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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萧郎,她也配!

    罗娘子上前一步,手掌捏紧宝扇的下巴,娇美如花的面容就在罗娘子的手下。只要她轻轻一划,如花的娇颜便会渗出血痕,再没了勾引人的资本。

    屋外看守的人,早已经在罗娘子的要求下,被尽数撤了下去,屋内,老嬷嬷早早地将视线移开,走到了窗边,充当一个听不到看不见的傀儡,更不会帮上宝扇分毫。

    罗娘子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受过什么委屈,也没仇恨过什么人。

    只因为身旁的人,都是不如她的,奉承她的,她不将他们看在眼里,又哪里谈的上厌恶。

    唯有宝扇,让她生出怒火,嫌恶至极。

    澄澈的眼眸中,早已经盈满慌乱不安,晶莹的泪珠滑落到眼角。

    那双盈满水珠的眼眸,打量着罗娘子的面容,语气轻柔。

    “不堪入目。”

    罗娘子双目圆睁,满脸难以置信,宝扇竟然言说她丑,她怎么敢。

    怒意交加下,罗娘子用尽全力,向宝扇柔弱的身子推去。

    娇弱的身子被推搡到地上,眼眸中尽是无助。

    地面冰冷,宝扇的手掌紧贴在地面,身子因为冷意而微微颤抖着。

    她身上是新做的衣裙,胸口和裙摆处缀上了雪柳,本来是雅致的景色。

    现如今却狼狈至极地摔倒在地上,连累淡雅的雪柳都沾染了灰尘。

    老嬷嬷未听到宝扇方才的挑衅话语,见到有声响传来,转身瞧上一眼,看是宝扇受到了欺凌,又将头转了回去。

    罗娘子盛怒之下,口不择言道:“装腔作势!”

    老嬷嬷瞧见屋外的人影,隐约可见锦袍上的竹叶。

    在老嬷嬷的惊呼声中,罗娘子将一盏冷水,尽数泼洒在宝扇的身上。

    屋门被推开,萧与?Z背光而立,虽面容看的不真切。但身上的冷意比之从前,更多上几分。

    第62章

    世界三(十三)

    老嬷嬷反应迅速,连忙将罗娘子方才作乱的手拉下来,脑海中飞快地想着说辞。

    是宝扇方才无礼,罗娘子情急之下,才做出了如此粗俗鲁莽的事……

    可还没等老嬷嬷将推敲出的腹稿说出,抬眼瞧见萧与?Z的神色冷冽,这才注意到:从刚进屋到现在。哪怕一瞬间,萧与?Z的眼神都未曾放在过她们主仆两人的身上。

    他那双素来沉静平稳的眸子,尽数落在了摔倒在地的宝扇身上。老嬷嬷心内大惊,暗道不妙,刚要给身旁的罗娘子使个眼色,便被突然冒出来的丫鬟老妪制住双手,肩膀上传来蛮力,双腿一软,竟是被人强行按倒,跪在地上。

    老嬷嬷连忙朝着身旁的罗娘子看去,却发现罗娘子的境况如她一般。而王氏,已经走到两人中间,面容上挂着温和端庄的笑容,双唇微启,尽是冷意:“罗娘子来府上,我本让宝扇以礼相待,未曾想却因此成全了罗娘子的恶行。”

    老嬷嬷想要开口辩解,口舌却早已经被堵上,她只能向王氏投过去怨恨不忿的目光,接着身子一转,想要向萧与?Z求助。

    萧与?Z眼眸漆黑,宛如深不见底的沟壑,叫人瞧不出他的喜怒。

    他凛冽的眼神,扫过此时狼狈不已的宝扇。

    宝扇被罗娘子推搡到地上,身上的裙裾垂落在地面,沾染上了灰尘。

    萧与?Z刚进屋时,宝扇的半边身子,全然倒在了地面。此时却已经凭借手臂的支撑,勉强坐直身子。

    她发丝微乱,几缕青丝从梳理好的鬓发中逃窜出,垂在她的脸颊。

    发丝堪堪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乌发缓缓流下,将本就被水浸湿的胸口,更加深了几分痕迹。

