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不到一分钟后,男人真的过来了。江悯然瞥了不远处直挺挺杵在那的男人:“坐。”他不太喜欢仰视别人。
魏长源听话的坐下了,就是脊背打得特别直,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加上严肃的表情,看起来略滑稽。
——他不像是来夜场玩的,倒像是来工作的,看起来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你是跟着我过来的吧。”都不等他开口,江悯然抢在他之前开口,“这次又要打算找什么借口呢?”
他们之前在外人眼里一直都是不合的对家,这时坐在一处的样子,也着实是吸引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江悯然听到了拍照的声音,不出意外的话,他都能够猜到明天或者后天能够在网络上看到什么样关于他的消息。
他不喜欢被拍,自然而然的对着不远处巡逻的场内安保招了招手。等人到了跟前,他朝着刚才拍照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去,让他们把照片删了。”
吩咐完安保,江悯然又看向一旁西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你就是跟着我过来的。”他的语气笃定,“你是不是喜欢我?还有啊,今天下午你来过我房间吗?”
“反正这儿也没什么别的外人了,说呗,要是我对你有什么误解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对我解释。不过除了有意思之外,我也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绕来绕去的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江悯然不打算像他爹那样说一句话要先兜搞几个圈子这种,他不会,干脆全说了,主要也想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说到最后,江悯然特别重音强调道:“我最讨厌说谎欺骗我的人了,所以你最好不要骗我。”
对面的男人大约沉默了近乎半分钟的样子,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内心正在纠结。
“………是的。”
魏长源承认了。
江悯然一愣,随即笑出声。
*
他真的很好看,
真的。
由于内场过于嘈杂的原因,两个人的距离稍微远一点就听不到声音,所以……魏长源垂下目光,目测了一下他和江悯然的距离,嗯,不到20厘米。
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了吧?
一想到这个前提,魏长源便无法控制自己胸膛处愈发紊乱的心跳以及逐渐上升的体温。他只能尽可能绷直腰,两腿牢牢合并,不让自己的目光粘在江悯然身上。
他不喜欢自己。他会生气的。
“你怎么不看我?”
对面的俊美青年很快发现了魏长源在刻意的回避视线,他轻笑着,牢牢盯着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
“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你刚说的那句是的,到底是在承认哪一个?是承认你是真的喜欢我,对我有想法,还是承认今天下午偷偷进我房间的那个猥亵犯就是你?”
说着说着话,江悯然又靠近了一点。魏长源身体绷得更紧了,脑子已经开始晕乎乎的,思考都慢了半拍,长这么大头一次说话结巴。
“都…都是。”
“都是什么?我听不到…”
场子里的客人太多了,哪怕外头的天气已经将将入秋,里头却还是闷热的无比。江悯然当时脱了外套,身上只穿着一件图案略花哨的衬衣,俨然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样。
他的袖口半挽着,小臂的线条流畅,领口大敞着,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肤、修长的脖颈线条、削瘦的锁骨…
魏长源无声吞咽了一口唾沫。
其实之前在电梯擦肩而过时就发现了,江悯然锁骨处有一颗红艳艳的小痣,就好像在无声引诱他:吻这里。
约莫是真的脑子昏头了吧,魏长源竟然很想很想凑过去吻一吻,舔一舔,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他得克制,再克制。
*
江悯然整以暇的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打量眼前的青年,突然有点想笑。
他作为一个情场老手,就那小子刚看他的眼神,他看出他想吻自己,之前的那些问题都不用问了,答案就明晃晃的写在他眼睛里。
——他喜欢他,或者说爱他。
这样说的话,那上辈子那些事估计也是真实发生的,并不是什么幻觉咯?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再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下魏长源。
他长得还是挺不错,是那种一看就很周正、很俊朗的长相。身材也不错,能够看出他应该有经常健身的习惯,胸肌饱满,宽肩窄腰…
听着这样的人亲口承认了他的确爱自己的话,江悯然觉得很荒谬的同时,又实在忍不住想笑。
明明是表白的话,但配上他紧绷的身形,严阵以待的表情,气氛不仅没有一丝丝浪漫,反而像汇报工作。
“啊?为什么啊。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江悯然玩心起来了,“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交往过两任对象吧?”
