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以前的方安无脑护小弟的事儿也算很多人都知道的,让她知道了,所以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这一次也会帮着自己的小弟?方安本想刚想解释一两句,但对方压根不听。他叹了一口气,正打算离开。直到那个女生没在口袋里的手隐约露出了一角,那是一个方安很熟悉的小东西。
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脑袋轰的炸开,面色阴沉下来,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好几个度:“拿出来!!”
短发女生被他的态度吓到了,而刚好就在此时,盛阳从门口出现了。在那样混乱的时刻,他过来分开了方安和短发女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尽可能劝着明显不太理智的两个人。而在这个过程中,不知道是女生按的,还是无意中碰到的,那个黑色的小东西被打开了。
对周围的正常人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方安就不一样了…
一瞬间,他耳朵立马听不到了!
仿佛整个世界被瞬间按下静音键,之前还能听到的各种嘈杂音乐,以及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在那时通通不见了。
他只能看到周围人的的嘴一张一合,但是完全听不到任何一丁点声音!!
*
在其他普通人眼里,那天事情的经过只是前厅不知道怎么吵了起来,一位女生和另一个后来的红发男生争执起来?
然后又是从门口赶过来的青年把两个人分开,那个小女生都没怎么样,反而那个红毛男生。现场又没人碰他,又没人打他的,他突然莫名其妙大声怪叫起来…
就好像…一瞬间疯了一样!
红毛小青年整个人莫名其妙开始怪叫,开始发抖,像个神经病一样抱着自己耳朵,不停喊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后来赶来的男生尝试半蹲着和他说话,那个红毛不理会,自己连滚带爬蜷缩到一个散台的桌底下,怎么叫也不肯出来…
原本坐在卡座那儿的几个客人见他爬到自己桌子里下,都吓了一跳,立马跳到位置上离开了。
盛阳半蹲下来尝试和里面的小聋子讲话,他把手上的外机设备递给他,还以为是因为这个掉了才听不到的。
“喏,出来一下,你这个掉了…”
方安不理会,他闭着眼睛紧紧抱着自己,活像一只受了惊,陷入应激状态的猫,整个人还在发抖。
盛阳见实在劝不出来,只能去和店里的老板商量一下,让他先把前厅的那些人驱散一下,看是不是因为外面的人太多了,他才不肯出来。
老板那会子也着急,无论是盛阳还是方安,都是两位爷,他谁都惹不起啊,当然也就答应了这个提议,主动提出给当天受到惊吓的客人的酒水打个折扣。
*
等盛阳把老板那边的事儿弄好了,再回到前厅时,那个小聋子的表情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起码不会大声怪叫了。
不过他看起来还是很怕,整个人缩在卡座的桌子底下,背对着盛阳,不知道小声一边遍嘟囔着什么,一边摸出电话给谁在讲电话?
可能因为丧失了听力,小聋子自己也听不到自己发音是否标准,所以他当时说话的声音非常含糊,盛阳完全听不清。
只是能够听得出他似乎在不断重复这两个音节,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然后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当然,假如他认识方安久一点的话,才能听清楚方安当时嘟囔的是:“就你会摇人啊?我也会!我也会!”
