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半个时辰后,天黑得透透了,换了一套常服的赵璲才被青霭推来了后院。姚黄早已清洗过了,穿了一套水红的中衣睡裤,先在净房避了避,青霭离开后才现身。
见惠王靠坐在床头,姚黄捞起放在梳妆台上的画纸,坐到床边,展示给对方:“您瞧瞧,我把菜圃分成了南北两块儿地,南面从外往里分别种红薯、小麦、苞谷,北面从外往里分别是菜畦、瓜田、葡萄架,高的都在里面,不会遮挡视线。”
赵璲先注意到了她只能夸一句整齐的字。
姚黄还在解释:“半亩地呢,全种菜咱们根本吃不完,多种几样多尝几样鲜,您说是不是?”
赵璲不置可否。
姚黄指着五条菜畦:“这是我随便列的五种菜,王爷有自己想吃的吗?还有瓜田葡萄,您看要不要改?”
赵璲:“不用,就按你安排的来吧。”
姚黄也对自己的布局有信心,笑着将画纸放到桌子上。
赵璲:“睡吧。”
今晚没有喜烛了,姚黄把几处灯一灭,只留了净房门侧的一盏昏黄小灯。
拔步床这边很暗很暗,姚黄走近了才看见摆在床边的厚重轮椅,椅背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王爷没脱裤子!
意识到王爷今晚没有那方面的兴致,姚黄本能地松了口气,虽然昨晚她得了趣味,可她更记得初时的疼,很怕每次都要先疼上一回。
爬到床上,钻进被窝,姚黄也学王爷那样平躺。
当呼吸恢复平稳,姚黄闻到了一丝清淡又好闻的气息。
她轻轻嗅了嗅,惊讶道:“王爷用的什么沐浴香露,真好闻。”
赵璲:“”
他什么也没用,那是残留的推拿药油的气味,纵使沐浴也无法彻底消除。
“青霭准备的,我也不知具体香料。”
姚黄挪过来,像昨晚那样抱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真好,比我用的花露清神。”
王府预备的花露香是香,却也有点腻。
赵璲全身紧绷,不知她是单纯夸药油香,还是借故邀宠。
尽管赵璲不认为她会真心喜欢跟他圆房,可没什么理由的话,她为何要这样抱他?
“不喜欢现在用的花露?”
“还行,香气再淡一点就好了。”
赵璲:“明日跟柳嬷嬷说,王府应该还有其它花露,没有就让香料铺子送一批货过来。”
姚黄扭捏了一下:“我才刚嫁进来,过阵子再说吧。”
她心里扭捏,人也不自觉地跟着扭,赵璲被她压迫的左臂就仿佛在棉花里滚了半圈。
僵硬片刻,赵璲握住了搭在他腰侧的那只手。
他只是不想王妃乱动碰到不该碰的,姚黄不知道啊,还以为王爷就是要捏她的手。
姚震虎是粗人,罗金花也是出身小镇的村姑,姚黄小的时候经常撞见夫妻俩拥抱或亲嘴的小动作。
惠王那么冷,白日里姚黄没机会跟他培养感情,如今王爷好不容易主动了,姚黄心里一软,将惠王抱得更紧,又羞又喜地轻唤了一声“王爷。”
夫妻亲密了才好啊,王府才更像她的家。
而赵璲被人叫了五年的王爷,第一次知道“爷”字还可以拐好几个弯。
王妃邀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赵璲不想扫了她的颜面,闭眸道:“渴了,你去给我倒碗水。”
姚黄:“”
原来捏手只是为了使唤她?
她嘟嘟嘴,又不敢抱怨什么,认命地下床去倒水。
未料她回来的时候,轮椅上竟多了一条中裤!
姚黄手一抖,心也跟着颤,又来?
[11]011
从小耳濡目染,姚黄想象中的恩爱夫妻就该像她的爹娘那样,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来,而不是一人拿主意,另一个只能照办。
所以,在她感觉自己要憋不住声的时候,她扭了扭被扣着的手腕,试着商量道:“王爷,您可以松开我吗?”
赵璲顿了顿:“不舒服?”
