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宝扇诺诺称是。陆闻鹤听闻,游春宴上的女郎,据说是推搡宝扇入水的那位,突然害了恶疾。
为了身体康健,那女郎只能绞了头发,入庵堂祈福避难去了。
陆闻鹤黑眸发沉,手中细细摩挲着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宝石,语气悠悠:“何人的手笔?”
不等暗卫答话,陆闻鹤便沉声道:“不像是她的。那般稍微用力,便被夺取性命的女子,没有这般狠辣的手段。”
暗卫道:“是秦府所为,但秦大人只说要惩戒,背后有秦小姐的插手。”
陆闻鹤眉峰微敛,似乎想不起哪位是秦小姐。
“便是秦府嫡女,秦拂,是京城有名的端庄持重,颇得各位年长者的欢心。”
只看秦拂在游春宴的表现,便知道为何年长者将秦拂定为最合适的主母人选。
端庄而不失手段,行事稳妥且不缺少雷厉风行。
陆闻鹤不置一词。
再次见到宝扇时,陆闻鹤才恍惚记忆起,已经过了十日有余,他并无去秦府迎宝扇。而待字闺中,本应惶恐不安的宝扇,却也没了动静。
陆闻鹤冷眼看着宝扇取出一个匣子,将其中的首饰拿出典当,换成了可用的银票后,宝扇将银票小心收拢于袖中。
宝扇并没有立即回秦府,而是去了首饰店,从店家手中拿到与刚才一模一样的首饰。
不过是仿制的而非实质的金银珠宝,重新放回匣子中。
宝扇正要离开,却遇到了身形俊逸的陆闻鹤。
他像是丝毫不知道,何为男女大防,俯身低语,薄唇甚至要触碰到宝扇的耳垂。
“为何不来寻我?”
第134章
世界六(六)
宝扇身形一颤,弱弱地答道:“国公府未设宴会,长姐未出游,我自然要谨守规矩,不能行事随意。”
何况,她身为秦府的庶女,又有何等理由,去寻陆闻鹤。
陆闻鹤黑眸微沉,脚步向前,腰间的蟠龙吐珠玉佩,也随之叮咚作响。
宝扇抬起眸子,向四周打量着有无人群经过,此处虽然僻静,但并非是人迹罕至之地。宝扇黛眉微蹙,斟酌着语气说道:“陆世子……”
她话语还未说完,纤细的身子便被突然带起,足尖抵着地面。
因为惊讶,宝扇将一双水眸睁得圆润,浓密挺翘的眼睫也不安地颤动着。
宝扇怀中揣着的木匣,咕咚一声坠落在地面,匣口损坏,那些仿制的金银珠宝尽数散出。
宝扇想去收拾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身子却被陆闻鹤牢牢地禁锢在怀里,丝毫动弹不得。
陆闻鹤俯身细看,白嫩柔软的耳垂处,早已经没了他留下的痕迹,那里光滑一片,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丁点瑕疵都无。陆闻鹤咬住了那抹白皙,像国公府那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保留他独有的痕迹。
宝扇既羞又恼,但因为身子被陆闻鹤掌控着,只能乖觉地趴在陆闻鹤的肩膀上,任凭陆闻鹤胡作非为。
即使身子软化成水,站都要站不稳了,宝扇仍旧能从朦胧的意识中,清晰地感受到,陆闻鹤待她,并非是情意深重,无法自拔。
而是将她当成了物件,可以供人亵玩。
宝扇与其他女子不同的是,她被陆闻鹤纳入羽翼之下,留有标记,成了陆闻鹤的所有物。
宝扇绵软无力的手臂,轻轻地攀在陆闻鹤肩头,她深知自己人微言轻。
若是陆闻鹤在大庭广众下执意如此,她如何恳求都不能改变陆闻鹤的心意。
于是,宝扇并未推搡陆闻鹤,让他松开自己。而是软绵绵地依偎在陆闻鹤的肩膀,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央求。
“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陆闻鹤松开宝扇,看着面前的美人,柔若无骨地倒在自己怀中,温顺无力的可怜模样,越发激起了他心中的阴暗。
陆闻鹤的视线,从地面上东倒西歪的木匣上掠过,轻笑道:“想要金银?”
