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姚黄难为情地往他肩窝里钻:“我还以为你们皇家人都这么穿!”赵璲:“我不穿而已,肯定也有喜欢穿的。”
姚黄:“我才不管别人,我是你的王妃,你不穿我也不要穿,你也不要看,我要换回来。”
她还想跑,赵璲直接把她往上一提,迫使姚黄坐在了他身上。
姚黄惊慌地抬起头。
赵璲压着她的背靠回轮椅,吓得姚黄连忙一手撑着他的肩膀一手撑住旁边的轮椅扶手,免得撞上前面的惠王殿下。
然而她不来压,惠王爷反倒主动凑了上来。
姚黄低头一看,终于明白了惠王爷的意思,羞恼道:“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不急。”
邓师傅精心打造的轮椅比上次的罗汉床围与迎枕加起来更能支撑惠王殿下的腰背,宽厚的椅背也起到了遮掩的作用,就算今晚守夜的春燕凑到内室的门缝,也看不到惠王爷分毫,最多看见面朝椅背而跪的王妃的面容,偶尔再多看点肩膀。
惠王爷兴起得急,只苦了姚黄,被困在轮椅上,她根本没地方躲,只能盯死了几步外正对着自己的门缝,死死地捂着嘴,同时做好了一旦发现有人靠近便立即喝退对方的准备。
青霭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固定轮椅,因为知道很快王妃就会把王爷推到床边。
这么一把需要姚黄费些力气才能推动的沉重轮椅,按理说王爷臂力再足都无法独自撼动的紫檀大轮椅,此时没有人去推它,居然出现了轻微的移动。
轮椅上的人没有察觉,关好堂屋门挑起帘子要跨进次间的春燕忽然听到了一些声音。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内室的门。
距离够远,门缝又窄,再加上门外还挂了一层薄绸帘子,春燕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王爷王妃就在门旁边。
春燕悄悄退了回去。
里头,惠王爷坐正了,抱紧他的王妃,拨开被她甩到腮边又被泪水打湿的发丝,对着她的耳窝问:“刺激吗?”
姚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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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很想耍耍脾气的,绷着脸只管自己去收拾,把故意欺负她的坏夫君一个人留在轮椅上,让他哪也去不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问她刺不刺激。
可提上中裤的夫君立即又变了回去,变回了那个光是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瞥过来一眼就叫人敬畏的惠王殿下。
敬畏人家的王爷身份也好,狠不下心丢下那残疾夫君也好,最终姚黄还是在对方无声的注视下胡乱裹着那条无法再穿的睡裙走到衣柜前,翻出一套中衣躲去拔步床内穿好,抓起梳子随便理理凌乱的长发,再出来将他推到床边,唤春燕备水。
春燕又惊又喜,今晚王爷王妃居然这么快就“忙”完了?忙完好啊,她也能早点睡觉。
水送来了,姚黄拧好巾子递给惠王,转身刚要走,惠王做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吩咐:“洗好了,把轮椅也擦一遍。”
姚黄身体一僵。
赵璲放低了声音:“或者叫外面的丫鬟进来”
姚黄终于没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赵璲垂眸解中衣,听见她气冲冲走远的脚步声,他才看向床边的紫檀轮椅。
姚黄出来时,惠王殿下早已换了一身中衣若无其事地靠在床头翻看着她的话本。
姚黄将水桶放在轮椅旁边,一把抢走惠王手中的话本丢到梳妆台上,也不看他是什么表情,打湿巾子,看向轮椅能容两人并坐的椅面。
看着看着,姚黄笑了,将不再滴水的巾子递给床头的王爷:“你干的好事,也都是你的东西,你来擦。”
腿动不了手还动不了吗?轮椅就在床边,以惠王爷的臂力,一手撑床一手擦椅面完全做得来。
赵璲:“”
姚黄面上凶,其实正紧紧地盯着这人,一旦惠王爷有变脸的征兆,姚黄会立即缩手老老实实做事。
一息、两息,就在姚黄准备服软时,惠王爷接过了她手里的巾子,挪到床边,俯身去擦轮椅了。
姚黄的心砰砰砰跳得厉害,看看站着仿佛监工的自己,再看看坐在那儿垂着眼颇有些逆来顺受姿态的惠王爷,姚黄竟慌了起来:“我,我随便说说的,王爷快放下,我来吧。”
她要去抢巾子,赵璲避开了,扫眼罗汉床,一边继续擦一边问:“怎么都堆在外面?”
