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然而还不等苏翎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隔天他一落地北城机场,就接到了向晴打来的电话。向晴显然已经多次拨打他的号码,才会在开机的瞬间连上信号。耳机里的女声焦急尖锐,劈头盖脸发出质问,“苏翎你做什么了?惹得韩总不高兴?你自作主张背着公司去试镜,谁敢放你在横店三个月?你自己敢吗?赶紧回来解释清楚!”
苏翎脑子嗡嗡地响,自从做了韩弘煊的情人,他总是言听计从的时候多,像这样先斩后奏的事情还从来没有过。
听着向晴在手机里的反应,似乎是自己触怒了韩弘煊。可是对方目前还在北美,得知消息怎么会如此之快?苏翎一时间有些无措。
向晴到底是老练的经纪,一通发问以后冷静下来,劝说苏翎尽快想办法补救。
“你登机以后,齐副总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直接就问我,’把苏翎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带他的?’”
“我一查才知道,你去横店试镜了。估计是韩总把电话打给齐总,齐总再找上我的。不管试镜什么结果,你都去不了。”
向晴说到此,叹了口气,“这才几个小时,我替你们谈妥的综艺常驻嘉宾,刚才卫视那边突然改口,说要暂缓签约。苏翎,你背后那位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自己想想清楚,别拖累队友。”
苏翎握紧手机,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覆额碎发遮了眼。眼底的色泽俱是暗淡。
他已决意抽身离开,怎么甘心才踏出第一步就此知难退却。
结束与向晴的通话后,苏翎在接机口找到公司派来的司机。坐进车里望着飞驰夜色出神良久,苏翎又整顿心绪,给韩弘煊发去信息。
短短的一段文字,他反复修改,以求在有限字数内求得对方谅解,同意自己参演电影。
过了一整夜,他没有收到只言片语。
隔日起,由他试镜引发的连锁效应开始显现。先是常驻综艺的签约被卫视方搁置,继而队长郑泰鸣即将到手的个人代言无故被撤换,眼看着即将进棚录制的春节贺岁节目也有换人的征兆,向晴坐不住了,将苏翎从练习室叫出来,问他,“按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你看看现在的情况,你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
苏翎预想过自己可能面临的困境,但他想不到韩弘煊会对身边的人下手,这些天他几乎被过载的内疚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选在与队友不同的时间到公司训练,晚上回到家里,试图通过韩弘煊的助理联系本人,得到的回复永远是,“韩总在忙,没有时间。”
电影那边肯定是去不了了,但苏翎还必须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买单。
当天结束练舞后,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住所,他坐在没开灯的玄关地上,默默点了支烟。
第一口吸得太猛,喉间漫开一片烧灼感,他埋头咳嗽,两片肩胛骨在单薄衣衫下微微抖动。
好一阵子,呛咳声止住了,整个人蜷坐着凝滞片刻,而后摸出手机,点开与韩弘煊的聊天页面,慢慢输入一行字。
【韩先生,我知道错了,您回国以后,我能见您一面吗?】
第7章
现在还不晚,去我那里吧
收到苏翎发来的道歉短信是在深夜。
韩弘煊这天上午落地北城机场,此时正与一帮朋友小聚。
苏翎的那条信息他只扫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在吧台上继续喝酒。
养了三年的人,从前只以为乖巧懂事,近来才发觉原来也是个暗自有脾气的。这个意外的认知让韩弘煊觉得挺有意思,同时感到一丝微愠,回想苏翎近来的种种行迹,他已经没有耐性再纵着他造次。
此外,韩弘煊也想看看,苏翎硬扛了一周才屈服下来的道歉,到底有几分诚意。
这一晚苏翎睡得极差,第二天入棚录音前喝了整杯的冰美式提神,又在录音间隙溜出去抽烟,被郑泰鸣逮个正着。
到底是做队长的人,要论年纪郑泰鸣比苏翎还小几个月,可是对于苏翎的事,他一直很上心。
他将苏翎拽进一旁的消防通道,面色略严肃,说,“给声乐老师看见,又要把你当反面教材,哪有在录音棚外面抽烟的?”