姚黄羞得要死,就是恰恰相反才忍不住。
她脸上的脂粉色水雾般朝周围的肌肤散去,怎么看也不是抗拒的样子,赵璲便继续了。
恰如猛兽撼树,梢头嫩枝齐颤,驻足此处的莺鸟发出惊慌的啼鸣。
姚黄手不能动,只能往枕头里埋脸:“您别这样,外面能听见。”
赵璲这才明白她的顾虑。
可他贵为王爷,这半年能克制住脾气不迁怒身边的仆人已经耗尽了耐心,难道夜里与明媒正娶的王妃做什么还要偷偷摸摸顾忌丫鬟们如何想?
姚黄不提还好,这一提,赵璲反倒生出一股无明业火,此时此景,通通烧到了姚黄身上。
可怜的姚黄,早上与阿吉说悄悄话时还想着以后要注意,如今却身不由己。
当风雨停歇,惠王的下巴抵在了姚黄的脑顶,她完完全全地被他禁锢在怀里,背后是他结实的左臂,身前是他终于放松力道的大手,随着呼吸的起伏,姚黄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有厚厚硬硬的茧子。
上半身热如火炉,下半身却清凉如露。
姚黄心跳剧烈,对每个月都要到来的六次长夜生出了隐隐的惶恐,夜晚的惠王过于威猛,姚黄担心自己会撑不住。
这人定是白日被困在轮椅上,便把攒了一日的力气都用在她身上!
忽地,那人的手贴上了她的脸。
姚黄绷紧了心弦,很怕他又学昨晚再来一回,不然怎么还不分开?
赵璲摸到了一张湿漉漉的发烫脸庞,那是她残留的眼泪。
想到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赵璲提醒道:“是你自找的。”
他要睡觉,她非来招惹,那就别怪他控制不住。
如果不想再哭,以后就老实点,到了该同房的时候,他自会体谅她年纪小收敛着来。
姚黄咬唇,可不就是她自找的,为了不想给别的王爷做妾上赶着勾他来选自己。
“我知道,我没怪王爷,哭也不是不喜欢的意思,王爷您别误会。”
头顶传来惠王意味不明的“嗯”,随即这人就挪到旁边去了。
姚黄继续塞小衣,暗暗决定要叫绣房专门做几条柔软的巾子夜里用,不能总糟蹋她的贴身衣物。
叫了水,两人分头擦拭过,重新回到床上,姚黄还记着王爷刚刚的误会,于是又抱了过去。
别说,王爷肩膀宽阔手臂结实,抱起来还挺舒服的。
既有了货真价实的圆房,她便是货真价实的王妃,在王府摆女主人的谱理直气壮。
赵璲:“还不睡?”
夜深人静,姚黄声音软软的:“睡啊,就是想抱抱您,白天不敢跟您说话,只有这会儿才觉得您真是我的夫君了。”
赵璲:“我只是不习惯闲谈,你若有话想跟我说,随时都可以开口,我不会不理你。”
姚黄笑:“看出来了,王爷瞧着冷,其实脾气挺好的。”
赵璲默默地看着帐顶。
脾气好吗?
他也有过泼药摔碗的时候,她没看见而已,否则她也会变得跟青霭等人一样,再不敢主动跟他说一个字。
惠王又不说话了,姚黄心底记挂着一件要紧事,且必须今晚就给确定下来,明日才有时间准备。
趁着这会儿的亲密劲儿,姚黄蹭蹭惠王硬实的肩头:“王爷,百姓家嫁娶有三朝回门的说法,你们王爷成亲还讲这个俗礼吗?”
左邻右舍都没出过王妃,也没有礼部官员给她讲这些,姚黄是真没谱,再加上惠王行动不便,姚黄更担心了。
赵璲心想,可讲可不讲,全看王爷们愿意与否,或是妻子的家族值不值得王爷们礼遇。
腿废了后,赵璲连父皇的日常召见都能十次九拒,又有什么妻族能让他违心登门。
见他闭口不答,姚黄的心沉了下去,却又怨不起这人,惠王府内处处道路平坦,一旦出门,轮椅搬来搬去确实麻烦。
依偎着对方的肩膀,姚黄故作轻松道:“不讲是吧,正好,我爹我娘都是大老粗,我还怕他们失礼冲撞了王爷呢。”
赵璲还是沉默。
姚黄自知说了叫惠王败兴的话,装个哈欠道:“嗯,不早了,睡吧。”
她松开手,转个身朝里侧躺,睁开的眼睛里一片担忧,没有回门,爹娘见不到她的人,肯定要胡乱琢磨她在王府过得究竟好不好吧?
