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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应该绝对不是为了玩,才跟她在一起。

    “你知道他为什么从璃城开一千多公里的车回京北吗?”许舟也偏要告诉她。

    “不想知道。”适才看看得忽然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决定深度喜欢迟宴泽的周柠琅回答。

    那一天,

    他抱了她,

    安慰了她,还带她去找医生看伤,

    把沾染着他体温的外套脱给她,甚至还专门去超市买了把剪刀,

    帮她把另外一半没剪到的头发一起剪短,

    说这样就好看了。

    在青春期,

    拥有的朋友稀少得可怜的周柠琅被迟宴泽折服了。

    他不仅给甘芊作证,

    在法庭上证明甘芊不是媚俗拜金的小太妹,还这样在又冷又寒的夜里将周柠琅从一地泥污里抱起。

    于是,那个夜晚,青春期懵懂的好感一下子变成了重度的瘾症一般的喜欢。

    离开理县的时候,周柠琅给迟宴泽写了一封信,

    是告白的情书,

    就塞在他那件粗花呢的羊毛外套的衣兜里。

    后来,他们在京北遇见,

    迟宴泽却不认识周柠琅了,

    对她毫无印象。

    不仅因为他身边来来去去太多女生了,

    还因为大学时候的她跟高中时候的她差太多了。

    特别是大二时期像株盛开的小梨树一样清艳芳丽,

    倔强清冷的周柠琅,叫他如何将她跟当初那个被人像柔弱绵羊一般按在地上肆意欺侮的弱者一起相提并论。

    如今,人在威尼斯的旅馆里,对着一本《流金岁月》看着蒋南孙跟朱锁锁,周柠琅想起过去的她跟甘芊,再想起当时被她们一直聊着的迟宴泽。

    周柠琅终于明白,为何二十岁时候她跟迟宴泽没能在一起。

    周柠琅喜欢迟宴泽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有钱,是飞行员,痞气,会勾引女生。

    但是迟宴泽瞧上周柠琅只是觉得她长得漂亮,性子倔,激起了他身为公子哥的占有欲。

    他从来不知道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周柠琅坐过他的机车后座,凭借他的来到,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个有光亮的新世界。

    周柠琅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我偏要你知道,风筝还记得吗?你在璃城养过的那只俊介犬,他给你带回来了,现在在首城公馆,养了五年多了,每天过得比人的子还好。”许舟也帮大哥说的话终于说完了。

    周柠琅拿起手机跟钱包,准备出去逛逛。

    在这屋子里,闷得慌,想来想去全是他。还有,许舟也说来说去也全是他。

    周柠琅现在的思绪像是吸满水的棉花,无限的膨胀跟厚重,而水源就是关于迟宴泽的每一件事。

    那又如何呢。

    今天想一点,明天想一点,好似精卫填海,全是无用功。

    明知无用,却还要去想。

    那年她写的情书,迟宴泽没看,迟宴泽看的是明汐写的情书。

    认清这点就够了。

    原来后来的迟宴泽还帮周柠琅养着风筝,他还挺念旧情的,爱狗人士迟宴泽。

    “周老师,去哪里呢?我陪你呗。”许舟也见周柠琅要出去,起身跟着她。

    周柠琅不想被他跟,怕他又一再的告诉他迟宴泽的事。

    “别跟着我。”周柠琅不要少年跟随。

    “不行,我追你吧,既然你不想跟泽哥处,现在我来追你。”许舟也吊儿郎当的说,手伸进她的珍珠挎带流浪包里,摸出她的烟,牡丹青柠爆珠,扔进垃圾桶里。

    “周老师,你别搞这些,真的,你不是这样的人,就别凹这样的范儿。”

    周柠琅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出了旅馆,去了圣马可广场看鸽子,看天空,不再让自己心情不好。

    *

    几后,凤凰歌剧院,浮霜古典乐团迎来演奏会的下半场。

    周柠琅是五号大提琴手,换上纯黑的长摆抹胸礼服裙,将浓黑长发半挽,涂上艳丽口红,跟一百一十六团员一起登台演出。

    “周老师,你今晚可真漂亮,怎么样,想好没有?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我真的不介意你比我大。”年少的首席小提琴手坐在她旁边,冲她抛媚眼,逗她道。

