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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徐大人忠君爱国,允了!”

    圣上心头发苦:他若是不顺坡而下,岂不是证实,偌大个朝廷。只有他最憎恶的宇文玄,是可用之人。

    徐大人倒也不蠢,知道此事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多说无益,还会惹怒圣上,便颤颤悠悠地跪地领命。

    见徐大人吃了瘪,众人神色各异。虽说宇文玄没了砍人的力气,但他的手段只是没从前那般血腥,还是一样的骇人。

    领兵出征,那是凶多吉少,弄不好就成了他国俘虏,被绑起来狠狠折磨一番。

    可不是人人都是宇文玄,有死里逃生的魄力。

    到时候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颜面尽失,还留不住性命。

    第34章

    世界二(十)

    皇后寝宫。

    邓姑娘的手被皇后娘娘拉在怀里,摸到柔荑上的滑腻触感,皇后眼底微闪。

    “看来你在王府过的不错。”

    否则不会短短数日,就将手护养得如此精细,仿佛从未跟在皇后身边做宫女,平日里还做过苦活。

    邓浅浅脸上带着笑意,听着皇后语气亲近自然,聊些和这具身子的往事,心中惴惴不安,生怕露出马脚,让人看出异常来,只跟着点头应和几声。

    这具身子本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她刚来到这异世,未曾度过几日伺候人的日子,便被皇后喊去,说是将她指到了宇文玄身边。

    当日皇后面容和顺,言语中带着几分深意,要邓浅浅到了宇文玄身边后,不要忘记了本分。邓浅浅当时只以为皇后是提醒自己谨小慎微。

    毕竟宇文玄恶名在外,王府犹如龙潭虎穴,便没将那番话放在心上。但如今皇后又提出「本分」二字,邓姑娘心头微跳,觉摸出其他的意思来。

    皇后几次提醒,见邓姑娘还是一番愚钝不堪的模样,眉眼间的耐性去了几分。

    看来宇文玄对她果真不同,不然这丫头在她身边时,不说是聪明伶俐,也算的上懂规矩。大概是在王府的日子太好过了,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皇后语气微沉,言语间也不再遮遮掩掩。

    “宇文玄为人狠戾,当初送你去王府也是无奈之举,为了你在王府好过些,本宫也备齐了足够花用的金银让你带去。

    可是你自从出了皇宫,竟一次也没回来过,本宫心中难免挂念,今日听闻圣上召宇文玄进宫,才一并喊你过来。”

    若不是邓姑娘一直不往皇宫递消息,皇后不会按耐不住,堂而皇之地召她进宫。

    邓姑娘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不曾想,这具身子还是个探子。

    她躲避着皇后的视线,言语中带上了犹豫:“宇文玄他平日根本不让人近身……”

    她所说是实情,之前邓姑娘不知道「打探」之事时,见宇文玄第一面,就想着为他治好隐疾。

    宇文玄要是知道她是皇后的探子,哪能接受她的好意?

    万一她在按摩时下了毒手,或者做膳食时加重了药量……

    邓姑娘不敢细想,若她是宇文玄,这样一个「探子」提出的方法,她也是不敢用的。邓姑娘心头酸苦交加,既为错怪了宇文玄而愧疚,原来他的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是有原因的,又为自己的境况而难过,她可不是原身,从没答应过皇后,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背上了「探子」的名号。

    邓姑娘这番神情变换,虽然隐密,但坐在她面前的是六宫之主,见识过多少心机诡计。

    从一个眼神中,就能猜测出十几种意思来。

    皇后从邓姑娘的神态中,明显看出了她现在的倾向,是偏向宇文玄的。皇后暗嗤她背主,面上却越发柔和。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王府里守卫森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有用的消息。

    我们主仆多日没见了,不如聊些其他,你在王府过得如何?”

    邓姑娘眉眼微松,在皇后关于琐碎小事的问话下,紧绷的身子也渐渐松懈了。

    “宇文玄外表瞧着生硬,其实为人还算不错……”

    皇后哪里瞧不出她眉眼中的情意,心头稍稍转动,便换了口风。

    “你想为他治手?”

