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宫女脸上一慌,连忙解释道:“因为有些宫女的家人,是在外城,赶来需要耗费许多时辰。因此今年特意恩典,宫门到午时才关闭。”
骗人。
宝扇心中暗道,这宫女说话的神色犹豫,且言语中错漏百出。
宝扇仔细思索,宫女特意将此等话语,告诉自己,明显是想要将自己引去宫门。
转瞬间,宝扇心中已经百转千回,浮现出了许多算计。
但她并没有打算拒绝,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破计。
于是,宝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她脸上浮现出欢喜,柔声道:“竟当真有人来看我。”
宝扇转身,叮嘱同院的宫女,给银花留下一句话,只说她家亲戚探望,怕是会晚些回来,要银花不必等她。
说罢,宝扇便随着带话的宫女离开。
第247章
世界十(十八)
黑夜中的朱红宫门,更显得肃穆庄严。此时宫门前已没有了会面的宫女,连寻常守护宫门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引路的宫女将宝扇带到此处,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宝扇心中思虑万千,面上却做出一副纯然模样。她美眸微转,似乎在寻觅着来探望她的「家人」。
细密的金丝线,被埋在锦袍中,在一片漆黑中越发显眼。褚伯玉身穿便服,袖口系上绑带,胳膊的轮廓被紧身衣袍勾勒出来。褚伯玉手提一盏宫灯,缓缓踱步走到宝扇面前。橘黄烛火,仿佛在宝扇的脸颊,打上一层单薄的蜜蜡,越发衬得其模样柔美。
宝扇纤长柔软的眼睫轻轻颤动,柔声说道:“陛下……为何会来到此处?”
褚伯玉走到宝扇身旁,声音温和:“不是命宫女告诉了你,朕来探望于你?”
宝扇面露讶然,不禁问出了口:“陛下便是那宫女口中所说,奴婢的亲人?”
褚伯玉颔首,他语气自然道:“你不是说过,自从入宫起,便打上了朕的烙印。你既然是朕的人,那朕自然算得上你的亲人,也理所应当,可以探望于你。”
宝扇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她再抬起头时,美眸中已经是盈满水光,似乎是要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但临到嘴边,便化做一句:“陛下……”
看到美人因为自己的准备,而泪眼盈盈,饶是帝王,也不禁多了几分动容。
有美人如斯,又能体会自己的好意,且美人的忧愁欢喜,都因为自己而牵动,哪个男子能不志得意满,对美人越发爱怜不止。
见状,褚伯玉右手提灯,左手挽住宝扇的手,只道:“听闻京城今日有烟火,不如你我同去。”
宝扇自然柔声称是。只是宝扇刚将柔荑,递到褚伯玉手中。却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蹙起黛眉,语带忧愁:“奴婢同陛下离去,不知归来的时辰几何。
宝扇扬起姣好的脸蛋,怯怯地看着褚伯玉:“奴婢可否托人,给好友银花送去几句话,也好不让她寝食难安,长久等候。”
褚伯玉轻声应下。
对着传话之人,宝扇又是一番叮嘱。言语之中,皆是告诉银花,她和陛下同行,不必忧心于她。
想来银花得知此事,便不会再牵挂宝扇安危。
宝扇和褚伯玉并肩而行,出宫的甬道宽阔悠长,抬起眼睛望去,遥远地看不到尽头。
有褚伯玉同行,看守的侍卫自然不会阻拦。
宝扇走出了那条甬道,转身向后望去。
宝扇的眼前,仿佛浮现了她刚入皇宫时的场景。
那时,她便是排在长长的队伍中间,领上一块玉牌,思虑着日后的去处。
景色依旧,但人却是今非昔比。
那样卑微的过去,没有丝毫值得宝扇思念的。
宝扇顺其自然地靠近了褚伯玉,她面颊微白。
因为是第一次出宫,宝扇的眼眸中满是对于京城的陌生和畏惧。
她柔软的身子,贴在褚伯玉的手臂上,轻柔的声音中,带着颤意:“陛下,我们要去哪里?”
