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周应泽:“…………”衡青就像是在许下什么郑重其事的承诺一般,凑过去吻在周应泽的脸侧:“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哪天你真的觉得活着没有意思了,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周应泽被他这种认真的语气勾起了一丝丝兴趣:“告诉你有什么用?”
“也没什么用,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去死,我们可以一起选一个死亡的方式,这样你也不会孤单…”
周应泽沉默了两秒:“你喜欢哪种方式?”
“我啊,我想一想啊。”衡青当真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我之前也想过一些方式,我跟你说说?”
周应泽:“好。”
*
结束生命有很多种方式,常见的有跳水、跳楼、跳崖、上吊,割腕,服用安眠药、一氧化氮中毒、□□中毒等等…
“割腕不太行,这个根本死不了。”周应泽第一个否决了这个方式,“这个需要割得很深,起码要把手腕上的大动脉全部割断才有死亡的可能…”
衡青:“上吊很痛苦诶…”
周应泽:“嗯,这个主要也会给其他人留下心理阴影吧?”
衡青:“也是,那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找个人比较少的悬崖怎么样?”
周应泽思索了一会儿:“可以。”
衡青:“可是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更喜欢海诶,我觉得我们一起手拉手一点点走向海里也很不错诶。”
周应泽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海…也可以,不过你不是怕水吗?”
衡青:“我想了想,如果有你的话,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怕了。”
周应泽:“…………”
衡青和其他人的确都不一样,不会说什么老掉牙的“这个世界很美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不要想那些不好的事”的鸡汤,他只会和他一起讨论怎么死。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的死亡方式以及各自的感想,气氛轻松愉快的得好像聊的根本不是怎么去死而是放假去哪里玩一样。
真奇怪,越聊周应泽的心情反而越放松,这比他上辈子听陌生的医生疏导了大半天还要更有效果。
“那行,那就这么决定了。”
衡青一个人待的时候几乎不怎么笑,但他和周应泽在一处时,唇角就总是不用手控制的往上扬,“哎,对了,你知道我小时候第一次学游泳是什么时候会的吗?”
周应泽:“什么时候?”
衡青:“保姆在外面受了气,又不能对我爸妈发火,给我洗头时就摁着我的头往水里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怕水。”
周应泽:“…………”
“我记得你以前住过一段时间福利院,对吧?”衡青顿了顿,“我也差不多啦,虽然我爸妈都在,但基本上他们很少和我相处,我都是和保姆阿姨一起住的,和福利院也没差别了…嗯,福利院什么样的?我以前捐款时去参观过,感觉他们还能有自己的图书室和游戏区,比我过得好多了。”
“也不是。”周应泽表情依旧如常,抿了抿唇:“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虽然不知道你参观的是哪个,但我所在的那个福利院在好心人士来参观之前都会提前得到通知…”
衡青:“嗯,然后呢?”
周应泽:“提前三天就开始打扫卫生,提前两天开始发新衣服,提前一天开始对台词,当天换伙食,等参观结束以后,新衣服都是要收回去的…”
衡青:“平时不是吃那样吗?”
周应泽:“不是,那时候成绩好表现好,或者和那几个妈妈关系好点的,可能就可以不用把新衣服还回去。”
衡青:“…………”
周应泽:“嗯,我那时候脾气还比较怪,嗯…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
那天不知不觉他们聊了很久,久到周应泽不经意往窗外一看,才发现外面的天竟然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周应泽下意识开口:“几点了?”
衡青喝着看了一眼床头柜的时钟:“凌晨四点了。”
“啊?这么快?”
周应泽第一反应就是已经这么晚了,自己第二天是不是还要上课,这时候还不休息的话,到时候没精神怎么办。
衡青一把抓起打算去床头柜拿药的周应泽,“你忘了吗?你昨天放假了啊。”
看他似乎依旧还有一点懵的样子,衡青又补充了一句,“放国庆啊,七天呢。”
周应泽:“………”
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意识到他不用上课以后,周应泽僵硬的身体又一点点放松下来,既然没课的话,他早点起来晚点起来都无所谓了。
衡青掰着周应泽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塞,如一张茧网一般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有点困了吗?”