赵璲确实不想出门,但他连可以免掉的亲自迎亲都没免,为的就是给足王妃体面以弥补婚后大部分时间对她的冷落,那么他也不介意再最后陪她走趟礼,彻底把婚礼前后的繁文缛节走完。
“我会陪你回门,回门礼你与郭枢商量着办吧,包括以后王府与各处的人情往来也都由你操持,不必问我。”
姚黄惊喜地转身:“真的?我是说回门的事”
赵璲:“嗯。”
姚黄太高兴了,直接扑过去,趴在他的胸口紧紧地抱住他:“王爷真好,我还以为您不想去呢。”
赵璲就知道,她方才的不在乎都是装出来的。
“好了,睡吧。”
姚黄正激动着,毫无睡意,重新挪到惠王一侧,搂着他道:“也才黑没多久,您真困了啊?”
以前她跟阿吉睡一屋,有时候能聊到大半夜。
赵璲:“不睡又如何?”
姚黄:“我给您讲讲我家里的事吧?我们家的院子您见过了,还没有明安堂大,跟王府自是没得比,但放在京城的六品官里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那些外地考过来的六品京官,年纪轻的很多都在官舍住,根本买不起宅子。”
“军营里的外地百户们就差了,很多都直接住在军营,俸禄寄回给老家的爹娘媳妇,要么就是在京城附近的镇子小县城买宅子。”
“我爹命好,托生在京城一本地人家里,不然他也买不起宅子。我娘命也好,别的小镇姑娘只能嫁周围的人,她在赶集的时候遇到了去镇上买酒喝的我爹,嘿嘿,两人同时看对了眼,没多久我娘就成了镇上人人羡慕的京官太太了。”
所以啊,别看姚震虎在一众京官里毫不起眼,但在他平时来往的百户同僚里,姚家的家境乃是拔尖的,姚黄打小活在周围人的羡慕中,小日子过得颇为称心如意,也就姚震虎的直属上峰李千户家会在过来做客时摆摆谱。
姚黄滔滔不绝,讲完爹娘哥哥又开始讲外祖父那边的事。
她没说需要赵璲搭言的话,赵璲便只管听着,直到姚黄自己说困了,贴着他睡了过去。
夜里同床而眠,天亮后一个坐轮椅一个站着,距离自然就拉开了。
惠王去前院更衣洗漱,大丫鬟们进来服侍王妃。
昨晚是百灵守夜,姚黄才瞧过去,百灵的耳根就红了。
收拾好了,姚黄叫其他人先出去,单独留了百灵问话:“你在贵妃娘娘身边时,可有守过夜?”
百灵摇头,守夜都是大宫女的事。
姚黄:“那皇上去陪贵妃时,贵妃会安排大宫女守夜吗?”
百灵点头,必须守啊,不然就要伺候不周了。
姚黄懂了,宫里或大户人家都是厚脸皮,不怕被丫鬟听见这个。
既然是俗例,姚黄也不想搞特殊,继续问百灵:“宫里可有给大宫女们定守夜的规矩?”
百灵明白王妃的意思,跪下去道:“王妃放心,无论宫里还是王府,无论守夜还是平时,凡是主子们的事奴婢们私底下都不得妄加议论,若有犯者,当按罪论处。”
姚黄:“知道了,起来吧。”
百灵比画眉讨喜多了,姚黄秘密交给她一个小任务,若是以后听见有谁偷偷议论她与王爷的屋里事,立即来禀报她。
等姚黄带着阿吉去了前院,画眉立即把百灵叫到一旁,审问道:“王妃又跟你说了什么?”
百灵老实,在翊坤宫时属于二等宫女里垫底的那个,除了伺候杜贵妃,画眉等人使唤她做事百灵也是闷头去做。
她习惯地怕画眉,低头道:“有缕发丝没梳好,王妃叫我重新弄了弄。”
画眉根本不信,警告道:“别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若不安分,娘娘有的是法子换个人来代替你。”
百灵只是低着头。
画眉没有证据,冷哼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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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可能是看出王妃很喜欢蜜望,今早厨房又切了一盘蜜望果片,姚黄吃得津津有味,吃完意犹未尽地问惠王:“您真不喜欢的话,那我就敞开吃了?”