对于宝扇的依赖,褚伯玉没有分毫抗拒。
或许,在褚伯玉温吞的性情中,是极其渴望有人愿意依靠他,信赖他,选择让褚伯玉作为自己的庇护。
褚伯玉的声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温和:“去楚江桥上,那里是看烟火的好地方。”
京城的街道,一片热闹喧哗景象。屋檐下悬挂着灯笼,暖橘色的光芒,将街道映照的亮如白昼。
褚伯玉手中的宫灯,早已经没了用处,便被他抛给侍卫。
楚江桥上人来人往,此处位置高,是眺望烟火的好地境,因此早早地便拥满了人群。
宝扇常年地被养护在皇宫中,见到这般热闹的场景,难免心中慌乱。
宝扇的脚,刚踏上楚江桥,她和褚伯玉交织的手,便被人群冲散开来。
宝扇本就身子柔弱,被人群时不时地轻碰,难免身形踉跄,站都站不稳了。
但宝扇无暇去顾忌这些,她美眸转动,寻找着褚伯玉的身影。
可在攒动的人海中,找到褚伯玉,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宝扇遍寻无果,不由得眼眶酸涩,扑簌簌地落下泪来,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轻声唤着:“陛下……”
夹杂着无奈的温和声音响起。
“朕便在此处。”
宝扇停下抽泣,循声望去,只见到褚伯玉一身织金衣袍,面带浅笑,正站立在她的面前。
褚伯玉微微俯身,几乎要将宝扇拥在怀里。
宝扇凝视着褚伯玉,一双宛如被清水浸泡过的美眸,连眨都不敢眨,只看着褚伯玉的眉眼。这样喧闹的环境,让宝扇觉得心慌。她唯恐自己轻眨眼睛,便再次看不到褚伯玉了。
褚伯玉被宝扇脉脉含情的眼眸注视着,耳根处传来灼热的温度。
他清咳一声,试图遮掩自己身上的古怪。
“朕方才便瞧见你了,只是人太多,朕耗费许多功夫,才走到你面前的,并非是有意看你着急,却不现身……”
话语未说完,褚伯玉便被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宝扇将自己柔软的身子,送到褚伯玉的怀里,她纤细的手臂,环绕在褚伯玉的后背,瓷白娇嫩的脸颊,贴在褚伯玉的胸膛。
“陛下。”
在嘈杂的人群中,褚伯玉仍旧能听清楚宝扇的声音,绵软轻柔,如同雨打荷叶般,清灵悦耳。
宝扇将脑袋,埋在褚伯玉宽阔紧实的胸膛里,她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闷,夹着着小心翼翼:“陛下,不要抛弃我。”
“我好害怕,陛下若是离开我,那该怎么办……”
“陛下,不要丢掉我……”
宝扇性子怯懦,刚才和褚伯玉的暂时分离,让她遭受了不少的惊吓。
在此时此刻,宝扇需要褚伯玉的陪伴,她宛如一株快要枯萎的花枝,急切地渴望着雨露的呵护。对于宝扇的担忧,褚伯玉心中清楚。但这些哀怨的话语,落到褚伯玉的耳中,难免让他浮想联翩。
但离开皇宫,褚伯玉暂时忘却了帝王的身份,他褪去了一切光辉,只是一个男子。
褚伯玉面对宝扇,便纯粹地想要拥有她,拥抱她。
褚伯玉垂下手臂,放在宝扇纤细的腰肢处。
宝扇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褚伯玉的怀里,听着褚伯玉说道:“不会,我怎么会抛弃你。”
宝扇美眸轻颤,声音柔软:“陛下待我真好。”
身后传来人们的惊呼声,宝扇和褚伯玉朝着空中看去。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响声,星星点点的白光,顺着银白的丝线,飞悬至正空。
而后,白光骤然绽放,缤纷的五彩光芒,随之呈现。
紧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响声。漆黑的夜空中,原本只有圆月,和几粒散落的星子。
此时,灯火闪烁,斑斓的花卉在空中绽放生姿。
人群中满是惊呼声,彩色的光辉倾洒在宝扇的脸颊上,为那张瓷白如玉的脸蛋,增添了惑人心神的美感。
宝扇的脸颊上,各种颜色交织,但她的眼眸,仍旧澄澈如水,有盈盈水波浮现其中。
宝扇扬起头,修长白皙的脖颈,便让褚伯玉一览无余。
那里光滑细腻,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就是不知,抚弄上去时,是否能如真的羊脂白玉一般,触之生温。
宝扇收回视线,她眼眸中仿佛还残留着灯火璀璨后的光芒,看上去亮晶晶的。她看着褚伯玉,声音柔怯:“陛下,烟火真美。”
褚伯玉却揽了宝扇腰肢,朝着楚江桥下走去。
宝扇不解,但她温顺地跟着褚伯玉离开,只是口中询问道:“我们要回去了吗?”