他当时只按下了一个快捷键,一通早就储存好的电话拨了出去,对面很快接听了:“怎么了,安安?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方安听不到对面的商时序说了什么,但他眼睛是好的,能看到电话已经显示接通了,于是开始和对方说话。
说话时又因为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不知道自己的嗓门是大是小,更不知道他那会儿扯着嗓子在喊:
“疼!啊啊啊!序哥!我疼!耳朵好痛!痛!呜呜呜!!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第76章
惹事生非小霸王攻重生以后
商时序赶来的时候,
方安还是蜷缩在卡座底下。
他整个人像惊弓之鸟一般,警惕的看着外面的人,也只有在看到商时序过来的,他才放松下来。
而商时序半蹲着在把他哄出来以后,立刻脱下身上的外套,把他全身罩了起来。
哪怕知道他那个时候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商时序也还是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我来了,安安没事了,安安没事了…”
方安那时紧紧抱着商时序,也不大声怪叫了,也不闹了,像只小猴子一样安安静静挂在商时序身上,和刚才那个不停怪叫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啊…啊…”抱了一会儿,方安又指着自己的耳朵,啊呜啊呜的也不知道在和商时序说些什么。
盛阳和店主乃至于周围的几个在店里工作的店员都没听清楚什么意思,似乎也只有商时序听懂了他到底在说什么
“嗯,好,我知道,我知道…”商时序温和的应着,伸手盖住了他的耳朵,低下头吻在了他额头上,“没事,安安,睡一觉就好了,睡会儿就好了…”
*
说实话,商时序和方安当时的相处氛围有一点莫名的奇怪。
盛阳是个钢铁直男,一时想不出为何觉得奇怪的原因,只是有种直觉,他俩真不像是寻常长辈和晚辈相处…
他看着商时序先是轻轻松松把方安抱起来,哄小孩一样将其送到外面的车里,过了好一会儿,本人又才出现。
再次过来时,商时序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对那个小聋子说话的温和,也没有了前面几天谈生意时的疏离和冷淡。
他表情凝重,面上乌云密布。
而那会子场子的店主一看这个阵势,心里更慌了,一边擦着汗,一边迎上去和他打招呼,语气和表情都真挚极了:
“商老板,这都是个误会…”
作为生意人当然不能得罪商时序,他有心解释几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说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结果商时序那会儿根本不予理会,他直接把锐利的目光看向盛阳,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和前不久见面时的态度完全不同,盛阳能清晰感受到商时序眼里的排斥和不喜,他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商总,又见面了…”
盛阳跟着也想客套了两句。
“拿出来…”商时序没有和他客套的心思,他伸手,“把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
盛阳真不知道是什么,但余光处明显看到短发女生表情慌乱,立马明白了什么。他伸出手:“是什么?拿出来。”
*
那是一个自制的小小仪器,准确的说它的全名应该是,自制强磁场仪器。
这种电磁场对普通人来说没有任何影响,甚至不会被觉察,但对于植入了人工耳蜗的方安来说就不一样了。
人工耳蜗植入体的精密集成电路特别害怕强静电和强电磁波。换句话说,能产生强磁场的仪器,会对其进行干扰。
他们制造的这种半成品还达不到对耳朵造成损害的程度,之所以能感受到疼痛,也是一种心里错觉。
但说到底这只是客观条件,对于方安的主观视角来说,却不是什么错觉,在他的感受里,确是货真价实的疼痛…
看到那东西以后,商时序牙关咬得更紧了,但他还是保持了最后的风度,他看向那个女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生看上去反而更恨他一样,她比恨方安还要恨商时序,在经过她咬牙切齿的叙述以后,其他人这才知道她是谁。
据说她弟弟就是因为和方安起了一点点口角争执,就方安底下的小弟围殴了一顿,至此以后,留下终生性质的残疾,几乎算是毁了他的整个人生!
学校里恨方安的也不止他们,还有不少其他人,有因为有过矛盾所以恨的,也有单纯嫉妒他怎么这么好运气所以恨的,各种五花八门的理由…
也忘记是哪个发现出能够“治”他的法子,利用学到的知识制作简易的磁场发生器,很容易就能干扰掉那个小霸王的耳朵,让他一瞬间变成聋子。
这个法子妙就妙在针对性特别强,对普通人没影响,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只能针对方安一个人。
看着以前那么欺负别人的人那么瑟瑟发抖的躲起来,那样子的确很滑稽很可笑,于是这个法子越来越多人都知道了。
女生从别的学生那里拿来的,她之前只是也是听说,不知道打开了会怎么样,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方安那样。
她心里隐隐想起来今天的方安似乎并没有想帮那几个男生的意思,好像靠近的时候还对她说了一句没事的?
短发女生顿时有点心虚起来,但还是强撑着为自己辩解,他以前那么欺负别人,现在不过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他能欺负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欺负他不能反击回去?
短发女生躲在盛阳的身后,又看了看依旧不怎么清醒的友人,依旧咬牙切齿的说了几件以前方安干的事儿。
*
从传统价值观上讲,方安的确不是一个好人,他被商时序溺爱得太过了。
以前在生母旁边时,尚可以听话又懂事,到了商时序身边,被无条件的纵容给宠坏了,他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以自我为中心的小霸王性子。
他是真的觉得所有人就应该让着他,所以很有可能他们口中的冲突是真的…
但那又如何?
