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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赵璲了然,道:“府里有几匹马,你有喜欢的自用便可,都不喜欢叫郭枢再物色几匹回来。你刚刚说的那些事也可以做,只要别太出格言行叫人抓住把柄,父皇母后不会干涉,实在担心的话,可以减少外出的次数,别太频繁。”

    姚黄:“王爷放心,我不会天天往外跑的,一个月就出去四六七趟吧。”

    赵璲沉默。

    姚黄:“不出门的时候,我可以邀请别人来王府做客吗?”

    赵璲:“可以,但我不会陪你招待,包括岳父岳母。”

    姚黄:“那肯定不会麻烦您,连点声音都不会叫您听见。”

    .

    回到王府,惠王直接去了竹院。

    姚黄睡个午觉,醒后叫人唤了总管郭枢来,由他领路前往王府马厩。

    王府养马的院子竟然比姚家都大,两排马厩排得整整齐齐,一个厩里单养一匹马,每一匹都皮毛油亮、威风凛凛,共有八匹。

    姚黄:“这都是王爷的马?王爷每匹都骑过?”

    郭枢:“是,八匹全是皇上陆续赐给王爷的,追风年纪最大,乃是王爷十三岁时皇上所赐,之后王爷学骑马或跟随皇上出城跑马秋猎都用的它,一直用到十八岁。”

    “流火、越影、惊雾都随王爷上过战场,是王爷的爱马。”

    流火是一匹通身赤红的骏马,远观神俊,离得近了才发现马脖子、马腹各有两处刀疤。

    连王爷的马都受了伤,可以想象战场有多危险。

    越影毛色雪白,乃是惠王出征、凯旋路上的坐骑。

    惊雾毛发如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姚黄、郭枢身后,像是在寻找另一道身影。

    郭枢心情沉重,与乌国的战事持续了两年半,前两年王爷都是骑惊雾作战,关键一役大将岑连山遭遇埋伏,王爷带兵前去援救,并命惊雾送身受重伤的岑连山逃出重围,之后王爷寡不敌众,被敌兵逼入绝境,宁死不降,跳落山崖。

    敌兵深入崖底搜寻三日,只找到一具身穿王爷铠甲的残尸,岑连山挥师重来,大军杀敌,另派出一支兵马前往崖底,便是惊雾找到了昏倒在一处穴洞的王爷,那穴洞下面是坚不可摧的山石,离地十尺高才裂出一道狭窄裂口,里面勉强可藏身一人。

    若非惊雾不停地用前蹄踩踏石壁,搜寻的士兵也会错过此处。

    这些话郭枢并没有告诉王妃,姚黄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惊雾对惠王的特殊。

    她站在栅栏外,朝惊雾伸出手。

    惊雾竟真的走了过来,低头朝姚黄的掌心喷了一股热气。

    姚黄惊讶地看向郭枢。

    郭枢笑道:“王爷迎亲那日骑的就是惊雾,惊雾颇有灵性,想来认出了王妃。”

    或是王妃的气息,或是王妃的脚步声,肯定有一样给惊雾留了印象。

    姚黄摸了摸惊雾的脖子,回想惊雾刚刚寻找主人的眼神,姚黄有些心疼起来,曾经威武不凡的王爷废了双腿再也不愿出门,跟着他奔驰战场的神驹也只能困于一处马厩,宛如雄鹰被折断了翅膀。

    郭枢指向另一侧的四匹良驹:“这四匹王爷还不曾用过,王妃看看有无喜欢的?”

    姚黄低声同惊雾道别,从另外四匹中选了一批枣红色的骏马。

    她想去后花园试试马。

    郭枢提醒道:“就怕王爷听到蹄声,触景伤怀”

    姚黄不信:“旁人骑个马就能让王爷难受的话,那飞泉青霭天天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王爷看见他们的腿岂不是更难受?”