褚伯玉摇头。
直到侍卫乘着一只乌篷船,来接褚伯玉和宝扇时,宝扇才知道褚伯玉的用意。
楚江桥上,人群拥挤,纵使能看到烟火,也并不畅快。
褚伯玉便命侍卫,寻找来一只乌篷船,供两人坐在船上,观赏烟火。
乌篷船静静地漂浮在水面,宝扇走在船板上面,摇摇晃晃的感觉让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便抓住了褚伯玉的手臂。
连褚伯玉手臂上的系带,都被宝扇突然的搀扶,弄的散乱开来。
褚伯玉并未同宝扇计较,他伸出手臂,任凭宝扇搀扶,另外一只手掌,则抚上宝扇的腰肢,半拥着宝扇走过摇晃的船板。
到了乌篷船上,宝扇才发现褚伯玉手臂的系带散开。
宝扇想起了自己刚才的举动,不由得面上绯红,轻声说道:“陛下,我来绑系带。”
褚伯玉将手臂递过去,让宝扇动作。
原本宝扇坐在软垫上面,为了绑系带,宝扇变坐为跪坐。
她挺直身子,伸出柔荑,嫩如笋尖的手指,拨弄着纤细的系带。
宝扇先将系带理顺,再轻轻地挽了结。
她正要收回身子,乌篷船却突然摇晃起来,宝扇一时不察,便扑到了褚伯玉的身上。
褚伯玉的身子,砸到地面时,不禁发出闷响。
宝扇因为倒在了褚伯玉的胸膛上,倒是没有受伤。
可如此场景,倒好似主子和奴婢颠倒了姿态,宝扇将褚伯玉这个帝王,当成了肉垫子一般。
宝扇以手撑着地面,怯怯地想要站起身子。
但一股力气压制着她的腰肢,让宝扇动弹不得。
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而褚伯玉的眉眼,同宝扇相隔咫尺之远,温热的吐息肆意交织。
第248章
世界十(十九)
颗颗饱满圆润的珠子,以银色透明丝线串着,悬挂于乌篷船头。
原本珠帘被尽数挽起,但褚伯玉轻轻扬起手,柔软的系带,便颤悠悠地飘落下来。珠帘彼此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宝扇轻颤着眼睫,面颊布满丹红姝丽颜色,她姿态温婉地垂下脑袋,只盯着褚伯玉的胸膛瞧,绵软的声音此时细如蚊哼:“陛下……奴婢动不得了……”
正横亘在宝扇腰肢,那只带着炙热温度的手掌,其主除了褚伯玉,还有哪个。
褚伯玉是君,是主,而宝扇为臣,是奴婢。
因此,即使腰肢上的热度,让宝扇面颊羞红,恨不得将脑袋埋的深深的。但宝扇仍旧不敢出声驳斥褚伯玉半句,只能弱弱地请求他,将手掌收回,她才可以站起身来。
褚伯玉果真随了宝扇心愿,放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但下一瞬间,原本在宝扇身后的珠帘,便突然浮现在她的眼前。
宝扇身下,抵着铺满了狐狸皮子的船板。
这是一张红狐皮,颜色是几乎要灼伤人眼睛的绯红,似熊熊燃烧的火,又似开在枝头,娇艳欲滴的红花。
宝扇便怯怯地躺在这样一张红狐狸皮子上面,莹润的肌肤,越发显得雪白晃眼,乱人心神。
宝扇却全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娇态,她睁着一双迷蒙的水眸,眸子中满是疑惑不解。
宝扇仿佛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何时会躺在了船板上。