宝扇将身子埋进陆闻鹤的怀中,双手抓紧陆闻鹤的衣襟,不肯开口。
但胸膛上传来的温热,让陆闻鹤知道,宝扇定然羞红了脸颊。
陆闻鹤轻轻俯身,将宝扇拦腰抱起。如宝扇所愿,他不会在这里,而是要去旁处。
怀中的人儿,攥着衣襟的柔荑,越发用力了些。
宝扇纠结犹豫片刻,最终从陆闻鹤怀中抬起头,露出一张春意盎然的脸颊。她怯怯地开口:“木匣不见了,长姐会责备于我。”
形似远山的眉黛,此时如同水滴沾染到砚台中,晕染出大片乌黑痕迹。
宝扇的脸颊宛如霜雪,因为提及了秦拂而心中畏惧。
对待新得的物件,陆闻鹤尚且有几分耐性,他沉声道:“会有人收拾。”
闻言,宝扇这才放心地松开陆闻鹤的衣襟。
陆闻鹤要去的地方,算不得近。宝扇被陆闻鹤的两只手臂揽在怀中,甚至能隔着衣衫,感受到手臂上筋脉的跳动,如同他的心脏般,沉稳有力。
来到一处楼阁,宝扇被抱着迈上了层层台阶。
在一间雅舍前,陆闻鹤停下脚步,他伸出脚尖,推开掩映的门扉。
竹子编成的窗扉,让屋内都透着淡雅的青竹气息。
这的确也是雅士吟词唱曲,玩弄风雅的场地。
墙壁上悬挂的祥龙腾雾图,雕花木桌上摆放的兰花,无一处不雅致,无一处不风流。
宝扇被放在了竹制床榻上,青竹自带的凉意,让宝扇身子轻颤。
周遭的陌生环境,让宝扇感到不安,她只能寻觅着陆闻鹤的身影,妄想从唯一相熟悉之人身上,找到依靠安稳。
陆闻鹤却不急不躁地转身,提起雕花木桌上的白瓷茶壶,慢悠悠地斟茶。
他知晓宝扇的慌乱失措,同时也享受着宝扇投来的依赖目光。
宝扇孤零零地坐在竹制床榻,仿佛被人遗忘的小兽,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眸,看向陆闻鹤。
宝扇性子柔软,不敢贸然与陆闻鹤搭话。
心中的茫然,让宝扇下意识的抓着身旁的物件。但触手可及,只有浑身冰凉的青竹。宝扇黛眉蹙起,柔软的眼眸中,满是不知所措。
她沉吟片刻,终于开口打破了屋内令人心慌的寂静。
“陆世子可否,不要将今日所见告诉秦府。”
陆闻鹤神色如常,但胸腔中传来的炙热。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陆闻鹤,他此时的心潮澎湃。
陆闻鹤深知,自己并不是什么翩翩佳公子。
世人受皮囊蛊惑,看不清他骨子里的偏执。
唯有陆闻鹤清楚,自己究竟是何种人。
他并非一开始便是国公爷定下的世子。陆闻鹤与其兄长,是双生胎。家中诞下双生胎是好事,陆国公刚开始是极其欣喜的。
只是随着双生胎的长大,兄弟之间的差别越发大了,他们长相不同,为人处世也天差地别。
当时陆国公仕途停滞,听信运道之说,便请来修道人算运势。
修道人占卜片刻后,面色凝重地说道,双生子只能保一去一。
否则便会彼此争斗,给国公府带来血光之灾。
此修道人名声在外,陆国公对他信任有佳,不疑有他,便想要依照修道人所言,送走一个,留下一个。
至于留下双生子中的哪一个,国公府的人并没有争议。
连怀胎十月的国公夫人,都未曾纠结不舍。
国公府留下了温顺乖巧的兄长,而将不讨喜,模样阴沉的幼弟送到乡下。
陆闻鹤离开国公府时,已然四岁有余。
国公府众人,上至陆国公,下至嬷嬷丫鬟,都以为陆闻鹤年岁小,不记事。
嬷嬷甚至放着陆闻鹤的面,悠悠叹气,只道陆闻鹤命道不好。
陆闻鹤坐在空荡荡的轿子里,脸上没有懵懂稚童的讨喜,面无表情地听着嬷嬷长吁短叹。
嬷嬷没有提及名字,但陆闻鹤知道,她是在说自己的兄长,被选择留在国公府那位。
“我使了全部的身家,才换得在小少爷身边伺候,没想到还会有被驱赶到乡下的一天!