    “可我介意你比我小。”周柠琅冷清的拒绝痞气少年。他穿燕尾服可真帅。

    “昨晚我去你的旅馆房间找你,你怎么不在?”许舟也问。

    周柠琅调整大提琴的琴弦,漫不经心的回答,“我去坐船了,我男朋友要我帮他拍水城的夜景PLOG。”

    “泽哥让你拍?”许舟也一听,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琴弓。他激动得很。

    “什么泽哥,我家里给我介绍的男朋友,心外科的专家,从美国克利夫兰医学中心回来的天才医生,连我在波斯顿的教授都夸赞他厉害的一个人。”

    周柠琅撒谎,其实她现在跟庄靖方还不是那种关系,只能算是彼此可以交心的熟知罢了。

    “谁啊?”许舟也没听过这号人物,他一脸凝重,“不是,你家里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为何还要给你介绍?周老师,我不正式说一下,你可能不明白,你男朋友是京北白桦屯空军基地的迟宴泽中校。你好好给我记住行吗?”

    “抱歉,我记不住。”周柠琅拿松香擦琴弓,认真做表演前准备。

    “对了,有个事忘记告诉你,今天好像京南一帮二代们来威尼斯了。”许舟也拿手机玩了会儿,忽然告诉周柠琅。

    周柠琅没吱声。

    许舟也给她指了指剧院观看楼上的空中露台,道:“预定的好像是那几个位置。”

    “关我什么事?”周柠琅抬头,见到乐团总指挥宋曼霜走进来了,今晚这场混合演奏的总指挥是宋曼霜,浮霜乐团的创始人。

    上一场是许舟也的父亲,许其渺。

    周柠琅是五号席位,就在指挥台的第一圈椅子上坐着。宋曼霜一垂眼就能看见她。

    想起自己只是个兼职,就能得到这么前排的席位,偶尔来即兴表演,乐团就给了她首席cellist,周柠琅心里纠结了一下原因。

    这个宋曼霜是迟宴泽的表姥姥,即当初周柠琅上大学时在京北把人家的天价豪车开撞了的那个车主的妈妈。

    “怎么了?怕人家宋指挥啊?还是怕今晚看到泽哥啊?”许舟也问。

    周柠琅没回答。

    许舟也笑了笑。

    周柠琅从他的笑意里明白了,许舟也指的那个观看席位,等一下,大概率会出现迟宴泽。

    晚八点,演奏正式开始。

    年过半百的宋曼霜对东方古典乐造诣颇高,带领自己的优秀弟子们演奏出一场天籁之音。

    *

    很多观众都留意的到了坐在总指挥身边的cellist,她红唇媚眼,酥.胸翘臀,将典雅的露肩黑色礼服裙也穿出了尤物的艳丽。

    凝脂般洁白的纤细手臂挥舞,大提琴悠扬的乐声从她葱白的手指流出,变成了撩人音符。

    坐在古老的歌剧院的观看席上,一群从京南来威尼斯游玩的二代们全部被今晚的首席大提琴手所惊艳。

    今晚,他们到这里来看表演,大多身边带着女伴。

    唯独临时赶来威尼斯的迟宴泽孑然一身,情绪低迷,对谁都爱搭不理。

    于是,众人讨好般的跟最有背景也最有能耐的公子爷问:“迟少,5号琴手的琴拉得怎么样?”

    翘腿坐在正中位置的迟宴泽懒散的掀了掀眼皮,沉声回答:“怎么了?想打谁主意呢?”

    确实也是,这样芳丽冶艳的周柠琅太招人喜欢了。

    男女老少都会爱上,更别提这帮习惯贪享风月的公子哥们。

    “诶,诶,诶,这妞什么来头知道吗?我想追了。”

    “刚才问乐团经理说是兼职的。不是固定琴手。”

    “哎哟,谁给她撑的腰啊?能到宋女士的乐团里做兼职?”

    迟宴泽抿了口酒,没搭话。

    “要不哥几个一起上吧,打个赌,谁先追到她。”

    “好啊。”

    “我来一个,七天。”

    “我看难,我半个月吧。”

    “啧,你们都挺自信啊,我看她冷得像雪莲似的,起码得一个月。”

    “输什么?”