褚伯玉宽阔的手掌,不再抚着宝扇纤细的腰肢。而是缓缓扬起,落在宝扇抹了胭脂的脸颊。
那双沁着水珠的美眸,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水来。
在褚伯玉指腹的摩挲下,宝扇美眸轻颤,带着眼眶中的水珠,也轻轻打着转儿。
褚伯玉俯下身子,在那宛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眸上,落下轻吻。
仿佛褚伯玉是宝扇的天地,是柔弱不堪的宝扇,唯一可以信赖仰仗之人。
看到那双美眸中,被自己的身影占据了全部,难得的满足感觉,在褚伯玉胸膛中浮现弥漫。
吻罢那双眸子,褚伯玉却并没有适可而止,抽身离开。
薄唇缓缓向下移动,越过挺翘的鼻,细腻柔滑的脸颊,最终,薄唇找到了它的归处。
褚伯玉将唇瓣印在宝扇的柔软处,仅仅是简单的肌肤亲近,就让褚伯玉觉得心中畅快不已。
即使不是头一次被褚伯玉这般亲近,但宝扇仍旧显得羞怯至极。
她绵软的身子,窝在褚伯玉的怀里,双眸如同幼兽一般纯粹懵懂,一双殷红的唇瓣,被吻的泛起莹润的水光。
再分开时,两人皆是吐息不稳,情意绵绵。
褚伯玉得了片刻休息的机会,便再次俯身,他贴着那花瓣似柔软的唇,好似亲着一块甜腻可口的蜜糖。
“为何不说话?”
被褚伯玉这般询问,宝扇一时慌张,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如此亲近之事,已经让宝扇的脑袋昏昏沉沉,如同浸泡在暖融的水中,再也无法意识清明地思考一切。
宝扇只得糯声开口:“陛下,奴婢不知……”
不知该如何言语。
但唇齿轻启的一瞬,褚伯玉便无心牵挂宝扇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含着芳香的唇瓣,交换吐息,小心翼翼地触碰柔软,待褚伯玉慢慢适应后,便开始了唇齿纠缠。
蜜糖这般物件,在京城的摊贩随处可见。
它不仅滋味甜腻,且勾着人全部的心思。
一旦将蜜糖融在口中,便再也无法停止。
只得看银丝交缠,水光明亮,直至将蜜糖化成糖水,尽数吞吃进腹中,才堪堪作罢。
宝扇再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言语,只声音含糊地回应着褚伯玉。
亲吻的声音,在乌篷船中回荡,分不清是欢喜,还是羞愤。
被褚伯玉亲吻的身子都快融化掉了的宝扇。此时眼眸不似平时一般纯粹,而是媚眼如丝,她期期艾艾地唤着陛下,祈求着褚伯玉,莫要做这些亲昵的举动,毕竟他们虽然身在乌篷船中。
但不远处便是楚江桥,那里人群熙熙攘攘。
若是有心人凝神细听,便能听出这河面上,晃晃悠悠漂浮着的乌篷船的古怪之处。
但宝扇不知,她声音本就绵软轻柔,此时被褚伯玉轻吻了许久,嗓子中带着惑人心神的沙哑。
宝扇身子娇弱无力,只能攀附着褚伯玉。
绵软的柔荑,抚弄着褚伯玉的肩头,她如猫儿般的哀求,只让褚伯玉心软了一瞬。
微风袭来,乌篷船轻轻摇曳。
红衫单薄,堪堪遮掩住冰肌玉骨。
宝扇好似一条细柳枝,以纤细的手臂,攀绕着褚伯玉的身子。
教坊司的舞姬,因为常年练习舞蹈,身子本就柔软不堪,而宝扇更是其中翘楚人物。
