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事情还要从学校一次体测说起,他在体测上受伤了,还挺严重的,跟腱断裂,几乎站不起来,老师很快将他送到医院。第一个急匆匆赶来的是杜宾。
而陈心慧由于当天还在上班,所以等她不慌不忙请完假来医院时,周尔冬的脚已经被医生处理好包裹好了。
她对这块不了解,以为只是崴了一下脚而已,哪有这么娇气,自然也不了解如果不及时送医,如果治疗不当,都会影响到以后的走路,致残率很高的。
她来医院后也没问他,先看了下单子,在看到住院费和治疗费时,脸色就已经不太好了,更别说知道还要手术,费用两万左右后,她第一反应是医院在坑钱!
从医院是不是坑钱说到周尔冬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弄成这样,又抱怨因为请假扣了半天工资,抱怨没了全勤。
“早知道就把你丢给那个老太婆了。”最后她这样说到,似乎完全没看到一旁的周尔冬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杜宾也在,他就在那里劝啊,说他已经交过费了,让她少说两句,说孩子自己也不好受之类打圆场的话。
“他不好受,难道我就好受了?”陈心慧自己也满腹委屈的模样,“要不是他当时非跟要着我,我还不想要他呢。”
当初,的确是他要跟着她,要不是这样,估计周尔冬早就被留在老家和奶奶一起生活了。
杜宾又劝了几句,态度非常好,就是效果呢,越劝火越大。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周尔冬生气了,说了一句不想看到陈心慧。
就一句,就那一句,
然后…他就真的再也没看到她了。
*
应该就是因为那一句吧?
陈心慧死亡当天,两个人都被叫去问话。他们在不同的房间被询问,问题无外乎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当天在哪里,在做什么等等之类的问题。
他们一前一后被放出来,最先出来的是周尔冬。他在外头的长椅上静静的坐了十五分钟,杜宾才从另一个房间出来。
出来后,他径直坐到周尔冬旁边。明明长椅上还有那么多空位,可杜宾偏偏就是要靠着他坐。
外人看来他可能是在安慰这个失去母亲的继子,也只有周尔冬自己知道,男人和他挨着的手臂正在试图和他牵手。
他那时觉得周尔冬居然在外头等他,所以很开心,开心到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
“以后你都不会看到她了…”
“我会对你好的…”
“我保证…”
那晚,周尔冬的继父这样一遍遍对承诺道。语气和表情都极为真诚。当然,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是站着说的。
就论两人的个子来说,作为更高一点的年长者仰着脑袋,一脸迷恋的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半大少年的画面就已经够诡异了,更别说在少年的指示下,他还心甘情愿的低下头颅吻在他的运动球鞋的鞋面。
“冬冬,笑一笑吧…”
“我一定会让你开心的…”
更加年轻的少年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名义上的继父。他那时的样子并不雅观,随便拍一张就能让他身败名裂的程度。男人在对他笑,而他冷冷吐出两个字:“…真贱。”
*
虽说大家都说男人的誓言不能信,就跟放狗屁一样没什么区别,但杜宾说过会对他好,的确是说到做到了。
他对他是真的言听计从,体贴入微,关怀备至,说什么就做什么,要什么就给什么,顺从到了某种可怕的程度。
——这是就是爱吗?
周尔冬不清楚。
但有一样无法反驳,就是他的继父的确对他存在某种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已经到了正常人对于无法理解的程度。
例如,虽然杜宾后来身上的一些隐匿处的刺青是周尔冬要求弄的,但其实最开始的第一个却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
他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给我在这里留一点冬冬的记号好不好?”
当时的周尔冬很不解,问他为什么。
他循循善诱的问道:“冬冬不想吗。就像在属于自己的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私有物的证明啊…”
说得更远点吧,在周尔冬的母亲尚且还活着的时候,杜宾好几次在其中拱火。
而就他平时那副伪装得很好的假象来说,蒙骗陈心慧已经绰绰有余了,她完全看不出这个她认为的“好男人”实际是披着人皮的鬼,拼命阻拦的周尔冬才是真为她好。
她只会觉得周尔冬故意不让她好过,故意的,肯定是听了那个老太婆的教唆,所以不愿意让她拥有自己的幸福…
周尔冬每一次都被气得不行,当然只能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杜宾身上啊。再说了,谁让这个突然出现的继父自己也愿意呢?