乡下那是什么日子,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
丫鬟宽慰着嬷嬷:“国公和国公夫人,会将小少爷接回来的。
毕竟是他们的亲生骨肉,怎么舍得放到那穷乡僻壤的地方,艰难度日。”
嬷嬷闻言,并未舒展紧皱的眉峰,只道:“莫要哄我,小世子康健一天,为了国公府的运势……”
哪里还会有接回陆闻鹤的日子。
嬷嬷带着陆闻鹤,到了乡下。如嬷嬷所说,乡下的日子并不算好过,吃喝穿用,与国公府是天差地别。
也许还存着回府的心思,嬷嬷一开始对陆闻鹤还算用心。
只是国公府渐渐遗忘了乡下的小少爷。
嬷嬷便将所有的委屈,尽数倾泻在陆闻鹤身上。
嬷嬷的嘴中满是咒骂,谩骂着陆闻鹤不讨喜,脸色阴沉地像个异类。
若是他像小世子一样,爱笑性格温顺,留在国公府的,便会是他了。
身上青青紫紫一片,密密麻麻的疼痛,让陆闻鹤双腿发软,只能蜷缩在角落里。
嬷嬷谩骂的话语,传进了他的脑袋里。
陆闻鹤闭上眼睛,在想国公府的高床软枕,是不是比茅草堆成的「床」要柔软许多。国公府的美食珍馐,是不是没有硬馒头的臭味……
如果一切都是他的。
在乡下养到十岁,陆闻鹤终于有了回国公府的机会。
站在雄伟恢宏的国公府前面,一身破布衣衫的陆闻鹤显得格格不入。
国公府接他回来,并不是要让他重回国公府。而是彻底斩断与陆闻鹤的关系,在宗族面前做正式的见证。
陆闻鹤心中毫无起伏,面上却装出黯然神伤的模样,惹来了许多心软的奴婢的疼惜。
这些奴婢悄悄给陆闻鹤送来了消息,让陆闻鹤更清楚陆国公的打算。
陆闻鹤在国公府游走,与突然跑出来的小世子迎面撞上。
白衣金带,粉雕玉琢的小世子被众多奴仆团团围绕。
陆闻鹤倒在地上,顺手抓起一只模样小巧的鸟雀。
它的羽毛光滑,眼睛圆溜溜地转着,比乡下的山鸟漂亮多了。
小世子想起了自己的爱宠,着急地唤道:“雀儿呢?”
围绕在他身边的奴仆,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很快,小厮发现了陆闻鹤手中的鸟雀,他伸出手一把夺走,将鸟雀小心地呵护在手心。
小厮不认识陆闻鹤,陆国公既然想与陆闻鹤斩断关系,便要将消息隐瞒的紧紧的。
看着陆闻鹤身形消瘦,宛如薄纸的模样,小厮以为他是哪个奴婢的孩子,偷偷地在国公府玩闹。
小厮为了讨好小世子,扬起手臂,重重地打在陆闻鹤脸上。
那力气着实大,是一个成年男子十成十的蛮力。
陆闻鹤眼前漆黑,耳朵轰隆作响,他跌坐在地上,感受着口中铁锈般的腥甜味道。
小世子轻呼道:“他流血了,会不会有事?”