商时序本来就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因此他对于女生的讲述,没有一丝丝的动容,直接一开口就抓住了问题的要害。
“可是今天安安似乎没有招惹你吧?这样你刚才的行为就是对他进行故意伤害,我会保留追责的权利。”
严格意义上来讲,无论是商时序还是方安,其实本质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一个是小坏东西,一个是大坏东西。
“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商时序的表情没有笑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就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的,但在场的人并不会觉得他有多平静。
毕竟挂心着方安,因此说不了几句话,商时序就要离开。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盛阳,意有所指的提醒了一句:
“今天这事是你们先动的…”
盛阳叹了口气,刚才他查过现场监控了,不说前面几次怎么样,他也不了解了具体内情,单就说这一次,当时方安的确是没想过要对他们做什么的。
方安只是单纯的去看个热闹而已。
“嗯,这个…”盛阳把之前在地上捡到的外机递给了商时序,“刚才捡的。”
商时序沉默了两秒,还是从他手里接过,急促的大步离开了。
*
盛阳并不是望江本地人,但他以前也听说过商时序,听说过他家有一个宠的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几乎当亲儿子在宠的那种。
据说那个小子和他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唯一的关系也就是他心脏的共捐献者是那个小子的妈妈。
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愧疚,
但……这也太宠溺了吧?
以前就听说过,方安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每次惹了什么事,都是商时序出面来收拾烂摊子,事情多了当然就传开了。
不过每次商时序听到他家那个混小子又惹事的时候,都不会责备什么,不是说他还小,就是说他本质不坏是个好孩子。
这句话从他几岁开始说,一直说到十几岁,都半大的小伙子了,还小呢?还不懂事呢?是不是有点太晚熟了?
当然,这话很多人都只敢在心里说,并没有当着商时序的面说。
记得有一回,商时序参加了一个什么慈善拍卖会,当时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参加,盛阳有一位友人也去参加了。
根据他回来之后的转述,这场晚宴的精彩之处不在于那天的拍卖品有多么的珍惜,在于那天商家那个小霸王又惹祸了!
商时序当时也在场,听完他惹的祸以后,脸色很淡定的解释他不是故意的,他本质不坏的,他是个好孩子,他只是有点贪玩而已。
当时在商时序周围的其他人几乎都是想和商时序搭合作的,那会子怎么可能反驳呀,只能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小孩子嘛,都贪玩,长大一点就好了。”
也远处的人在憋笑。
——虽然我仗势欺人,虽然我和同学打架,虽然我逃课,虽然我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但我是个……好孩子。
那些离商时序远一些的宾客们倒还好,小声笑一笑也不会被发现,这可就苦了那些离得近一些的宾客了。
为了不笑出声,可能把他那辈子最悲伤,最难过,最痛苦,最无法接受的事情都想了一个遍,还是想笑,都已经忍到面目扭曲了。
最后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嗯啊,只是…有点…贪玩而已…”
盛阳虽然没有亲自去现场看,但是听到他朋友绘声绘色的转述,也能够想象到当时那副场面有多么的搞笑。
大概也因为这样,所以一开始还没有见到方安之前,他对他的印象就只有一句话:“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有点贪玩。”
而他对商时序的印象就是:
——有点心狠。
他能对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小孩都尚能如此宠溺,如此宽容,但对于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却展现了异于常人的冷漠。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以很快的速度把自己的父亲挤下位,还把人以养病为由送到了疗养院。
虽然以前不少人也总听说商时序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严苛的家长,严苛到商时序几岁时就被他父亲高强度训练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课程,吃什么穿什么,和谁交朋友,都没有自己的自由。
据说有一些外人见见十来岁的商时序出门时,说他完全不像一个活人,明明正当青春年华,眼里却一片死灰。
后来,那个小孩到他身边以后,他的状态才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他父亲或许的确有问题,但毕竟怎么说,那也是血浓于水的父亲啊,他的行为在外人看起来,无疑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不管什么说,那都是以前的盛阳道听途说的,他并不觉得这里头能有几分真实,一直到真正见他俩以后才发现…
——似乎,好像真是这样的。
*
方安那天也是倒霉,本想去凑热闹看一下稀奇,结果给自己看到医院去了。等他再醒来时,人工耳蜗已经恢复工作了。
商时序那会子正在一旁守着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东西,注意到他醒了以后,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
“安安?怎么样?”
