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叶满不想徐槐庭告密,不想徐槐庭帮助池珏,为了平息他被他冒犯的怒火,于是用出了自己的老办法。他一边注意着要哭得好看,一边想,他都这么惨了,活祖宗应该消气了吧。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他应该懒得再浪费时间跟他计较了吧?他不会为了惩罚他去告密了吧?
要是这样还不够的话,该怎么办呢?
叶满紧张咬紧下唇。
这附近,好像没有剪刀,弄不出更惨的样子了。
撞撞墙倒也行,可是那样容易弄伤脸,那样就不好看了,就没人会心疼他了……
他抬起手,做作地擦眼泪。
抬到一半,被人握住了手臂。
叶满靠在焦急打电话的池珏怀里,脑袋一阵阵的嗡鸣着,呆愣愣看着身前蹲下来的模糊色块。
“别动。”
那声音很严厉,让叶满怯懦缩了缩脖子。
徐槐庭牢牢控制住他肿起来的手,单手掏出电话打给陈秘书快速报出位置,并叮嘱:“让赵医生带着急救箱快点过来。”
叶满还想悄么么把手抽回来。
才一动,就被徐槐庭又凶了句:“还乱动,手不要了?”
叶满:“呜……”
这,这到底是放过他了没有啊?
第12章
誓死守住人设
陈秘书带着赵医生先一步赶到。一同来的,还有一群穿着防爆服的保镖。
门一开,以为是徐槐庭遇袭的保镖们训练有素冲进来,准备第一时间控制歹徒,确保他们的金主爸爸的安全。
目光转了一圈,最终齐刷刷落到地上惨兮兮的少年身上。
歹徒?这个?
本来就看不见,对声音格外敏感的叶满受惊地往后缩了缩,他一动,徐槐庭为了他少虐待自己分分钟肿成猪蹄的爪子,下意识用了点力气收紧。
这一紧,被捏疼了的叶满嘶地抽了口气,眼泪扑簌簌落下,嘴里还在说着:“徐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呜呜……”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保镖们看看徐槐庭,再看看另一个脸上带着淤青,凄凄惨惨,柔弱无依的少年,一时间瞳孔震了震。
这……这,撞上老板强抢良家妇男的现场了?
对方不从,老板凶神恶煞地把人家暴揍了一顿?
嘶!好凶残!
连陈秘书都忍不住多看了叶满两眼,池小少爷虽然是徐先生最讨厌的那种,喜欢背地里使坏的阴险狡诈之辈,指不定干了什么惹怒了徐先生,可对着一个瞎子,还是长着这么张脸的瞎子都能下得去手,论狠,果然还是自家老板更狠一点,俩人根本不是一个Level。
内心腹诽着,也不影响陈秘书很有职业素养的开始清场:“这边没异常情况,你们先出去外面守着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记得别让任何人进来。”
陈秘书一如既往的办事牢靠,徐槐庭心里却莫名有点堵。
他能说他什么都没干,全是眼前这小瞎子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么?
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目光的徐槐庭顶了顶上牙膛,笑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就会很想笑。
他名声不好,叶满又摆出这幅样子,谁看都觉得是他欺负人。
连把叶满放的狠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池珏,都忍不住道:“徐先生,小满冒犯您是他不对,我替他跟您赔罪,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还欲言又止地看了两眼徐槐庭抓着叶满的手。
真是好些年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往他身上泼脏水了,别说,冷不丁来上这么一出,徐槐庭还品出了点忆苦思甜的怀念来。
看着那顶着张无辜可怜脸的人,徐槐庭手指碾了碾,无声冷笑。
西装革履的男人叉着膝盖,大刀阔斧蹲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兄弟俩面前,不仅没松手,反而把人往自己这扯了那么一下,看到心机小瞎子白净的脸上慌乱惧怕一闪而过,心头才总算解气舒畅几分。
徐槐庭懒洋洋开口:“谁的错,谁负责,都是成年人了,你不会准备跟我说,他还是个孩子吧。”
他这么说,叶满脸上表情更慌了,还要往池珏怀里靠。徐槐庭故意把他往自己这边扯,不让他躲,咧嘴一笑就是威胁:“放心,我不为难人,你伤好了,我等你亲自找我登门赔罪。”
这哪里是不为难人?这分明就是要为难到底了!
别说叶满慌。
这下池珏也慌。
谁看徐槐庭这样不慌?