他愿意在胸口在隐秘处纹周尔冬名字的字母缩写,他愿意为了他穿一点环,愿意连钉子上也刻有周尔冬名字的缩写,愿意周尔冬让他干嘛就干嘛。
这些都不能算是周尔冬逼他的,都是他自己愿意的。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四个字就是:心甘情愿。
其实在遇到杜宾前,周尔冬也没想到自己私底下还会有这一面,也没想过自己在驯狗这方面,居然还挺有天赋的?
真的很难说清楚这种爱好到底是他本来就有,还是杜宾出现后才有的。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无论开始怎么样,后来的周尔冬的确也开始喜欢这种小游戏了。
他后来只对一个问题有疑惑:
杜宾这样做,到底图什么呢?
*
“冬冬…”
意识回笼,周尔冬的视野里,杜宾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手中的钥匙。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已经快超过24小时了,某种意义上他的自制力还是挺强的。
“想要啊。”
男人连连点头。
周尔冬拿食指的指关节勾着钥匙圈晃悠了一会儿,作出一副要递给他的动作,却又在他真伸手来接时猝不及防松手了。
一阵清脆的响声,
钥匙掉在地上了。
“捡起来。”发烧的周尔冬嗓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性感的暗哑,他似笑非笑的补充道,“不能用手。”
戴上那东西也是杜宾自己愿意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不知道戴上以后的后果会是什么样呢?
自己的全部自由都会都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孩牢牢掌控,就连最基础的排泄和简单的触碰都做不到,一切都得得到允许。
但他还是同意了。
“真听话。”
在周尔冬看男人把钥匙圈咬起来以后,又将目光移动到墙壁的挂钟上,“作为奖励,这次……就给你四分钟的时间吧。”
比之前多了两分钟呢。
周尔冬想着自己可真仁慈啊。
*
四分钟的时间听起来好像很多一样,实际上时间已经非常的少了。
如果有泌尿外科的医生在那里的话,或许会解释得更加清楚一点。
——通常患者憋尿时间较长后,会引起膀胱过度充盈,从而导致排尿时出现残余尿增多、排尿不尽,甚至无法排出的情况。
考虑到这些情况,所以他们之前的定的时间也就不会超过10个小时,一般来说,从早上出门再到下班回来,也就八九个小时左右。
而这一次,的确是太长了。
*
不过即便如此,杜宾也还是在墙上挂钟的分针走到第四个小空格之前重新回到了周尔冬跟前。
当然,一起回来的还有三把钥匙。
周尔冬半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见他回来以后,很自然的伸手从他那拿走了钥匙,重新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困了吗?”
彼时困得已经不想讲话的周尔冬直接朝着杜宾伸直了手臂。后者明白了他的意思,俯下身子将其抱起。
周尔冬顺势把脑袋靠在杜宾的肩膀,两个胳膊挂在他脖子上,半虚着眼睛,耳边是杜宾温言问候:“去卧室睡一会儿吧,晚上想吃什么?吃清淡点吧,喝粥怎么样?”
周尔冬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没一会儿,卧室到了。在杜宾将他小心翼翼放在床铺上时,周尔冬垂下来的手无意中碰到了杜宾胯骨的位置。
隔着一层西装裤的布料,他能明显触碰到冰凉的皮革材质的边缘,他又重新把那件穿回去了。
是啊,周尔冬一直都非常满意杜宾这种自觉性,压根都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哪怕穿着一定不怎么舒适,但因为想要另一个人开心,所以自己的感受便成了其次。
说到底也是因为这层原因,所以哪怕在炎热的夏天,出门在外的杜宾也几乎很少穿清薄的夏装,从来都是长袖长裤,不就是担心其他人看出来吗?
入睡前,周尔冬听到了杜宾的声音:
“…一直都穿着呢。”杜宾注意到了他手的位置,侧过脸拿脸颊蹭了蹭他有些发烫的额头,“所以…不要离我太远,好吗?”