方安终于能够再次能听到声音了,也没有了之前那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一如他失去听力时看到商时序的动作一样…
他醒来后,几乎是想也没想,一把扑了上去抱住了男人,紧紧的抱着,仿佛溺水者抱着一根救命的浮木一般。
在他睡着的期间他又做梦了,梦到了些上辈子的事,不知道怎么和商时序说,只能靠抱住他来延缓心里的恐惧。
本来情绪就不太好,一低头又刚好看到商时序刚才看的文件,他在里面的资料里居然看到了盛阳的照片!
那时的他正被商时序一下下轻抚的脊背,看到照片后,心里一沉,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系统对那个所谓男主的介绍。
当时和他讲了很多很多,他已经不记得原话了,但总结起来的意思无外乎是他虽然看着如何如何,实际上如何如何。
本身有很牛逼的身份,但他偏偏喜欢伪装成小角色,最后再扮猪吃老虎。
毕竟是主角嘛,他总会认识一些人,身边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一个个无脑的小反派总会以为能随便拿捏他,到最后也一定会是那些反派。
思及此处,方安顿时突然坐直身子:“不行,你绝对不能动他!!”
商时序当时一头雾水,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很明显语气有些怪怪的:“怎么了?你就这么维护你这个朋友?”
那句“朋友”成功让方安一头雾水,他和盛阳什么时候是朋友了:“什么朋友?”
商时序看他不似撒谎,又提醒他:“是他自己说的,说和你是朋友。”
方安:“…………”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好像重生的第一天他确实主动和盛阳说了一句朋友?但那会子他…
“总之,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安飞快的否认了商时序刚才的说话,并嘴一快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我怎么可能担心他,我是担心你!”
那会子商时序先是一愣,语气里怪异感终于没了,他抬手揉了揉方安一头乱糟糟的红毛:“就你,还担心我?”
方安看他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更担心这辈子会重复之前的悲剧。他清楚记得系统说过,反派无论多么强大,最后都会被主角打倒的。
这一次已经尽可能的和他避免产生冲突了,就是为了不想让商时序掺和进去,结果,居然还是避不开吗?
“别担心了,那个小子说等会儿他会带着人过来给你道歉。”
正低着头沉思的方安被被这句话惊的立马抬起了头:“啊?不要,不要!”
商时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方安对这个反应这么激烈,但他还是用最和缓的语气和他讲述了他在睡着期间发生的事情。
例如那个女生是他以前学校一个同学的姐姐,再例如,这次的确是对方先误会了方安,她的确不占理…
商时序:“怎么样还让他们来吗?”
*
来什么来?方安当然拒绝了。
毕竟他心里非常清楚,仅仅只是这一次,他看上去占理而已,真要正儿八经的掰扯,前面那几次他可是完全不占理的…
因为有商时序这么一个“大哥”,方安从来就没有缺过钱,但还是曾经收过保护费,这事在他看来可能就是好玩,在其他同学看来就是完全的霸凌。
这一点,是怎么也洗不白的。既然方安都做这样的事情了,那对方对他有意见,对他戴有色眼镜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可以的话,方安根本就不想和那个盛阳有任何接触,这时更是不愿意节外生枝,让人家来道什么歉,
“算了吧…”
方安突然罕见的好说话起来,并且头一次主动反省了自己的问题,他垂眉垂目,乖巧得不得了:
“其实我也有很多很多问题,我之前实在是太小心眼了,只要听到有人在背后笑,就认为是在嘲笑我,然后我…”
商时序也不责怪他,只是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背脊:“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也是在那会儿方安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流了眼泪。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渗透在商时期的西服外套上,把那一块布料都打湿的,使得那块看上去比周围颜色还要深些。
死过一回以后,似乎让他变了,又似乎没变,方安也不知道,最起码他在承认错误的那一刻是真心的。
他和商时序坦白:
“对不起,序哥,我不是一个好孩子,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其实我做了好多好多坏事,我的确欺负过……嗯,我真的欺负过别人,我以前还撒谎欺骗你,我以后改,行不行?”