    宝扇无助地跪坐在地面上,柔弱纤细的身子轻轻颤着,鬓发遮掩间,瞧不出她此时的模样。

    萧与?Z走到宝扇面前,突然俯身,伸出手掌,长指轻挑,欲将几缕墨发青丝挽到宝扇耳后。

    宝扇身子一僵,轻抬起眸子,望进萧与?Z幽深的眼眸中。

    那清泉般的眸子中,盈满悲伤的水珠,泪珠从泛红的眼尾滑落,顺着脸颊垂下,微微有些发烫的泪水碰到了萧与?Z的指尖,让他心头微微刺痛。

    宝扇小巧挺翘的鼻尖,带着一抹因为难堪而生出的粉意,她柔唇紧抿。

    在萧与?Z要收回手掌时,才张开唇瓣,发出细弱的声音。

    “萧郎,我怕。”

    是啊,她怎么能不怕,方才面对罗娘子汹涌而来的恶意,她孤身一人,只能任凭其折磨欺辱,却无力反抗。

    宝扇手指微动,抓住了萧与?Z的手臂,仿佛只有臂膀上的温度,才能令她心中稍稳。

    萧与?Z眉峰拢起,这般靠近的距离,让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妥。

    但当萧与?Z稍微用力,才发觉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柔荑,几乎没用上什么力气,仿佛只要萧与?Z有半分不情愿,便能轻而易举地抽身离开。

    萧与?Z细瞧着宝扇的眉眼,宝扇的鸦睫不安地颤抖着,眼眸直直地盯着两人相互接触的地方,清眸微动。

    萧与?Z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任凭宝扇抓住他的手臂,当作依靠。

    宝扇见状,原本不安的神情,稍稍褪去一些,几乎将萧与?Z的手臂抱在怀中。

    罗娘子娇纵委屈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惯会卖弄可怜的……”

    见萧与?Z向她看过来,罗娘子心中底气越发足了,这次可不是她无理取闹,是那宝扇故意挑衅于她,她气极之下才推搡了她。

    罗娘子来不及细想,为何王氏堵住了老嬷嬷的嘴巴,却独独留出她说话的机会。

    罗娘子一股脑地将方才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未曾看到王氏脸上越发舒展的眉眼。

    听完罗娘子所言,王氏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面露疑惑道:“哦?当真如此。宝扇,你如此行事,可坏了府上的规矩。”

    萧与?Z察觉到手臂上的柔荑在发颤,宝扇含水般的眸子瞧了萧与?Z一眼,又慌乱地垂下脑袋,似是认了这强加的罪过。

    王氏早知道宝扇性子软弱,也没寄托希望在宝扇身上,要她出来辩解,出声询问道:“罗娘子所言,可还有旁人看到?”

    屋内一片沉寂,半晌,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

    “奴婢瞧见了。”

    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雪枝喉头发涩,在王氏鼓励的目光下,心中稍微安定:她亲耳听闻,又不是肆意杜撰,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在雪枝的诉说中,便将罗娘子和老嬷嬷两人,是如何嚣张跋扈,明为指点,实则羞辱宝扇的言辞举止,尽数讲了出来。

    “老嬷嬷讲,宝扇小娘子是以色事人的下贱胚子,浑身的俗气是怎么教养都去不掉的。”

    一瞬间,罗娘子如坠冰窖,她难以置信地怒瞪着雪枝,出声质问道:“还有呢?”

    她伸出手指,朝着宝扇指去,却发现宝扇娇小的身影,已经被萧与?Z尽数遮挡,心中顿时觉得凉意更甚:“她羞辱我的话语,你难道未曾听到!”

    雪枝拧眉道:“小娘子连反抗都不敢,怎么敢羞辱罗娘子?”

    不仅雪枝不相信,连罗娘子身旁的老嬷嬷都不相信,宝扇竟敢回击她们的折辱。

    罗娘子满脸茫然,这才恍惚记忆起,宝扇朝她所说的那些言语,极其细弱。只有与她咫尺之隔的罗娘子,才能清楚地听到耳中。

    无力感充斥着罗娘子的全身,她头一次察觉到,什么叫有苦难言,被人冤枉却无法诉说。

    萧与?Z用指腹擦掉宝扇脸颊上的晶莹,水珠和泪珠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是哪个。

    两人所在之地,似乎是自成一个世界,与周围的喧嚣吵闹分隔开。

    直到王氏开口发问,询问应当如何处置此事,宝扇转过身,瞧着满脸怒意的罗娘子,脸上有几分茫然。

    萧与?Z一心二用,还能分出心神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凝神看着王氏,沉声道:“府上由你来操持管理,此事按规矩办。”