    皇后眼中闪过惊讶,宇文玄的双手,可是敌国用银针火燎后,一根根挑断的。即使华佗扁鹊在世,也是治不好了。

    邓姑娘神色坚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她也只听过什么溺水救治之法,接骨疗法,这筋脉被挑断之后应该怎么治,还真是没有头绪。

    只能暂且用一般的法子,先恢复双手的神经脉络,再寻找良方。

    皇后心中耻笑她异想天开,但邓姑娘的念头却让她生出了其他念头。

    “本宫也在宫中帮你询问一番,若果真得了妙方,就亲自送到你手上。

    只是你为宇文玄费了这许多心思,不知道他是否领情?”

    皇后深谙人情世故,一番话语处处为邓姑娘着想,见她抗拒也没再提起打探之事。

    邓姑娘脑海中并未有过太多与往事相关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出宫时,皇后送了她几个箱笼,沉甸甸的装满了银钱,想来原身和皇后的关系应该算亲近,便微微放松。

    邓姑娘想起在王府里,众婢子私下里的闲话,宇文玄对她已然是不同的。

    虽也是冷淡,但跟王府里的婢子相比,已经是天上地下了。

    她虽未说明宇文玄是否会领情,皇后已经从她泛红的脸颊上窥探出了答案。

    皇后心念微动,暗道邓姑娘竟有这番本事,能让宇文玄对她另眼相看。

    皇后将邓姑娘送进王府,打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只当她待在王府里,得知消息也比旁人好用些。却没想她竟然能入得了宇文玄的眼……

    皇后与邓姑娘聊了许久,待她贴身的宫女进来换茶水点心,才用帕子沾了沾唇,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宇文玄那边应当也散宴了,你便跟着他一起回去罢。”

    邓姑娘离开了皇后寝宫,在宫女的带路下,绕过几处拐角,抬眼就看见了熟悉的挺拔身影。

    “宇文玄!”

    邓姑娘刚喊出口,便见到几个大臣对她侧目而视,忙捂住了嘴,小跑着追到宇文玄身旁。

    浓郁醇香的酒气,混杂着宇文玄特有的凛冽,让人近之生怵。宇文玄眉骨嶙峋,双目漆黑幽深。邓姑娘想他饮了酒,现如今或是醉了,连忙伸手想去搀扶他臂膀。

    邓姑娘的手伸出,却碰到了冰凉的刀刃上,她这才发现,是护卫挡在了宇文玄身前。

    邓姑娘脸上羞红一片,与护卫争论了许久,待两护卫终于放下手中剑,退让两侧,才发觉宇文玄早已经没了踪影。

    宴会上的人心叵测,却让宇文玄生不出嫌恶憎恨的情绪。醇酒可口,却不足以让他醉倒。

    宇文玄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只孑然一身在路上走着。

    夜已然深了,敲更的更夫击锣三下,喊了几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便收拾了东西急匆匆回家去了。宽阔冷寂的街道上,只有一人一影,影子肖主。只是身形被月光拖的长长的,被厚底长靴踩在了脚下。

    宇文玄脚步苍劲有力,走到一株苍柏下,耳尖微动,细听着微风习习,树叶作响的声音。他只停了一瞬,便抬脚离开。

    这里和边疆是不同的。风太柔和,树叶生长的太繁茂,不比萧凉的边关,风是劲风,树木粗壮不结果,树叶?O?O?@?@,只一阵风涌来,便要哗哗作响,仿佛要被连根拔起一般。

    他还是,不太喜欢这繁花似锦的都城,即使他的王府在这里。

    王府里,门房正在打盹,隐隐约约间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连忙睁开眼睛,见眼前的果真是王爷,忙将大门打开。

    门房还要多言,被宇文玄的眼神拦下了。

    卧房外,一个纤弱身姿正候在他门外。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抹身姿怯生生地转过来,正是宝扇,她鼻尖微红,两颊一点粉意都没有,身子轻轻打着颤。