商时序并不说话,
依旧轻轻的抚摸他颤栗的脊背。
其实在方安说出他欺骗他的那刻起,他就已经知道具体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有一段时间不是有一些大嘴巴的外人说方安那天在外面搞大了女人的肚子,是不是也要商时序给擦屁股的那话吗?
其实这种流言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在方安十七岁的时候,还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候正是青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难免就会忍不住有人偷尝禁果。
但当时的确不是方安和那个女生交往的,真正孩子的爹吓坏了,压根不敢承认。而方安倒是为兄弟两肋插刀,直接把这个锅给认下了。
最后烂摊子都是商时序在给收拾,不管是给赔女方的家里人好多好多钱呢,光压下这件事,也花了不少功夫的。
当时的商时序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和对方家长道歉,说:“他是我带大的,有什么不是,也是我没教好罢了。”
而现在…商时序轻声开口:“我知道不是你,你要是和谁谈恋爱,你觉得我能不知道吗?”
记得那时候替人背锅的方安还觉得自己很酷,觉得自己很像那种电影里的忍辱负重的男主角,心里特别高兴。
现在想想,真是个蠢出天的。
*
回想起以前,方安真是越想越羞愧。
“我一点也不听话,总是给你惹事,任性又脾气差,我简直太糟糕了,我…”
方安后面的忏悔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商时序轻轻抹去了眼泪,男人用温热的指腹为他擦去眼泪。
商时序:“安安,你知道野生的小鸟是如何学会飞行的?”
方安:“不知道。”
商时序:“幼崽会被父母从巢穴上推下去,为了不摔死,幼崽会在空中拼命扑腾,为了求生,就学会了。”
方安:“……那,不会怎么办?”
商时序:“不会就只有摔死。我父亲以前对我就是采用了如此的教育方式,但我舍不得那样对你……”
方安:“………”
商时序遇见方安时,他尚且只是一张白纸,后来变成这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实在是太溺爱小孩了。
无论方安做出多么无理取闹,无法饶恕的事情,他都会无条件原谅,心里总念着他从小没有了妈妈,他多么可怜啊,所以总想给他双倍的爱。
太过于严厉的教育方式当然不对,但太过于溺爱,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正确的。
*
那天在医院里两个人聊了很多,聊到最后方安都不记得自己都说了哪些话,只记得那天哭了,记得商时序紧紧抱了他。
在人工耳蜗已经重新弄好以后,方安在商时序的陪伴下,在家里结结实实躺了一天,第二天又恢复了生龙活虎。
并且开始活力满满的投入到了他人生第一个小项目,从以前的惹是生非的小霸王摇身一变成了戴着帽子的小包工头!
倒也不需要做什么体力活,就是戴着帽子在身上走来走去,监督其他人,就是有点晒,就是灰尘有一点大,需要时不时帮一帮忙之类的活儿。
等商时序来接他的时候,看他如此灰头土脸,晒得通红样子,还心疼了一会儿,说自己出钱给他们休息室装台空调。
方安那会子在开着空调的豪车里吃着一根一块钱的冰棍,连忙摆手:
“之前不是说好的吗?这事你不管。我早预约了装空调,只是太忙了,他们没来,得明后天才装呢…”
说着他在商时序面前撸起袖子,努力想让自己的肱二头肌更明显一点:“你看是不是比前两天明显了…”
他才开工两天,都没干什么重活,能明显到哪里去,还是跟之前一样。但商时序还是点点头:“好像是…”
方安高兴了,一口把之前一块钱的冰棍啃完了,又麻利的拿了一根带夹心的。
那根比方安想象中还要甜,外表的脆脆巧克力裹着里面的奶油他刚咬完一口,便惊喜的把雪糕往商时序面前递了递:“你尝尝,特别好吃!”