她莹润的肌肤,靠在褚伯玉微凉的胸膛上,不由得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向后退缩。
但褚伯玉怎么会让宝扇退却半分,他伸出长臂,托着宝扇绵软的身子。
这般怀抱幼童的模样,让宝扇更觉得羞愤。
但宝扇的整个人,都在缠绕着褚伯玉,让宝扇无处可以躲避,她便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旖旎风景。
江水两岸,有成排的柳树伫立在此,纤细的枝条随风扬起。
柳树枝悬挂在柳树上,本是直愣愣的。但是柳条看着纤细,却柔韧至极。楚江桥上,有人随手折下柳枝,轻轻一弯,柳枝便轻易地被折起。
再将柳枝向左右两侧折去,绷成一条直线,让其忍受雨打风吹,更是一番难得可见的景象。
宝扇柔若无骨地趴在褚伯玉的怀中,比起柳树枝,更像是一只蛇。
不过纵使是蛇,也是模样美貌,全然无毒牙的??蛇。
但褚伯玉不愿将宝扇想象成蛇,更想将她幻想做一只纤细的藤蔓,一簇开在墙角的牵牛花,怯生生的,却分外惹人爱怜。
分明无风无雨,船头的珠帘却哗啦啦作响,噼里啪啦,像是在遮掩什么响声。
今夜的烟火,着实盛大至极。五彩斑斓的光辉,倾泻在羊脂白玉般、白皙光洁的肌肤上,隐隐可见红痕点缀其中。
一声又一声的烟火璀璨,吸引了楚江桥上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也就无人注意,在微风轻拂的江面上,颠簸晃动的乌篷船。
小船儿轻摇,珠帘随之晃动。
一只宛如玉捏成的藕白手臂,从乌篷船中探出来。
圆润的珠子,压在手臂上,印出饱满的痕迹。
如此场景,倒好似,普天之下皆是喧闹场景。
唯有这乌篷船中,开辟出一片寂静之地。
珠帘遮掩不住美人玉臂,该是多么一番旖旎的画面。
但那双手臂,很快便乌篷船中伸出来的,另外一只手掌握住。
同样是肌肤莹白,但之前那只,如月色清辉,覆于其上的这只,如冬日寒霜,彼此相得益彰。
乌篷船中,隐隐约约传来声音。
“陛下……饶过我罢……”
紧接着,便是轻声的抽泣声。
男子温和而无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的亲吻,亲昵。
但宝扇显然不肯相信,呜呜咽咽地控诉着褚伯玉:“陛下骗人,一次又一次,哪里有终结……”
直到烟火停歇,楚江桥上的人群尽数散去。
这才有眼尖的幼童,发现了江面上漂浮的乌篷船。
但幼童显然看不到乌篷船中的景象,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江面上那件闪烁着珠光的衣裙牵引着。
幼童扯了扯爹娘的衣角,语气中满是兴奋:“爹,娘,仙女的衣裙,掉落到水里去了!”
幼童常听娘亲说些志怪故事,传闻天上有仙女。
天上寂寞无趣,仙女们便会偷偷溜出天宫,在凡间游玩。
她们身穿会发光的衣裙,生的美貌,又心底善良,经常会帮助穷苦的百姓。
幼童看到了水面的衣裙,自然便以为,那便是仙女的衣裙。
但幼童的爹娘,显然觉得他在胡言乱语,连看都不看幼童指向的地方,拉扯着幼童的手掌,离开了此处。
人群散开,周围显得寂静极了,那幼童的天真言语,自然也落到了宝扇耳中。
她面颊沾染了桃粉颜色,怯怯地躲在褚伯玉的怀里,眉眼中尽是担忧。
“若是有人发现了,陛下,该如何是好?”