    宇文玄紧了紧拳头,以肌肤相测,才察觉出几分凉意来。

    他不畏惧寒冷,但三更已过,正是一日内最冷的时辰。

    单单瞧宝扇这副样子,不知是等了多久。

    两片粉唇轻颤:“王爷。”

    从旁边的长凳上也走出一个身影,模样青涩,跟着宝扇喊了一声。

    锦绣手中提着一个竹制编笼,见到了宇文玄的身影,心底一阵庆幸。

    多亏了宝扇给她想出的好法子,今日一定要将这些萤火虫送出去。

    这些萤火虫本就在黑夜中飞舞,寿命长短不知。

    锦绣只将它们多留了一会儿,便有几只光芒微弱,看上去不甚活泼的模样。

    宝扇得知王爷进宫,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王府,便寻了门房。

    若是宇文玄回府,便请门房速速告知她们。

    宝扇一得知消息,连厚衣都来不及添加,便拉着锦绣来了宇文玄卧房外等候。

    她本就身姿纤纤,夜里凉意袭来,单薄衣衫贴紧了身子,更显得弱不禁风。

    锦绣忍着心头乱跳,将竹笼递到宇文玄眼前。

    宇文玄看着面前的光芒闪烁,眉毛微拧。

    锦绣连忙道:“邓姑娘吩咐奴婢,王爷书房古板无趣,特让奴婢捉了这笼萤火虫,供王爷照明用。”

    至于邓姑娘交代的,让宇文玄书房中更添些生气,锦绣就不再多言。

    王爷高大威猛,她见了惶恐,一时间想不出来那许多话,只能记得主子交代的重点言辞,已经是不易了。

    宇文玄眉眼冷凝,抬眼看着宝扇,她今日未穿那银褂青裙,也没系红绸腰带,只着一身藕粉色薄衫,明明和长溟剑无半分相似。

    宇文玄看着她,却如同见了长溟剑一般,心血躁动。

    “你捉的?”

    锦绣见宇文玄肆无忌惮地打量宝扇,猜测他莫不是在回味些什么不堪的事,想来也记起了宝扇扑萤之事,忙低垂着头。

    “是邓姑娘吩咐奴婢的,只奴婢一人两手,实在无用。

    幸好宝扇心善,帮奴婢一起捉萤火虫,才能将这照明之物,送至王爷眼前。”

    第35章

    世界二(十一)

    宇文玄闻言,不置可否。他抬眼看着宝扇,宝扇低垂着头,如云墨发被她挽起,只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她身上所穿的轻薄衣衫,领口处是用质地较硬的布料,代替了轻软的绢纱,此时向外拢起,与脖颈之间隔开了一条狭长幽深的缝隙,引人遐想。

    宝扇身子倾向锦绣那处,虽因为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倾斜的脚尖,和不安紧握的手掌,已经看出了她的偏向。

    宇文玄轻易地推测出这个结论,心中莫名涌出不快来。这种不快让宇文玄紧皱眉峰,他一贯是没有这些正常人的喜恶。

    如今却因为宝扇倾向锦绣,畏惧于他而心中不快。

    这种情绪让宇文玄不满,他最终将不满归咎于,王府的一切,包括宝扇,都是属于他的。而属于他的物件,怎么能对旁人生出了偏爱?

    “放下。”

    锦绣身子微僵,将竹笼放在地上,数百只萤火虫在笼子里胡乱飞舞,竹编的笼子留出了小孔给这些萤火虫透气,小孔不足米粒大小,堪堪能将萤火虫的光芒透射出。竹笼刚被放置在地上,暖橙色的光芒便照亮了大片空地。

    宝扇和锦绣双双福身,想要离去。

    宇文玄幽幽开口:“你留下。”

    宝扇脚步微顿,怯生生地抬起头,只见宇文玄正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连忙应了声「是」。