    王氏喜不自禁,这是萧与?Z承认了她管家的权利。若萧与?Z有意包庇罗娘子,她还觉得此事棘手为难。

    但依照萧与?Z方才所言,便是任凭王氏处理,不必多留情分。

    王氏顿觉心中轻松,瞧着宝扇的目光也越发热切。

    罗娘子还欲争执,王氏哪能给她机会,刚才未堵住她的嘴巴,便是让罗娘子出声,搅乱这一摊子浑水,好消磨掉萧与?Z对她的情分。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罗娘子早已经没了再次开口言语的本事。

    这一件欺辱事情已经终了。

    宝扇心头慌乱,既然事情明了,萧与?Z怕是要弃她而去。

    宝扇心中不舍,却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阻拦萧与?Z,将自己的手指从萧与?Z手臂上收回,借着手掌支撑的力气,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可她双足酸软,使不上力气,眼瞧着便要重重地摔回地面,萧与?Z却伸出手掌,揽上她纤细的腰肢。

    宝扇面上浮现出羞赧的丹霞,声如蚊哼:“萧郎,脚上使不上力气。”

    不是她故意摔倒,借机与萧与?Z肌肤相亲。

    萧与?Z未发一言,只是俯下身来,双手穿过宝扇子的腿弯,稍微用力,便在宝扇的轻呼声中,将她腾空抱起。

    被众人的视线团团围住,宝扇面上羞怯,轻轻侧身,将脸颊对着萧与?Z的胸膛,躲开众人的视线。

    萧与?Z已经离开。

    雪枝瞧着王氏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道:“大娘子,这宝扇小娘子也太不懂规矩,竟然敢让萧郎君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出去。”

    王氏嘴角带笑,没什么笑意的视线落在雪枝身上:“她不懂规矩,你又如何?”

    王氏心中想的明白,今日宝扇是做了她的傀儡,被罗娘子狠狠欺负了一番,她也才能凭借这次机会,将罗娘子拿捏在手中,将过去受过的折辱,好生还回去。

    宝扇从头至尾,不置一词,甚至怕是到了此时,都还不知道,她是入了自己设下的局。至于萧与?Z……宝扇能得到他的怜惜也好,还能早日诞下子嗣,到时自己在府中的地位,才算真的稳固。

    雪枝的小心思,王氏心中清楚,不过是想代替了宝扇的位置。

    可即使没有宝扇,王氏也不会用雪枝,她这般心思浮动,最是不易掌控。

    王氏轻飘飘的一眼,让雪枝立在原地,久久才能回神。

    萧与?Z询问怀中的宝扇,她住在何处。

    宝扇窝在萧与?Z怀中,闷声给他指引着方向,她声音软绵,柔唇张合间,吐露出温热的气息,那气息正对着萧与?Z的胸膛,让他身子微僵。

    萧与?Z停在一处偏院,这里算不上宽阔,但环境雅致幽静。

    萧与?Z伸出足尖,推开屋门,屋内传来暖融的香气。

    屋内的装饰打扮,也处处彰显着女儿家的小心思。

    层层叠起的纱幔,是如同池中清荷的粉色,缠绵地挽在软榻的两旁。

    布满香气的软枕棉被,上头绣着各式各样小巧精致的花。

    萧与?Z将宝扇放在软榻上,头顶传来宝扇关切的问询。

    “妾身是不是很重?”

    萧与?Z皱眉,不知她为何会生出这般奇怪的念头,如实以告:“不会。”

    宝扇身上,无一处不是软绵绵的,怀中抱着她,好似拥着团极其松软,质感上好的棉花,又似是绵密的砂糖,白皙粘腻。

    又怎么会重。

    宝扇垂首,细密挺翘的睫毛在白瓷般的脸庞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声音低落:“如此便好,萧郎方才眉目冷硬,妾身以为是自己太重,累着你了。”

    萧与?Z眼神微沉,片刻后不自在地补充道:“你很轻。”

    宝扇舒展眉峰,一双如同清泉浣洗过的眸子,带着几分欣喜望着萧与?Z。

    她脸颊的水珠,已经被萧与?Z尽数擦掉。

    但几缕青丝被水痕沾染,彼此粘连在一起。

    宝扇身上的衣裙,胸口处是大片水痕氤氲出的深色痕迹。此时微微带着凉意,让宝扇生出几分冷。

    她贝齿轻启,面露为难:“萧郎可否为我取件新衣裙,就在第二层木柜里。这衣裙沾了水,穿在身上难受的紧。”

    萧与?Z自然不会推迟这些小事,他转身去取衣裙。

    木柜,第二层。

    看到是件颇为艳丽的衣裙,萧与?Z目光微凝,像是未曾想到过宝扇也会有这样鲜艳的衣裳。

    萧与?Z面上带着几分不确定,转身冷声问道:“可是这件……”