    再说了,骑马有何好伤怀的?腿废了也可以骑啊。打造轮椅就是为了让王爷能四处逛逛,不至于被困在床上,那么跟慢吞吞还得让人推着的轮椅比,能走能跑的骏马只会让王爷在花园里逛得更舒心。

    至少姚黄这三日接触过的惠王,并没有那么脆弱多忌,否则她在车里提到跑马时,惠王便该勃然大怒撵她下车了。

    姚黄:“把惊雾也带上,王爷座驾,总在栅栏里憋着怎么行。”

    今天先只带惊雾试试王爷的态度,王爷真不介意的话,下次她出城跑马会把八匹马一起带出去,让它们尽情地跑一通。

    郭枢:“”

    为什么这位小户出身的王妃气势比最受皇上宠爱的杜贵妃还足?杜贵妃前来探望王爷时都不曾干涉王府的一草一木。

    郭枢真心不想王妃冒险,毕竟才成亲三日的夫妻能有多深的感情,一旦王妃挨了训斥,才有了一点喜气的王府将会陷入更加死气沉沉的境地。

    可他也不敢硬劝,婚前王爷就有过交代,说以后府里诸事会由王妃做主。

    没办法,郭枢亲自牵着惊雾跟在了王妃身后。

    到了后花园,姚黄嫌郭枢走得慢,叫他松开惊雾,让惊雾跟在她后面慢跑。

    惊雾很听话,经过竹院时明明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都只是歪头朝竹林深处望望,并没有要丢下姚黄的意思。

    姚黄刚松了口气,惊雾忽地仰头,朝着竹院发出一声嘶鸣,配合着它充满灵性的眼神,姚黄竟看出一种思念,比她这个即将一个月只能见到夫君六次的新婚妻子还要哀怨。

    嘶鸣惊飞了竹林里的雀鸟,也惊得躺在门房炕上的飞泉一个鲤鱼打挺,坐在院子里石凳上的青霭更是屁股一歪,差点掉到地上。

    西屋书房,赵璲看向窗户。

    等飞泉匆匆赶到竹林外,姚黄已经带着惊雾跑了,虽然她觉得惠王不会介意马蹄声,可惊雾那一嗓子太过突然,姚黄下意识选择了跑。

    飞泉看向闻声赶来的郭枢:“怎么回事?”

    郭枢头疼地解释了一通。

    飞泉急道:“您怎么不拦着王妃?”

    郭枢更关心王爷的态度,看向竹院里面。

    青霭摇摇头,意思是王爷并未叫他进去问话。

    郭枢心中一动,指着前方道:“我去追王妃!”

    他脚底抹油跑得飞快,飞泉咬咬牙,闹出这么一桩,他是禀报还是不禀?

    .

    因为是新婚第三天,傍晚惠王还是来了明安堂。

    每到用饭的时候,青霭等人都会退到门外,堂屋里就王爷王妃两个。

    惠王殿下滴水不漏,姚黄主动解释道:“王爷,我选好了马,还带去后花园试骑了一圈,有吵到您吗?”

    赵璲:“不曾,不过为何会带上惊雾?”

    姚黄:“您听见了啊?”

    赵璲默认。

    姚黄就讲了惊雾在马厩的眼神:“我还以为它只是想出去跑跑,没想到它是太想王爷了,突然叫起来,吓得我差点落马。”

    赵璲:“叫曹公公挑个小太监给你,以后骑马时让他跟着,以防万一。”

    姚黄:“哪个小太监敢在后花园骑马啊,我怕您咳嗽一声吓得他掉下去,还得我去扶他。”

    赵璲夹了一道菜。

    姚黄看着他吃完,笑道:“王爷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赵璲:“落马不是小事。”

    姚黄:“那王爷陪我骑一回吧,有您在,咱们府里的人啊马啊才不会一惊一乍的,顺便您也亲眼瞧瞧我的骑术。”

    屋檐下,竖着耳朵的青霭腿都快软了!

    半晌,他听见王爷的声音:“可以。”

    [14]014

    今晚的轮椅仍然是空的。

    姚黄不知道别的新婚夫妻如何过夜,更不知道有腿疾的夫君是怎么个样,或许这事就是该节制的,或许王爷腿脚不便并不热衷于此。

    姚黄只觉得少了一桩负担,她跟王爷也才认识几天,每次王爷的手在黑暗与沉默中握过来,姚黄都是悬着心的,很难将那样的王爷与白日里沉默寡言又不怒自威的王爷对上,更遑论那些她发出来的却叫她都不好意思听见的声音。

    如果两个人一起失态,大概会更容易接受,然而被折腾得要疯的只有她,王爷最多呼吸重些,连看着她的眼神都似乎与白日一般无二。

    姚黄很庆幸她故意弄乱头发模仿当时的情状去照镜子,镜子里的她并不算丑,不然长发凌乱又哭又叫的她在王爷眼里恐怕真的像个疯子,让本来就淡如水的夫妻关系雪上加霜。

    姚黄已经学会了珍惜同床的这点机会,钻进被窝后熟练地抱了过去。

    怀里的人纹丝不动,只有胸膛随着呼吸的规律起伏。

    帐中一片漆黑,姚黄勉强能看见惠王从下巴到锁骨的轮廓,偶尔喉结会上下一滚。

    闻着来自他身上的淡香,姚黄夸道:“王爷那四匹马的名字真好听,是您自己取的吗?”