虽然媒体没把这事报道出来,但毕竟在同一个圈子里,有些消息江悯然还是比外面的媒体知道的要灵通一点。
“我没有讨厌你,我从没有都没有。”魏长源解释得又急又快,仿佛生怕江悯然不相信一样,“交往的那个,其实也不是,那只是我花钱雇的…”
他听说江悯然喜欢插足情侣,所以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才想着花点钱找一个演员陪他演戏,说不定江悯然就能被吸引。
结果他的钓鱼执法并没有用。
江悯然都懵了:“啊??”
“第一次失败时,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个类型的,后来又换了一个,发现你还是不怎么感兴趣。”魏长源膝盖上的手紧紧捏着,“然后我就放弃了…”
“…………”
江悯然过往被不知道多少离谱的理由搭讪过,这还是头一个。听完后,他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哈你真有意思,你可真有意思啊…”
江悯然虽然喜欢插足情侣,但他也不是什么情侣都看得上的。需要一个必备条件,要这两个人很恩爱的情况下,他才会被吸引,从而老毛病复发。
换而言之,他之所以去插足那些恩爱情侣,不是因为他们是情侣,是他们感情很好,关系很和谐,他看着喜欢,所以也想得到这种“好”。
他的思维方式和小孩差不多,他喜欢小情侣的甜蜜氛围,想要那样的“爱”,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抢夺。
但可能是别人碗里的更香,到自己碗里反而就不香了?反正每次等江悯然用各种办法把两个小情侣都抢到手后发现,很快就会发现这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他会扔掉继续去抢下一个。
周而复始之下,圈子里还传出了一些江悯然偏爱□□和人夫的话。一些想脑残为了搭上线,不是没干过主动把自己伴侣迷晕送江悯然这边来的事。
一般这种江悯然都是直接拒绝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身边需要有保镖的原因。
而魏长源估计也是听了类似的话,觉得他偏爱有对象的,觉得只要租个演员就行了?
但怎么可能,他和那个演员不是真的谈恋爱,没有江悯然想要的那种深情,自然也不会被他的“虚假鱼饵”给钓到。
不仅没被钓到,甚至正好相反,江悯然以前不知道魏长源谈对象是谈给自己看的,他在心里吐槽过他,想着外面吹的多么洁身自好,还不是个两面派!
结果…居然是假的?!难怪两次都刚好被他看到。细细想来,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啊!
江悯然肚子都给笑痛了。
*
彼时舞台上的表演已经进入到观众互动环节,按照既定流程,台上衣着清凉的演员们会从舞台上走下来,站在附近的每个卡座边的升高的圆形柱子上开始随着音乐扭动,时不时会往自己身上淋一点酒,用来挑动现场气氛。
这时的现场是最嘈杂的。
各种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尖叫声、音乐声,以及场子里的工作人员为了制造气氛,会用机器在场内狂撒红白两色的纸片以及干冰烟雾。
客人们在通常这时已经醉醺醺了,配合不断闪烁的灯光,漫天飞舞的纸片,整耳欲聋的音乐,迷离的烟雾。
视觉刺激,听觉刺激,触觉刺激多重刺激下,肾上腺素飙升,身处其中的人们就会不自觉跟着其他人群一起陷入群体狂欢中。
纸醉金迷约莫也就是形容如此场景的吧?很多年轻人喜欢泡吧也正是喜欢这种糜烂的、灵魂被释放的快乐。
江悯然就很喜欢这个环节,他不仅跟着一起喊了两嗓子,还抽空跑去外面的护栏边往下撒了一会儿纸片。
对了,他撒的纸还和别的客人不同,其他人只是普通气氛纸,但他的上面可有一层金箔。多捡点,烧了还能融成黄金,因此刚撒下去就有人在捡。
约莫是看到他今天心情还不错,楼下几个经常来的老客人主动挥手和楼上的江悯然打着招呼。
“诶,那不是江总嘛…”
“江老板今天也来了啊…”
“江老板今天头发做的真帅…”
“听说您身边那俩保镖离职了,您看我怎么样…”
对于楼下大声喊的话,身处楼上的江悯然其实听得并不怎么清,但他还是好脾气跟着他们挥了挥手。
“是啊,大家玩得开心啊!”