小厮声音谄媚:“主子放心,死不了的。低贱的人,命硬的很。”
陆闻鹤听到稚嫩的童音,哄着手中的鸟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小厮转过身,警告陆闻鹤:“做下人的,不是你的东西就别碰。雀儿是主子的爱宠,哪里轮到你个下贱胚子碰。”
小厮扬长而去。
陆闻鹤眼前仍旧是一片乌黑,他却没有半分害怕。
嬷嬷的谩骂,和小厮的轻贱,以及小世子哄鸟雀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交织。
本该是你的。
不是你的。
只能是你的……
陆闻鹤踉跄着身子站起身,他极其配合着陆国公断绝关系的举动,惹来了陆国公的侧目和怜悯。
陆闻鹤坐上回乡下的马车,这一次离开,他便再无回来的可能。
陆闻鹤没有离开。
小世子突然生了恶疾,据说是身边的小厮手脚不干净,将有毒的花粉掺进了小世子的膳食中。
陆国公痛心不止,命人乱棍打死了小厮。
至于陆闻鹤,修道之人当年所说,双生子本为福昭。但双福相互争抢,则于仕途不利。若是丁点福气都无,国公府便迟早会沦为颓败之地。
双生子只剩一个,陆国公定然不会让陆闻鹤再离开。
陆国公为挽回两人之间淡薄的父子关系,命人将乡下的嬷嬷接来。
他对陆闻鹤说:“有她陪伴,你也能安稳些。”
陆闻鹤面容怯懦,轻声应好。
只是陆国公未能如愿,在乡下的嬷嬷得知喜讯,多年夙愿终于成真,她换好新衣,满心欢喜地赶回国公府。却在半路上栽进臭水沟中,狼狈地死去。
陆国公心惊不止,只道更要留下陆闻鹤。
不然双生子两个都无了,他的仕途,国公府的运道,该如何是好。
陆国公亲昵地抚着陆闻鹤的脑袋,想起还未给陆闻鹤取名字,乡下的土名字自然不能用了,便轻声问道:“你想起什么名字?”
陆闻鹤看着祠堂中的木牌,那日的血腥气息仿佛还未曾散去,他声音沙哑:“闻鹤。”
陆国公身子一抖,这名字……是小世子的名字,他试图让陆闻鹤换一个。陆闻鹤却不肯松口,只道:“陆闻鹤。”
都该是他的,包括是名字。
第135章
世界六(七)
自此以后,陆闻鹤明白了如何伪装,他会将那些阴暗的神情尽数收起,只作翩翩有礼模样。只是陆闻鹤的本性,如同汹涌的火苗般,隐藏在薄纸般的皮囊下,稍有不慎,便会显示出表里不一的面容来。随着年岁渐长,陆闻鹤行事越发沉稳,只是他对自己的物件,占有的念头越发强烈。
国公府内有楼阁屹立,高耸入云,几乎可接近天际,名为摘星。
国公府中无人知道摘星阁中摆放的是什么物件,只因为陆闻鹤下令,除他以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摘星阁。若是有人推开摘星阁的门扉,便能瞧见,到处可见熠熠生辉,闪烁着流光溢彩的黄白之物。任何人在看到这些金银珠宝时,都会下意识地睁大眼睛,流露出恍惚神色。极其珍贵的珠宝,被随意地抛到地面上。圆润的珍珠四处滚动,最终因为撞到墙壁而缓缓停下。摘星阁像是传说中,妖魔鬼怪的藏宝处。
对待自己的物件,陆闻鹤向来是极其严苛。
这些金银珠宝上,沾染了陆闻鹤的气息。因此陆闻鹤宁愿将其束之高阁,也不愿将它们取出,呈现在众人面前。
从前,陆闻鹤的占有欲,仅仅局限于死物而已。如今,他又寻找到了新鲜物件。
陆闻鹤起身,走到了宝扇面前。他手指生的修长,似春日的青竹,指骨嶙峋。那隽逸的指,微微挑起宝扇的乌发。柔软飘逸的发丝,宛如碾磨成形的墨,滴落到陆闻鹤的指尖。