    触目所及,是一片雪花似的白腻。

    宝扇已经解开衣襟的盘扣,将沾了水的衣裙半褪。

    第63章

    世界三(十四)

    纤细白皙的脖颈,缠绕着两条朱红色的系带。肩膀圆润小巧,在透过窗纸的日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滑腻柔软。宝扇身上的衣裙,已经半褪至腰窝处,深色的水痕不仅沾染在她的外衫上,连内里穿着的小衣,都未能幸免于难,沟壑起伏处,有明显的湿意。

    宝扇如墨的眼睫,似秋日枝头的树叶,轻轻颤抖着。因为身上的水痕浸湿了里衣,使得柔软的布料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宝扇黛眉微蹙,显出几分无奈。

    似乎是察觉到屋内的异样,宝扇轻抬双眸,撞入漆黑如墨的深渊中。

    萧与?Z的视线落在宝扇小巧的肩膀上,耳尖微微发烫,宝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曾经亲手抚摸过。只是春梦了无痕,那柔软,滑腻,紧密,都如梦似幻地停留在萧与?Z的脑海中,从未如同今日般,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将白皙的肌肤看的如此分明。

    秦楼楚馆之流,萧与?Z曾经在同僚相邀之下,去过几次,他冷眼瞧着那些装扮精致的女子,身姿款款,眼神中仿佛浸了酒,满脸迷蒙地望着众人。

    尽管萧与?Z冷心冷情,但他是个男子,明白那样的举动叫做勾引。

    他不喜秦楼楚馆的香气,仿佛要缠绕在人身上一般,纠缠不休。于是萧与?Z舍弃众人,离开了那里。

    此时他看着宝扇的眼眸,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其中是何等意思。

    宝扇的鼻尖挂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她眼睛中闪过挣扎,最终下定了决心。

    素手捏紧身上的锦被,宝扇缓缓掀开面前的遮挡之物。

    一双杏眼中水波潋滟,贝齿咬紧了柔软的唇瓣,她声音软软:“妾身够不到身后的系带,萧郎能帮我吗?”

    帮她什么?自然是用宽阔的手掌,解开她小衣上的细长系带。

    萧与?Z看的分明,此时的宝扇,正在引诱于他,什么时候解开衣服还需要一个男子来帮?只有行床榻之事时。

    萧与?Z眼眸之中,是寒冰般的冷意,他身姿颀长,如同高山顶部,悬崖峭壁上挂着的皑皑白雪,高不可攀,有一种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疏离感。

    宝扇曾经与他水乳交融,肌肤相亲,做过最亲密之事。

    隐藏在温暖下面的,是萧与?Z真实的脾性,凛冽的冷。

    恰似如今,宝扇坐在床榻之上,耍弄着拙劣的勾引人的法子。而萧与?Z却像是个旁观者,凝神注视着。

    萧与?Z的凉薄,直到今日,宝扇才真切的感受到。

    他会因为罗娘子的一饭之恩,记忆犹新,不顾官家可能会不满,费心周转为罗娘子脱了奴籍。但恩是恩,错是错。就如同今日,罗娘子犯了真真切切的错,萧与?Z也不会包庇她,为她遮掩,而是冷冷的一句「按规矩」。萧与?Z同宝扇在床榻上恩爱缠绵过,可待他清醒后,会恢复平日里的凉薄,不存有一丝留恋抽身而去。

    因为得不到萧与?Z的回应,宝扇面颊上红云浮现,软着声音再次问道,只不过这次,声音越发细弱了:“萧郎是否不愿?”

    如此美色在前,换作平常人,早已经化作色中饿鬼,扑上前去,将宝扇好好疼爱一番,萧与?Z却眉眼冷峻,无丁点急切,声音平缓问道:“当真解不开?”

    宝扇声如蚊哼,话音刚落地,便将头转到一边去,只留下修长、染上羞涩粉意的脖颈面对着萧与?Z。

    萧与?Z走到宝扇面前,伸出手掌,嶙峋的指节分明,他捻起一条细长的系带,稍稍扯动,原本松松垮垮的系带便被解开,素色里衣随之落下,同半褪的衣裙一般,垂落在宝扇的腰间。

    系带被解开,宝扇的难题已经解决,萧与?Z却并没有退后,他手指微动,挑起宝扇墨云堆积的鬓发,将缕缕青丝缠绕在指尖,仔细品鉴。

    是极其柔软的触感,如同它的主人一般,乖顺无主见,如水中落叶,随波逐流,哪一处的岸边强硬些,便能把这只脆弱不堪的落叶留下。

    萧与?Z微微垂首,便能看到宝扇宛如蝴蝶双翅的锁骨,横亘在修长的脖颈下,带着两个浅浅的小窝,仿佛往里面倾倒泉水,也能堪堪接住。

    萧与?Z手指挽着宝扇的发丝,将她如墨青丝垂落在胸前,遮挡住了连绵起伏。

    他轻声问道:“觉得委屈?”