他坚持干活,姚黄只好弄湿另一条巾子,去擦他够不到的扶手位置,虽然这里没沾东西,可她汗淋淋的手握上来过。
“无缘无故的,王爷给我这么多金元宝做什么?”姚黄小声道,“我喜欢是喜欢,但总觉得受之有愧。”
赵璲:“我留着也无用。”
姚黄:“我也用不上啊,王妃的月例银子够我每个月用的了。”
赵璲:“那就收起来,要用的时候再用。”
姚黄:“行吧,先放我这边,王爷要用了尽管来拿。”
惠王爷没声了,姚黄偷偷看一眼,逮到惠王唇边一抹瞬间消失的笑。
姚黄哼了哼:“还有象牙簟呢,王爷以前用过吗?
赵璲给她讲象牙簟的稀有:“父皇登基后一共才得了三张,一张孝敬太后白日听父皇的意思,他应该又得了两张新的,一张赏了你,另一张大概自己用了。”
姚黄惊得忘了干活:“就五张?天啊,怪不得贵妃跟长公主都瞪我!”
赵璲擦完了,将巾子放进桶里晃了晃,捞出来单手攥干,再去擦第二遍。
屋里还有别的水,姚黄擦了第三遍,这才算擦完。
坐到床边,姚黄谦让道:“这样的好东西,还是王爷拿去用吧,我看父皇本来就是要赏给你。”
赵璲:“竹院够凉了,再铺这个容易受寒。”
姚黄低头,险些没藏住笑。
[39]039
姚黄这一觉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清晨惠王爷离开后,没有丫鬟敢进来打扰王妃好眠,南边的窗依然关着,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姚黄并不着急起来洗漱,发酸的腰腿也容不得她那么精神。
对着帷帐发了会儿呆,姚黄改成平躺,抬起右手,慢慢伸出四根手指。
这王爷,是把接下来几晚的都给提前睡了吗?腿废了还这么能折腾,他要是没废
姚黄都不敢往下想,同时越发庆幸惠王爷只逢五逢十过来的安排,他真天天来,姚黄也得废。
口渴得厉害,姚黄叫阿吉进来给她倒水。
王妃喝水时,阿吉瞅瞅王妃身上藕荷色的素绫中衣,奇怪问:“王妃昨晚沐浴后,不是穿了新做的睡裙吗?”
哪壶不开她提哪壶,姚黄没好气地瞪过去。
阿吉想到什么,偷眼去瞧放在拔步床外面的竹篓,果然在里面发现一团熟悉的颜色。
阿吉不震惊王爷王妃亲热的次数之多,她心疼的是那上好的纱罗,她摸一摸都要小心翼翼的珍贵料子,怎么能跟粗布似的卷成那样?