「宿主,申请下来了,你——」
系统一个吸气的大动作。
「谁揍你了?」
「不对,啊啊啊,你干了什么!剧情怎么崩了!」
叶满悄悄缩了下脖子。
对,对不起嘛。
……
一直在厕所里待着不是事。
叶满被带去贵宾休息室处理伤势,徐槐庭全程不轻不重地掐着他的手腕,无情镇压了他那点不情不愿的挣扎。
池珏悄悄安慰他:“徐先生不会真跟你计较这么点小事的,别怕,先让医生帮你看看手,一会爸妈和大哥就过来了。”
说完还摸了摸他的脑袋。
叶满内心忐忑地被拉进休息室。池珏想跟进去,被陈秘书礼貌拦下。
陈秘书不好意思道:“池二少,这间是先生专属的私人休息室,里面有些东西涉及隐私,不太方便您进去,见谅。”
池珏皱了下眉,颔首:“我明白。”
既然说了是徐槐庭的私人空间,保不齐里面有名下集团什么机密,池珏是不太方便进。
叶满就没关系了。
他看不见,就算能看见,凭他学历也看不出花来。
陈秘书礼貌请池珏去隔壁房间等待,池珏拒绝了。
“我就在这等就可以了,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
身后传来急促脚步,“池珏!”
孟曜听说池珏和徐槐庭走在一起,担心徐槐庭找人麻烦,急匆匆赶了过来。
陈秘书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下,并未多言,转身进屋时,在徐槐庭身边低语了两句。
“孟少怕是还没死心。”
到底是自己亲外甥,腿长在人身上,揍两顿教训一下无所谓,总不能真给人打瘸了关起来。
徐槐庭思量着,灰眸落在沙发上的少年身上。
自己外甥解决不了,不如从池家人这边入手。
池家都是脑子清醒的人精,没什么漏洞可抓,不过现在多了个叶满,一个活生生摆在这的巨大漏洞
不怕他贪,不怕他心思坏。人有所求,才好掌控在手里。
叶满正伸着手给医生检查,另一只手紧紧抠着沙发。
赵医生捏捏他的手,温声问:“这疼吗?”
叶满点点头,揪着沙发的手攥得更紧。
赵医生:“没事哈,问题不大,有点骨折,我给你治一下就好了,对了,你跟徐先生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
叶满弱弱道:“没,就见过两面。”
赵医生继续轻松调侃:“我可不信,才见过两面你一受伤就着急忙慌把我找来?我可不是一般的医生,咱那也是枪林弹雨走来的,一路从南美跟徐先生跟到赤道,军医知道不?”
徐槐庭眼看着小瞎子慢慢放松了警惕,被赵医生描述的内容吸引住了注意力,一脸单纯认真的摇头:“短剧上听——”
手腕咔哒一声。
赵医生瞬间恢复冷漠:“行了,等会打个石膏,伤筋动骨一百天,拆石膏前别用这只手拎东西,没事了。”
叶满迷茫呆滞地睁着眼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好像疼了一下,但是没来得及喊就结束了,现在再喊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他抿了抿唇。
一看他这委屈表情,陈秘书立马看了看四周,想找找有没有糖,他三大爷的大儿子的小女儿被骗到医院打疫苗就这表情。
徐槐庭也以为他要哭了。
他分明看见叶满眼眶红了。
但叶满没有哭。
叶满很认真的配合着医生的动作,乖巧道:“谢谢医生,麻烦你了。”
刚才哭得跟什么似的,这会该他哭,他又不哭了。
骨折拔伸牵引复位,能让一个大汉疼得鬼哭狼嚎,叶满却就那样轻描淡写,仿佛无事发生一样过去了,没喊没叫,眼泪也没掉。
打完石膏,叶满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
除了手,身上也疼,肚子之前被撞那一下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在脑海里恹恹地把系统不在时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统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停!手!手别乱动!」
系统顾不上剧情的问题了,它一个没盯住,叶满就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天知道它一回来看到叶满的惨状心脏都停了一秒。
叶满却根本不在乎伤不伤的,还在跟他打商量:「我可以弥补这次的失误。」
系统提心掉胆盯着他:「你恶毒炮灰人设都崩了,别说剧情了!你先别想那么多,先老实把伤养好再说,你就不知道疼么,还想着搞事!」
哪有恶毒炮灰找主角茬还能找错人的!