    锦绣离开时,不舍地望向宝扇,宝扇正站在宇文玄身侧,心中忐忑不定。但仍旧不忘抬起头,对着锦绣浅浅笑着,示意她无事。

    这副画面落在宇文玄眼中,更是极其碍眼。

    他冷哼一声,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甚为沉闷。

    他抬脚就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宝扇。

    宝扇略做犹豫,便将竹笼留在了院子里,跟着宇文玄进了卧房。

    宝扇刚迈进房内,一阵风吹来,将半掩的房门吹得「咣当」作响,宝扇只能将房门关上,那扰人的杂音才尽数褪去。

    屋外无一丝光亮,映衬的房内也黑黢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大概就是此番景象罢。

    宝扇微扬起脸,眼睛在度过一瞬间的漆黑后,便渐渐分辨出了房中各种物件的方位,而宇文玄,正站在她的右前方。

    “打开。”

    宇文玄见宝扇进屋,微弱的光芒却没有随之进来,便出声吩咐道。

    宝扇闻言,面容涨满红霞,她听懂了宇文玄所言,手中却没有将竹笼提进屋来,怎么按照吩咐将竹笼「打开」,将萤火虫放出?

    过了片刻,响起宝扇发颤发抖的声音来。

    “奴婢,太过愚笨……忘记了将竹笼拿进来……”

    屋内黑寂,瞧不清宝扇脸上的神色。但只听声音,便能猜测出,她此时大概是慌张又不安,手足无措地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

    “奴婢先将屋内的烛火点上。”

    宝扇摸索着,脚步朝着烛台的方向迈过去。

    这般漆黑幽深的场景,着实让人心内惶恐。

    她似是脚下有恙,刚走了几步,便发出了声响。

    即使宝扇勉强忍耐,一丝轻声痛吟还是从她的唇边泄出。

    像极了围猎场中,误入陷阱的小兽,落入险境后,猎人探出头来察看,这只小兽还懵懂无知地瞪圆了眼睛,发出求助的可怜呜咽声。

    因为看不清周围的物件,只能随手抓着东西以供支撑。

    或许是以为旁人都如同她一般,不能在黑夜中视物。

    因此宝扇不再故作镇静,而是将不安无助尽数展示出来。

    她眸中水光盈盈,唇瓣几乎被咬破,她张开双唇,想要呼救。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柳眉拢起,紧闭双唇。

    宇文玄目光敏锐,依稀辨认出她方才唇齿开合中,想要吐露的名字。

    她在喊他。

    不过像是被什么所阻挠,并没有喊出声。

    宝扇尝试着站起身,但她脚下绵软无力,反而将自己又重新跌回地上。

    在宝扇的背后,便是一盏烛台,此时正摇摇欲坠地跌落下来。

    烛台堪堪落下,带起一阵风,宝扇扬起头,全然不知将要发生什么。

    她眼睫眨也不眨,只是面带困惑,纳闷怎么门窗都已经合上,从哪里来的微风。

    那盏烛台没有落在姣好的面容上,它被一只大掌所笼,而后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响动,宝扇似是受了惊吓,这样的漆黑境况,任何一点小小的响动,都能让她变得紧张。

    何况那是银制的烛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宝扇随手抓住身旁的物件,她的手极其慌乱,仿佛变成了溺水之人。

    无论什么都好,只要此时能抓住一个支撑,让她可以依靠。

    她终于摸到了依靠。

    宝扇来不及细想,方才这里还没有物件,此时怎么突然间就有了。

    这物件紧绷绷的,形状生的大,她两只手紧握,都难以合拢。

    这物件身上还带着热意,隔着布料传到了宝扇的手心。

    宝扇是冷的,她虽然得了门房的提醒,在宇文玄卧房待了不到片刻,便等来了宇文玄的身影。

    但深夜露气重,她衣衫单薄,此时寒气还沾染在身上,未曾褪去。

    手掌的温热,让她忍不住靠近,手掌也顺着物件的上方缓缓移动。

    这物件不仅自带温热,还隐隐有「扑腾扑腾」的跳动声。更有甚者,它似乎生长的尤其高大,像一棵参天大树,怎么摸都摸不到顶端。

    宇文玄顶着那只作乱的手,宝扇已经隔着袍子,将他的腿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再往上……那可是禁地……

    宇文玄腿上的青筋不断跳动,热气源源不断地透过布料传出。

    正放在他腿上的两只手,绵软无力,却紧密相接,如同羽毛一般,轻轻抚过腿上的每一寸肌肤。

    蕴涵着汹涌怒气的声音,落在宝扇头顶。

    “摸够了?”