周尔冬的生日在六月底,高考在六月初。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他不仅要过十八岁的生日,还要参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以及…填志愿。
杜宾一直很想知道他会填哪里,但周尔冬一直没说,他心里也一直没底。
周尔冬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平缓,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
“没事…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的。”
第166章
继子×继父04
周尔冬从小就很懂事,很听话,这倒不是他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主要还是因为就算他哭闹也是没什么用的。
再加上他的母亲也的确不怎么省心,没有一点成年人该有的担当,反而极容易因为陌生男人的花言巧语而坠入爱河。
一次次被男人骗,还得需要儿子去操心她的感情生活,去照顾她,去帮她赶走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
这种家长和孩子位置颠倒的行为,在心理学领域被称为“亲职化。”
意思是说在一个正常家庭里,孩子往往是需要依附身为成人的家长才能生存下去,其中家长无疑是强大的,权威的,是孩子心理世界中的天和地,也是安全感的来源。
但倘若家长在更需要照顾的孩子面前一次次哭泣,表现出无力,脆弱等属性,那么孩子内心将会非常惶恐。
而为了抵消这种惶恐,他只能逼迫自己照顾自己,并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懂事,反过来去照顾自己妈妈的情绪,试图将妈妈拯救回来,在心理上成为了妈妈的“妈妈”。
*
以上东西都是周尔冬从一本杂书里看到的,而这本书…是杜宾给他拿的。
他那时候是真的挺搞笑的。
应该是在刚和陈心慧接触那段时间吧?记得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他在楼下和他的助理打电话。
他过去时,电话已经打到了尾声。也不知道杜宾说了什么,他只听到杜宾询问:“…真的不行吗?”
对面沉默了很久:
“老板,真的不太可能。别说您现在还没有和陈女士结婚,就算结婚了,您作为继父,和亲妈抢孩子的成功概率也是非常低的…”
“…是吗?”杜宾一副沉思的模样,轻微皱着眉,“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不信的话,您大可以试一试,看这个抚养权您能不能拿到手。”
对面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无奈。
“您好好想一想,人家和前夫生的孩子和您有什么关系,您作为一个陌生人跑去抢别人的孩子,真的不觉得荒谬吗?哪个法官会把孩子判给您啊…”
虽然并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但只听他们两个人后来的谈话,周尔冬已经大概猜到了他们之前在讨论什么事。
他当时真的很想笑,
真的差一点就笑出声了。
什么抚养权,什么归属权,他脑子真的有毛病吧?虽然那时的周尔冬对杜宾还不怎么了解,但已经在心里给他打上了脑子有问题几个字。
*
后来,杜宾的所作所为也算把这几个字坐得实实的,他的确就是脑子有问题。
周尔冬这辈子见过最贱的人大抵也就这样了。说起来,他和他的第一次见面真的是在家里吗?真的是被陈心慧介绍让喊杜叔叔那一次吗?
吃完药睡着的周尔冬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儿,有他小时候的画面,还有长大一点的画面,明明刚醒来那会儿还记得清清楚楚,结果只是一个转眼就给忘得干干净净。
“怎么了这是?”
杜宾推开门进来时,看到坐在床上的小孩一脸茫然的模样,他似乎在用力回想什么,但又想不起来。
“我刚做了一个梦,总觉得好像梦到你了,但是又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
周尔冬有些纠结的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把梦境的内容想到,干脆也就懒得想了。把视线挪到杜宾身上,“你这是在……”
“哦…做饭呢。”杜宾在围裙边缘擦了好几下手,这才站到床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嗯,摸着可算没之前那么烫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吃了药,又小睡了一会儿,脑子当然比之前清醒了不少。周尔冬点点头:“还好,现在几点了?”
“下午两点半。”杜宾补充,“你睡了二十六分钟。”
不是很久,但足够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看起来比之前好,周尔冬也就着学校的事儿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在问到有没有布置下来什么作业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很明显的糊味,吸了吸鼻子:“这什么味儿啊!”
“啊!!!锅!”