叶满低了低头。
疼的。怎么不疼呢。
可是任务还没有做完,他钱还没拿到手。
叶满重新抬起头,认真说:「没有崩,我能挽回。」
系统:「?」
“徐先生,”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叶满平静的声音,“我私下欺负池珏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
“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拆散孟曜和池珏。”
叶满一板一眼的说:“你那样强行逼他们分手,到最后只会让他们感情越来越深,越来越难舍难分,这样是不行的,但我有办法。”
徐槐庭看着眼前认真跟他谈判的少年,没问他什么办法,而是问:“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想要什么。”
他要挽回自己恶毒炮灰的人设,要做好系统任务,拿到系统给的钱。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不,靠演的,太难了。
亦真亦假才最难分辨。
叶满闭了下眼睛,再睁眼,单纯可怜都不见了。
少年阴郁地耷拉着眉眼,惨白的唇扬起一抹透着哀怨森然味道的弧度。
他像是被一场充满泥土和霉菌味道的大雨兜头淋下来,明明浑身干爽,却无端让人觉得有湿漉漉的水从他头发上成股拧落,那水打在他的眉骨上,单薄的眼皮上,又从鼻尖滚落到领口里。
那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一旦他静静地不说话,就会显得更阴沉幽暗。
“我要抢走池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也要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他歪了歪脑袋,恶劣畅快的笑,“孟少是他最大的依仗,要毁掉池珏,就不能让孟曜一直在他身边,徐先生,我们目的一致,不是吗?”
你要问他池珏过得不好,他能获得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叶满回答,“对不起哦,徐先生,我这人就是单纯心思歹毒,见不得池珏好,没别的。”
他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自己真实的一面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恶毒炮灰立在眼前了。
陈秘书叹为观止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眨眼变了副面孔。
之前的样子果然都是装的,还真让先生说中了,池小少爷还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徐槐庭的视线从叶满的脸,移到打了石膏的手,最后看向他的眼睛,嗤地笑出声。
“那你现在歹毒一个给我看看。”
……啊?
安静了两秒,系统听见了叶满哽咽的声音。
「他不讲理。」
「怎么还带临场加试的呢?」
第13章
你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叶满挺起的胸膛又缩了回去,脑袋顶上本就阴雨连绵的一片,几乎快要具像化的下起大雨。
徐槐庭垂眼看他:“不会?”
叶满睁了睁眼睛,响亮接道:“会!”
面试的时候老板就是问他会不会奶孩子他都会自信回答——会的!
徐槐庭:“那你表演一个我看看,你平时怎么欺负池珏的,现在就怎么对我。”
叶满刚提起的势头又弱下来,他迟疑着说:“那先说好,不管我做什么,你不许生气。”
徐槐庭:“我不生气。”
陈秘书眼看着叶满一脸纠结犹豫,最后下定决心,鼓足勇气,抬了抬下巴对他家老板说:“我肚子很疼,你过来给我揉揉。”
徐槐庭:“……”
陈秘书扶了下眼镜,觉得自家老板的沉默震耳欲聋。
不不不,这肯定只是个开胃小菜,陈秘书在脑海里疯狂说服自己,这只是叶满的伎俩,他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他没看出来的深层含义,后面肯定还有别的坏招攒着!
他家老板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在叶满开始忐忑,反思自己是不是一下做得太过火,把活祖宗惹生气了的时候,徐槐庭抬脚走到了叶满面前。
站得远倒还好,他一走近,常年高居上位,手握权势和财富带来的气场跟压迫感,就让人下意识想躲起来。一道目光有如实质的徘徊在叶满身上,像是猛兽在思考该从哪里下口享用,让人更缺乏安全感。
徐槐庭站在面前,把屋子里的光遮去了大半,叶满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一小片黑压压的影子里,明明对方也没做什么,他却感觉自己一下被禁锢在了无形的牢笼里,僵硬着不敢动。在对方伸手过来时,甚至受惊地躲了一下。
“你要干什么?”叶满声音很小的问。
徐槐庭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看着自己面前越来越低的脑袋,“不是你说肚子疼,让我给你揉?”
“我是说了……”
但他没想到人人畏惧的活祖宗真会听他的。
面前的男人俯下身,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飘过来,叶满随着对方的靠近本能向后躲,没过一会,就整个人都颤巍巍窝进了沙发里。
要不是身后就是沙发靠背,他这会估计都要缩到角落里去了。
徐槐庭能感觉到他的惧怕。
他一靠近,他就跟只小动物一样瑟缩起来,害怕也不知道跑,眼睛湿润地对着食物链上的天敌敞开着柔软的肚皮,任由对方欺凌作乱,好像这样就能叫恶劣的捕食者心软放过他一样。
他记得他没在他面前动过手吧?徐槐庭回忆着几次见面,自己都挺斯文的。
那他为什么怕他?