    宝扇慌张地收回手,脑海里下意识地回忆起手心的触感,那暖阳般的热意,筋脉跳动的鼓噪声,一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竟然亵渎了王爷……

    这般没有规矩,莫不是要被狠狠折磨一番,再被扔出王府。

    宝扇想开口求饶,唇齿嗫嚅了一番后,觉得已经是坠入深渊,再无转圜的机会了。

    宇文玄见她收回手,脸上一片惨然神色,眉头微微皱起。

    下一刻,宇文玄俯下身子,大掌握起纤腰,轻轻一提,便将瘫软在地上的宝扇抱了起来。

    宝扇刚刚站好,宇文玄立即将手松开。

    “去拿来。”

    宝扇忍着哭腔,出声应好。

    她声音本就清脆中带着颤意,此时夹杂着哭泣的音调。却又未放声大哭,强行忍耐哭泣,欲盖弥彰装作无事的模样,更让人心里发颤,生出怜爱,恨不得将她搂在怀中,好生爱怜一番。

    宇文玄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递给宝扇。

    火折子上仿佛沾染了宇文玄的气息,带着一丝暖意。

    宝扇双手捧着火折子,将它打开,房中瞬时闪烁起光亮。

    她忙走到院中,将竹笼提起,带回屋内,又将房门关上,院子里的凉意被尽数关在了外面。

    宇文玄走到那团微弱的光芒面前,脚尖轻轻一挑,便将竹笼的封口打开。

    数百只萤火虫从封口飞出,先是一只,两只,三只……

    点点细碎星光在屋内漫开。

    宝扇在竹笼的封口被打开的一瞬间,发出轻呼。

    待察觉是宇文玄有意为之以后,便歇了去补救的心思。

    她眸中倒映着萤火虫闪烁光芒的影子,似是粒粒圆润的珍珠,却比珍珠的光芒更为柔和温暖。

    她去捉萤火虫时,只觉得辛苦劳累,来不及细看这些柔光美景。

    此时数百只萤火虫飞舞在屋内,大部分萦绕在宝扇身边。

    她目光柔柔,伸出手掌,一只萤火虫便停在她掌心。

    萤火之光虽美,却比不上美眸中星辰闪烁的景象。

    宇文玄凝神看着,一只胆大包天的萤火虫,竟然敢停留在他的肩头,他目光冷凝,正待出手将它擒获。

    素手柔荑却快他半步,将那只小玩意儿揣在手心。

    宝扇朝着宇文玄,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她惯是知道如何让人心软,唇角浅浅勾起,那笑容仿佛掺了蜜糖,但却不甜腻惑人,只觉得温柔缱绻。

    宇文玄自觉大度,犯不着为一人一虫,斤斤计较。

    满屋萤火,最终被打开门窗,尽数飞到院中。

    宝扇临走时,得了宇文玄的一件衣衫。

    他只说这衣衫太过破旧,让她拿出屋子扔掉。

    宝扇摸着衣衫上面的金丝银线,无丁点补丁裂缝的上好布料,柔声应是。

    待宝扇走后,侍卫见宇文玄面容微僵,走上前去,等候吩咐。

    宇文玄眉宇高扬,想起深夜寒意,萤火闪烁,出声吩咐道。

    “既想要生动,便自己去捉。”

    护卫略一沉思,便领悟了宇文玄的意思。

    当即去寻了邓姑娘,正逢邓姑娘马车回府,刚一进府,只想快些休息,却被护卫拦下禀告。

    “王爷有命,邓姑娘心思灵敏,不如亲自捉了百只萤火虫。”

    至于捉到之后,自然是要被放回去。不过此番话,护卫便不会与邓姑娘多言。

    邓姑娘以为宇文玄喜欢萤火照明的法子,便要吩咐贴身婢子去捉。只侍卫再三提醒,要邓姑娘「亲自」去捉,且明日就要。

    “一夜捉百只萤火虫?我还要休息……”