阿吉救人似的走过去,姚黄低头喝水没瞧见,等她抬起头,就见阿吉一手提着那条睡裙的领边,一手在轻轻抖着皱巴巴的裙摆,嘴上还嘀咕着:“王爷不知道爱惜东西,王妃怎么也这么舍得了,瞧瞧都皱”
说到一半,话卡住了,因为阿吉终于看到了被撕烂的上裙边。
阿吉的双手高高提着裙肩,使得中间的那两半截纱罗无力地垂落下去,这要是还挂在王妃的身上
阿吉被烫般将这条睡裙放回了竹篓,水汪汪的杏眼心虚地瞧向自家王妃。
姚黄:“这是好料子,别送去浣洗房了,你带回去洗洗,洗完缝缝自己穿,晚上能凉快不少。”
阿吉还不习惯这样的浪费,劝道:“春燕女红好,我洗她缝,缝好了王妃再继续穿啊。”
姚黄:“我不想再看见这条。”
如果可以,她连王爷的那把紫檀大轮椅也不想再看见。
阿吉明白了,想到王妃衣橱里还挂着四五条纱罗做的睡裙,阿吉高兴道:“那我就占回便宜了,正好我这里比王妃小好多,把烂的地方剪了再改改也能合身。”
姚黄暗暗咬牙,可能就是因为她的不够小,才招了惠王爷的青睐,果然母亲说得对,贵如王爷见了她也难移开眼。
甩开脑海里那些说出去别人都绝不会信惠王爷能做这种事的画面,姚黄要沐浴了。
洗过澡,浑身清爽,吃完“早”饭,姚黄也有了力气,把郭枢、曹公公、柳嬷嬷都叫来,让郭枢派人去买干蒲草,让曹公公派人去请邓师傅。
“蒲草城里可能卖的不多,可以去附近村镇看看。”
“邓师傅那里,如果他有事让他明日再过来也行,并非什么大急事。”
郭枢、曹公公都走了,姚黄才有些尴尬的对柳嬷嬷道:“您去绣房说一声,就说之前送过来的纱罗睡裙已经够用了,再做睡裙还是改用绫吧。”
经过昨晚,姚黄决定那几条纱罗睡裙都留着王爷不来明安堂的时候穿,他来了,她只穿绫衣给他看。
柳嬷嬷笑道:“是,最近绣房正在为王妃赶制外穿的纱罗襦裙,再过两日就能送来给王妃试穿了。”
单层纱罗过于薄透,多加几层便有了如烟似雾的朦胧感,足够蔽体又清凉舒适、华丽尊贵。
绫罗绸缎四样,罗最为昂贵,京城的顶级贵妇们,夏日若没有几套纱罗裙,出门做客都会面上无光。
姚黄身为亲王妃,每年除了能得一笔王妃爵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也都有定额的份例,一人用的话绰绰有余。
姚黄不擅女红,更不知道那些名贵的衣料怎么做成衣裙更好看,便叫宫里出来的柳嬷嬷多费心。
到了下午,姚黄要的蒲草预备齐了,邓师傅也来了王府。
姚黄跟他提了自推轮椅与打造轻便轮椅这两件事。
邓师傅瞧着王妃从外面买回来的简单轮椅,道:“做几把这样轻便的轮椅不难,能自己推动的,草民家里跟木头打了几代的交道,也从未听说啊。”
姚黄瞧着邓师傅一脸的愁容,笑道:“我就是提个想法,并不是非要您必须做出来,您有空的时候多琢磨琢磨,能做出来最好,不能也没关系的。对了,我推过轮椅,知道咱们外人推都费力,让您琢磨自己推的,也不是要您做出来的能跟被人推一样走得那么容易,其实只要能自己推着在屋里简单转转就行。”
她拍拍眼前这把榆木轮椅:“王府侍卫就能自己推动这个,只是太过吃力,您瞧着给改进改进,最好在轮子边上给王爷加个能推动的手柄,就跟纺车似的,我只要转动手柄,连着的轮子自会跟着转动,这样王爷的手就不用被轮子弄脏了。”
邓师傅没用过纺车,但王妃解释得足够清楚,他一下子就有了几种做手柄的思路。
自推自推,一来得有个能推的东西,二来就是琢磨如何省力,王妃已经想到了一样,邓师傅忽然觉得他一个老木匠,多花花心思,肯定能想出省力的办法。
“王妃放心,草民回去就着手此事,有进展了再来报与王妃。”
姚黄:“去吧,等您做出成品了我再跟王爷提,您不用有负担,多想想我给您预备的赏钱就行了。”
邓师傅一听,肩头果然轻了一半,就怕王爷日日夜夜都在惦记他这里,怨怪他没用!
送走邓师傅,重新回到明安堂的姚黄忽然想起一件事:“昨晚我坐的那把榆木轮椅呢?”