撒完纸的江悯然又重新回到了位置上,而从始至终,魏长源的目光一直都跟着他移动,看他撒纸时开心的模样,唇角竟也跟着不自觉上扬。
江悯然:“看什么呢?你是不是不怎么来暮色玩儿啊。”
魏长源:“嗯。”
都不用问,魏长源一看就不是那种经常混迹夜场的人,似乎也不怎么适应这种群魔乱舞的气氛。
但不知为何,就是不走。
*
那天江悯然和魏长源并没有怎么好好聊多久,一来和当时的场景太嘈杂有关,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经常有人来打断!
在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陆陆续续都有人过来找江悯然,其中有认识他的员工客人,又或者以前相熟的友人,甚至有过关系的情人床伴等等。
几乎可以说他的桌前就没断过人,时不有人就来敬酒,时不时有人来和他讲话,一会儿来几个,一会儿来几个。
他们给江悯然敬酒,对他态度恭敬的问好,还有几个试图坐在江悯然身边,字字句句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问江悯然晚上还是睡在暮色吗,说自己晚上也有空等等之类的话。
江悯然也都含含糊糊的应付着,看起来应该也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
差不多在接近十二点时,一个皮肤白皙样貌清秀的男子生气势汹汹的朝着江悯然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喊江悯然的名字。
他这一看明显就是来找事的,所以人还没上楼,就已经被保安拦住了。
男子看起来情绪激动,在楼下大声喊为什么拉黑他,为什么不回消息,说他明明都已经和前男友分手了,还说他为了江悯然,都和家里人闹翻了,他愿意和他一起去国外结婚,为什么突然这样…
江悯然则挥了挥手让拦着保安退下来了,任由男子从楼下上来了。
到了跟前以后,对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而江悯然估计是不太记得对方是谁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了:“哦,是你啊,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当时江悯然身边还坐着两个举止亲密的男子,一个为他喂着水果,另一个替他倒酒,那样子真真像极了渣男。
“可你明明答应我,我只要和应承阳分手,你就和我在一起的,你明明说喜欢我的,你……”
面对如此指责,江悯然的表情没有任何一点点变化,眉头都没皱一下。
并且不只是他本人如此,连他就身边围着的男男女女,包括楼上楼下的顾客,仿佛这种场面在过去见过太多泰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要不咱们赌一下,就赌咱们江老板这一次多久能把他哄下。”其中有人如此打趣道。
一旁应该是他朋友的人率先接话道:“五分钟吧?”