    宝扇很想善解人意地说上一声「不是,不委屈」。但胸口传来的酸涩,让她说不出口。

    是,她觉得很委屈,很难过。

    萧与?Z仍旧在把玩着宝扇的发丝,声音清冷:“为何不解释?”

    他又将一缕青丝垂落,放置在宝扇胸前,微凉的指尖,滑过宝扇的手臂,让她身子微颤,连声音中都带上了几分颤抖:“妾身不敢。”

    那指尖落到了宝扇的脖颈处,似羽毛一般轻轻滑过。

    冷意让宝扇身子越发颤抖,这般暧昧缠绵的举动,由萧与?Z做来。却显得格外清风朗月,不沾染半分俗气。

    宝扇垂下眼睫,眼底尽是黯淡:“罗娘子是萧郎的意中人,妾身不能。”

    指尖突然用了力,宝扇娇呼一声,声音绵密。

    “你这样以为,为何?”

    萧与?Z眼神晦暗,像是在问宝扇,也像是在问自己。

    罗娘子是他的意中人吗?果真如此?

    宝扇弱弱开口道:“听闻罗娘子宅心仁厚,幼时心地善良,曾经在萧郎处于颓势时,给予帮助。

    如此深厚情谊,萧郎心有所属,也是当然的。”

    可她眼眸中的酸涩,分明不是如同她的话语一般,落落大方。

    萧与?Z觉得讽刺,平日里听到有关罗娘子之事,均是责怪的话语,未曾想过唯一的夸赞言辞,还是来自于刚刚被罗娘子欺负过的宝扇。

    屋内的女儿香格外好闻,盈满萧与?Z的鼻尖。

    无论是多清心寡欲的男子,一旦曾经沾染过女色,日后便会日夜惦念那温香软玉。

    萧与?Z也不外如是。

    宝扇模样娇美,床笫之间,全然依赖于他,似温泉池中的暖水,包容万物,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好不快活。

    萧与?Z可以忍耐,他素来是能够忍耐的。况且经书上有云:小不忍则乱大谋。耐性,是一个寒门子弟必须修养的脾性。

    可宝扇已经转过身,扑到了萧与?Z的怀中,她堆积在腰间的衣裙,像极深的沟壑,阻挡在两人中间。

    擅于忍耐的萧与?Z,突然脑海中一片迷蒙,他甚少有纯粹的快乐。

    科举致仕,经商积累钱财,只是他立身的本领,算不上所谓的快乐。

    唯有怀中的娇弱女子,曾经给予过他片刻的快活。

    萧与?Z的手掌,移动到了宝扇的腰间。

    他虽然是文人,却并不文弱,修身养性两者兼备。

    布帛破裂声响起,落在萧与?Z耳中,是极其悦耳的声音。

    衣裙凌乱,那件带着两根细细系带的小衣,早已经被丢在地上。

    萧与?Z同宝扇鼻尖相对,咫尺之遥,尽是宝扇的气息,他出声问道:“你可情愿?”

    宝扇眼眸微垂,却无处可躲,只能与萧与?Z黑曜石般的眼眸彼此注视,嘴唇张合间,柔软的话语从中吐露:“妾身愿意的。”

    似是打开了阀门,汹涌的热意扑面而来。

    宝扇意识沉浮中,恍惚记起,这其中虽然缠绵。但甚少情意倾注其中,只不过是男欢女爱,各取所需。

    萧与?Z清楚,自己的快活,是凌驾在一个弱女子绵软的身子上。

    所以他的语气没平时那般冰冷,手掌紧紧箍着宝扇的腰肢,劲腰挺直:“你想要些什么?”

    宝扇的话语早已经破碎的不成句子。

    “妾身……不知道……妾身要萧郎……只要萧郎……”

    萧与?Z面上潮红,因为被身体内的情意蛊惑,作出了有悖于平常的举动。

    但此时的他,眼神清明,奉行着一贯的习惯:重承诺,不轻易许诺。

    “还有呢?”