“嗯。”
以前周应泽喜欢在睡觉时点上一些帮助睡眠的香氛,那天晚上睡觉前,他似乎忘记点了,但……依旧睡的挺好的。
就是某人的心跳声有些吵,周应泽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声:“别吵了。”
“好。”衡青先轻轻应答,然后又用更小的声音低下头对自己的胸口讲话,“听到了吗,都让你别吵了。”
“……………”
周应泽的唇角浅浅的勾起一个弧度。
嗯…其实也没有那么吵?
*
放假的第一天,
两个人一觉睡觉了日上三竿。
那天最先醒的其实是周应泽,他醒来时,衡青都还在睡觉呢,他那会儿睡在他手臂上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卧室里的空调温度开的实在太低了,他露出来的手臂都还有些微凉。
而他就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闭着眼睛还在睡觉都衡青几乎是下意识的把他冰凉的手臂往被子里一塞。
瞬间,一股酥酥麻麻的暖意从对方的手心一点点侵蚀进周应泽都皮肉里。
再……睡一会儿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周应泽如此想着,一面朝那个温暖的怀抱更靠近了一些。
*
等周应泽第二次醒来的时候,衡青已经不见了,而他怀里正抱着一个抱枕,看样子是衡青塞进他怀里的。
房间的空调的温度被调高了一点,厨房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阵食物的香气,周应泽一抬头看到了床头柜的时钟,已经…十一点十二分了。
他很久很久没有睡这么迟了。
仿佛心有灵犀,周应泽这边刚起床,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外面是穿着围裙的衡青:“哎,我还刚准备过来叫你呢。”
*
那天中午,周应泽迷迷糊糊洗漱完,又晕晕乎乎坐在餐桌上看着衡青忙前忙后的一样一样的把菜和汤端出来。
“你等等啊…还有一个。”
周应泽看着桌上好几个盘子,还挺丰富的,又是炒菜,又是炖菜,又是凉菜的,他到底……几点钟起床的呀?
“来了来了…”
衡青端着最后一份蔬菜汤放在的中间,知道他有喝汤的喜欢,在周应泽还没开口之前,就提前拿着汤勺率先舀了一碗汤晾在旁边。
周应泽看着如此色香味俱绝的饭菜总觉得哪里有的不太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于是只能在恒心的催促下夹了一筷子尝了尝。
“怎么样,怎么样?”
衡青看起来又紧张又期待的样子。
“这……”周应泽咽下口腔里的食物,语气已然带上了几分笃定,“这些菜…不是你做的吧?”
看着衡青略心虚的表情,周应泽也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对了:“你叫的外送,然后把盒子扔了,自己放锅里热了热,然后装作是你做的,是不是?”
衡青不大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点了点头,也算是承认了周应泽的猜测:“我把盒子都已经扔了呀,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又不是白痴,要把这一大桌子做好,你得一大早就起床,但很显然…我第一次醒来那会儿你都还在睡觉呢。”
衡青脸上露出一丝丝悔懊。
而周应泽明显也注意到了,从来毫无波澜的语气里罕见的带了一点明显的笑意:“你只有最多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做饭,但这个炖菜里的海带最起码前一天晚上就得提前泡好,你昨天晚上也没泡啊,所以做不来这么一大桌的……”
衡青:“好吧…其实我今天做了,但是我平时不怎么做饭,厨艺也不怎么样,做出来的也不好吃,所以我就……”
周应泽嗯一声:“我刚才去厨房的时候看到了…端出来吧。”
衡青一时还有点没懂:“什么?”
周应泽:“你做的啊,端出来啊。”
“我做的不好吃,卖相也不怎么好看,还是……”
衡青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被一旁的周应怀斜斜看了一眼,他立马吞下了后面的话,“我这就去端出来。”
*
衡青应该是想做清蒸排骨吧。
周应泽不太确定,他只能认出特征比较显著的排骨了,其余的一些配料因为煮的太糊了,他都分不清楚都放了哪些了…
他镇定自若的吃了一块:“嗯…还行。”
周应泽这样平静的态度把衡青都弄懵了,他一边嘟囔不对啊,一边自己接过勺子尝了一大口。下一秒,他脸色一变,立马抽纸吐了出来。
他的面部表情的管理能力终究还是没有修炼到家,那会儿的周应泽还能继续平静的喝了一口水漱漱口。
那会儿喝完水的衡青也注意到了周应泽的样子,心下立马猜到他肯定是故意的:“你刚才故意的…”
周应泽点了点头:“所以?”