有好事者不嫌事大的加入讨论:“我觉得这个看起来这么生气,应该不会像以前那些一样,我赌六分钟…”
“那我压一个七分钟吧”
另一个围观群众加入。
*
底下越来越多的看客就像看热闹一般齐刷刷看向江悯然卡座的位置,甚至连原本嘈杂的背景音乐都非常懂事的调低了一点。
而江悯然呢,被这么多人看着的他丝毫没有一点点慌张的迹象他吃下一旁少年喂的西瓜,他起身,他靠近气得呼吸急促的男子,他看向他。
“当时我接近你的时候,你就早该知道的呀,那时我也没有隐瞒你吧。”
他语气平静,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帕子,动作轻柔给对方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热汗。
如果忽略掉江悯然后面补充话,那画面简直就像一对恩爱情侣。
“我以前的确是喜欢你的,真的,不过很遗憾,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所以我们两个月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在闹什么呢?你这样让我很难受啊…”
在说道自己很遗憾时,江悯然还真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皱着眉,就仿佛他自己也真的感到很遗憾一般。
“你和应承阳分手了吗?其实没必要的。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还是在天虹国际机场…”
“当时我们乘坐同一班航机,那次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乘坐经济舱,因为好奇,因为心血来潮,我当时身边一个助理都没有。那时你就坐我旁边,你因为一点小事和别的乘客起了争执…嗯,你当时脾气的确不太好,所以我对你印象也不是特别好…”
江悯然讲话的声音很好听,语速适中,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而周围一圈人都不知不觉竟也全安静了下来。
“后来我对你改观是在下飞机的时候,我不知道在哪取行李,是你告诉了我,并带着我去取的。一路上我听到你和你男朋友打电话,说猜猜你在哪,然后说你回国看他了,还说特意请了假…说时间不多,明天就要走…”
“当时我看你在一边打电话一边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笑,我就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啊,对别人脾气那么凶,但对爱人却很好呢,撒娇的样子简直和之前飞机上吵架的样子判若两人…然后我就喜欢上你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但两个月之前,这种喜欢消失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托着那张俊美容貌的福,很多听起来非常歪的歪理经江悯然这么一说就仿佛变得极有道理起来了。
最后的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江悯然轻轻抚摸着对面男子的脸庞,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深情款款的看着对方:“阿彦,吃东西了吗?”
刚刚还怒发冲冠,气得不行男子就一会儿工夫,脸上的愤怒荡然无存,他平静了,乖乖坐了下来。
有人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刚才打赌过去两分五十七秒,也就是说…
“靠!不到三分钟!”
“好可怕的男人啊…”
*
寂静的人群随着男子的平静又跟着喧哗起来,在其他人眼里这场闹剧已经结束了,当然没有必要再看。
但魏长源却看得仔细,在那个叫阿彦的男子坐下以后,他看着江悯然摸出手机打去了一个电话。
“李彦来暮色了,你过来把他接走。”
又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一个寸头男人出现了。魏长源猜测对方应该就是那个李彦的男朋友,也就是应承阳?
“丢不丢人啊。”寸头男来了以后,第一个讽刺的不是江悯然,是江悯然旁边的男子,他抓着他就要把他拽走“我不是跟你说不要去找他吗?走…”
很奇怪的场面,但更奇怪的是在两个人离开以后,其中那个李彦的男友,之前把李彦带走的人,也就是应承阳,他居然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
看到他出现在面前,江悯然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拿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对方的第一反应是半蹲下给他擦了擦鞋。
“悯然,你还记得之前你问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吗。我当时不答应,我现在答应了,可以吗?”
场子里的灯光昏暗,旁人可能看不清那个应承阳的脸色如何,但离得近一点的魏长源看得很一清二楚。
之前那个李彦精神状态跟个疯子一样,而这个男人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胡子拉碴,眼下浓重的青黑色,看起来睡眠不是很好的样子,声音也很沙哑。
“能偶尔见一面就好了…”
江悯然的回应是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胡子,又看了他的头发,语气几乎称得上亲昵:“你剪头发了啊?这个发型没以前好看,胡子怎么也没刮啊?”
在江悯然触碰上的一瞬间,男人的脸色几乎肉眼可见的融化:“我忘了…”
江悯然的语气依旧亲密得很:“你想的话,我们下次约时间吧…”
男人连连点头:“好好好…”
不知道是不是魏长源的错觉,他总觉得那整个晚上江悯然都在有意在冷落他,他故意只和其他人讲话,故意很少理他,故意把他晾在一边的。
特别是在李彦出现以后,魏长源能感觉到,江悯然时不时在用余光看他的反应,好像在观察,又好像在提醒。
就仿佛在告诉他:你看,我就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所以你还要继续喜欢我吗?识相一点的话,就赶紧离开吧!
