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顾见欢吸了吸鼻子，涩着嗓子出声道：“闻峥也应该是被人宝贝着长大的人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季慈捂着脸，声音显得闷闷的。
顾见欢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季慈阿姨，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男人真的值得你为他做这些事吗？”
抛弃大家闺秀的尊严，情愿沦为闻卓霖床上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
季慈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值得。
可是她爱了他那么多年，似乎已经成了习惯，离不开逃不掉了。
顾见欢缓了很久，耳边是季慈压抑的哭声。
她没有选择打扰季慈，而是让她这么哭着，有些人难受的时候，是应该哭一哭的，不然会憋出病来的。
闻卓霖对阮音的执念，都宣泄在了闻峥身上。
他自然见不得闻峥好，更见不得他死后，她和闻峥两个人好。
直到耳边的哭声渐渐缓了下来。
顾见欢眨了眨眼，悄无声息的叹口气，“阿姨，你带的话我收到了，你回去帮我告诉闻卓霖一声。”
“我会去机场见他的，让他等着我吧。”
季慈猛然抬头，“不行！”
她妆已经花了，却没精力再注意仪态，“那孩子从小无父无母，已经够可怜了，你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你不能再离开他了。”
顾见欢盯着她看了几秒，敛了敛情绪，淡声道：“可是，我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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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你也会很舍不得我走的对不对。”
顾见欢将小不点圈进了怀里，
小奶狗身子小小的，软软的，她抬手揉了揉它的小肚腩，
低垂的眼睫轻颤着。
“他也一定会吧。”
她抱起怀里的小狗，
指尖点了点它的鼻子。
“替我好好陪着他，好吗。”
小不点似乎也感觉到了顾见欢的心情，在她怀里不动也不闹，
抬着黑黑的鼻子蹭着她掌心。
绵长的“汪”了声，好像在回应她说的话。
“我会回来找你们的。”顾见欢眨眨眼，挠了挠小不点的下巴，
“可能会比较晚，
耐心等等我好不好？”
今天钟姨临时有事，请了假。
家里面只有小刘和她在。
小刘趁着天气好，
在花园里修花。
顾见欢的窗前刚好能看到整片花园，
她站在窗边看了会，
明明是好多年发生的事，
在脑子晃过的时候，
却成了过眼云烟。
一晃就过去了。
她收回神，
将小不点放了下来，让它自己去玩，
转身去了衣柜，
拿了件米白色的外套后下楼。
她没有带行李，也没有带上身份证，身上穿着那件米白色外套，
路过花园花园的时候，还跟小刘打了声招呼。
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不声不响。
就跟往常一样，
很自然的走出了别墅的大门。
**
顾见欢没有来过机场。
她也从来没有过出国的打算。
机场人来人往，一片嘈杂，就如同滚入沸水里面的蚂蚁，顾见欢按照短信上提示的地方，找到了一处休息室。
手机页面上还有闻峥打来的未接来电，顾见欢看着屏幕看了很久，却没有接通，她害怕听到闻峥的声音，会忍不住哭出来。
找到闻卓霖的时候，他正坐在休息椅上，逗着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奶团子玩，身后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
此刻的他神情温柔，哄小孩时，就连声音都是轻缓的。
但顾见欢知道，这个人就是个魔鬼。
闻卓霖似乎也注意到了她，转眸看了过来，眸底的温柔神色还没来得及收，他朝顾见欢招了招手。
“在这呢。”
顾见欢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可以让她反感到，听到他的声音，都忍不住皱眉的人。
在这一刻，她的心情倒是异常的平静，踩着小皮鞋走到了休息椅边。
她站着，闻卓霖坐着。
她俯低眼睛，垂视着他。
“不打算带点行李，好留个念想。”闻卓霖懒懒散散的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到出国这么轻便的。”
顾见欢蹙着眉，冷冷的看着他，“忘了。”
“连身份证也忘了。”
“出国是不是还得有护照？不好意思，我也忘了。”
闻峥笑，摊了摊手道：“谁说我们要坐飞机的？”
“小姑娘，看样子你还挺傻的。”
顾见欢愣了下，“什么意思。”