厚实滚烫的大掌最终还是隔着一层衣物盖在了这只要凶不凶的奶猫的肚皮上。
没二两肉,一摸一把骨架子。
徐槐庭个子高,骨架大,哪里都要比一般人大了几码,连手掌也是。他张开手,就几乎覆盖了叶满的整个肚子。
他有常年运动健身的习惯,火力旺盛,不动时体温就要比一般人偏高一些,叶满从小就饥一顿饱一顿,又总挨揍,身体素质差得很,平时体温就很低,眼下被徐槐庭的手掌隔着衣服盖住肚子,竟都被烫得打了个哆嗦。
想躲,又没处躲,想问他是不是生气了,要打他,又不太敢。
“这疼?”徐槐庭不过轻轻按了下,叶满就反应很大的颤了颤,扣着肩膀,弓紧上身,想把身体蜷缩起来。
是个挨打时下意识的防护动作。
徐槐庭按压寻找伤处的动作顿了那么一下。
叶满在意识到他只是轻按了下,没有其他更近一步的动作之后,犹豫着,带着点试探性的,缓缓展开了绷紧的身体。
他是很会看人脸色的,想讨人喜欢就得多揣摩别人的喜好,少说别人不爱听的话,不去做那些会让人生厌的事。
可他现在看不见了,他没法直观的去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只能凭感觉去感知,去猜测,这让他心里更没底了。
他拿不准徐槐庭想听什么回答,猜不出他要做什么,怕说错,一时间迟疑起来。
他是什么意思,现在……到底该说疼,还是不疼啊?
徐槐庭没有催他,控制着力道,很有技巧的按着叶满的肚子打转,掌心下的身体越来越柔软。
过了会,耳边多了道糯糯的声音:“疼。”
徐槐庭动作又顿了下。
那声音立马改口:“不,不疼了。”
闻言,徐槐庭压了压手指,叶满立马哆嗦了下呜地皱起眉。
徐槐庭挑眉:“不疼?”
叶满别开脸。
干嘛啊,知道他火眼金睛能看穿他的伎俩,非要拆穿他有意思吗?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满肚子怨言,亏他之前还在心里夸过他是好人。
他要撤回一张好人卡。
叶满很认真地问系统:「统哥,徐槐庭真不是我们这本书里的反派Boss吗?」
「你们团宠万人迷文里哪有这种东西啊,你已经是整本书里最用心险恶,最坏,最招人骂的那个了!」
在所有人都为了争夺万人迷主角的注意打破头的时候,只有叶满这个恶毒炮灰在认真的搞事业,兢兢业业、孜孜不倦的给主角添堵,每次出场都把读者气得心梗发作,怒骂一万字小作文!
听系统说很多人骂他的叶满手指不自在的揪了下沙发:「现在也有很多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骂我吗?」
「现在倒是没那么多……」
叶满揪着沙发的手指收得更紧。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系统收了声,正想安慰他,就见叶满脸上飞速闪过一抹隐忍的耻辱。
他不甘心的恨恨咬牙:「是因为我任务总失败,他们瞧不起我才不骂我吗?等着瞧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下次肯定会成功的!」
系统:「……不是,你倒也不用比这个……」
剧本上是说叶满这个恶毒炮灰内心自卑敏感,争强好胜……但也不用把好胜心用在这方面吧!
「那就没人骂徐槐庭吗?他不是也在拆主角攻受的CP?」
「很不幸,宿主,由于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外甥孟曜的头上,最后你被撞断腿,还被送进精神病院,甚至是最后摔死,你所受到的一系列惩罚,背后都疑似有徐槐庭的手笔。这点虽然剧本里没明说,不过还是隐晦点了下,他靠出手惩治你收获一众好评,成功洗白上岸啦!」
叶满:「……」
怎么不早说啊!
低着头认真帮他揉肚子的男人发现好不容易才稍微放松了点警惕的人,下一秒就又重新对他戒备了起来。比之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少年按住他的手,慎重地试探着抬起来一点,不顾自己打着石膏的手,一个别扭的翻滚从他手下溜了出去,远远缩到了沙发另一侧。
“徐先生,我合格了吗?”
徐槐庭直起身,手插回兜里,没多少感情地问:“你平时就是这么欺负池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