褚伯玉将宝扇纷乱的鬓发,挽到耳后,轻啄了她的耳尖,沉声道:“不会有人发现。”
宝扇虽然心中担忧,但她更相信褚伯玉不会骗她。
宝扇面颊发烫,似是想到了什么,在心中默默补充道:除了在……那等羞人的事情上,褚伯玉会言而无信,其他事情,褚伯玉定然不会骗她,毕竟帝王一诺千金。
褚伯玉搂紧了宝扇的腰肢,想着那里遍布着他的气息和痕迹,心中不禁柔软。
褚伯玉没有开口向宝扇解释,烟火结束后,他早已经派侍卫,将众人散开,不会有人再留在楚江桥上,自然也不会有人,会发现两人在乌篷船中。
可这些事情,褚伯玉不欲同宝扇解释。
只因褚伯玉突然发现,受惊而变得小心翼翼的宝扇,另有一番可怜可爱。
嫩如笋尖的手指,轻轻拨开珠帘,宝扇怯生生地探出脑袋,待发觉桥上果真没有人影后,她才伸长手臂,费力去够着江面的衣裙。那件衣裙,裙面上洒了细细的磷粉。因此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皎洁的光辉。
褚伯玉直接撩开珠帘,这让宝扇惊呼出口:“陛下,怎可如此……”
衣衫不整,若被旁人瞧见了,该如何是好。
但褚伯玉不甚在意,他将宝扇拉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哄道:“捡那件衣裙做什么?”
掉进江水中的衣裙,早已经被水浸泡湿透,捡起来定然不能穿了。
即使宝扇情愿穿一件湿漉漉的衣裙,可那衣裙破烂不堪,领口,用来遮掩小腿的裙摆,也被扯破成破烂不堪的样子,如何能够换上。
宝扇怯怯地解释道:“素来只听闻,在江面上放花灯的。却从未听闻过,将衣裙丢在水面上……若是明日,被旁人捡走了,难免会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议论……”
水面,衣裙……还能议论什么,自然是春色无边,惹人遐想。
褚伯玉面色微怔,待反应过来宝扇这般细腻可爱的心思,不由得闷声笑了起来。
这般,却更让宝扇觉得羞怯了,她轻嗔道:“陛下……为何又在笑我……”
褚伯玉哄她:“莫要担心,朕命人将衣裙捡起,定然不会有人议论此事。”
听罢,宝扇软了身子,依偎在褚伯玉怀里,这才觉得安心。
第249章
世界十(二十)
待宝扇换上了崭新的衣裙,便同褚伯玉回到了皇宫。
次日,银花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发现昨夜空荡荡的床榻侧边,此时却卧着一个面若桃花的美人。宝扇身着素色里衣,两颊带着桃红颜色,殷红的唇瓣微启。银花靠的近了,便能闻见轻柔淡雅的香气。
银花今日不必当值,便可以躲在锦被中,多酣睡休憩片刻。银花扯着身上的被子,朝着宝扇身侧靠近,银花稍一抬眼,便能看到宝扇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银花正觉得心中欢喜,轻垂眼眸,就看到了隐在雪白里衣下的,那些旖旎风光。原本是白璧无瑕的肌肤,此时却沾染上斑驳的痕迹,且泛起淡淡的薄红色。
银花不禁蹙起柳眉,她年纪虽轻,但因为在钟太后殿外伺候。银花平日里相处的宫女,不乏见惯了世事的。褚伯玉尚且没有宠幸妃子,这些历经两朝的宫女,便开始讲述起顺成帝还在时,后宫的热闹场景。
顺成帝风流成性,除了当年容貌华贵,尚且还是贵妃的钟太后,还有温柔娇弱的淑妃陪伴身侧。
但顺成帝并非钟情之人,他雨露均沾,时常会招两个,或是三个妃子侍寝。听宫女们所说,顺成帝在朝堂上的威猛,她们这些小女子是见识不到的。
但顺成帝在后宫的厉害,她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没瞧见每次侍寝后,几位妃嫔都要去太医院那里取来化血消淤的伤药。
那时银花只静静地听着,心中想着:原来伺候帝王,也要受伤的。不如做一个小宫女,起码不会三天两头地去取药。
但如今,银花瞧着宝扇身上的痕迹,怎么看都和那些宫女口中,描述的一夜圣宠,欢情无限,分外相似。
银花心中存了疑惑,连觉都睡不安稳,她合拢眼睑,好不容易入睡,脑海中却浮现一个看不见面容的男子。
那男子身形高大,身穿华服,看着是显赫人物,心地却极其坏。
男子搂着宝扇的腰肢,将宝扇欺负地泪眼盈盈。宝扇双眸含着泪,祈求地望着银花:“银花,救我……”
银花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口中高声唤道:“宝扇!”