    护卫双手抱拳。

    “我们几个会陪在邓姑娘身边,待捉齐后,便立即送给王爷。”

    几双眼睛盯着自己,邓姑娘只能撑着困意去捉萤火虫。

    第36章

    世界二(十二)

    邓姑娘在河边捉了一夜萤火虫,强撑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睑,手里抓着方块大小的布袋,捕捉那些散发着光芒的小虫子,待天已大亮时,也只捉到了区区五六十只。

    侍卫将这些萤火虫接过,瞧着邓姑娘被蚊虫叮咬,满脸困意的狼狈模样,没有丝毫动容。

    “还差四十六只,邓姑娘记得今夜要捉够。”

    邓姑娘铁青着脸回了院子,路上将几个侍卫通通骂了一顿,责怪他们不通人情。到了院子,她喊来了锦绣,仔细问话。

    “你将萤火虫给宇文玄送去,他可说了什么?”

    邓姑娘面带狐疑地打量着锦绣,心中暗道,莫不是锦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恼了宇文玄,他才想出这折腾人的法子,让自己去捉萤火虫。

    锦绣小脸满是惶恐不安,急匆匆地跪在地上。

    “奴婢没有,许是……”

    锦绣面带犹豫,吞吞吐吐道。

    “许是这萤火虫和女子的荷包一样,得亲手为之,才算贴心。王爷此举,并非是不喜萤火照明的法子……”

    邓姑娘若有所思。

    她身旁的花晴见状,暗道锦绣这般愚钝的丫头,什么时候也能揣摩主子的心思了,一时间难免心中急迫,怕自己在邓姑娘身旁的位子,被旁人占了,也出声提议道。

    “不如姑娘多捉了些,亲手捉的萤火虫更能显示心意,多捉几只也能表明姑娘有心。”

    邓姑娘细细想了,觉得花晴所言也算有道理。

    花晴出了院子,看到了锦绣的身影,便走到她身边,想起锦绣刚才手足无措,慌里慌张的模样,噗嗤笑出了声。

    “果真是跟在宝扇身边久了,胆子也变成了芝麻大小的。

    不过是问个话,就把你吓成那副样子,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邓姑娘又不是……”

    她想说,邓姑娘又不是宇文玄,喜怒之间,就能定下婢子的生死。

    但想起宇文玄的威严,怕这话落入了王爷耳中,自己讨不得好,便将此话匆匆略过。

    “邓姑娘又不是吃人的野兽,何至于如此畏惧?”

    花晴话里话外,透露着和邓姑娘的熟稔。

    锦绣轻飘飘地看她一眼,想起自己在河边草丛里泼洒的汁水,那汁水最招惹蚊虫。

    而邓姑娘刚刚叫她过去问话时,手掌上的斑驳红痕,发丝间挂着草叶,想来扑捉萤火虫的过程中,算不得轻松自在,脸上带着浅笑。

    花晴高昂着头颅,一副「那是自然」的模样。

    “想来今晚邓姑娘去捉剩下的四十六只萤火虫,必定带上你同行。”

    花晴脸色微僵,此事确有可能。邓姑娘虽然消了怒气,可她是个受不了辛苦的人,自然要带上婢子同去,这被挑选的贴身婢子,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了。花晴顾不得和锦绣拌嘴,脚步慌乱,急匆匆往府医那里去了,她得要些驱赶蚊虫的草药,可不能像邓姑娘那般,被蚊虫啃咬成那副模样。