商时序也不嫌弃低头啃在了方安啃过的位置上:“嗯,好像还真不错。”
*
施工开始后,虽然的确发生了些意料之外的情况,这都是很正常的,毕竟他们以前都没做过这种嘛。
不过也还好,都是些不大的问题。
本来工地上就没什么特别深奥的技术含量,大家又不笨,学起来很快。就这样,一个临时的工程小队就这样有模有样的干起来了。
虽然和其他工地上干活很久的工友相比,他们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进度一开始也有些缓慢,但熟练以后就好了很多。
年轻的小伙子们总是充满了活力,对未来的一切充满希望,闲暇时互相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畅谈未来,
这种日子不过几天,连带着也把其他干活的工人给带得精神头好了许多。
方安在施工开始以后,就忙碌了起来,中途盛阳来找过他一次,直呼都不太认识他了。
几天不见而已,变化还真的挺大的,穿着一件背心,脸上还有一点灰尘,大大咧咧坐在乱石堆上啃着一块烧饼,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听盛阳说那话时,还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围的人:“没什么啊。”
那天盛阳是来告别的,他要离开望江市了,还说好歹认识一场,还把他的真名告诉了方安。
方安即使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盛阳大抵也看习惯了,也没纠结这个。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盛阳在聊天过程中还问了他一个问题:“我总感觉你有点怕我,为什么啊?”
方安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怕你打我,因为我打不过你…”
盛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了好久好久,后来干脆自己也坐到了方安身边,伸手从他一边的袋子里拿了一个馍馍啃了起来。
盛阳刚啃了两口,又看到一旁递过来一瓶没打开的矿泉水:“要喝吗?”
那天方安和盛阳的交谈特别特别友好,甚至盛阳还说让他以后去他那儿的时候,他做东,一定好好招待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男主这辈子对他的态度变好了,但方安也不是那么木的人,听他这么说也就答应着好啊好啊。
*
那天盛阳走后,方安心里就一个想法,他看起来和自己的关系还不错,应该不会发展成上辈子那样了吧?
他真的挺高兴的,不过还没高兴多久呢,另一件事情又冒了出来。
这次不是因为盛阳的事儿,也不是因为他自己的事儿,不对劲的人是商时序。
之前是因为太忙碌,方安也很少认真调察过商时序,所以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奇奇怪怪的。
刚开始亲近点很正常,无外乎就是来接他下班,给他买水买零食,拿叉子喂他小吃,或者给他擦一擦唇什么的。
后来慢慢的,无论多晚回来,商时序总是会等着方安回来吃饭,方安坐在沙发的哪一边,他也一定会挨着他坐下来。
虽然看似是不经意的小动作,
次数多了就会特别明显。
最开始的时候方安还没发现,但快一个月了,商时序还是那样。
甚至还有点愈演愈烈的样子,包括平时看他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当然,除了他变得有点怪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一直压在方安心里。
*
就前两天吧?方安下工会来以后,依旧和商时序挨,中间可能是他的下属他发消息,商时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其实这都没什么,就是在退出页面的时候,方安不经意在桌面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
那个照片似乎是他前两天发给西洲的,是他在工地上戴着安全帽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剪刀手的照片。
怎么会在商时序手机里呢?
是眼睛看花了吗?
方安从来没有偷偷查看别人手机的癖好,但那刻他真的很想把商时序的手机拿过来看一眼。
*
商时序:“嗯?怎么了?”
此时在方安心里东想西想的时候,一旁的商时序非常自然的捏了捏他的脸。
按理说明明小时候商时序也经常这样做,方安那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却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又说不太上来。
方安:“没,没什么…”
可能是太累了吧?
虽然说,他那大半个月都是监工,但也不代表他就真坐在玩手机就行了,偶尔还是要去帮一下忙的。
那会子又正是七月初,
是望江市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他都感觉自己是不是晒那么久把脑子给晒傻了,不然怎么解释他居然从商时序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怀念和不舍。
“我有点太困了,先去洗漱了。”
商时序:“…………”
*
方安的直觉很准,他能感觉到商时序不一样了。他明明之前经常也想让自己好好学习,又请家教老师,又想让他上大学的。
可明明那会儿学校都挑好了,就等着9月份开学去报名了,结果商时序却改口又说其实他上不上大学都行,在家玩也好,说反正他赚的钱也足够他挥霍了…
话虽然是这个话吧,
但怎么听怎么有点怪怪的。
并且方安每次在家里和几个朋友打电话聊天的时候,他都能够感受到商时序的目光。
尤其是他和别人说说笑笑时,
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则会更加明显。
他不禁开始回忆起来,不对啊,以前的商时序有那么闲吗?他之前不是经常住在公司吗?像个工作狂吗?