宝扇正坐在绣几上面,手持木梳,轻轻地梳拢着发丝。
三千青丝,乌黑发亮,握在雪白的柔荑中,宛如美玉细腻。
宝扇一手握着发丝,转身看向银花,见到银花双眸混沌,却冷汗涔涔的模样,宝扇柔唇轻启:“可是做了噩梦?”
银花愣愣地颔首,她连绣鞋都没来得及穿,踩着鞋子便走到了宝扇面前。
银花轻轻俯身,盯着那雪白的脖颈瞧看。
宝扇一头雾水,却没阻拦银花,她伸出柔荑,抚摸着银花的手臂,轻声说道:“忧虑则生畏惧,你今日不用当值,好生休息,自然不会被噩梦惊扰。”
看到银花纷乱的发丝,宝扇又道:“快坐下,好久未为你打理过发丝了。”
雕花的象牙木梳,从银花的发根落下,缓缓垂落到发尾。
宝扇的动作轻柔,让银花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听到银花这般问话,宝扇手掌微顿,声音是素日里的温柔,却带着几分迟疑:“你又在乱想了。”
银花却扬起手掌,轻扯开宝扇的雪白里衣,露出晃眼的肌肤来,只皑皑白雪中,有斑驳红梅点缀其中,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只银花还未开口,询问那胆大包天的男子是谁,便看到宝扇眼眶一红,美眸中萦绕着晶莹的水珠。
宝扇偏过头去,她也不伸手去擦眼眶中的泪珠,只任由它直愣愣地悬挂在那里,欲落不落,宛如雨打梨花,分外惹人怜惜。
银花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放轻了声音,宽慰宝扇。
银花怎么会如此想宝扇。在银花眼中,宝扇温柔良善,冰清玉洁,谁都污蔑不得的。
依照银花看来,宝扇这般貌美,世间男子又都是见色起意者,对宝扇垂涎,又加以哄骗,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银花纵使要厌弃,也是嫌恶那摘花的男子,而非宝扇。
银花忙道:“我怎么会不愿和你交好,分明刚进宫时,其余小宫女都想和你结成伙伴。只我性子蛮横,抢的优先。你这个好友,可是我争抢得来的,纵使旁人威逼利诱,我也不会舍弃。
况且你样样都好,我才不会胡说些什么,水性杨花之类的言语……”
宝扇轻抬起美眸,只柔声唤了句「银花」,银花便不再追问此事的细枝末节。但银花心中有了揣测,昨夜宝扇和褚伯玉同行。
她虽然不知道宝扇是几时回到寝宫的。但约莫是夜深人静之时。况且,宝扇身处皇宫,名义上也算得上褚伯玉这个帝王的女人。
普天之下,谁敢有天大的胆子,妄图染指陛下的女人。
除非……是帝王垂怜,幸了宝扇。
银花见宝扇眼底的泪珠,还带着清浅水意,决定不再追问。
但银花心中仍旧惦念着,惟愿褚伯玉除了是个帝王,还是个有担当的男子,能给宝扇一个名分。
不然,依照宝扇这般柔弱的性子,被褚伯玉宠爱过后,却又被遗弃,恐怕会经受不住打击。
宝扇因为腰肢酸软,随意寻了个理由,得了教坊司的两日假。
此事并非宝扇恃宠而骄,因为一时得到了褚伯玉的宠幸,便忘乎所以,不愿再做卑贱的舞姬,继续在教坊司练舞。着实是……宝扇身子弯折,几乎要被折断,若是起舞,定然逃脱不过乐娘的眼睛。
到时,宝扇被褚伯玉得了身子一事,便会传遍宫中。
虽然此举,能催促褚伯玉给个身份,但强压着得来的,不免令人不喜。
宝扇向银花隐瞒此事,一事不想让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惹得褚伯玉怀疑,是宝扇设计图谋,才得了这一场旖旎□□。若是如此,原本的缠绵悱恻,便被打上了「算计」二字,再美好的风花雪月,也变得污浊不堪。
二则银花心思细腻,即使宝扇不说,银花也能猜测出一二。
如此,银花便能多留心注意褚伯玉的行踪,也便于宝扇谋划。
宝扇轻撩衣袖,柔荑轻轻揉着肌肤上的红痕。
药膏刚触碰肌肤,便传来轻凉的感觉,而后逐渐生出热意。
宝扇不免闷哼一声,心中懊恼,那时,她不该放纵褚伯玉,不然也不会留下这般深切的红痕。
可纵使宝扇有意阻拦,但沉溺于欢好之中的男子,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即使叫褚伯玉收手停下,他恐怕也是不肯不愿的。
褚伯玉并未让宝扇等候许久。
这日,大太监捧着明黄色的圣旨,来到教坊司。
宝扇正轻抬起腿,带动裙摆飞舞,她一袭薄纱衣裙,整个人显得飘逸轻盈。
乐娘不知何事,带着众多舞姬,恭候旨意。
大太监径直掠过众人,走到宝扇面前,语气是说不出的温和:“这位,便是宝扇姑娘?”