闻峥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懒懒散散的站了起来，“当然是换个地方，换个让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瞧着身边几个人要来拉她，顾见欢猜到，闻卓霖这个王八蛋，肯定要想了什么折磨人的点子。
她不会让他得逞。
顾见欢想着，往地上一蹲，任谁来拉她都不肯走。
“闻卓霖，你这个王八蛋，说话不算数，你到底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啧，才多大点，就学会骂人。”
闻卓霖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是觉得她这个样子有趣似的，想逗弄一下。
顾见欢双手缩紧，抱紧自己的身体，不给别人任何可以挪动她的机会，“我不会跟你走的，闻卓霖。”
“早就猜到了。”
闻卓霖蹲下身，与她对视着，“所以，我也并没有买什么飞机票，你看，我是不是很懂你？”
他说着说着，压低声音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像是有些喘不上气。
顾见欢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气不过，又想不到怎么发泄情绪。她睁着清凌凌的眼瞪着闻卓霖。
许是长相太没有攻击性，连眼神都带着稚嫩。
她警惕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卓霖倒是没有再让身边的人碰她。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是个疯子，你说我能干嘛？”
顾见欢神情一凛，“你还想对闻峥做什么？”
闻卓霖挑了挑眉，听到闻峥名字里，眸光渐沉，连神情都有些冷漠了起来。
“他不也是个混蛋，你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他了呢？”
在他眼里，闻峥与他不过是同种人。
都一样的狼心狗肺。
所以他至今想不明白。
为什么阮音当年会放开他的手。
而顾见欢却为了保他命，愿意来机场见他。
明明都是一样的。
可又是哪里不一样呢？
“当然不一样！”顾见欢的声音拔高了些许，声音有些嘶哑，却毫无畏惧，“你跟闻峥，根本就没得比。”
“至少，他不会以虐待别人取乐。”
即便得了狂躁症，他也在积极治疗，在心里由衷的担心，会随时发病伤害到别人。
人本质上的善良，从不取决于他是怎样的人，他又有怎样的性格。
顾见欢瞪着闻卓霖，“你以为你会把他养成和你一样的疯子？不会的，闻峥永远都不会的。”
“这么维护他？”
闻卓霖低低的笑了起来，他脸色在亮堂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苍白，刚才润红的唇角，也开始发白。
他撑着一旁的休息椅，有些蹲不住了。
身边有人要扶他，被他推开了，闻卓霖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上休息椅，重新坐好。
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大概是因为得病的缘故。
顾见欢盯着他看了一会，瞧见他难受的神色，“你病犯了？”
“得了胃癌，活不了多久了。”闻卓霖嗤笑了声，缓缓睁开眼，“你不应该开心吗？我快要死了。”
“我为什么要开心？”她问。
“我死了，你们就耳根清净了？”
闻卓霖声音有些虚，身边有人要给他服药，也被他给推开了，他咳了咳，“不是吗？”
顾见欢不自觉握紧了手掌心，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默认。
过了半响，她缓缓垂睫，声音有些闷，“闻卓霖，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闻峥？”
她可不会忘了他曾经说过的话。
他死了，是会拉闻峥下水的。
“我都快死了，你怎么还能提那个小畜生，真没良心。”闻卓霖瞳孔漆黑，良久笑了，“虽然我是个混蛋，好像没有亏待过你吧？”
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也从来没有善待过她。
把她丢在闻家的宅子里，自生自灭。
顾见欢不想跟他回忆过往，她发现这些事情说起来挺没意思的，能让她想起年少时候的闻峥。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挺好的？”他忽然开口道。
“……”
顾见欢有些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干嘛？”
闻卓霖垂下眼，“连你也不觉得我好。”
“那应该也没人觉得我好了吧？”闻卓霖喃喃自语，“那样的话，我死了怎么办呢？”
顾见欢疑惑，“你在说什么？”