不过…这并没有吓到魏长源,甚至还让他不自觉的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江悯然时的场景…
真的是好久好久了。
第177章
酷爱插足的玩咖攻重生后4
江悯然在知道魏长源喜欢他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追问缘由,又或者问他什么时候喜欢的…
他反应也只是最开始惊讶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不过他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毕竟对江悯然来说,有人喜欢他,有人爱慕他又不是什么很稀奇的现象,这太正常不过了,不值得他多么喜出望外。
他自己也经常喜欢别人啊,
真的没什么。
当时现场嘈杂,以至于他可能都没听清楚魏长源说的话,例如,他第一次见他,第一次认识他是在什么时候。
认识他还是在好多年以前呢…
魏家现在的确是和江家有点不分秋色的样子,但实际上十来年前还不是这样的,那时的魏家就遇到了一点事。
他们家不像江悯然那样,明面上只有江悯然一个独苗苗,他们明面也是有很多的儿子的,魏长源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在中间不怎么出色。
当时的他算是被送到江家去的…
*
说到这就得提一下江悯然,
外界很多人都揣测他之所以能这么横行霸道都是因为他的父母…
例如什么他的父亲江启生是圈内赫赫有名的大导演,他的母亲刘美钰是知名影后,两人在早些年合开了一家娱乐公司,发展势头很猛,几乎圈内大半的明星都签约在他们公司名下,作为有名的小太子,那可不招摇吗?
但实际上…这个答案也不完全。
江悯然的确经常靠他爹去敲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娱乐记者们,但他正儿八经的算起来,他靠过最多的还是他的奶奶。
那位老人才是把江悯然宠成这般模样的直接原因,据说老人在知道小孙子出生后立刻给他名下转移了不少财产当成出生礼物。
在江悯然尚未成年之前,他一直因早产而体弱多病,他的奶奶非常担心,在一堆有求于他们的家族中挑了一个血型及各方面都非常匹配的小孩,就想接来和他一起养着。
这当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单纯只是确保在江悯然以后万一出什么事,是需要血液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器官,都能直接从对方身体里拿。
——说白了就是移动血库兼器官库。
其实单从这处也能看出老人的性格以及对江悯然的溺爱程度了。
这种溺爱成功让小时候的江悯然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只要想要什么就应该得得到什么。
他可不是长大以后才这样的,他是从小就这样,自己想要的,自己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抢。
这是一个很朴素的道理。
*
总之当时魏长源就是被挑选的那个小孩,并且当时可不止他一个人,和他同一批还有不少其他小孩。
他们各自的年纪也差不多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这个年龄正是可塑性最强的时间段,不管学什么都会很快。
魏长源就这么晕晕乎乎被家人送到了江家,跟着学了好多好多照顾小孩的技能,并从中深刻了解到了另一个人的饮食作息,生活习惯等等。
教他们的大人告诉他们一定要好好记住这些东西,说这是家里小少爷的忌口以及过敏清单,说这些东西绝对不能出现在他周围…
“虽然你们最后并不会全部都留下来,但也还是好好记一下…”
不明真相的外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估计都很难想象到,在文明的现代社会也会有如此封建思想存在的地方。
小孩子们大致被分为两类。
一类应该就是家仆一样的存在,这类小孩的家境一般都不怎么样,并根据大致的性格和自己的选择学习不同的内容,大致的方向也就是生活助理或者安全保镖之类的。
还有一类,也就是魏长源这样的,人数没有第一类那么多,且进来之前还严格的检查过层层的体检。
他们学习的内容也更多,不仅是生活上的,还要学怎么和江悯然讲话,据说未来还要辅导他的功课…
在一个偌大的房间里,五六个半大孩子坐在一处,认认真真的盯着一段段关于江悯然的视频资料。
那些视频片段里有他刚出生的画面,还有他刚满月的、几个月会爬的、慢慢坐起来,慢慢会讲话的。
“其实小少爷还是很好哄的,只要顺着他就好了,他不开心的时候也会有很明显的肢体语言,非常清楚…”
一个在江家待了十来年的老人给底下的半大孩子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虽然之前你们可能听了很多很恐怖的话,但也不用担心,只要他不出事,你们也不会有什么事,不是吗?”