赵璲:“吃吧,不过蜜望吃多了容易上火,一天最多吃两三个。”
姚黄:“这一盘是几个切出来的?”
赵璲:“”
姚黄懂了,尊贵的惠王殿下也都是直接吃厨房送来的果片,不知道一个能切出来多少。
“等会儿我问问厨房。”
饭后,赵璲回了他的幽静竹院,姚黄坐在堂屋,命人去传厨房的高娘子。
高娘子很快就到,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果篮,里面装了四个表皮半绿半红的蜜望果,每个都有成人巴掌那么大。
姚黄取出一个,转圈看过一遍,试着按了按,表皮便微微凹陷下去。
换成桃杏软到这个程度,要么是熟透了,要么就是烂了。
高娘子解释道:“蜜望软到这样刚刚好,再放就要坏了。”
姚黄:“府里还剩多少个?”
高娘子:“这四个是准备今日切给王爷王妃吃的,冰库里还剩十七个。”
皇上赏了两篮,因为喜宴宾客不多,只用了大半篮。
姚黄:“冰库里的还能放多久?”
高娘子:“虽说还能放个五六日,可这果子还是越新鲜口感越好。”
姚黄:“嗯,明日我回门,准备两个你手里这样的篮子,一篮子放五个。”
王爷不爱吃,她自己连着吃要腻,正好送给爹娘外祖父一家尝尝滋味。
高娘子领了吩咐,又提醒道:“这果子不太好切,王妃不如派个姑娘来学学,明日回门了也好伺候。”
五个大丫鬟就站在姚黄身边,闻言阿吉眼睛一亮,就想掌握这门手艺。
姚黄却看向画眉,笑道:“你常在娘娘身边伺候,可会切蜜望?”
画眉马上道:“这些都是厨房的差事,奴婢不曾学过。”
姚黄:“那正好,你去跟着高娘子学学吧,明日就带你出门了。”
画眉既不想去切什么果子,又为王妃肯重用她松了口气。
阿吉巴巴地看着王妃,她也想学,王妃说的,让她多学多看,这可都是她以前不会的本事。
姚黄笑道:“你们几个也去瞧瞧热闹,切好的你们与高娘子分着吃了吧。”
从未尝过这等贡品的阿吉、春燕、秋蝉立即泛起了口水。
画眉微微扬起下巴,蜜望罢了,她在贵妃身边时每年都能分到几块儿!
可惜吃跟切是两回事,蜜望这果子,切了皮里面滑溜溜的,力气大了果肉会被压得难看,力气轻了果子会脱手,很考验技巧。
尽管高娘子再三提醒画眉要小心,画眉还是不小心切到了手,只是轻轻一下,左手食指便涌出一线血珠。
春燕、秋蝉紧张得往后退了两步,百灵好心去帮忙。
阿吉盯着染了血的那处蜜望果肉,暗道她可不要吃这块儿。
画眉看得清清楚楚,气恼道:“我受伤了,阿吉你来切。”
阿吉确实心痒,但自己想切跟听人使唤是两回事,至少画眉没这个资格。
她硬邦邦地顶了回去:“王妃要你学,你想换人,先跟王妃去说。”
阿吉在姚家有娘跟姐姐照顾,老爷太太少爷姑娘也把她当半个孩子看,没打过没骂过,可其他街坊里也有下人,阿吉亲眼见过有的小丫鬟被主人打得皮开肉绽,知道真正的丫鬟都得敬畏主人,画眉这样瞧不起王妃的,切断手都不值得同情,更何况只是一道浅浅的血口子!
画眉真要去,才跨出一步,就听阿吉“嘀咕”道:“我才不信贵妃身边的宫女会这么手笨,八成是你想躲懒,故意弄伤自己。”
画眉:“”
她才不笨,更不能丢贵妃娘娘的脸!