只是手指上残留的并非是清浅淡雅的墨香,而是潋滟芬芳的女儿香。
沁人心脾,诱人动心。
似乎是被陆闻鹤突然的举动惊讶,宝扇微微侧身,垂落于陆闻鹤指尖的乌发,越发纤细缥缈,如云似雾般绵软。
紧贴在宝扇脖颈处的衣裙领口,随着她的侧身。而微微敞开,显露出一抹白皙深邃的幅度。
明明只是丁点白皙,陆闻鹤一只手掌,便可以遮掩。
但这抹嫩白色,却仿佛映入陆闻鹤的眼中,叫他目不转睛,口干舌燥。
雕花木桌上的茶壶,还灌着大半的茶水。
陆闻鹤却不去倒茶饮水,只因为,在他脑海中浮现出了更美妙的法子。
陆闻鹤俯身,薄唇几乎贴在宝扇绯红的脸颊上。
他语气沉沉,带着几分沙哑,仿佛夜行时,四处游走的鬼怪,以缠绵缱绻的声音,骗去行人的信任,再一口一口地吞入腹中。
“为何要卖首饰,嗯?”
他温热的吐息,让宝扇滴血的脸颊,越发炙热蒸腾。
宝扇眉眼黯淡,犹豫片刻后,终于向陆闻鹤说出了实情。
“我……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却无甚陪嫁,便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此话半真半假。
宝扇熟知秦拂的脾性,秦拂既瞧不起宝扇。
在宝扇示弱时,又恨铁不成钢,即使心中生气,也要拿出首饰「羞辱」宝扇,叫她不要丢了秦府的脸面。宝扇作鹌鹑状,诺诺地收下首饰,转身便把它们卖掉。
能入秦拂手中的首饰,定然不是俗物,每每都能卖个好价钱。
为了以防万一,宝扇会找到首饰店,将金银首饰再做仿制。
宝扇自然不会佩戴这些赝品,只不过是为了当秦拂询问首饰的去处时,她好有个交代。宝扇虽然得了秦拂的赏赐,却仍旧「不开窍」地素面朝天,只带着简陋的首饰。而秦拂便只会责骂她,但是却不会叫嚷着,让宝扇把首饰拿来,她亲自看着宝扇佩戴。
只是,卖掉长姐的好意,而只为了贪图富贵。
这样的性子,怎么会让男子心动,更会惹来非议与轻视。
宝扇不能说出实情,便将自身的贪图富贵,改作她嫁妆不丰,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如此,既不损伤其柔软的形象,又增添了几分可怜姿态。
陆闻鹤果真对这番说辞深信不疑,不作他想。
他静静地注视着宝扇。因为说出了实情,宝扇面上满是羞愤,身形摇摇欲坠。
毕竟她刚才那番言语,隐隐透露出几分恨嫁之意,着实大胆。
衣襟敞开,细长白皙的脖颈,越发晃眼。
陆闻鹤轻舐着宝扇的脖颈,红润的舌尖,从他的口中吐出。
滑腻濡湿的触感,在宝扇脖颈处蔓延。
“世子……”
轻柔绵软的声音中,夹杂中羞怯的呼喊声。
欢愉与恼怒,怕是连局中人都已经分辨不清。
宛如湖中天鹅般,扬起流畅美妙的弧度。
宝扇原本是抗拒,却不知道,这番行径越发方便了陆闻鹤作为。
他不再是轻舐,而是露出锐利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在宝扇的脖颈处留下痕迹。
在浩瀚无垠的荒野中,野兽在享用自己的食物时,也会如此。
它们在猎物身上,肆意而疯狂地留下自己的印记,摆弄一番尽兴后,再吞吃入腹。
宝扇已经倒在了床榻上,她周身都绵软无力,像极了任人肆意妄为的猎物。
陆闻鹤的声音,冰冷的令人身子发颤。
“嫁给谁?”