下一秒,只见杜宾飞快冲了出去。
*
其实杜宾大可以不和他继续住在这套老房子里。他自己又不是没有别的房子,他房子还挺多,曾经带周尔冬去过其中一套。
当时的感触就是:很诧异,很震惊,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和杜宾那些拥有超高挑高的豪华别墅比起来,周尔冬娘家居住的这套老旧出租屋简直就跟小火柴盒一样的狭小。
陈心慧应该之前也去看过,所以才会在结婚后迫不及待的搬了进去。
而周尔冬当时因为老房子离学校比较近,再加上一些别的原因,就没跟着搬去新家,他一个人继续住在老小区的出租屋。
这也给了当时的杜宾很多可乘之机啊,他经常有事没事就去找他,到了晚上还会故意用各种各样借口留下来。
有一回他明明就在周尔冬旁边,但接到陈心慧电话,却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什么他还在外地工作?实际上那时他正跪在周尔冬腿边,正轻轻拉着他的裤链…
他真的很傻哔。
当然,除了一些肢体骚扰外,杜宾大部分时间主要还是照顾他。为他做饭,为他收拾房间,在他复习功课写作业的时候,给他端来一盅盅炖得极软烂的燕窝羹。
“来,冬冬,喝一口嘛,就喝一口。”
“你晚饭都没吃多少…”
杜宾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将汤匙送到专心写作业的小男生唇边,就这样一口口喂了不知道多少昂贵补品。
年纪轻轻被这样补身体,有次补太过了,给补上火了,周尔冬早上起床就开始流鼻血不说,夜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杜宾贱兮兮的凑过来说要帮他,一脸为他好的表情,说着不忍心看他这样难受的话,目光却几乎像强力胶水一般粘在周尔冬的裆部,还不自觉吞咽了口水。
这让本来火气就大得不行的周尔冬更气了。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那次抓着杜宾的头发,像对待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杯子那样使用他的口腔,并要求他不能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然后他…都同意了。
可真糟糕啊,更糟糕的是哪怕被这样对待,杜宾最后看起来也依旧挺开心的样子,还用眼神向周尔冬示意自己能开口了吗。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
“冬冬,这里味大,你先去阳台待会儿,好吗?”
源源不断的冒着黑烟从烧焦的锅底不断冒出,本应在这时候出场发挥作用的老旧的抽烟烟机早就罢工了。
嚣张的烟雾将不大不小的厨房占据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些已经来势汹汹的朝着客厅飘去。
杜宾被呛得直咳嗽,还不忘对过来看情况的周尔冬摆摆手,让他别在外头站着,先去外头阳台待一会儿。
“冬冬,你怎么还站在那儿,我记得这种烟好像有毒,你别在这儿待着了…”
那烟雾里的确有毒性,这个和锅材料以及烧焦的物质有关,但也没这么严重吧?好像闻下就能立刻被毒死一样,一切抛开剂量谈毒性的行为都是耍流氓。
“行了,别弄那个抽油烟机了,它早就坏了,你按也没用。锅也别管了,就算现在也铲不动,等散了再来收拾吧。”
他用命令的口吻指挥着他的继父。
杜宾对他的话一贯是非常听从。他丢下锅铲,将窗户厨房的开到最大,捉着周尔冬的肩膀往阳台处推。
*
通风处就是不一样,迎面的清风一吹,刚被烟熏得雾蒙蒙的脑子瞬间心旷神怡。
“本来还说给你做点煎饺的…”
其实杜宾在做饭这块不是那么具有天赋的,最开始做出来的味道也就马马虎虎,后来靠着一天天的练出来的。
不过周尔冬本来对食物也不怎么挑剔,不管做成啥样他都能吃得下,用杜宾的话说,他比想象中还要好养活。
“咱们今天是出去吃还是叫外送?”
“都行吧。”
“那还是在屋里吃吧。”
阳台的外延出去的护栏已经被杜宾重新连工人新换了新的材料,光是看着就很结实,几个人站上去都不会掉的那种。
原本有些破的挡雨棚也跟着做了翻新,将其往外延伸了出去,以后雨水也不会再溅到栏杆上了。
晾衣杆上晾着两个人前两天衣服,其中周尔冬的校服最为醒目。
底下摆着三盆多肉和一盆吊兰。
原来还只有一盆多肉,另外两盆是从原来的盆里移栽出来的。而这东西还是他们之前一起去夜市时,玩套圈圈套回来的。
杜宾一手拿着小水壶给盆栽浇水,另只手拿着手机应该是要给谁发消息的样子:“冬冬,晚上想吃什么啊?冰箱里还剩一点肉馅,做点丸子汤怎么样?”