    宝扇抱紧他的脖颈,将所有的情绪掩盖,柔荑抚摸着萧与?Z的耳尖,周身已经投入到汹涌澎湃的缠绵中,闻言摇了摇头。

    “妾身不知道……只要萧郎……”

    见她还是这般没有主见,萧与?Z眉头紧锁,脸上尽显冷意。

    若是在平常,萧与?Z这副模样,定然将宝扇唬住,心中惴惴不安,慌忙去猜测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可此时他与宝扇坦诚相待,两人深切纠缠,叫宝扇如何能怕的起来。

    萧与?Z见状,想起了宝扇曾经的言语,沉声道:“要个孩子,如何?”

    在萧与?Z的强力攻势下,宝扇哪里还能分辨的出,他在讲些什么。

    宝扇浑身上下,都已经化作了暖融融的泉水,只能苦苦缠绕在萧与?Z的身上。

    宝扇又觉得,自己变成了粘稠甜腻的蜂蜜,将萧与?Z牢牢粘黏住,不肯放他离开。

    “都……都听萧郎的……”

    宝扇这般顺从,倒让萧与?Z眉峰舒展了几分,他念过许多经书,其中内容繁复多样,包罗万象。

    不仅有经义道理,还有男女欢好的私密事情,最是知道如何能让一个女子孕育子嗣。

    无非是,做的多,做的好。

    这当中需要他多出力气,而宝扇则需要养护好身子。

    萧与?Z带着凉意的双唇,触碰到宝扇的脸颊,他将那些眼尾的泪珠尽数卷去,接着将一直呜咽哭泣的娇嫩唇瓣堵上,两人这才算的上,里里外外全部纠缠在一起,不能轻易分离。

    满屋狼藉不堪。

    萧与?Z走下床榻,宝扇还在昏睡,她身上受到的力气太多,此时精疲力竭,正沉沉睡去。

    微翘的眼睫垂下,双眸合拢,宝扇柔软的掌心还紧紧地攥着身前的锦被,模样极其乖巧,叫人不忍离去。

    萧与?Z却非常人,面对如此姝丽颜色,楚楚可怜受尽恩泽的美人,他却能狠下心肠,将衣衫穿上。不一会儿便衣冠楚楚,恢复了平日里的装扮。

    此时的萧与?Z,眉眼冷淡,任凭是谁,也不能相信,如此狼藉的屋子,竟然是因他而起。

    从衣柜里拿出的艳丽衣裙,还丢在木椅上,萧与?Z将衣裙拿起,转身放在了宝扇的身旁。只要她睁开眼睛,便能瞧见这换洗的衣裳。

    第64章

    世界三(十五)

    窗外,日光熹微,橘黄光线穿透过糯色窗纸,倾泻在整张软榻上。暖橙色的光芒打在宝扇脸上,如同给流畅的线条镀上了一层金色边框。

    宝扇鸦羽般的睫毛难耐地颤动着,宛如石榴籽般娇艳欲滴的唇瓣,发出细微的翕动。

    她睁开双眸,见屋内空空如也,地面整洁如初,视线所及被打点的整齐,没有丝毫狼狈的痕迹,似乎昨日种种,都是一场春日迷梦。

    但宝扇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什么梦境。大腿根部的酸痛,以及浑身上下,仍旧残留在身上,未曾褪去的红印,都留下了萧与?Z的痕迹。