那个老人应该也是带过江悯然的,提到他的时候,笑眯眯的说小少爷是他见过最好相处的小孩。
他说他曾经有哪个亲戚在谁家做帮佣的时候,亲眼看到那家的小少爷,才十岁,就很难以相处,残忍到只要惹他不高兴,拿滚烫的开水淋别人,那才是变态呢。
“咱们小少爷性格就很好,他就算生气了,也顶多脸上不高兴一点,过一会儿就好了。”那位经验丰富的老人说到这,脸色沉了几分,“当然,这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轻怠他…”
“是——”
*
期间江悯然也会跟着奶奶过来看看几次。那个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很耐心的和小孙子解释道:
“你看,以后就从这里面给你挑几个当助理,还有一个就给你做伴好不好?你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之前不是还吵着别人都有哥哥姐姐嘛…”
小孙子开心的拍手说好,还亲了亲奶奶的脸,甜甜的说好喜欢奶奶。
这给老太太开心得不行:“咱们然然真乖。”
魏长源清楚记得江悯然当时穿着一件小熊背带裤,戴着一副墨镜和一顶鸭舌帽,手里拿着一个玩具水枪。
那年江悯然五岁,魏长源十一岁,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后者记得清楚,但对前者来说,到底年纪小,再者人太多了,又怎么会记得其中一个呢?
当时的魏长源是那六个小孩中平均测试分最高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在学习两年后,就该和江悯然一起上学,陪着他长大,一起出国…
但魏长源最后还是没留下。
主要是后来魏家走运了嘛。以前在互联网技术还没成熟之前,他们非常依赖线下实体,后来互联网浪潮拍来时,他们就不用那么仰仗江家的鼻息了。
可能是为了面子,也可能是魏长源的母亲为这个儿子说了什么好话,总之种种原因之下,魏长源在江家待了一年半以后,又重新回到了魏家。
魏长源当时十三岁,就跟被送来时他没有什么权利反对一样,他被接走时,同样没有什么权利反对。
而他离开后,当时的第二名自然而然成为了第一名,半年后,也顺理成章的做了江悯然的陪读。
虽然离开江家,但魏长源还是会时不时习惯关注一下小少爷的近况。因为他知道小少爷和那个第二名相处得很好,知道他真的很依赖那个“哥哥”。
曾经有一个小记者还拍到了一段模糊的视频,视频里年幼的江悯然拉着另一个比他高的少年的手,对另一个同学炫耀道:“你看,我也有哥哥了,他对我很好,记得我好多好多事呢!”
当时魏长源对江悯然的情感还谈不上什么喜欢,他只是觉得很不舒服,觉得很烦,很生气,很不甘心,觉得小少爷身旁的位置明明应该是自己。
怀着这样的情感,他一边努力学习,一边偷偷观察江悯然的生活。
一年年过去,魏长源终于从几个兄弟中脱颖而出,被自己的父亲看到,家族的资源渐渐倾斜于他,他慢慢接触到江悯然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而当初的那个顶替了他的第二名却没有做在老宅培训时亲口承诺的那样,永远对江悯然忠诚,一直陪伴他。
二十二岁的他仗着江悯然的信任,哄骗着才十五岁的江悯然发生了关系。
具体几次不知道,反正事情被发现是在江悯然十六岁,这事儿闹腾了大半年,最后据说分了一大笔巨额财产?