“……嗯,要不我们出去吃吧。”周尔冬突然冷不丁改口道,“就去楼下那家烧烤店,我突然很想吃烧烤。”
杜宾也没说什么,就看了他一眼。周尔冬也立刻知道他想说什么:“待会儿我会把钥匙给你的。”
远处的天际边飞过去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周尔冬的视线也不自觉随着鸟儿的轨迹移动着:“杜宾,你有没有想过解开啊?”
他问的不是这一次解开…
这种游戏真的挺伤身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约等于剥夺了人的基本权利,也挺侮辱人的。但凡一个有自尊的正常人都应该不会对这种游戏上瘾吧?
以前周尔冬也曾经问过杜宾,说他这样下去,长此以往,万一那玩意儿废了怎么整。他说反正也用不到,废了也没什么的。
“而且…要是废掉的话,你会记住我吧?”杜宾反而提了这么一个问题,“假如这样的话,你也会对我有那么一点愧疚或者对我不忍心吗?”
周尔冬当时的回答是长久的沉默。
记得这个荒唐的游戏从开始到现在也快三个月了吧,周尔冬再度询问他:“要解开吗?”
杜宾没有回答要或者不要,他望着天边已经消失成一个个小黑点的鸟儿,叹了一口气:“冬冬,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打算把志愿填哪儿啊…”
这个回答真是牛头不对马嘴,问东答西,问天答地。神经病。
“等我生日那天再告诉你吧。”
周尔冬也没有正面回答,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抛给他:“对了,你是不是想上厕所。去吧,我看你刚才站姿就不对了。”
杜宾兴许也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有点喜出望外,就仿佛他能允许他去上厕所是多么大的恩赐一样。
“冬冬你真好。”
周尔冬那时心情过于复杂,想不到要说什么,默默移开了视线。
“哦,对了,四分钟。”
十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从单元楼出来。周尔冬略先一点,一旁的杜宾则像汇报工作那样一五一十的讲他后面的安排。
他毕竟也不是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今天晚上虽然没什么事,但明天以及后天可能都要忙着一个大型活动。
“到时我让小王去接你来,你可以在办公室写作业,想吃什么也可以和助理说…”
周尔冬:“恩。”
*
说起杜宾名下的公司。
记得周尔冬第一次去时,看着那栋写字楼,他问他:“你公司在几楼啊?”
他用很平静的声音道:
“其实…这一栋都是我的。”
杜宾在人前和他面前完全不一样,本身个子就高,不苟言笑的样子很有气场。
在领着他直奔专属电梯的路上,不少人对他点头弯腰,一声声的杜总好让周尔冬对杜宾有了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感官。
——还是挺帅的嘛。
他当时这样想着。
不过这点想法还没凝聚成形,随着电梯门缓缓合闭,在只剩下两个人的场合里,人后的杜宾牵起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冲他露出了一个称得上讨好的笑容:“当然,也都是你的。”
第167章
继子×继父05
楼下的刘氏烧烤店也算开了有些年头了,味道好,食材新鲜,老板人也实在,因此这么多年经过街坊们的口口相传,也有一定口碑了。
店面不大,里头一间,通常早就坐满了,剩下的客人只能在外头露天地里搭起一张张桌子,用餐高峰时都得排到马路上,去晚了还没位置呢。
周尔冬他们运气还算挺好的,去的时候不是用餐高峰期,没什么人排队,并且正正好好外头有一桌刚好打算结账走人。
老板几乎是一眼看到了周尔冬,一边收拾着桌子一面招呼着他俩赶紧过来坐。
“诶…是小周啊?这好长时间没见啊。”
由于以前周尔冬寒暑假在烧烤店帮过一段时间工,因此老板和周尔冬很熟悉,以前每次他来吃饭都会给他打点折。
“来来来,坐这儿,坐这儿…”老板麻溜的拿抹布将桌上的垃圾收进垃圾桶,一面朝里屋扯着嗓子喊,“小郑啊,快出来把这桌收了,然后把这边的地面扫下…”
小郑也是他们店里的帮工,和周尔冬也认识的,出来后也和他打了一个招呼,嘴里抱怨着最近太忙了。
“没事,你放那会吧,我来…”
周尔冬自然的接过对方手里的扫把,熟练的开始扫地,一旁的杜宾也很自然的去给他找垃圾桶,很快就弄好了。