苏翎揣起烟盒,从善如流,“不抽了,回棚里吧。”
因为自己的缘故,搞砸了郑泰鸣的第一次单人代言,苏翎于心有愧,这几日就连私下相处都透着一丝别扭。
见苏翎转身要走,郑泰鸣伸手拦了一下,先叫苏翎的名字,顿了顿,又低声说,“不是多大的事,代言以后有的是,你也别往心里去。”
娱乐圈是名利场,人与人的关系利字当头。
郑泰鸣突然开口表态,苏翎完全没料到,微微一怔,回头看着郑泰鸣。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郑泰鸣犹豫了下,又道,“我听了些传闻,可能不准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话说得含含混混,但各自都心照不宣。
郑泰鸣担心因为自己的唐突而让苏翎难堪,没想到苏翎听后,垂眼笑了笑,脸上神情不急不恼,语气淡淡,说,“谢谢队长,我自己能搞定。”
郑泰鸣家境优渥,从签约公司到成团出道仅有一年时间,可谓顺风顺水。苏翎心里明白,像郑泰鸣这样的人生,无法理解自己一路走来所面临的困顿。
眼下除了去求韩弘煊高抬贵手,苏翎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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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信息发出后一连数天,苏翎每晚都去不同的地方等待韩弘煊,有酒店房间也有会所门外,却始终没能见到对方。
幸而韩弘煊特助的电话总能在第一时间接通,这让苏翎稍微放下心来。
韩弘煊对自己应该没有完全厌倦,只要苏翎乖乖低头服软,待到韩弘煊气消了,这段关系还有挽回的余地。
苏翎每天一通电话打给助理,询问韩弘煊当晚的应酬行程,助理公事公办地回应他,“翎少爷,你就是去了也未必能见着韩总。”
但禁不住苏翎恳求,最终也会告诉他一个地址。
这一晚韩弘煊在北城郊区的一个酒庄待客,请的是几位分公司的高管。苏翎得知地点后也准备打车前往。
助理见他这几日奔波辛苦,好意提醒,“翎少爷不用来得太早,酒庄是会员制的,外人进不去,韩总能不能见你要等到散席了才知道。”
苏翎从公司出发,坐了一小时的车,到达酒庄时天已全黑。
他裹着羽绒服,踩着积雪,进入酒庄对外开放的展示区。再往里走就是会员制的高端会所,苏翎进不去了。
藏酒展示区与会所之间隔着一片人工湖,湖水此时还未冻上,四周的芦苇丛中浮起虚白色的迷雾。遥遥望去,会所里的灯火与人影一俱投落在湖面上,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恍惚感。
苏翎给吴特助发去信息,告知对方自己到了。
这是他连续五天主动来找韩弘煊,公司那边他不敢去,怕打扰韩弘煊正常上下班,就这样每个夜里在一处陌生的地方枯等至半夜,也把人熬磨够了。
助理没有及时回复信息,苏翎走到户外的湖心亭,以手护火,点了一支烟。
他拿不准今晚自己能不能见上韩弘煊。时日拖得愈久,他的那点希冀也所剩无多。
烟抽到一半,他冻得手脚冰凉,哆嗦着掏出手机,五天来第一次给韩弘煊发信息。
SU:【韩先生......】
因为手抖得厉害,信息没有输入完整,不慎发了出去。
苏翎叹了口气,继续打字。
SU:【韩先生,我现在就在会所外面的湖心亭。等你忙完了,能见个面吗?】
此时的韩弘煊与苏翎相距并不远,他身处一间正对亭子的包房里,早已看见孑然一身的苏翎。
茫茫雪景中,那抹黑色身影透出几分惶惑不安,亦有几分清冷萧肃。
雪片扑在玻璃窗上,消融雾化,让人看不清远处苏翎的面容,只依稀见得他指间挟着一点红。
是香烟点燃的火星。
韩弘煊这边的应酬接近尾声,他叫来助理,让其去领苏翎进来。
从湖心亭到会所还有一段路,当苏翎进入包房时,韩弘煊的局已经散了。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长沙发里,包房里没有旁人。
助理识趣地带上门,等在外面。
苏翎挟着一股寒意,走到沙发边站定。
“韩先生。”他低声叫人。
韩弘煊不动声色地抬眸,只见苏翎苍白着一张脸,脚下凝滞,似不敢冒然上前。
韩弘煊就说了一个字,“坐。”
苏翎很听话,脱掉落满雪片的外套,走到韩弘煊身边坐下。
他是有意拾掇过自己的。韩弘煊一眼便瞧出他穿的毛衣和长裤短靴都不是普通的日常款。
自从韩弘煊订婚以来,苏翎在私下见面时便不怎么用意穿戴了,往往就是一身随性的T恤牛仔裤。
韩弘煊当然明白这背后的意味,苏翎是想撕掉身上那枚以色侍人的标签。
可是今晚他又重新打扮起来,可见这些天的冷待,让他饱受煎熬。
苏翎还没从室外的低温里缓过劲来,瞥见玻璃茶几上摆了一瓶威士忌,小声询问,“我能喝口酒么?”
韩弘煊示意他自便,苏翎取来酒瓶,给自己斟了小半杯,端起来先浅啜一口,觉得烈度还能接受,接着便一饮而尽。
辛辣刺激的酒精一入身体,让几乎冻僵的四肢一下被激得活络起来。苏翎犹觉不够,还想再倒半杯,被韩弘煊拦住。
男人碰到他冰凉的手指,面无表情,问,“如果今晚没见到我,明天还来?”
苏翎笑容有些惨淡,“不单明天,后天也来。”
韩弘煊听闻,唇角勾了勾,声线依旧冷酷,“不是想走么?试镜的角色不喜欢?”
停顿了下,又道,“翎翎,我挺意外的,一个年度最佳还没把你哄住。”
苏翎脸上血色全无,又因酒气一激,唯独双唇泛起一抹黯然的红。
他迎着韩弘煊的视线,眼底碎光闪动,“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韩弘煊扳住他的脸。
苏翎抿了抿嘴唇,短短几秒沉默,他眼中尽是屈辱挣扎。
他以两手撑着沙发皮面,往前靠近,鼻息间渐渐嗅到一抹沉郁的来自成年男性的气息。
这熟悉的气息也曾让他沉沦心动,深为依赖,如今却只叫他惶恐畏惧。
他闭上眼,将微颤的嘴唇贴上对方的唇,轻轻舔舐、碾磨,是一种虔诚顺从的姿态。
韩弘煊自始至终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将他推开。
苏翎亲吻了半分钟,再些许抽离,声音绵软,发出邀请,“韩先生,现在还不晚,去我那里过夜吧。”
不必再纠结于那些无用的自尊心。他本就不配拥有。
如果他的美貌、性感,还有一丝价值,苏翎对此已然清醒,不到被韩弘煊榨取干净的那一天,他不会被准允离开。
作者有话说:
坐等一些海星投喂~
第9章
想不想有人将你取而代之?
在韩弘煊的印象里,苏翎很少这样主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