他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声音虚弱又嘶哑，仍旧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阮音她，会原谅我吗？”
顾见欢忽然懂了，“你是怕死了之后，遇到阮音阿姨，没办法跟她解释，你做过的这些错事，是吗？”
人都是有软肋的。
而阮音就是闻卓霖的软肋。
他在临近死亡的时候，忽然想起阮音死前嘱托过他的话，好好照顾那个孩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忘了这个承诺。
“闻卓霖，你是后悔了吗？”
闻卓霖笑声一顿，抬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情的缘故，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翅，连吞咽都困难，他喘息一声，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是啊，我后悔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气沉沉的，连光都没有了。
顾见欢呼吸声倏的一紧，刚想要说什么，恰巧这时，身后想起一阵骚动，有人群开始四处散开，诺大的休息室里，忽得变得嘈杂起来。
一阵皮鞋踏地的声音，忽的在顾见欢身后响起，她抬起头，就看到不少穿着制服的警察从她身边跑过。
他们押住了闻卓霖。
“请问，是闻卓霖先生吗？有人匿名举报你有虐待儿童的嫌疑，跟我们走一趟吧？”
顾见欢有些错愕的看着突发的一幕。
像是呆住了，她都忘了该站起来，愣愣的蹲坐在地上。
闻卓霖没有反抗，被警察押了起来，他神态自若，好像之前就预料到了会发生这一幕。
他路过顾见欢身侧时，忽的站着不动了，声音虚得有些厉害，像是用尽了最后几分力气。
“我有几句话想对她说。”
闻卓霖低下头，看向还有些茫然的顾见欢，压低嗓子笑了声，“你说，我这样做，能换来她的原谅吗？”
他这样做？
他怎样做？
顾见欢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休息室门口，神情呆住了，脑子里越来越混沌。
她后知后觉，才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是闻卓霖自己报的警。
是为了赎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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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美国。
闻峥的合作谈得很顺利，
大概在当天下午，两方公司就签好了合同，都表示很看好这次的合作。
宋阳原本还觉得这是块硬骨头，
不好啃的很，
所以才求助闻峥，来参加这次的商业谈判。
他确实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
果然他老板还是他老板。
闻峥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
又垂眸去看手机屏幕。
上面是他早上给顾见欢发的短信，至今没有回复，他拧了拧眉，
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响铃一分钟，
也没有人接。
闻峥的眉头锁得更深了，穿上外套往办公室外走，
给顾见欢拨了个电话过去，
还是无人接听。
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于是给刘姨打来过电话过去。
刘姨根本不在家。
宋阳看着他的背影，
微愣，
“老板，
你要去哪？”
待会不是还要请几个外国友人共餐吗？
闻峥眉心一跳，站在办公室门口，
看向宋阳，
视线沉沉的，“马上订回国的机票，我要最短的时间回国。”
**
休息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顾见欢盯着闻卓霖离开的门口看了一会儿，
从地上爬了起来，俯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休息室里悬挂着的水晶屏幕上，开始播报一则新闻。
#据前线媒体报导，
有民众举报乐音集团董事长闻卓霖虐待儿童，根据举报视频显示，闻卓霖资助的贫困山区学生，曾多次并长期遭受虐待。#
虐待儿童。
闻卓霖这个疯子，不仅对年少的闻峥下手，现在连无辜的山区学生都不放过了吗？
顾见欢气得眼圈发红，没有地方发泄，只能默默咬紧牙关，过了须臾，她深吸一口气，嘴里恨恨骂了声。
“真是个疯子。”
疯起来都没人救得了。
缓过来之后，许是心情大起大落的缘故，她身体有些发虚，挪动步子，坐在了休息椅上。
就在刚刚，顾见欢已经做好了被闻卓霖带走的准备。
即便她没有带身份证，没有带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