    花晴回到住所,看着纤腰一抹,被绛红色衣裙包裹,更显得柔弱不堪,素腰纤纤正在自己眼前摇晃。

    纤腰的主人,手中拿着刚浣洗好的衣衫,正要放在长绳上晾晒。

    凝脂柔荑将衣衫上的褶皱尽数抚平,轻轻拍打着上面的水珠。

    宝扇听到了脚步声,往后一瞧,眉眼弯弯,露出柔柔的笑来。花晴见状,身子越发僵硬。宝扇身穿绛红衣裙,上面没有多余的刺绣花样。

    唯有两只袖口,像捆扎花朵般被束起,打上两个小巧的蝴蝶结。

    因为刚刚浣洗衣物,身上难免带上了水珠,水珠将她胸口,纤腰处尽数沾染湿意。

    绛红色被水意一沁,颜色重上几分,更显得瑰丽异常,别样生姿。

    如此艳色,却只屈居在一隅小院,让人不禁长吁短叹,只道明珠暗投,如斯美人,竟无人来赏,真是可悲可叹。

    花晴转身察看,确认了周围并无其他人,心中稍稍松气。

    饶是她美貌如天上星辰,如今也只能待在沙砾中。

    花晴走近了些,这才发现长绳上所晾晒的衣裳,不像是女子所穿。这墨金衣袍,是哪个男子的?

    宝扇闻言,两颊绯红,只道是旁人不要的,这才给了她。

    花晴暗嗤她小家子气,连旁人的衣裳都要捡来。

    再看这衣裳完好无损,不像是被人丢弃的,花晴打量着宝扇,心中有了猜测:她们这些婢子,是出不了王府的。宝扇这件男子衣裳,便只能是从王府内得到的。

    定然是哪个侍卫小厮,被宝扇的柔弱模样乱了心思,才将贴身的衣裳送来。

    偏偏宝扇也是个傻的,男子的衣物也敢收,也不怕万一那人污蔑宝扇与他私下里相好,两人暗通款曲,去了宇文玄面前,借此要了宝扇。

    花晴瞧着宝扇满脸无知懵懂的模样,也没有那番好心提醒她。

    她慌忙站起,依门远远望着宝扇,话语中带着惊讶。

    “你怎么不饮黄汤了?”

    宝扇声音柔细,状带不解:“我身子已大好,自然是不用黄汤了。”

    花晴犹如五雷轰顶,她这几日只顾着围绕在邓姑娘身边,想出千百种花样来哄她,不曾想却忘记了宝扇的事。

    花晴干笑两声,带着打探问道:“那你身子好了,可告诉了邓姑娘,你……”

    你可要回到邓姑娘身边去?

    宝扇面带犹豫,眼神闪过纠结,直到看见花晴面上再没了镇静,指甲都被掐断了的急切模样,才缓缓出声道。

    “王爷要我去照顾长溟剑,日后便不去邓姑娘身边了。”

    她鸦羽轻垂,想起梦中所见,邓姑娘身边就意味着麻烦和危险,她才不要跟在邓姑娘身边,替她顶下旁人的怒火和算计。

    花晴的一颗心高高提起,又沉沉落下。

    得知宝扇不再伺候邓姑娘,她自然是欢喜的。不过她被宇文玄要去伺候长溟剑……

    花晴脑海中匆匆过着和长溟剑有关的事,只记得这是柄煞气和怨气极重的剑,成年男子尚且畏惧,何况宝扇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

    如此看来,照顾长溟剑,不会是个好去处。

    宝扇面露不安,声音又细又柔,满是担心。

    “只是长溟剑素日是跟在王爷身边,旁人都说,它和王爷的脾性一般无二。

    我瞧着王爷,便心里忐忑,万一见了长溟剑,也是这般,可如何是好……

    还是花晴姐姐你好,能待在邓姑娘身边,不仅能受到重用,还能得到赏赐……”

    花晴嘴角难掩欣喜,被她强硬地压下。

    她听着宝扇这番说辞,心中自然是百般赞同的,伺候一柄剑和伺候一个人相比,孰好孰坏,她自然是清楚的。

    但瞧着宝扇这意思,莫不是心生怯意,想舍了长溟剑,去找邓姑娘求情。

    这可不行!