    赵璲:“嗯。”

    姚黄:“那您也帮我的马起个名吧,我挑的是枣红色的那匹。”

    赵璲想了想,道:“霓光。”

    姚黄很喜欢,也很钦佩:“王爷的学问是不是特别好?”

    一片沉默。

    姚黄笑了:“我就多余问,王爷可不是自吹自擂的人。”

    还是沉默。

    姚黄咬唇,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王爷是不喜欢跟我聊天吗,是的话,我以后会老老实实睡觉,再也不来吵您。”

    赵璲:“不是。”

    姚黄:“那您怎么一声不吭?”

    赵璲:“我不擅长聊天,只能回答你的问题。”

    姚黄半撑起来,从高处看着他朦胧的脸,笑道:“我问什么,王爷都会答?”

    赵璲:“能答的答。”

    姚黄:“那我倒是有一堆想问的,就怕哪句说错了惹您不高兴。”

    赵璲:“我不会回答能让我不高兴的问题,下次你别明知故犯,我便不会生气。”

    姚黄右臂支撑身子,左手绕着一缕发丝,轻哼道:“您要不是王爷,我也不会对自己的夫君这么瞻前顾后,偏您是王爷,我很怕您动不动就耍王爷的威风,轻则罚我跪祠堂连下人们也敢轻视我,重则休了我,让我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赵璲笑了下,那是一个没有发出声音所以没有被身边的王妃察觉的短暂浅笑。

    “那你可以不把我当王爷,我也不会拿王爷的身份去压你。”

    姚黄:“当真?”

    赵璲:“当真,今后你也不必再对我用敬称。”

    姚黄笑了,凑到他耳边,故意拉长声音:“王爷,你真好。”

    赵璲朝另一侧偏头。

    姚黄猜他可能觉得痒,使坏地追上去,对着他的耳窝徐徐吹气。

    赵璲闭上眼睛。

    他不躲,这事就没意思了,姚黄重新靠回他的肩膀,搂着他问:“王爷白天总是坐轮椅,屁.股会不会酸?”

    赵璲:“”

    姚黄身体一僵:“我该不会第一个问题就得罪你了吧?王爷别误会,我想说的是,轮椅硬邦邦的,如果你坐久了不舒服,我给你缝个软垫。”

    姚黄早就纳闷了,皇家那么会享受,连马车里都能放那么多精致物件,怎么没有人想起要给王爷的轮椅铺垫子?

    赵璲:“不必,我每日坐在轮椅上的时间并不比普通文官长。”

    姚黄:“这样啊,其它时间你都躺着吗?”

    赵璲:“看书,看累了会撑着东西站一段时间。”

    姚黄听了,摸到他的左手,指腹摩挲他掌心厚厚的一大块儿茧子,明白这茧子是怎么来的了。

    想的一多,姚黄脸热了,埋进他肩窝道:“怪不得王爷的胳膊那么有劲儿。”

    他只会在结束后彻底压在她身上待一会儿,过程中全靠手臂支撑。

    赵璲:“想要?”

    姚黄正在为脑袋里的画面犯羞,声音细细软软:“要什么?”一双跟王爷一样有力气的手臂?

    赵璲:“没什么。”

    这下子姚黄反应过来了,极致的窘迫叫她挨了烫般松开他的身体一骨碌躲到床里头,扯着被子蒙住脑袋,羞恼地辩解:“才没有!纯粹地夸夸你还夸错了吗?”

    那急着撇清的调调,像极了一个明明很馋糖却因为脸皮薄非要否认掩饰的孩子。

    赵璲看着帐外:“嗯,那就睡吧。”

    随着沉默的蔓延,闷在被窝里的姚黄没那么热了,乱哄哄的脑子一冷静,姚黄心里一突,莫非王爷自己想了,所以才那么问她?