阿吉:“早上王爷走的时候,飞泉公公给推走了。”
姚黄一猜就是惠王的主意,看来王爷也喜欢这把轻便的轮椅,所以带回去用了。
竹院。
青霭、飞泉照旧留在前院待命,里面,赵璲看了一会儿书,撑着延伸到后院的两排护栏,挪到了他让飞泉摆在这边的榆木轮椅前。
昨日他就想尝试了,但当时王妃在,他没有合适的机会。
坐好了,赵璲分别握住椅身两侧的大轮,用力往前推。
轮子艰难地朝前滚去,带着赵璲的手也往前移,移到不好施加力气的位置,赵璲重新握住上面的轮子位置,再往前推。
这般走一下停一下的重复着,累到赵璲额头冒汗双臂发酸时,他成功地将自己推出了十步左右。
他回头看看,再看向自己的掌心。
竹院前后院铺的都是石板,虽然青霭飞泉会时常清扫,但石板上仍会有些扫帚扫不走的细小沙粒,木轮碾压石板时,沙粒被压进木轮,随着他的手推动木轮,有些沙粒又硌进了他的掌心。
那是一双从掌根到指腹都被磨出一层厚茧的手,厚到前几日赵璲持笔做画时都觉得手生,厚到他才轻轻拂过王妃的肩背,她都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王妃只感受到,不曾见过,若是见了,定会不喜。
赵璲一一拨掉了那些沙粒,休息片刻,尝试转弯而失败后,他继续慢慢地将轮椅推向对面墙根下的两排护栏。
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而今日竹院的木门一次都没被人叩响过。
赵璲可以让郭枢将王妃的一切动向都报给他,看她有没有买蒲草,有没有跟邓师傅商议新轮椅的做法,有没有忘了这些又出去玩了,但赵璲并不愿意这样。
王妃来了,他会见她,王妃不来,他也不去过问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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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姚黄就看到了郭枢派人买回来的蒲草,铺满一辆平板骡车的四大捆干草,够她给惠王爷编两条大席子了!
惠王爷不需要,姚黄也没那个耐心,只打算先给王爷编个轮椅用的蒲团,试过觉得好用,她再给他编个书房椅子用的。
当时姚黄叫人取了一部分蒲草清洗掉草籽泥沙,再放在凉水里浸泡一夜,吃过早饭叫人拿过来一看,韧性刚刚好。
再准备好剪刀、蔑刀、丝线、细绳、毡垫等物,姚黄带着阿吉将一堆东西抱到竹林,大大的毡垫铺在竹林小道靠近竹院的这头,忙完了,姚黄叫阿吉先回去,她自去敲门。
飞泉凑过来后,姚黄不用他开门,道:“你跟王爷说,我带着蒲草过来了,就在外面路口编,他什么时候出来看都行。”
说完,姚黄退回毡垫旁,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毡垫上,挑拣那些长得太宽的蒲草先行剪成条。
这些东西放在屋子里编乱糟糟的,明安堂的院子又不如竹林这边凉快,所以姚黄也很愿意配合惠王爷的提议。
才剪了几根宽蒲草,青霭推着惠王爷出来了,坐的是那把紫檀大轮椅。
姚黄瞥见个影子就赶紧收回视线。
轮椅停到毡垫对面,与席地而坐的王妃隔了一片蒲草,赵璲看看蒲草的数量,示意青霭先别走,问王妃:“大概要编多久?”
姚黄头也不抬地道:“我的手没有外祖母那么快,可能得两三个时辰吧。”谁让他的轮椅还那么大!
赵璲了然,对青霭道:“把我书桌上的书拿来。”
青霭往返一趟,把书递给王爷,见王爷没有别的吩咐,他去竹林外面守着了,飞泉则虚掩上竹院的门,他在里面候着。
姚黄前后看看,心想惠王爷还真是喜欢清静,殊不知整个王府的下人都怕他,谁敢没事往这边跑。
瞅瞅手做粗活的自己,再瞧瞧背靠大轮椅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王爷,姚黄嘀咕道:“好像镇上的地主大老爷。”
赵璲:“听不清。”
姚黄:“我是问,王爷手里拿的什么书?”
赵璲举起书皮给她看。
蓝皮的,字不大,长长的一串,姚黄伸长脖子辨认了一会儿,才通过中间的“佛”、“菩萨”判断出这是一本佛经。
姚黄稀奇道:“王爷看这个做什么?”
