拖累,又怎能再给她一个身体同样不足的孩子?

    忽地,身边传来王妃离开的脚步声,赵璲睁开眼睛,看见王妃跑向院子的身影。

    赵璲保持侧头的姿势,看着王妃一路跑去后院,没多久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条青色的裙带。

    “这样眼睛不舒服吧?我给你系上。”回到轮椅前,姚黄笑着提议道。

    赵璲望向对岸,远处有几个等着家中饭好的男子坐在一处,不时朝他们这边张望。

    赵璲面朝他们,王妃背对夕阳坐于树荫,不会被他们看得太清楚。

    他默许了王妃的提议。

    姚黄站在他后面,将青色的裙带覆于他的眼前,再在脑后打个结。

    重新落座后,姚黄看到的就是一个虽然遮住了眼睛却越发显得俊逸出尘的惠王爷,眉如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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