所以他又能怎么样呢?
*
一顿饭就在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中结束,饭后两人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几乎同时端着碗碟进了厨房。
那应该是他们俩第一次一起洗碗,却仿佛是配合过千万遍一样,一个接,一个拿,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周应泽心里都觉得有些怪怪的,衡青仿佛住在他肚子里蛔虫一般,他一抬手就知道他要干嘛,总能提前预判他的动作。
但想了一会儿,他也有点慢慢想明白。衡青了解自己不是很正常吗?毕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都一直看着他啊。
那么长的时间里,衡青都一直盯着他,当然对他的所有言行举止都很了解了,知道他有什么习惯也是自然的。
周应泽看向一旁挽着袖子擦拭台面的衡青,几乎下一秒,对方也看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
*
假使周应泽那会儿能够拥有读心能力,就会知道周应泽心里的想法,他也能告诉周应泽的答案,也会告诉他关于他自己心里的想法。
例如,他其实在私底下,就已经幻想这幅画面很久很久很久了。
在从他以前拿着望远镜看向他和秦源相处的时候,他总是会把自己代入进去。
想着假如自己和周应泽在一起的话,他会如何如何。在真正和周应泽见面之前,他就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
和周应泽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就连每一次呼吸的频率都已经预演了千千万万遍,又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正是因为太熟悉了,以至于衡青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手就已经及时的接住了周应泽扔过来饮料罐。
冰凉的罐身上还挂着一层冰雾,拿在手心冰冰凉的。
周应泽早在他出神的功夫已经切好了一盘红艳艳的西瓜放在了茶几上,那会子都已经拿着走到了沙发边了,一只腿曲起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呲——”是周应泽单手拧开瓶盖的声音。
“外面太热了,在家里休息会儿。”
“好。”
*
假期的综艺节目似乎都要比平时好看些,不过在看了没一会儿后,衡青视线不自觉飘到旁边人的脸上。
周应泽只是微笑的,一语未发的,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里就很吸引衡青的目光。
由于太热,客厅里的窗帘是拉着的,电视机的光折射在青年的眼瞳里,模模糊糊的光晕在他的脸庞上氤氲…
那时两人之间的距离约莫有十多厘米,这点距离比对面那栋楼到这里的距离近太多了,是他以前想象的距离,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接触到的…
而衡青突然觉得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仿佛一生都是在追寻的就是这一刻。
衡青的心里没由来的突然出现一句话:——你的身边,就是我的终点。
这句话将将浮现脑海,一旁的周应泽突然毫无预兆的转头。他眼里清晰倒映出另一人的影子:“想说什么就说,不用一直盯着我…”
衡青喉结滚动,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直到死之前,我们都在一起吧。”
周应泽:“好啊。”
第90章
人格障碍攻重生以后10
周应泽所住的小区人口流动并不频繁,但由于衡青每次来的时候都是挑的他们不在的时候,以至于在其他人眼里,周应泽依旧还是独居。
那些很喜欢周应泽的大爷大妈一直很关心周应泽,尤其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之前是他弟弟毕竟出事了嘛,想着他可能那会儿心情也不太好,也就没来问,一个月过去,又开始像之前来打听了。
放假第一天的傍晚时分,周应泽上楼时撞见了住楼下的那家阿姨,他儿女都不在身边,也都各自有了对象,也都用不着她催促。
她和老伴儿关系也算是周围老夫老妻中罕见的关系好,整天去广场跳舞的那种,那会儿也正要出门的样子。
那天楼下阿姨还依旧和往常一般说着要给周应泽介绍对象,而周应泽也依旧习以为常推脱着说自己还不着急之类的云云。
“周老师,不是我说你,你老这么一个人也不是个事儿啊,你说你那个弟弟之前老来烦你就算了,现在他……”
上了年纪的阿姨可能也觉得再这么说下来不太妥,又立刻换了一个语气,
“你得找个知冷暖的人照顾你啊,两个人过日子总好过你一个人这么孤孤单单的啊,你先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姨给你相看相看…”
似乎老一辈的人都比较偏向于铁饭碗,非常喜欢老师等等职业,觉得很稳定,再加上周应泽长得那样白净,脾气又好,看着完全就是很适合结婚的人。
再加上阿姨的交际圈非常广,之前也不是没有给周应泽介绍过,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路上撞见过两次。
不过后来几乎都不了了之了。
“余阿姨,您就别操心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周应泽无奈的笑笑,余光处意到她手上拿着的道具后,立马又转移了话题,“您今天是领舞啊?”