    听王爷说得好听,什么可以不用把他当王爷,她真不把他当回事,王爷可能就要生气了。

    转过弯,姚黄还是蒙在被窝里,但她一点点地挪回了王爷身边,从里面抱住他的腰,出口的声音跟蜜一样的黏:“王爷想要吗?你想我就想。”

    赵璲猛地握住她的手,沉着嗓子道:“睡吧,明日是二十五,我还睡在这边。”

    今晚做了,明晚再来,她可能会怨怪一个残疾的王爷还这么贪。

    .

    早上还是赵璲先醒,姚黄因为昨晚被窝里的“艳语”不好意思面对他,便躺在里面装睡,反正她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等会儿青霭最多看见她的脑袋。

    赵璲已经坐正了,见她赖着不动,看看自己的腿,这才摇了摇铃铛。

    青霭推门而入,垂眸挑起拔步床的两层帷帐,忽地瞧见一双红底睡鞋。

    别说姚黄不习惯叫公公伺候,青霭也是第一次要面对床笫间的王妃,他暗暗稳住心神,只管一心一意地伺候王爷更衣。

    他做这一套太熟练了,没一会儿功夫就推着轮椅上的王爷出去了。

    姚黄活了过来。

    只是去前院吃饭的时候,姚黄还是不敢去看旁边的王爷,脸上臊,心里憋着一团埋怨,明明是王爷起的头,她为了讨好他去问的时候王爷配合就行了,做一场就没事了,他却一本正经地拒绝了她,越发显得她像个厚脸皮。

    成婚以来,这是第一次姚黄没有主动找话。

    赵璲看得见她红通通的脸,并非平时自然的好气色,更像新婚夜第一次坦然面对他的羞样。

    赵璲默默地给她夹了一个煎饺。

    煎饺面皮微微焦黄,每个只有拇指来长,一个盘子里排了一圈,中间摆着一撮翠绿的芫荽,纯是拿来看的。

    “谢谢。”姚黄瞥着他的胸口道谢,夹起煎饺蘸蘸醋碟,两口吃完。

    才舀了半勺红枣山药粥,旁边又送来一个煎饺。

    姚黄终于正眼去看惠王了,见他神色如常地用着自己的饭,姚黄懂了,王爷没觉得她昨晚那话有何不好。

    可姚黄还是委屈,还是想告诉他她根本不是那样轻浮的姑娘,父亲的官是低,母亲也不是大家闺秀,但家里该有的教养并不含糊,她跟哥哥都是知礼义廉耻的好孩子!

    盯着那只煎饺,姚黄慢慢放下筷子,低着头道:“都怪你,明明是你先说的,我根本没想,怕你生气才那么说的。”

    赵璲:“知道,我并没有误会你。”

    姚黄看过去。

    赵璲在里面看到了幽怨,即便如此,他脑海里浮现的仍是另一个时候的王妃。

    他垂眸道:“吃吧,稍后还要骑马。”

    想到骑马,一个废了腿的王爷愿意陪她骑马,姚黄心软了,礼尚往来地也给他夹了一个煎饺。

    赵璲没去蘸醋。

    姚黄忘了夜里那些事,问:“王爷不喜欢吃醋吗?”

    赵璲:“可有可无。”

    姚黄决定慢慢观察他的饮食偏好,时间久了,总会显露出来。

    漱过口,姚黄推着轮椅往外走,青霭、飞泉都在后面跟着。

    赵璲看着一侧地面上两人的影子,她肯帮忙推轮椅,说明早上那点不快终于过去了。

    后花园的门口,郭枢、侍卫张岳一人牵着一匹马,正是惊雾与姚黄那匹刚起名的霓光。

    将轮椅交给青霭,姚黄先去跟自己的骏马亲热,摸着马脸直笑:“我请王爷给你起的名,霓光,像彩虹一样绚丽漂亮,你喜欢吗?”

    霓光蹭了蹭她的手,要么是喜欢,要么没听懂。

    姚黄替它做了主,回头一看,惊雾居然自己走到轮椅前跪了下去,乖得叫人羡慕。

    赵璲看着面前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坐骑,视野的尽头是王妃红色的裙摆。

    他被无关的百姓宾客目睹过上下马的一幕,她却没见过。

    姚黄忽然注意到郭枢、张岳、飞泉、青霭四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垂眸与肃穆,仿佛接下来他们要完成一件极其重要且容不得错的大事,王爷还是那副死水无波的状态,只有扭头打量青霭四人的阿吉像个活人。

    其实不光现在,每次王爷上下马车,这几人都是跟着王爷一起死了的神态。

    可王爷真介意被他们看的话,会同意出门、同意骑马?