可为什么那大半个月里,
他几乎天天都在家?
并且之前那个很怪异的梦,方安后来又做了两次,和其他的梦感觉不一样,有点太真实了,在仔细回想了很多遍以后,越想越觉得太不正常了。
以及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关联,但随着商时序在家的时间变长,以前总是几乎秒回信息的西洲也变得时回时不回。
每次回复也都是很晚以后,问就是工作忙。
当时已经快到月底了,方安除了想那些事之外,还要想过两天的结算款,越想越烦,越想越烦…
算了,明天早一点起来然后找个机会拿到商时序的手机看一看?方安在床上翻了一个身,闭上了眼睛。
那天他睡得比平时晚一些,睡觉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少了点什么的感觉,具体少了什么又说不太上来…
当然,假如方安当时面前能有一面镜子的话,他就能够注意到他在想起商时序时,习惯性砸吧了一下嘴。
而他本人对这个动作毫无觉察。
*
商时序这次过来时已经是接近凌晨一点了,他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看到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熟睡的方安。
那会儿的他哪怕睡着了眉头也还是紧紧皱着,床上的被子被他滚得乱七八糟,一看就睡不太好。
好巧不巧,商时序也没怎么睡好。
他熟练的坐到床边,熟练的掀开被子,又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将侧躺着的赤发青年拦进自己怀里,一如往常一般一颗颗解开扣子…
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商时序非常喜欢方安睡着以后无比依赖的躺在他胸口的模样,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全部。
安安以前小时候就很喜欢靠在他胸口的,一双小手紧紧抓着他,多可爱了。再长大一点就爱咬人,自己手上都是他咬的印子。
听到有结婚的员工讨论自己家小孩换牙期总是爱咬人,他也会跟着罕见加入话题,闻声开口道:“是啊,我家小孩也是。”
哪怕他已经长大后半夜迷迷糊糊也会想喝.奶的动作,那不是饿,就是过嘴瘾,每次商时序都会不假思索的撩起衣服就要喂。
以前的商时序很能隐藏自己的情绪,例如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安安,其实他有梦游的习惯,其实他那么大了,晚上还会抱着他睡觉时,甚至口.欲.期都还没退化。
他一直觉得应该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告诉他,所以一直隐藏着,但最近他自己的情绪都有些不太对劲了。
最大的原因还是那个梦…
*
对于商时序来说,起初只是一个有点模糊的噩梦而已,早上醒来也就忘得差不多了,最多只觉得那个梦有点压抑。
一直到后来,梦境的内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直到某一天早晨,商时序突然意识到,或许那不是梦。
或许那是已经发生过一遍的事…
*
梦里的商时序在得到安安具体死讯的那天已经是距离他出事的第三天了。
望江市那天下了特大暴雨,但那会子屋外噼里啪啦的雨点也不足以掩盖听筒里的的声音。
电话那边的人说发现尸体了,疑似是他自己酒后驾驶,可能是没分清油门和刹车,从山崖边摔了下去,已经死了。
“喂?!喂!”
电话里的声音刚把这个消息说完,就听到听筒那边传来一声沉闷的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等电话那边再次有声音时,已经不是商时序的声音了,应该是他们家里请的雇佣,非常焦急的说,商先生晕过去了!
再度醒来的商时序并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他坚持要见到安安的尸体,一定要亲眼见到!
那时候的商家虽然还没到破产的地步,但也算正值风口浪尖,其实他应该更加谨言慎行一点才对。
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自从得知安安的死讯以后,商时序全然没有了之前在外人外面的冷静自若。
眼里都是红血丝的他对着噼里啪啦的闪光灯语气阴狠:“无论是谁,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
那时的商时序有点疯了,反正神色就是看起来不太理智。而他后来做的事情更是印证了之前大众对他精神状态的担忧。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事故发生地的上方,第一次看到那个小青年尸体的商时序并没有害怕,他颤抖着手一点点掀开白布,目光在青年冰冷的面部流连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