提到这个,余阿姨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了:“是阿,本来是你陈阿姨领的,但他前两天把腰扭了,就到我了。”
周应泽温和的笑着,夸了几句之前路过广场的时候看过,说她跳的挺好的。
余阿姨表情更好了,笑得合不拢嘴,眼神在注意到周应泽手机拎的大西瓜后,还贴心的嘱咐了一句:“你一个人就不用买那么大的,买个小点的就行啊,你们年轻人啊,真是…”
“没事,家里有冰箱。”
“哎…不跟你说了,我得先去排练了…”
“好。”
*
在周应泽和余阿姨讲话时,衡青就在门后面,把两个人的对话都听的真真切切。
那其实也不是衡青第一次撞见那些人给周应泽殷勤的介绍对象了。
说远点,在周应泽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就经常有给他塞情书的,他都会以很委婉的方式拒绝。后来哪怕来到了这么一处小地方,在其他人不知晓他和秦源关系的前提下,也经常时不时说要给他相看。
以前的秦源不好直接挑明和一群不太懂的大爷大妈挑明他和周应怀的关系,但又很介意,每次就表现得非常生气,以至于在楼里楼上的眼里,才会觉得这个小伙子脾气没周应泽好。
至于衡青…
*
“你不是说有事吗?弄好了?”
周应泽一打开门看到了衡青,对方眼疾手快的将西瓜拎过来,全程也不需要说什么,他自己就抱去冰箱那边了。
“弄好了,就一点小事而已。”衡青拿着扇子给他扇了扇风,“你呢,你那边怎么样,那个学生没事吧?”
周应泽摇摇头,接过衡青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冰水:“还好,就是中暑了,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是国庆放假的第二天,外面依旧是烈日炎炎,两个人本来想的也是在家待着的,后来衡青远在望京的总部出了点事。
这种商业上你来我往的舆论战役,已经见怪不怪了,平时的那些小打小闹,公司的公关部门自己就能处理,都不需要递到衡青跟前来。
但平时自己的这次似乎是牵扯到了衡青过往的一些事儿,那些事儿里有真有假,这种类型的谣言也是最难被辟谣的,那是又正值假期,他们才做了活动,也算是关键时期。总之……他得去处理。
又由于他的设备资料之类的都在对面那栋楼,理所当然的先去了那边。
而在衡青在处理自己的工作事宜时,这边的周应泽看了一会儿电视,也跟着遇到了一点事——他接到了一通家长打来的电话。
周应泽作为副科老师,学生们有事一般也不会找他,只会找班主任更多一点,但那个学生不知道怎么了就只存了周应泽的电话。
对面是个留守儿童,父母在外面打工,自己被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照顾着,不知道怎么了,出去还好好的,回来人就晕了。老人家也是慌了,第一时间居然是给周应泽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他一面安抚着已经急昏了头的老人家,一面自己赶过去。幸好他离得不是特别远,也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小孩去外面玩太疯了,回来以后有点中暑了而已。
周应泽陪着在附近的诊所打了一瓶吊针后好了一些,离开的时候老人家千恩万谢,说了好些话。
西瓜也是那会儿实在推脱不了收下的,反正开着车,也不用一路提着回去,索性也还好。
*
明明是开车去,开车回的,但回来后身上也还是多了一层黏腻腻的汗液。
感觉不太舒服的周应泽去浴室里冲了一个凉水澡,等再次从淋浴室出来时,这才感觉身上清爽了点。
衡青看他搭着一条毛巾出来,便自告奉勇的要过来给他吹头发,周应泽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还是把毛巾递给他了。
那会儿的周应泽刚从浴室里出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周身上下只随意的围了一条纯色的毛巾。
他的身材不算是特别干瘪,也不是特别健壮,是恰如其分的类型,肉眼可见一层薄薄的肌肉,皮肤很白,体毛也不多…
周应泽:“嗯?”