    姚黄松开霓光,笑着走过来,吩咐郭枢四人:“退一边去,看着。”

    这语气过于轻松熟稔,四人齐齐看向王爷。

    赵璲使了个眼色,四人才连退几步,让到一旁。

    姚黄丈量过轮椅前段与惊雾马背的距离,确定轮椅已经固定好了不会自己动来动去,她单膝触地背对惠王跪在轮椅前面的地平上,道:“王爷,你趴到我的背上,扶稳我的肩膀。”

    王爷只是腿动不了,上半身没废,这个动作对他并不难。

    赵璲很清楚,如果他拒绝,她会在郭枢四人面前失了颜面。

    所以他直起腰,伏到了她的肩膀上。

    姚黄反手抱住他的腰,慢慢站直双腿。

    赵璲的腿使不上劲儿,但他的双手稳稳地扶着姚黄的肩膀,保持着平衡。

    姚黄更小的时候,常常跟哥哥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输的一方要背另一个走二十步。

    兄妹俩年纪越大,体重差的越多,但就算哥哥已经一百七八十斤了,姚黄也能完成那二十步。

    病了一年的王爷比哥哥轻,这三四步姚黄完成得还算轻松。

    侧站在惊雾身边,姚黄吩咐阿吉:“把王爷的右腿抬到惊雾背上。”

    阿吉到底没干过这个,更不懂如何协助一个人上马,在她短暂反应的瞬间,青霭飞快地绕过来,熟练地完成了这一步。

    只要把惠王弄到马背上,剩下的就简单多了,姚黄、青霭一左一右地将惠王的脚套进马镫,惠王自会握住缰绳保持平衡,惊雾更是一匹灵性十足的神驹,知道如何照顾马背上的主人。

    忙完了,姚黄看看高坐在马背上的惠王,对青霭、飞泉道:“以后就这么背王爷上马,不是很简单吗?”

    青霭、飞泉都道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他们习惯抬轮椅了,也习惯王爷不提要求他们就按照习惯的方式去搬动王爷,王爷不叫他们背,他们哪敢擅自开口?

    姚黄自去上了霓光,叫五人全部留在这边,她单独与惠王骑马进了花园。

    花园有的路段宽,这时候夫妻俩就并肩而行,遇到窄的地段,便改成一前一后。

    不过,并肩而行的时候,姚黄竟然有点不习惯在非吃饭的场合一歪头就能对上惠王殿下那张俊脸,且就算是同一张脸,随着马背上的王爷看起来与常人无异,那张脸也越发英俊脱俗,瞧着就是普通女子难以企及的尊贵人物。

    姚黄再一次意识到,她真的捡了个大便宜,没有腿的事,惠王早给福成长公主当女婿了,离东宫只有半步之遥。

    可是,哪个能捡便宜的人会不高兴呢?

    她姚黄能摊上这么一个俊王爷,说明她生来就有这个好福气。

    赵璲:“笑什么?”

    王妃隔一会儿就歪头盯着他偷瞧,赵璲很难注意不到。

    姚黄故作神秘:“你猜?”

    赵璲猜不到,只知道应该与他有关。

    姚黄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脸问:“王爷觉得我长得如何?”

    赵璲:“人如其名。”

    恰好前方就是一片牡丹花圃,而王府的花圃里自然少不了姚黄魏紫等名品。

    初开的姚黄花瓣鹅黄,盛开时转为金黄,花盘丰满富贵雍容,在阳光下鲜亮夺目,素有“花王”之美誉。

    姚黄心里美滋滋的,小声道:“不愧是王爷,夸人都比别人会夸。”

    赵璲默默地看着前路。

    姚黄:“那我长这样,王爷喜欢吗?”

    赵璲简单地嗯了声。

    姚黄又笑了:“王爷喜欢,但王爷喜怒不形于色,我不一样,我的夫君好看,我肯定忍不住要笑出来的。”

    这话还是有些大胆,姚黄说完就红了脸,不想叫王爷瞧见,她催马去了前头。

    赵璲便只能看着王妃的背影,看着她耳边晃动的红玉坠子,看着她白皙泛光的后颈,看着她随着马步微微扭晃的腰肢,看着她分在马腹两侧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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