    花晴又是哄劝,还拿出了一块求平安的玉牌,赠给宝扇,说是用这玉牌能抵挡煞气。

    宝扇若是带着这玉牌去照料长溟剑,保证是完好无损。

    宝扇摸着手中的玉牌,在花晴期待的目光下,怯生生地应了好。

    这玉牌触感温润,若是换成银钱,大概能得不少。

    锦绣得知此事,虽然也觉得长溟剑令人生畏。只是她与花晴不同,觉得邓姑娘身边同样不是个好去处。

    锦绣站在宝扇身后,手中握着她的三千青丝,如同墨玉一般,夺人目光,让人见之便移不开眼睛。

    菱花镜里,照映着宝扇的面容,她细眉间涂抹了青黛,更显得柳眉纤纤,眼波盈盈。

    “邓姑娘那日只单独喊了花晴一人,两人去河边捉了萤火虫。

    虽只缺了四十六只,她们却又捉了七十余只,都送给了王爷。”

    宝扇知晓此事,花晴那日眉眼间尽是疲倦,她那样在乎颜面的人,竟然是连衣裙都来不及褪下,便裹着棉被沉沉睡去。

    “邓姑娘虽然心思奇巧,但满心惦念着王爷的隐疾,还请了大夫教给他按摩之法。

    王爷倒是允了大夫进去,或是觉得这疗法有用,或是觉得邓姑娘用心良苦,赏赐了她东西。”

    锦绣挽起青丝,为宝扇簪上一只素色莲花簪,她意味深长,因惦记宝扇的颜面,不好直言,只能旁敲侧击。

    锦绣不敢说出口的是,王爷会不会已经动了心,就如同那些婢子所说的一般。

    锦绣自然不会担心,宇文玄会忘记了宝扇。

    任凭世间哪一个男子,得了宝扇的好,都不会抛之脑后的。

    锦绣只怕,天下男儿皆薄幸,宇文玄会不会想享齐人之好,既有了宝扇,又想要其他人。

    宝扇垂下眉眼,娇美的容颜满是低落。

    锦绣见状,连忙说些其他开心事,她是想要宝扇挂心此事,但却不想让宝扇不快活。

    宝扇眼底微沉,心中暗道:王府中,有关宇文玄和邓姑娘的传闻,她听了许多,却并不觉得可信。唯有锦绣所言,可以多信上几分。但宝扇瞧着宇文玄对邓姑娘的态度,只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如众人所说。

    但凡事只可信上半分,包括她自己的推断,也不能全信。

    至于宇文玄之事,她还得细细打算一番。

    第37章

    世界二(十三)

    宝扇进入屋前,对着门外的侍卫微微颔首,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驻足在侍卫面前,一张俏丽的脸蛋倒映在侍卫的眼中。

    “听闻上次王爷问询,是侍卫大哥揽下一切。”

    自从宝扇来照料长溟剑,旁人渐渐知晓了她就是宇文玄当日所询问的「碰了长溟那人」,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连侍卫唯恐宇文玄迁怒宝扇,全部揽下之事也仔细告知了。

    听到宝扇柔声细语的道谢,侍卫耳尖泛红,面容上有几分愧意。

    “若不是我当日硬拉了你去照料长溟,也不会引起王爷的注意,若真是因此惹怒了王爷,归罪于我也是应当的。”

    宝扇美眸轻抬,又柔柔落下:“侍卫大哥自然是有担当的,不过我既知道你的好意,便不能不谢……”

    她薄唇轻启:“这样可好,待你下了值,我请你用些酒菜。”

    侍卫胸膛之中嗡嗡作响,只觉得生平所见最美貌最良善之人,便是宝扇。她既有如此?i丽姿态,便是性子蛮横了些,娇纵了些,也让人生不出责怪来。偏偏宝扇又是这样一番温柔模样,为人恭顺和善,只芝麻大小的事情,也能被她记挂在心上。自己这样的人,也值得她费心感激,好生招待。

    一想到自己在宝扇心上有了细小的位置,侍卫便难掩面上的激动。只是他尚且有一丝理智,记起今日还有要紧事,只能忍痛拒绝了宝扇。

    “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你这般弱小,本就应有人保护,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今日当值……王爷恐有安排……”

    宝扇凝神细听,见侍卫并未说清楚宇文玄有哪些安排,也不再追问,只问些旁的事情,不过两句,便探听到宇文玄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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