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半干未干的发梢不堪重负的落到肩膀,又顺着白腻的皮肤往下滑落,一路滑至…
周应泽:“看什么呢?”
衡青那会儿的视线依旧还是黏着在那几滴水珠上,着了迷一样凑过去想要舔掉,心里这样想着,被问时也这样说了。
周应泽:“………”
甚至他还自己凑了过去,只不过被周应泽眼疾手快的掐住了他的后脖:“别过来,我不喜欢黏糊糊的口水。”
“哦…”
*
被拒绝了的衡青也没什么别的情绪,哦了一声后,接过毛巾跟在周应泽身后,等他坐下了,给他擦了一会儿头发。
中间还给他抹了一点带着花香味儿的护发精油,虽然一边抹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凑近闻一下,不过这些小动作周应泽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抹完护发精油,衡青又动作生疏的给他按摩了一会儿头皮。不清不楚的按揉力道让周应泽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也是那会儿他听到衡青用一种感慨的语气道:“你头发比之前长一些了。”
“是嘛?”周应泽睁开眼,余光无意中往旁边一瞥,正好落到了一旁柜子上的画框里上,玻璃镜面的反光倒映着他和衡青那时候的身影。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另一个人站在身后,时不时低头凑近说说话,两人的倒影几乎融合在一起,显得格外亲密。
“诶,嗯,现在可以吹风了。”
茶几旁没有可供插电的插口,于是那会儿的周应泽听到他这么说,身体自然而然的站起身…
他起身起得太自然了,以至于忘记自己本来坐的那一会儿,腰间系的毛巾就有些松了,他又猛然站起来,那条毛巾理所当然的顺着重心引力…滑落了。
周应泽:“…………”
衡青:“……………”
他真的很难不把目光自动聚焦到某个地方,而在两个人都沉默了约莫两秒半以后。周应泽镇定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
他当然没有把毛巾重新围到身上,而是拿在手里,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自然的往浴室走去。
背影看起来非常的镇定啊,不过也只有在身后的衡青才精准的捕捉到了周应泽耳垂微微的泛红。
有点……可爱。
*
那天下午是怎么开始的呢?
其实也没什么很突然的原因,就是周应泽刚去卧室里拿了一套新的家居服,刚给披上,一具温热的躯体从后背贴上来。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较为薄弱的耳壁,连带着那一片的皮肤都比周围其他皮肤要红上一些。
衡青磨蹭了不到三秒,直到被他搂住的周应泽转身,突然抓着他的头发把他往一旁的床铺猛的一砸。
柔软的床面当然不会让衡青受什么伤,反而让他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他翻身四肢并用的爬到床沿,抬头看向周应泽。
而那会儿的周应泽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别动。”
话音刚落,衡青立刻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保持着一个仰望的动作。而站在床沿边的周应泽则垂下眼帘拉着他,施舍般的抬手轻轻抚过他的面颊。
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只要是他指腹轻轻触碰过的皮肤仿佛带着轻微的电流划过,所到之处都让皮肉带着轻微的颤栗,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周应泽触摸了一会儿衡青的脸颊,也能感觉到他手在哪边,衡青的重心就在哪边,他的脸在自动追逐着他的手心。
就在他即将倒向自己手心的动作时,周应泽游离里的手心已经到了衡青的脖颈处。
年轻人的恢复能力好,上一次的淤青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假如不是凑很近很近去观看,在正常的社交距离之下,几乎都看不到上一次留下来的痕迹。
但周应泽还记得那处的淤青在哪,手指在轻抚到衡青的喉结居中的位置时,原本轻抚的动作瞬间加重了力道。
窒息感所带来的本能,让衡青一开始抬手想要拨开,但下一秒他的手又软软的垂下来,眼睛直直看着掐着他脖子的人。
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依恋,并且随着窒息的时间拉长,他胸膛起伏的弧度越来越急促,面部也因充血逐渐涨红,眼里的瞳孔因为过度兴奋而逐渐放大,某个地方还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比起之前的不太清醒的状态,这次的感觉到更加真实,尤其是虎口处清晰传过来微弱跳动,那是…人体的大动脉。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随着手中的手指逐渐收紧,周应泽能明显感觉自己的胸口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几乎和手中的大动脉互相呼应起来。
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副谋杀场景,但身处在其中两个人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们彼此都从互相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东西。
在躺着的青年呼吸愈发微弱,面色甚至有逐渐变紫的趋势之前的一刹那,掐住他脖子的那双手猛的松开了。
*
这一次衡青足足大口大口呼吸了半分钟才算平静下来。那会儿他裤子布料处仿佛被什么东西打湿了一般,比周围的布料颜色都要深一些,浅灰成了深灰。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衡青的呼吸没有刚才那样急促了,但面上的红还是没有完全退下来。
再次开口时,衡青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他目光看着某处:“我帮你吧…”
*
摸约一个钟头后,
汗津津的两人一同去洗澡。
当时装修浴室到了做干湿分离阶段,装修师傅有问过周应泽,淋浴区要不要做大一点?