后来不知道是老太太出手还是江家顾及什么东西,反正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了,对外也是称出国了。
这事毕竟还算是家丑,所以没有发酵出去,只有小范围的一些同一个好友圈的人才知道一点点内情。
而在更多的普通大众眼里,他们根本不知道江悯然还有一个“哥哥”,只知道他的父母是谁,知道他小时候客串过一个角色的童年时期,十四岁还参演过父亲的电影。
本以为会一直发展下去,或者子承父业呢,结果他十六岁突然出国,等二十岁回国后,头一次露面便公开出柜自己的性取向,从那以后的两年,花边新闻层出不穷…
江悯然…
江悯然…
江悯然…
不知不觉,这三个字在魏长源的心里占据越来越多的位置,他时长做梦梦到江悯然,梦见假如自己当时没有离开,假如是自己陪在他身边的话,会不会不一样?
不止一次,魏长源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醒来后,总觉得胸口空落落的,总会不由自主的念出那个名字。
而这个名字的主人甚至都不认识他,不知道魏长源是谁,就算在外面遇到了还会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他似乎…不怎么喜欢他啊。
*
在魏长源和江悯然坦白自己喜欢他的那个晚上,他先是目睹了江悯然仅用三分钟便将来闹事的前情人以及前情人的男友哄好,又目睹了他和前情人的男友之间的暧昧往来,看着他把他俩都打发走以后,左拥右抱的样子。
在陪着江悯然的那几个少年中有一个似乎是刚来不久的新人,看起来年纪明显比其他人要小,也有一点拘谨。
江悯然倒也没有很为难他,
依旧让他留了下来。
按照场子里的规矩,如果还不满意哪个男侍是可以直接让他走的,而留下也等于愿意付他那份钱。
更别说江悯然还以他的胸口号码牌点了好几个套餐,那些东西又贵给到那个小少年的提成也就越高。
“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江悯然问这话时,是抱着那个少年的。两人动作亲密,他将下巴支在对方的肩膀处,那张大荧幕上惊艳无数观众的俊美容颜轻轻蹭着。
“你喜欢我吗?”
那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又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挑拨,当即脸都红透了,声音倒是坚定:“喜欢!”
听他这么说,江悯然轻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脸,奖励似的在他脸颊边亲了一口:“怎么办,喜欢我的太多了…”
时间一点点过过去,
他一杯杯的喝着酒。
不知道江悯然的酒量具体如何,但他喝酒会上脸倒是真的,喝开心后,眼睛微微眯起来,脸颊红扑扑的,随着音乐晃头晃脑的样子特别…特别可爱。
当然,他也不止自己喝,有时也会捏着一旁少年的下巴玩闹般的给别人灌酒,场面很活跃,大家都在嘻嘻哈哈的,空气中充斥着欢声笑语。
在看到他喝完了一瓶,又打算开新开一瓶时,魏长源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你不能再喝了,你白天本来就不怎么舒服,我还在桌前看到了药…”
江悯然的胃应该是不怎么好的,记得白天他在隆康酒店休息时,魏长源就在床头看到了服用过的胃药。
他以前底子就不是很好,
现在已经这么差了吗?
“………”江悯然就好像终于想起来还有他这么一号人一样,“是你啊,你怎么还在啊?我以为你早走了呢…”
外界传脾气不怎么好的江悯然其实脾气还挺好的,被阻拦后也没生气,反而有些迟缓的开口:“现在几点了?”