脚步一转,画眉咬牙抓起那滑溜溜的果子,继续切了起来。
大丫鬟们去了厨房,姚黄派人把总管郭枢请了来,交待菜圃翻种的事。
姚家的菜圃,都是由姚震虎、姚麟翻土开垄,他们在前面开着,罗金花随手就把菜种洒完了,几块儿小菜圃,根本不需要姚黄动手帮忙,一家人边忙边说笑纯属趣事。
等菜苗长出来了,姚黄手痒的时候就去拔几根野草,当玩乐一样,她真正喜欢的是菜畦里的绿意盎然,是蔬果成熟了亲自去摘菜的乐趣,真叫她一个人从耕地到拔草全干完,她才懒得受这份累。
因此,惠王府的半亩地,姚黄只管动脑动口,大部分力气活都会安排给府里的家丁。
郭枢得知王爷已经同意了,立即应承下来,翻土耕地点种都很简单,只有葡萄架要差人去专门种葡萄的大户人家雇人买苗。
有钱有人,王府的行动很快,上午先把半亩地都翻了一遍犁好垄堆好畦,等过了午后最晒的一个多时辰,葡萄苗也被送进了王府。
姚黄带着阿吉来菜圃这里监工,主要是看看葡萄架是怎么搭的。姚黄爱吃葡萄,可姚家小院没有栽葡萄的地方,年年都是从外面买来吃。
因为菜圃离惠王幽居的竹院太近,得了郭枢交代的众家丁都是默默地干活,有疑问也是跑到管事身边,低声交谈。
一通忙完,郭枢亲自带着这些人离开了,留下整整齐齐的菜圃。
姚黄扫眼竹院,带着阿吉绕路回了前头。
红日偏西,青霭推着惠王出了竹院,行到主路上,青霭瞅瞅菜圃那边,再看看王爷纹丝不动的后脑,到底没敢多言,直接往南去了。
大丫鬟们轮着来,今晚姚黄点了画眉守夜。
灭了灯,姚黄扫眼空荡荡的轮椅,上床后继续挨到惠王身边,闲聊道:“菜圃种好了,王爷过来时有去看看吗?”
赵璲:“不曾。”
姚黄:“那明早我陪您去瞧瞧?葡萄苗都快爬到架子顶了,绿生生的很好看。”
赵璲还是那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明日回门,姚黄要养好精神,没再缠着惠王多说,抱一抱就各自睡了。
次间,打地铺的画眉竖着耳朵听了好久,确定王爷王妃不需要她伺候,画眉想到了惠王的腿,也想起了曾经惠王去翊坤宫请安时修长挺拔的身影,那是多少宫女敢做不敢提的梦。
腿废了,有些事也力不从心了吧?
倘若惠王还好好的,她定会嫉妒姚黄的好命,如今惠王就跟烂了一半的蜜望一样,画眉便也心平气和了。
[12]012
四月下旬,天已亮得很早,待吃过早饭,阳光明媚微温,正是上午最舒适的时候,迟一些就要晒起来了。
如昨晚所约,姚黄推着轮椅上的惠王穿过前宅,来了后花园。
花园造景讲究一个曲径通幽,长长的一条石板路两侧栽种了各种花树:轻盈秀美的枫,枝干粗壮的龙爪槐,已过花季的玉兰红梅,犹带粉花的海棠,秋日才开的老桂
姚黄平时见的多是杨柳桃槐,很多树种只是有所耳闻,昨日逛院子纯逛了个新鲜,这会儿陪着园主逛,姚黄看到不认识的树就停下来:“王爷,这是什么树?”
赵璲看一眼,答一样。
次数多了,无需姚黄再开口,只要轮椅一停她的手指一指,赵璲便直接报出名字。
经过池塘,姚黄指向蔓延了一段河岸的碧绿藤条。
赵璲:“迎春。”
惠王爷似乎什么都认得,开始姚黄只有钦佩,渐渐就起了促狭的心思,趁着走在轮椅后头专往名花名树附近的地面盯。
轮椅再次停下,赵璲扫眼周围,只有离得远些的一棵树没讲过,便道:“银杏。”
身后传来笑声,赵璲刚要偏头,身穿红裙的王妃已经踏进旁边的草地,指着一株隐藏在灌木后开了几朵嫩黄小花的野植问他:“王爷,这是?”
赵璲看着那野植。
姚黄一脸认真与期待地望着他。
几丈外的青霭伸长了脖子才看见王妃指着的野草,面露懊恼,该死的,哪个园丁偷懒没瞧见这棵蒲公草!
阿吉奇怪地问:“你慌什么?”
青霭瞥她一眼,不肯揭自家王爷的短,只好恢复平静的样子。
前头,赵璲沉默了片刻,道:“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