但当时的周应泽也没有预知能力,并没有考虑到未来有一天他会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洗澡,只考虑到自己喜欢泡澡,所以就让师傅把原本淋浴区的一部分做了一块很大的下沉式浴缸。
缩减后的淋浴区如果只站一个人还好,但两个成年男人一起进去,多多少少还有点拥挤的。
不过那会儿的两个人居然没有谁先出去,几乎还是紧紧贴着。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身量相仿的成年男人紧紧抱在一起,顶部淋浴头的水哗啦啦的流,而他们两个鼻尖抵着鼻尖…正在接吻。
顺着胳膊肘留下的水花溅到一旁的玻璃壁上,又顺着玻璃往下缓缓滑轮,在磨砂玻璃上流下一道道水痕。
*
周应泽并不知道自己的吻技究竟算好还是算不好,但那会儿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两个人捧着对方的脸,互相啃咬着撕咬着。
那是一个侵略性十足,
且充满血腥味的吻。
甚至都不能叫吻,他们就仿佛要从彼此身上咬下来一块什么东西似的。
那个吻快结束时,周应泽的刘海中间掉了下来,他随意的拿手往脑袋后面一捋,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湿漉漉的脸庞,湿漉漉的眉峰,连又长又密的睫毛打湿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多了几分罕见的脆弱感。
他本身就长得不错,那会儿更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莫名的慵懒,更是把离他最近的青年迷得神魂颠倒。
衡青就像个狐狸精迷住的穷书生,明明将才亲过,那会儿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凑过去吻他的唇角。
和眼底浓烈痴迷之情形成正比的是,他脖颈处明显手指形状的青紫色淤青,比之前还要更加明显一点了。
他抬手摸了摸周应泽湿漉漉的头发:“你看我头发短,一会儿就干了,你这头发,等会儿又要吹半天了。”
周应泽没吭声,只是抿了抿唇。
很快,衡青又自己对自己刚才的话作出了应答:“算了,吹就吹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可以浪费…”
嗯,是啊,的确没什么别的事。
衡青:“饿了吗?”
周应泽:“还好。”
衡青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但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眼睛亮晶晶的,唇角的弧度始终保持上扬的。
“晚上想吃什么?”
就仿佛是还在大学时期那样,衡青跟在周应泽身后,看他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后,拿肩膀轻轻撞了撞。
“诶,问你呢。”
“都行。”
*
国庆放假的第三天,两人终于只没有在家里待着,而是开着车去长郡市周边的一个柳源古镇玩了一圈。
比起已经商业化的热门旅游景点,柳源古镇显然要更加冷清一点,规模明显没有以前周应泽去过的景区那么大。
两个人走在路上基本看不见游客,只能看到一些上了年纪的当地人,有时会对他们露出善意的微笑,就当是问好了。
当地的许多建筑还保留着好多年的风格,桥两边的扶手不知道被多少人摩挲成那样光滑的形状,地上断裂的青石路里还能看到冒出来的杂草。
由于地势的关系,这边的整体气温比市里要低很多,他们俩那会儿按照导航七拐八拐的开到了一家农家乐。
在那儿吃过了午饭后,又去后面的大棚里摘了一会儿新鲜的。
其实周应泽。对这种活动没有多大兴趣的,但是毕竟来都来了,摘点也不算什么。
是开农家乐的主人家自己种的,个头很大的同时,果肉还特别饱满,颜色红艳艳的,看着都很甜。
就这种品相和大小,在外面的超市里怎么也得三十几块钱一斤,在那摘多少算多少,吃的不算,才一半多的价格。
这个价格真的是很便宜了,所以当时的周应泽在心里盘算可以多买一点放在屋里吃,哪怕吃不完还可以做成果酱…
周应泽正低着头仔细挑选呢,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衡青叫他的声音,他没理会,也就一会儿衡青出现在他跟前。
他把一样东西神神秘秘的背在身后,等到了周应泽跟前了,他这才拿出来,像献宝一样地巴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你看!!”