*
他们店的生意的确很忙,就周尔冬和杜宾拿着托盘去选菜区选菜的功夫,身后斜对面那两桌已经翻了台,坐了新顾客。
等着他们上菜的时间,杜宾抽出纸巾为周尔冬仔细擦拭着桌面上油污:“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吧。”
周尔冬一面垂着脑袋回复手机上来自同班同学的消息,一面应声:“好啊。”
回复完消息,烧烤也刚好上了。
上菜的就是之前的小郑,他把盘子放下时还偷偷给周尔冬挤眉弄眼了一番,从怀里摸出几瓶他们压根没点的饮料:“喏,我刚才收桌子时收的,他们还没开封的…”
有时客人太多了,确实会那么遗漏一两瓶没开封的饮料,一般来说,这类东西都是默认留给服务员的。
包括以前周尔冬在这里帮工的时,也时不时的拿几盒没开封的饮料带回家。
思及往事,周尔冬倒也没多客气,点了点头:“谢了。”
杜宾也是知道他曾经在这打过工的。
记得他当时来他们家时,周尔冬就已经在打工了,他说太辛苦了,不让他去。说如果需要钱可以给他,而周尔冬充耳不闻。
再后来,他实在扭不过他,也就同意他来了,只不过每天上下班都是他都会来接送,因此老板和店员和杜宾也都挺熟的。
“冬冬…”
“嗯?”
“最近学校没什么事吧?”
杜宾像个真切关心他的家长那样,为他调配蘸料,贴心的询问他的生活,“我看好多人说很多学生会在考试前都会很紧张的,就担心你压力会不会很大…”
高考也算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了,要说完全一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周尔冬如实回答道:“有一点,不过还好。”
杜宾说着一些所有家长口中都会听到的碎碎念:“冬冬,我看了天气预报,以后天气还要更热,你晚上可不能再那样对着空调出风口吹了。”
周尔冬夹起一块杜宾给他挟的烤肉放进嘴里咀嚼着:“恩,知道了。”
杜宾:“我明天以后,可能会有一点忙,你要是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要是我没回复,你就给吴助理说…”
周尔冬:“恩。”
杜宾:“还有我听说你们最近考试很多,其实考试这种,你自己只要尽力而为就行,就算…是吧?到时候我也能养你的。”
周尔冬终于抬起眼皮,看向他,拿筷子挡住了他要夹菜的动作:“不是,我自己考个试,你怎么比我还要紧张的样子。”
“好了,自己吃吧。”他拿了一串羊肉递给他。“喏…”
*
结账时,是老板过来收的。
陈心慧那事儿毕竟在小区里出的,加上烧烤店挨得又近,估计老板也听说了。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应该是想说点什么安慰他的话,但又怕提起他的伤心事,所以最后也就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顺便打了折,抹了零。
“你快考试了吧,好好学习啊…”
老板嘴里叼着一根烟,收拾着桌面。
“之前有一些老客没见到你还在问你的情况呢,说记得之前总有个白净的小哥,以前总看到你在桌子那写作业…”
周尔冬笑笑,也没接话。
*
那天俩人从烧烤店一路慢走了回去。
当时也就三点左右吧?时间也还早,作为一个准高三生周尔冬很有自觉,回去后,就开始拿着笔开始坐自己买的试卷了。
在他做题时,杜宾也在外头打电话。
估计和工作有关。
不怎么隔音的老房子让隔着一堵墙的周尔冬都能能隐约听到一些关键词,杜宾似乎因为什么在发火,好像是底下的某个员工的失职导致他们的某个项目的竞价泄露了,影响还是挺大的。
“我是不是最近看起来太好说话了,所以才让你们觉得我脾气很好…”
“这件事情必须严查,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是谁泄露出去的…”
杜宾的语气是在周尔冬面前从未有过的严肃,音量或许不是很大,但听着却有股莫名毛骨悚然的阴森。
电话打完之后消停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再次出现在周尔冬面前的杜宾并没有把工作上的气带到他面前。
就像刚刚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是幻觉一样,男人对他笑着,语气温和:“冬冬,你已经做了一个小时作业了,要不要起来休息一会儿,让眼睛放松一下?”