宝扇怯怯地答道:“奴婢宝扇,见过公公。”
她刚要俯身行礼,却被大太监轻巧地挡了回去。大太监语带笑意:“可当不起这礼。”
说罢,大太监便展开明黄色的圣旨,朗声读了起来。
舞姬宝扇,貌美心善,仪态恭顺,甚合朕心……直到最后一句,才落到「特封昭媛,赐号为兰。」
大太监眉眼噙着笑容,说道:“兰昭媛,陛下特赐此封号,意在诉说昭媛如同空谷幽兰,身姿柔软,体带芬芳,令陛下甚喜之。”
这番话语,并非大太监为了讨好宝扇。而随口胡诌出来的,而是褚伯玉特意叮嘱。
虽然圣旨中,已经将宝扇夸赞成天上仙女,凡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但褚伯玉最想要说出的话,却不便提笔落在圣旨上面。
褚伯玉便叮嘱大太监,将此番言辞,告诉宝扇。
这也是为何,大太监对宝扇如此恭敬。
褚伯玉这般年岁,封一个兰昭媛,也算不得稀奇。
但这般费尽心思地想一个封号,足以可见褚伯玉对宝扇的心思匪浅。这般,便足够大太监高看宝扇一眼。
大太监又道:“后宫空虚许久,虽有人时时打扫着,但兰昭媛初次入后宫,这般未免不够重视。
陛下命我等,将宫殿打扫安置妥当,再迎兰昭媛过去。”
宝扇自然柔声应好。
待大太监离去,众多舞姬纷纷围绕在宝扇身旁。
舞姬们虽然身处皇宫,但头一次见到宫中的妃子。
她们原本以为,第一位妃子,该是精挑细选,迎进宫中的秀女们,不曾想,却是在教坊司里。
舞姬们从未见识过后妃,此时不免好奇起来。
“昭媛,是个什么位分?”
“是宫中后妃的正三品。”
有平日里不喜宝扇的,此时轻声嘟哝了一句:“原来才是正三品,看来陛下也不是很喜欢宝扇嘛,不然为何不封个贵妃娘娘之类的?”
有人轻嗤一声:“以往不是选秀出身的,顶天就封一个五品美人。
如今陛下封宝扇为昭媛,可见陛下对宝扇的看重了。”
以往也有宫女、舞姬得天子宠幸,转身变为妃子。
可大多数是一夜恩泽,被封为最末的选侍,只比侍寝宫女高上一等。
若是容貌出重,颇得天子欢心的,封个夫人、美人的,已经是羡煞众人,惹人议论了。
在舞姬们看来,宝扇的身份摆在这里,能封一个兰昭媛,可以想见褚伯玉对宝扇,并非普通的怜爱,而是情深义重。
宝扇虽成了兰昭媛,但如今既没寝宫,又没有侍女。因此,宝扇仍旧待在教坊司。但乐娘却不敢再如同过去那般,随意指点宝扇。
乐娘见宝扇腰肢款款,轻摆柔腿,颇有些胆战心惊,唯恐宝扇受了伤,惹得褚伯玉心疼,到时发作了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