那是一颗个头还挺大的,但它的形状和普通的有点不一样,它的形状是一颗很标准的心型,看起来很独特。
“怎么样,好看吧?我刚才一眼就看到了。”他又朝着周应泽递了递,示意他拿着,“你拿着啊。”
周应泽没说话,只是把视线从身上慢慢移到了拿着的男人脸上。
他用那样真挚炽热的眼神看着他,就仿佛他递出去的不仅仅是一颗,而是他自己胸膛处那颗跳动心脏一般。
见他犹犹豫豫,衡青直接把塞到了他的手里:“你等等,我再去那边看看他还有没有…”
周应泽:“…………”
只是一颗而已,看久了以后,竟莫名感觉那颗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
可能有些东西就是可遇不可求吧,后来衡青几乎快把那个大棚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第二颗那么完美的心型。
他再次过来找周应泽时,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应泽,我刚才刚找了,找不到第二颗了,等明天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不用了,有一颗就行了。”周应泽一看衡青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抢在他前面开口,“我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吃…”
与其说他不是特别喜欢吃,还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特别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对他来说,只要不是特别难吃,他其实都是可以吃下去的。
“哦…”衡青拍了拍身上沾到了灰尘,“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周应泽:“…………”
*
来的路上是衡青开的车,回去的路上,开车的人变成了周应泽。
在即将离开镇子之前,他看到路边有卖一位栀子花的老人,老人家看起来年纪有点大了,头发花白,佝偻着背蹲在路边,眼巴巴的望着外面的行人。
那模样突然让周应泽想起了他奶奶,虽然不太记得样子了,但她假如活着的话,年纪应该也是这么大了吧?
周应泽于是缓缓将车停到老人面前,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红色的纸钞从窗外递给她,又指了指老人面前所有的栀子花,示意说剩下的他都要了。
老人家很高兴,连忙对他说谢谢这些。后来又还说了一些别的话,但由于口音有点重,两个人都没有听清楚,只能一脸懵的看着老人。
她看起来挺着急的样子,一个劲的比手势让他们先等一等。差不多又过了一会儿,老人家抱着一个麻袋过来了。
周应泽刚想问里面是什么,就听到了一阵非常微弱的小猫叫声,老人把麻袋的口子摊开,里面果然是几只还没满月的小猫。
根据老人不停比划的动作,周应泽大概猜到她是在马路中央捡到的一窝小猫。
生下这几只小猫的大猫好像是被路过的车不小心撞死了,老人还指了一下路旁边的绿化带里的小土堆,大概就是说被她埋在那里了。
袋子里一共有五只小猫,老人又不会养,关键猫猫还这么小,看起来不过刚刚睁开眼睛,没长牙,蓝膜都还没褪去呢。
老人兴许是怕他们不接受,又说了好大一通听不太懂的方言。
周应泽虽然没听明白,但看到小猫的状态以后也猜到了一些:袋子里一共五只小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其中三只似乎依旧没动静了,剩下两只叫声倒还是能动,但声音也非常微弱了。
——看起来很微弱了,感觉不管的话,甚至活不过今天晚上。
老人用蹩脚的普通话跟他们讲,她带不回去,家里的儿子还是孙子来着,反正就是家里的人不会同意的…
“行。”坐在副驾驶的衡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他把袋子从老人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另外那三只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先送医院去看看吧……”
周应泽明显有一点点顾虑,直到他听到衡青说:等大一点,看看能不能在网上找领养。”
周应泽:“行…”
老人见他们收了,脸上紧绷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甚至比刚才拿到周应泽的递出去的钱还要松快些。
到这时候,周应泽也明白了。
原来老人之前眼巴巴看着道路上路过的行人并不是焦虑自己的栀子花卖不出去,而是焦虑那几只小猫怎么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