他轻笑一声。
“嫁给你的谢郎吗。”
宝扇嗫喏着:“不……”
陆闻鹤不再掩饰自己卑劣不堪的本性,他周身翩翩贵公子的气息,此时已经尽数散去。
陆闻鹤眼神阴鸷,黑眸中不带有半点情绪,直勾勾地看着宝扇。
他看的极其认真,从远山眉黛,缓缓而下,到慌张轻颤的双眸,挺翘的鼻,柔软的唇……
陆闻鹤仿佛要将这些通通都记忆在心中,他用黑沉的眼神,仔细描摹着宝扇面容的轮廓。
陆闻鹤重新咬上白嫩细腻的脖颈,这次用了些力气,绯红的血丝缓缓流出。
陆闻鹤面容滞然,没有半分惊慌失措。
他舌头一卷,便将血丝弄得干干净净。
陆闻鹤的唇角,带着诡异?i丽的红色,他语气不屑且傲慢,嘲弄着宝扇的打算。
“为人妾室,是要多备些嫁妆。”
不然被正妻有意苛待,给些冷羹剩饭,没有带进府中的嫁妆打点,又该如何是好。
陆闻鹤以为,宝扇是看中了谢观,如同世间千千万痴情女子一般,宁愿为妾为奴,也要嫁给心上人。
陆闻鹤看着宝扇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嗤笑:这番懦弱的性子,像是能做出,为了如意郎君,而不管不顾的蠢事来。
宝扇眼睫轻颤,任凭陆闻鹤误会,将她当作非谢观不嫁的「痴情女子」。宝扇柔唇紧抿,绷成一条直直的细线。
她这般模样,便是默认了。
陆闻鹤松开白皙的脖颈,用牙齿抵开衣襟上的盘扣。
视线所及,是轻颤轻晃的柔软,远远望之,叫人眼睛发热发红,只想找冰冷之处缓解。而起伏处,便是他的归所。
宝扇抱住了陆闻鹤的脑袋,柔荑在他的束发间穿梭。
陆闻鹤抬起头,看着宝扇气息紊乱,满面桃红春色,一副等人怜爱的模样。
因为陆闻鹤的举动,宝扇连说出的话语,都断断续续,字不成句。
“不,不行……”
陆闻鹤并不恼怒,只盯着宝扇那双因为恳求而泛着朦胧水意的眸子,语气随意:“害怕你的长姐,害怕秦府上下,却不怕我。”
宝扇身子一抖,水汪汪的眼眸看着陆闻鹤,她不敢相信,却因为听得分明,而只能相信。
陆闻鹤在威胁她,若是她不肯,便要将这些事情,通通告诉长姐,告诉秦府。
宝扇松开了抚着陆闻鹤的柔荑,似乎是放弃了抗拒。
陆闻鹤却不愿意让她松手,声音中带着诱惑:“抓好。”
陆闻鹤是这般强硬,性子是如此蛮横无力,丝毫没有贵公子的礼仪风度。
宝扇得知了陆闻鹤的真面目,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让他肆意妄为。
绵柔的柔荑,似轻飘飘的棉团,松垮垮地抓着陆闻鹤的束发。
素手肖主人,随着宝扇情绪的起伏,而随之变换。
刚开始,素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乌黑的束发间。
但很快,身形的不稳,使得柔弱的菟丝草,需要寻找一个支撑,以供自己不沉溺于暖融的水中,被其融化。
柔荑拱起细微的弧度,薄薄的淡青色,透过莹润的肌肤,逐渐显露出来,而后又漫上了桃花似的粉意。陆闻鹤的束发,被宝扇握在手心。随着时间渐长,束发上的力气逐渐加深,由轻抚至扯动。
发根处传来的丝丝痛意,却并不让陆闻鹤感到恼怒。
反而令幽深的眼眸,越发漆黑晦暗,隐约闪烁着快活的亮光。
竹制的床榻,使宝扇纤细柔弱的腰肢,泛起了青色。
不过,很快宝扇便不必再忍受青竹的崎岖不平。
因为她被陆闻鹤揽在了怀中,腰肢被紧握,柔臀依偎在陆闻鹤的长腿上,整个人都仿佛被陆闻鹤所掌控,没有了自由。
周围的一切,在宝扇的眼中,都开始变得影影绰绰,这些雅致的装饰,逐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瓷瓶,哪个是茶盏。
宝扇的周身,泛滥着无力的酸软,她背面是大开的窗扉。