惠王爷沉默片刻,答:“前几年杀孽太重。”
姚黄愣了愣,然后才明白他指的是他在战场杀敌犯下的杀孽,不由地道:“王爷那是保家卫国,是庇佑咱们大齐朝边关的百姓不被敌兵抢掠残杀,这是能成仙的大善功,百姓都夸王爷的,滥杀无辜才是造孽。”
赵璲自然懂这个道理,他看经书其实是为了修身养性,克制腿疾引起的烦躁戾气。
姚黄:“你这本佛经讲什么的?”
赵璲尽量给她往浅显了解释。
不等他说个明白,姚黄连连摇头道:“得了,王爷自己看吧,我是大俗人,听了想睡觉。”
赵璲:“”
[40]040
编蒲团跟做针线差不多,只要学会了,接下来慢慢做就是,耗的是耐心。
姚黄只跟着外祖母舅母们做过两次,每次都是娘几个坐在院子里,手上忙着,嘴上聊着,不知不觉就把蒲团编好了。
今日姚黄编蒲团的搭子却是寡言少语的惠王殿下。
姚黄只能没话找话:“王爷,前康王妃生的是什么病啊?年纪轻轻的,留下小世子好可怜。”
赵璲:“为何突然问这个?”
姚黄:“我编蒲团的时候喜欢跟人聊天,那我嫁给王爷了,以后肯定会常跟康王府、庆王府打交道,多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也省着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谁。”
端午宫宴上陈萤给她讲了惠王爷生母的事,姚黄念着这份好意,所以也想打听打听康王府的情况。陈萤身边的宫女是刘贤妃赏的,这样的丫鬟通常只会给陈萤讲与刘贤妃、康王母子俩无关的秘闻,就像百灵三个都不敢主动跟她提惠王的出身。
赵璲回忆片刻,道:“三年前我离京时,听闻康王妃身染风寒一直都不见好,第二年在边关收到了她病逝的消息,具体什么病我也不清楚。”
姚黄:“那康王跟前王妃感情好吗?好的话,那段时间康王殿下一定很伤心。”
赵璲:“不清楚。”
他只会在宫宴上见到康王夫妻同时出席,别说他不好奇,就算好奇,那等场合又能看出什么。
姚黄:“”
赵璲见她面露失望,想到宫宴上她与旁边的一个女子似乎格外亲近,问:“是你自己想知道,还是别人要你帮忙打探?”
姚黄:“王爷看出来了吧?康王的新王妃是我在储秀阁结识的姐妹,她胆子小,不敢叫我帮这种忙,是我自己想知道,万一这里面有什么需要她注意的忌讳,那我肯定也得跟她说一声,免得她无意间得罪了康王殿下。”
赵璲看看她,道:“无论康王与前王妃感情如何,都已经过去了,只要新王妃恪守规矩谨言慎行,便不会得罪任何人。”
都是王妃,她与康王的新王妃面临的处境完全不一样,他这边简简单单,康王那里原配与两个侧妃都出自高门,妻妾多了难免争宠,新王妃守好规矩或许能过得更轻松。
姚黄赔笑:“嗯,王爷说的是。”
她其实就想听自家王爷讲点皇家的事打发时间,结果这人也不清楚,没说两句就讲起规矩,无趣得很。
反正他手里有佛经,姚黄索性不再理他,就着竹林间的鸟鸣专心翻动蒲草。
赵璲还记着她“喜欢聊天”的话,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几圈,问:“竹林湿气重,地上会不会凉?”
姚黄刚想说夏天就要挑凉快的地方,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挪挪屁.股道:“好像是有点潮,要不王爷进去吧,我回明安堂编?”
他要看手法,她展示过了,他不会聊天,那不如放她回去找四个大丫鬟作伴。
赵璲看看竹林小道洒满阳光的另一头,语气如常地道:“去吧。”
他唤回青霭,让青霭帮王妃把东西搬回去,再让飞泉推他进院子。
王爷进去了,且走得够远了,青霭才疑惑地问:“王妃,您怎么不在这边编了?”