*
白天睡太多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到了应该睡觉的夜里格外精神,怎么也睡不着。
不过考虑到第二天要上课,还要早起的缘故,所以哪怕并没有丝毫睡意,周尔冬也还是平躺在床上,作闭目假寐状。
不知道闭着眼睛闭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几点,他觉察到了外头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是杜宾。
肯定。
除了他不太可能有别人。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直到停到了他的床前,跟着床边有了塌陷感,一道灼热目光落到他脸上,然后…温热的触觉?
他在抚摸他的脸庞?
温热的呼吸声靠近,闭着眼睛假寐的周尔冬根据触觉猜测他可能在吻自己的,细碎的吻从额头一路蔓延到喉结。
恩……消失了?
闭着眼睛的周尔冬还在猜测他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身上的被子似乎有了动静。
?!?!
本来就是夏天,所以他穿得也比较清薄。睡觉时身上也就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在闯入者解开裤绳的瞬间,周尔冬睁眼了。
关了灯的房间光线不是很好,窗外的一点月光又被乌云挡住,使得整个房间昏暗又幽深,周尔冬只能看到了那个人的一点面部轮廓,感受分他手上的动作…
还有…那双一双了然的黑眸,
他果然还是忍不住了。
距离陈心慧的葬礼过去了不到五天把?对周尔冬他自己来说可能没几天,但对他的继父来说应该是很久很久了。
整整快一个星期没和他有亲密接触了,白天时还在烧烤店老板面前装得人模狗样的说什么就算他妈妈不在了,他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绝对不会出现老板所担心的什么他大学学费没着落,上不起学的问题,还说他是真的将周尔冬当做自己的小孩看待…
这话给人家老板感动的啊,连声夸杜宾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人啊,说现在这个冷漠的社会就缺这样的好人啊。
然后…就这样照顾的吗。
周尔冬冷笑出声,手没入被子,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粗鲁,一把抓住了男人的头发将其像拔萝卜一样将他的脑袋拔出。
“我允许你碰了吗?”
周尔冬有些生气。
杜宾似乎一点不觉得作为继父,他现在的行为有多么离谱,也完全不顾自己的头皮正被人用力抓着,也要低头去亲,用脸颊亲蹭着。“你看,有反应的,对我…”
听到他的话语,周尔冬一瞬间福临心至,突然明白了杜宾为什么这样做了。
还是因为白天时他发烧了,杜宾凑过来想亲了半天都没反应。这很正常,因为他身体不舒服嘛,但周尔冬那时说出口的话却是:“你看,我已经腻了。”
记得当时他说完就睡了,后面没再想起来这事,更没想到杜宾会一直暗戳戳的记着这句话。
难怪白天在外面吃烧烤的时候,还那么暗戳戳的问他学习,问他学校,问他和同学的关系,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明白过来以后的周尔冬挺想笑的,他也的确笑出了声:“…变态。”
杜宾看他笑,唇角也跟着弯弯的勾起一抹弧度,他想说话,可当时忙着别的事,声音模糊不清,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快点,我明天还要上课。”
*
约莫二十分钟后,周尔冬继续平躺在床上闭目假寐。躺下前,他还特意看了下时间,当时正是凌晨十一点五十四…
他明天早上五点就得起床,吃完饭洗漱就得匆忙赶去学校,毕竟学校五点四十有早操,六点就要开始早读。
也就是说,他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五小时的睡眠时间,所以必须得尽快入睡才行。
可闭着眼睛的周尔冬越是想睡,越是没什么睡意,于是把一切事故都怪到了正在床头柜摆弄东西的男人身上。
“你在干嘛?!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刚在点燃助眠香薰的杜宾也不辩驳什么,更加轻手轻脚的放下火机,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熟练的从后背抱住他,一下下轻拍他的后背,像哄月龄孩子睡觉一样,
“睡吧…”
周尔冬继续闭着眼睛假寐,但这次或是鼻尖萦绕的助眠香薰,又或许是那一下下的轻拍,他竟有了一丝丝睡意…
意识模糊间,他最后听到的是杜宾极富节奏的心跳声,以及有一股沐浴露香气。
杜宾是会抽烟的,可周尔冬在他身上几乎闻不到一丝丝烟味。
原因只有一个:为了不让家里的小孩闻到二手烟,所以杜宾压根不会在家里抽烟,在外面就算偶尔抽一根烟,也会在回家前,换掉身上的衣服,重洗洗漱,喷上香水,确保不会把味儿带到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