日光透过斑驳的竹叶,泼洒在她如同羊脂白玉般的后背上。
宛如在细腻的玉石上,倾倒了满满一瓷瓶的蜂蜜,色泽温润,既令人目眩神迷,又叫人觉得滋味可口甜腻。
宝扇扬起脑袋,顶着耀眼的日光,勉强睁开眼睛。
在她面前不远处,是祥龙腾雾的画作。
宝扇的意识混沌不清,眼眸中祥龙的形状也逐渐开始扭曲变化。
龙不再是龙,而是化作了气势汹汹的蟒蛇,朝着宝扇扑来。
宝扇轻喊一声,钻进了陆闻鹤的怀中。
陆闻鹤神情隐忍,不等宝扇开口,便将柔软的唇瓣衔在口中,仔细品尝滋味。
宝扇躲过了画中的腾蛇,却躲不开身后的人。
第136章
世界六(八)
一响贪欢。
因为身子上的疲惫,宝扇眼睑越发沉重,很快便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时,窗扉半敞,视线所及是浓墨般的漆黑,唯有几颗孤零零的星子,闪烁着银色的光辉。雅舍中没有了陆闻鹤的身影,宝扇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柔软细腻的肌肤布满了陆闻鹤的痕迹。独属于陆闻鹤的气息,仿佛融于了宝扇的体内,让她再挣脱不开陆闻鹤的束缚,完全成了他的所有。
一幕幕亲昵的画面,仿佛打开了阀门,顷刻间汹涌而出,让宝扇面颊滚烫,眼神飘忽。床脚处,摆放着一件崭新的衣裙,针脚绵密,绣功细致。在雅舍中,能送衣裙给宝扇的人,可想而知。陆闻鹤做出这般逾矩的事情来,却在欢好之后,翩然离去,只留下遮掩身子的衣裙。
宝扇没有换上衣裙,毕竟她离开秦府时,门卫小厮都记着她出门时的装扮。
若是堂而皇之的换上另一件衣裙,被心细之人发现后,难免会心生揣测。宝扇急匆匆地穿好衣裳,娇足踩在绣鞋上,双腿传来的绵软无力,让宝扇险些摔倒。
宝扇面颊浮现红晕,身姿踉跄着穿戴整齐,悄悄地离开雅舍。
树叶摇晃,纤细的身影,被浓密的树叶,遮掩住行踪。
韩文歆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在国公府时。
因为她及时躲开,并没有因为前世一般,被人推搡到湖水中,进而成为陆闻鹤那个伪君子的掌中物。
但韩文歆看着陆闻鹤跃下湖水,将宝扇救起,心中仿佛塌陷了一块,空落落的。
众人皆说,宝扇的清白被毁,必定与陆闻鹤有了牵扯。
只是依照宝扇的庶女身份,定然是做不成世子妃,怕是得个妾室的身份。
对于陆闻鹤的事情,韩文歆并不出声议论,心中却很赞同。韩文歆心想:依照前世的轨迹,宝扇不再嫁给谢观,而是成了陆闻鹤的妾室。
那宝扇的命运,是否还会如同前世一般,其受宠程度,足以令正妻忌讳「宠妾灭妻」。
但数十日都过去了,国公府极其安静,连丁点纳妾的意思都无。
韩文歆不安的心绪逐渐平稳,她自嘲道:自己果真是被前世吓到了。不仅性子变得谨小慎微,还忘记了陆闻鹤的本性。
陆闻鹤是何种人,怎么会和谢观一样,宠爱疼惜宝扇。
韩文歆柳眉微蹙,即使她如何恐惧,总是不可避免地会想起前世的遭遇。
国公府落水一事,悠悠众口开始议论起韩文歆和陆闻鹤。
那时的韩文歆,性子张扬肆意,她使劲手段,令韩父韩母心疼她,最终舍弃了脸面去央求国公府。
韩文歆不知道韩父韩母耗费了多少心力,只清楚最终她得偿所愿,成了被众人承认的、陆闻鹤名正言顺的妻。
可是韩文歆梦寐以求的举案齐眉,并没有如期待般出现。
她端坐在喜房中,满面羞涩,想起嬷嬷叮嘱的话语,心中涌现出雀跃欣喜。
陆闻鹤走进了屋内,他掀开喜帕,俊朗的脸上没有半分欢喜,反而显现出阴鸷。
陆闻鹤剑眉扬起,显露出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神情。