    宝扇稍稍偏头,便看见了摆放在她手边的艳丽衣裙,是她昨日让萧与?Z帮忙取出的。

    头一次欢好,是萧与?Z意识不清,药劲和欲念交织,才同她亲近。可这一次,萧与?Z格外清醒,在双目澄净的情况下,亲手剥下了她的衣裙。

    宝扇昨日的勾引手段格外拙劣,但方法不在于精妙,而在于效果。宝扇拿起手边的艳丽衣裙,嘴角微翘,带着柔和的笑意。

    宝扇换好衣裙,强撑着双腿之间的酸涩软意,去拜见王氏。

    王氏的心情看起来格外愉悦,眉眼温和,温声让宝扇不必行礼。

    她刚刚处置了罗娘子,将别院的开支往来全都计入正院。

    王氏可不是好心,有意为罗娘子解决花用。

    以前罗娘子的别院有何耗用,需要支用银钱,都直接去问萧与?Z,王氏干预不得。

    但当别院的账册并入正院,罗娘子就得在王氏手底下讨生活。

    哪怕一根银针,一缕细线,都需要王氏应允,府上才会拨出银钱,让罗娘子使唤。

    王氏自然觉得周身爽利,方才刚刚清点过别院的花费,便大手一挥,在账本上勾圈标记,舍掉了许多开支。

    每月都购置的时新布料,临安城内新上的圆润珍珠……

    王氏一一划去,心中冷笑:这罗娘子倒是当真大方,犹如散财童子般使唤银钱,吃喝穿用无一处不精细,当真是锦衣玉食供养着这外室女。

    不过,日后账本由她掌管,这样肆意妄为的日子,怕是再不能有了。

    见识过罗娘子的奢靡花用,再看看宝扇。

    王氏以眼神示意,刘方便将一个紫檀木纹花双扣的匣子捧到宝扇面前,见宝扇面露茫然,刘方掀开匣子,里面璀璨夺目的光芒让宝扇微微?樯瘛?

    竟是满满一匣子宝石,最小的那枚也有龙眼大小。

    宝扇乌睫轻颤,柔声问道:“大娘子,之前送的那些玉石,还未用完,这些……”

    到底还是年纪轻,脸上的不安让人一眼便瞧得分明。

    昨日的事,做的不错,能留下萧郎君,也算你的本事。”

    宝扇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双手绞紧了帕子,柔声应道:“是。”

    王氏看着宝扇如墨青丝,松散的发髻间,缀着一根珍珠宝钗,圆润的珍珠彼此碰撞,随着宝扇的俯身,发出清脆的响声,王氏眼底滑过一丝黯淡,那沮丧转瞬即逝。

    她嫁入萧府的原因,注定了萧与?Z不会对她侧目,更别论温声软语了。

    宝扇能占据萧与?Z的几分心思,这样的境况也算好的。

    宝扇柔柔行礼,快要离开时,王氏突然出声道:“雪枝那丫鬟,这几日送去学规矩了,先让其他丫鬟陪着你,待雪枝把规矩学好了,再让她回来。”

    宝扇微微颔首。

    木匣被宝扇拿回了房中,新派来的丫鬟是个沉默寡言的,见宝扇喜欢清静,便站在屋外,不进内室。

    没了窥探的目光,宝扇的心头微松,将匣子打开,捡起一枚宝石放在手心。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匣中摆放的宝石,是如出一辙的颜色:绿松石,海纹石,天河石……有的是碧波荡漾的河水蓝,有的是波涛翻滚的深海蓝。

    这些宝石,只瞧颜色,仿佛是从河底,深海,溪水中,刚刚捡出来一般,通透澄净,神秘惑人。

    宝扇唤来丫鬟,让她将其中几枚小粒的宝石,用金丝缠绕镶嵌,做成耳坠钗环。

    丫鬟握紧手中的匣子,问道:“小娘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宝扇稍作思索,出声嘱咐道:“你记得告诉首饰师傅,若有可能,尽力保留这些宝石的原样,不要太多繁复的技艺。”

    返璞归真,才最为动人。

    萧与?Z所在的户部,近日新来一位同僚,是定远侯幼子,名唤赵术,在家中素来受宠,养成一副矜贵性子。

    但来了户部后,面对要勾选注释,写出豌豆大小的字体时,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顿时变得颓丧至极。

    他身上崭新的锦袍被墨迹晕染成一团团的,面对着眼前堆积如巍峨山峰的书册,只觉得头脑发痛。

    赵术眉峰紧锁,抱怨道:“这许多书册,得弄到何年何月才好?”

    同僚劝他静下心来,切勿心浮气躁。赵术眉毛微挑,盯着不远处清风霁月,身姿翩翩的萧与?Z,语气忿忿道:“他看起来为何如此轻松?”

    同僚顺着赵术的目光看去,见是萧与?Z,了然道:“萧郎君熟能生巧,自然瞧起来轻松自在,你若……”