他是王爷的心腹,姚黄怎么可能傻到说真话,笑道:“王爷怕我着凉,叫我回去编。”
青霭扫眼铺地的石板,心想王爷真是太看重王妃了,这大夏天的,还有一层毡垫,能凉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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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个大丫鬟在身边陪聊,一会儿讲各自家乡的旧事一会儿聊听过的奇闻怪事,姚黄上午编了一个时辰,歇完晌再编一个多时辰,成功在黄昏前编好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特别适合垫在惠王爷的紫檀大轮椅上的蒲团。
初七做好的,初八晒了一整天就能用了。
普通人家直接坐蒲团就行,王爷身份尊贵,姚黄叫手巧的春燕在蒲团外面缝上一层粗布一层绸面,粗布是防着蒲团磨坏绸面,绸面纯粹就是为了好看。
春燕立即捧走蒲团去忙了。
需要的针线不多,姚黄吃个晚饭的功夫,春燕就把缝好的蒲团捧回来了,她挑的是紫黑色的绸面,酷似王爷的紫檀轮椅色泽。
姚黄笑着给了春燕赏钱,趁夕阳还灿烂,她自己提着两斤来重的蒲团去了竹院。
穿过竹林小道,姚黄惊讶地发现竹院院门的左前方多了一张石制的圆桌,桌旁摆了一张石凳,跟竹院里面的那一套差不多,只不过这把石凳上绑了一张竹青底的锦垫。
姚黄正围着石桌打量,飞泉轻轻打开了门,探出脑袋朝她笑:“王妃稍等,奴婢这就去请王爷。”
姚黄:“等等,这个,王爷叫你们弄来的?”
飞泉笑呵呵地点头,暗道哪还用王爷吩咐啊,王爷都心疼王妃坐地上凉了,他跟青霭一商量,当天就让曹公公配了一套石桌石椅送来。
姚黄一听,良心便有些过意不去,王爷是真关心她凉不凉,她却因为嫌他闷撒了谎。
她将手里的绸面蒲团递给飞泉:“先把这个铺轮椅上,再请王爷坐上去试用。”
飞泉不敢接:“王妃还是亲手给王爷铺吧。”
他接了,王妃又跑了怎么办?
姚黄:“我铺,岂不是等会儿还要把王爷抬起来?那多麻烦。”
飞泉想想也是,于是提了个要求:“那王妃要在这里等着,万一王爷觉得哪里不合适,您还能拿回去改改。”
姚黄点点头,去石凳上坐着了。
赵璲还在后院坐看夕阳,听完飞泉的话,让青霭推来轮椅。
飞泉将紫黑色绸面的蒲团铺上轮椅,见四四方方的蒲团刚好卡在上面,不用手扒拉的话光倾斜轮椅都不会让蒲团滑落,顿时发自肺腑地夸了起来:“原来王妃是照着椅面的尺寸编的,这也太用心了,那么大的蒲团,最后一圈王妃肯定量量算算编了好几遍才做得这么正好。”
青霭点头:“凡是王爷的事,王妃想得都格外周到,曹公公都自叹不如。”
赵璲面无表情地听着。
飞泉:“王爷试试?王妃还在外头等着呢,非要确定您用得舒坦才肯走。”
赵璲颔首。
坐好了,青霭不再多话,直接推着王爷去见王妃了。
院门打开,姚黄立即从石桌旁站了起来,见到轮椅后先往惠王爷的屁.股下看,这边光线暗,那手指来厚的紫黑色蒲团绸面看起来居然与紫檀轮椅浑然一体,姚黄不禁又在心里夸了一遍春燕的好眼光。
青霭都被王妃的眼神弄得怪不好意思的,停好轮椅就赶紧退开了。
姚黄围着轮椅转了一圈,左手撑在一侧高高的轮椅扶手上,一边用右手按压惠王爷旁边空出来的蒲团一边笑着问他:“王爷觉得如何?是不是比直接坐上来舒服些?”
赵璲看着近在眼前的笑脸,忽然抓起她伸过来的手,以捏住她指尖的姿势抬了起来。
平时嫩如春水的白皙掌心多了一道道蒲叶留下的勒痕。
赵璲:“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