他将韩文歆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不许她出门,不许她见人。
正如嬷嬷所说,与陆闻鹤的这门婚事,是她求来的。
陆闻鹤有几分气性也是应该的,若是在洞房时不碰她,韩文歆也会耐住性子,不乱发脾气,慢慢融化陆闻鹤的心肠。
只是陆闻鹤非但没有碰她的身子,还将她关进了屋子里,与冷冰冰的物件相伴。
这种与众人分离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韩文歆痛骂过,恳求过,都没能激起陆闻鹤的半分怜悯。
陆闻鹤对她的掌控,达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韩文歆与送饭的小厮低声言语了几句,以鬓发间的金钗作酬谢,恳求他送信给韩府。
次日,韩文歆等来的,是小厮突然暴毙的消息。那一瞬间,韩文歆通体生冷。其他小厮丫鬟,也视韩文歆如洪水猛兽。
无论她如何哀求,都不肯说出半个字。
丫鬟们有时会聚在一起低声言语,韩文歆将其当作自己与外界的唯一联系。
她沉默地听着,却不曾想到,有一日会听到韩家落败,父母双亲生死未卜。而她的贴身丫鬟秋茗,因为饥寒交迫,凄惨死去。
韩文歆备受打击,叫嚷着要见陆闻鹤。这一次,她得到了回应。陆闻鹤推开门,黄澄的日光,仿佛薄纱般,沿着他身姿的轮廓仔细描摹。
韩文歆抬眸看去,却发现陆闻鹤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精致华美的瓷瓶,绚丽生姿的绸缎,却偏偏不像是在看活生生的人。
望着陆闻鹤俊逸如初的眉眼,韩文歆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启唇问道:“放我离开。”
陆闻鹤眉峰拢起,语气淡淡:“你是我的妻子,离开我,还要去哪里。”
韩文歆的心被狠狠扯动,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她轻轻摇头道:“你何尝当我是你的正妻,你看我的目光,分明是将我当作了你的物件罢了!”
对于物件,不关乎情意与否。
韩文歆看的分明,陆闻鹤对待她,没有情意,只是不愿意?G弃。
陆闻鹤嘴唇张合,韩文歆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但看那冷峻的神情,大概是不同意放她离开。
韩文歆只能待在屋内,远离众人,过着藏品一般的日子。
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让韩文歆得到了解脱,她再也不用过着这般的日子。
或许是上天垂怜,韩文歆没有化作魂魄,重新投胎转世,而是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韩文歆分外珍惜这次机会,毕竟重活一世,弥补遗憾,是众人如何渴求都得不到的。
韩文歆确实也在改变自己,她不再肆意妄为,而是收敛脾性,作温顺乖巧模样。
不再如同过去一般张扬,而是收敛锋芒。
只是,韩文歆的心口,仍旧有空荡的感觉。
韩文歆驻足,抬首看着面前的道路,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陆闻鹤的雅舍。
这里有青树翠竹,轻晃摇曳,寂静雅致。
虽然圆月高悬,夜已渐深,陆闻鹤多半不在雅舍,而是回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