    不待他讲完,赵术便从椅凳上站了起来,他一双眼睛紧盯着萧与?Z,牙根紧咬。

    定远侯称他年少有为,虽是寒门出身,但心思沉稳,可堪大用。

    定远侯不忘记借此机会,贬损赵术一番,说他除了个富贵出身,哪里都比不上萧与?Z。

    赵术与定远侯争执许久,冲动之下,舍弃了原本挑选的清闲位子,到了户部。

    虽然这事从头至尾和萧与?Z本人,无半分关系,但赵术难免迁怒于他。

    赵术气势汹汹地走到萧与?Z面前,不理会萧与?Z的颔首示意,闷哼一声,抓起已经圈点过的书册翻看。

    笔走龙蛇,勾画分明,隐隐可见其冷峻的气势。

    赵术忿忿丢下书册,心道:确实比他强上一点。

    听到下值时辰已到,赵术颓靡的眼睛,又重新焕发光彩。

    公务政绩上,他比不过萧与?Z,但人情往来,萧与?Z这等穷酸儒生,是万万不能敌过他的。

    赵术当即丢下手中的书册,称道,由他作为东道主,设宴款待诸位同僚,还请了临安城最有名的歌姬唱曲儿,以琵琶声作乐。

    众人自然会给这位定远侯幼子脸面,朝着赵术拱手道谢,这等热闹的场景,让赵术心内稍稳,刚才因为狼狈而生出的沮丧失落。此时也一扫而空,赵术转过身,朝着萧与?Z看去。却发现萧与?Z眉眼中,并无半分喜色,像是不准备去。

    赵术大步流星,走到萧与?Z面前,眉峰紧紧拢起,好似一团墨汁拥挤在眉宇间。

    “这位歌姬,弹奏的一手好琵琶,曾经得过「人间仙乐」的美名,萧郎君不去,就太可惜了。”

    萧与?Z抬眼正视着赵术,他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清清浅浅,好似一捧幽深的泉水,但却没有多少暖意。

    这位定远侯幼子对他,似乎有种突如其来的恶意,刚才的翻看书册,现在的特意相邀。

    赵术眼底的戏谑和期待,萧与?Z看的分明,他无暇去理会自己哪里得罪了赵术,也不想循循善诱,费心解开两人之间的矛盾,与这位新同僚和睦共处。

    因为太麻烦,且没有益处。

    定远侯膝下,子嗣众多,其中长进的嫡子庶子都不在少数。

    况且最终无论结果如何,赵术都没有袭爵的可能,只可能在兄长承接爵位后,给这位受宠的幼子,一笔钱财和清闲无用的官职打发出去。

    萧与?Z婉言拒绝道:“不必了,家中有人等候。”

    赵术心中突然生起了兴致,早就听闻,这位貌比卫郎的状元郎。

    在游街打马之前,就有了正头娘子和一位娇气受宠的外室,见萧与?Z这番情急,大约是怕长夜漫漫,美人苦等。

    赵术悠悠叹气:“真是可惜,那歌姬的琵琶弹的尤其精妙,萧郎君可是听不到了。”

    再好的琵琶声,怕是不能抵得上宝扇的佳音。

    萧与?Z本该顺势为之,赞同赵术的话语,点头应是,表示惋惜,结束两人无趣的对话。可他却紧皱眉峰,脱口而出道。

    “也不算可惜。”

    “我听过更好的琵琶声。”

    赵术自然不相信,他设宴邀请的歌姬。可是临安城中弹奏琵琶最美妙之人,定然是萧与?Z在撒谎。

    没想到他们这些文人墨客,自诩重言辞举止的书生,也会说出这等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可还没等赵术戳穿萧与?Z,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萧与?Z的身影。

    “萧郎君?他已经下值回府去了。”

    夜色昏沉,孤灯悬挂于屋檐下,散发出丝丝暖意。

    深夜已至,萧与?Z驻足在宝扇的偏院前。如此更深露重,宝扇应该已经入睡。萧与?Z眸色发沉,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的木门「吱呀」作响。

    清灵动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缠绵的软糯。

    “萧郎。”

    萧与?Z转过身,看到满脸欢喜的宝扇,她手中提着一盏落地绛纱灯,灯火朦胧,将宝扇子的脸庞染上几分迷蒙,似一层橘色的薄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唯有两枚深蓝宝石耳坠,轻轻摇动着,抚弄着宝扇的耳垂,脖颈。

    极深的蓝色在灯火闪烁下,衬得宝扇犹如深海中的精怪,极其惑人。

    宝扇莲步轻移,走到了萧与?Z的面前,她轻抬起一张瓷白的脸蛋,肤如凝脂,光滑细腻。

    她软绵的声音,在深夜中响起,更让人生出面前的女子是精怪的错觉。

    素来听闻,精怪贯会以美色,妙音惑人。

    若精怪当真有实体形貌,当如宝扇这般。

    “萧郎是来找我吗?”

    萧与?Z俯下身,手掌拨弄着宝扇耳垂上悬挂的蓝色宝石耳坠,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丽,无过多装饰,却让人心潮澎湃。

    萧与?Z亲口承认了:“是,来找你。”

    来找我的小鲛人。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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