“一点三十一。”
“哦哦哦哦那我得回去休息了。”他的语气是那种指示惯了的,都没看魏长源一眼,却能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扶我起来吧。”
*
那天是魏长源一路将江悯然扶出了外场,又扶着他回到了经常住的套间。
一路上都能听到不少唏嘘声,什么又喝醉了啊!什么不过今天倒是回去得比前两天早一点了,还有些魏长源没听清,他那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靠着的青年身上。
实在是太近了,唇红齿白的青年醉眸微醺,眼睑耷拉着,那双迷离的桃花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兀地显出几分多情来。
“我让你扶,你还真扶啊。”江悯然自言自语的开口,“你完了,他们都看到是你把我带走的,那明天我出了什么事,得你负责了。”
“嗯好。”魏长源顺着他的话肯定道,“我负责。”
“嘁…”
两人刚抵达房间不久,刚在屋外头还醉得站都站不稳的人好像又突然没那么醉了,他开始整理头发,开始整理衣服,开始洗漱,刷牙漱口洗脸。
没一会儿工夫,魏长源眼睁睁看着江悯然似乎为了找什么东西,翻来翻去的,把原本整洁的房间翻得凌乱不堪。
他把找出来的衣服和玩偶乱七八糟的堆在床上,特意把电视打开,把灯开着,并嘱咐他绝对不可以关掉。
在得到魏长源的点头以后,江悯然睡进自己堆成的衣服堆里蜷缩成一团,对他挥了挥手:“Nighty-night~”(安啦~)
那晚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魏长源就守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床上青年江的呼吸声,凝视着他的睡颜。
当时已经很晚了,但魏长源太过于兴奋的关系,根本睡不着,思考片刻后,他开始收拾起了房间。
好多年前学的那些整理房间的技巧,时隔多年,终于算是有用了。
他按照记忆中那个老人教的那样 将每一个物品按照江悯然的使用习惯进行归位,给毛巾叠成了一个小少爷会喜欢的小熊形状…
弄到快凌晨三点了,接到了家里一通电话,迷迷糊糊刚靠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五点半的样子又听到床上的江悯然小声喊渴。
魏长源起来给他倒了一点温水。睡得迷迷糊糊的青年靠在他的臂弯处闭着眼睛小口小口喝水,等他自己喝够了,就摇摇头表示可以了。
有那么一瞬间,魏长源突然觉得好像这一幕他已经等好久好久了。
他没有关掉电视,只是将音量调低了一点点。这个必须得开着灯和电视才能睡觉这个癖好,以前点江悯然是没有的,也是后来才有的习惯吗?
嗯,记住了。
*
“…………”
江悯然第二天醒来后盯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耳边时不时能听到几声键盘敲击声以及另一个男声明显有刻意压低嗓子开会的声音。
灯和电视也一直开着的。
“…………”
首先魏长源昨晚没离开这事不怎么让他意外,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没和他做什么,并且还把房间收拾了?
一直等着魏长源那段的远程会议结束以后,江悯然这才出声询问道。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望着重新恢复整洁的套房以及不远处餐桌上还摆着的早餐,他就心里依旧抱着一点点侥幸的心理。
“是你让服务生上来做的吧。”
魏长源和上笔记本,将耳朵上的耳麦取下,顺势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不是,是我做的。”
江悯然:“………”
空气安静了几秒。
“你昨天睡哪儿的?”
“沙发。本来早上有点事,后来想了想,还是想等你醒来再走。”
“哦,这样啊…”
魏长源好像一点不觉得他们俩昨天才接触,今天其实还不怎么熟,他自然得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许久一般。
“你饿了吗?先喝点温水再吃早餐吧,这样对胃好一点。”
看江悯然醒了,男人极其自然的放下文件过来帮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手边,顺势半蹲下把床边拖鞋摆正。
“对了,早上七点多你电话响了,我没接,八点的十五来了几条信息,你现在可以看一下。”
江悯然已经看到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短信,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前情人发来的问候消息罢了,他看了一眼就随手拉黑删除了。
等江悯然穿着拖鞋睡衣坐到餐桌边时,魏长源已经给把餐具都摆好了。他是个左撇子,如果不是特意提醒过,很少会有人注意到他的习惯,他居然…
不止是餐具,江悯然刚才就注意到了,房间物品的摆放以及洗漱台清洁用品的方向几乎都是按照他的习惯来的。
“你好像真的很了解我啊。”
江悯然似是在试探,又仿佛只是随口感慨,没有等他的回应,另一个问题又抛了过来。
“对了,我昨天晚上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魏长源身影一僵:“没,没有。”
*
老赵上来时,江悯然已然吃过早餐了。他估计以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会面对乱糟糟的房间,还提前叫了保洁。
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