    “输辆跑车呗。威尼斯这摊完了,咱们去内瓦看车展呗。”

    “行。就这么决定。”

    “来,开局。看谁先能把这个女琴手搞到手。”

    几个公子哥你一言我一句的谈笑风生时,没留意到迟宴泽的眼神越来越冷,面色愈来愈黑。

    他现在好像跟他们玩不到一路去了。

    以前还能在一起玩,可是自从他上了大学,特别是大三之后,这个圈子里的人都觉得迟宴泽变了。

    其实今这趟他们来威尼斯没叫他,是到了之后,有人说迟公子在这里出差,代表空军基地参加一个国际航空军事表演,是飞行表演队的队长。

    于是他们给他打电话,告诉迟宴泽,他们来了威尼斯,为的是给江茉染这个沪上名媛新拍的戏迎来了杀青撑场面。

    江茉染现在是在国际影视界小有名气的一个新锐导演,擅长拍小众文艺片。

    大学时候她坚持执导拍戏,有钱有资源,一路发展下来,她的那群死忠粉丝团体数量越来越壮大,真的还把人家江千金捧成一个国际级的腕儿了。

    随着江父的成功下任,他新扶持的后辈在京北政局陆续坐稳位置。

    江茉染的身份被公开,之前喜欢扒她身份的媒体这才得知江茉染来头属实不小。

    怪不得人家拍文艺片能拍得那么有质感,因为她那个出身就决定了她天生对人生的悟性高。

    “迟少,你呢?你赌不赌啊?”跟迟宴泽关系最近的一个二代叫吴燃的公子哥问。

    迟宴泽心里本来不高兴,可是转念一想,现在的周柠琅就是这样的撩人妩媚,引起男人们垂涎很正常。

    他应该感到有面子,那是他的妞,走到哪里都能成为吸引异性目光的亮丽风景。

    然而,很抱歉,名花早就有主了。

    “赌啊。”居高临下的凝了在剧场小舞台边演奏的周柠琅好几眼,玩味的撩了一下眼皮。再回首来,迟宴泽牵唇回应。

    “如果是你,觉得会需要多久把这个No.5追到手?”吴燃完全不知道周柠琅跟迟宴泽的过去。

    之前迟宴泽照片墙的女人的脸没有露完,大家都知道那是在迟宴泽上大学时伤害他极深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她就是现在正在楼下的小广场里拉琴的5号cellist。

    “一天。”迟宴泽说出一个时间线。幽深眼眸里的占有欲浓得吓人。

    “牛,泽爷就是泽爷。”感受到那股压迫气场,本来兴高采烈要组团追美女,看谁先拨得头筹得到美女青睐的公子哥们忽然就被吓得不敢多言。

    不过也有不信邪的,一个名叫柏敬风的人就说:“我只要半天,我昨天遇见过她,在花店买花,还是我帮付的钱呢。”他故意乱说的。

    “是吗?那风哥你肯定有戏啊。”

    “对,等她表演完,我就正式去追。”

    “哎哟,不是,风哥,你下个月不是要结婚了吗?”

    “所以啊,这次来威尼斯不抓紧时间风流快活怎么能行呢?”柏敬风觉得这种乐团琴手跟会所公主差别不大,就算浮霜是个世界一流的表演团队,在这里登台的人不过也是戏子罢了。

    柏敬风正不怕死的说着话,一个烟灰缸朝他额角狠狠砸来,咚一声,他脸上马上鲜血直流。

    “谁他妈砸老子?”柏敬风捂住流血的额头,怒不可遏的问。

    迟宴泽起身,凶兽一样的深眸瞪向对方,“我,迟宴泽。”

    “……”

    柏敬风立刻不敢多言,旁边的助理忙不迭的递给他一块丝帕,让他止血。

    在场所有人都亲眼见到迟宴泽拿水晶烟灰缸砸他。

    迟宴泽轻飘飘的点了根烟,语调霸道,特别不容任何人反对的说:“这是老子的妞,谁碰老子让谁玩完。”

    楼下的管弦乐还在演奏着,流畅动听的乐声宛若是无边月色,又类同涨潮海水,更酷似满天星辰,全是人单凭一己贪念得不到的盛大。

    即使是他们这帮生来高贵,总是坐在高台上品着天价美酒,睥睨众生的公子爷,也得不到这场盛大。

    而周柠琅就是生长在这场盛大里的人,带着普通的出身,却因为一颗剔透玲珑心,长成了月色,星辰,海水般迷人的存在。

    就算是狂妄万能如迟宴泽,都无法凭爱意将她私有。

    *

    演出结束,周柠琅没换裙子,在礼服裙外披了一件乔其纱的高腰坎肩,接完电话以后,从后台奔出来。

    江茉染来了,没进场来看演出,现在在剧院外等着给周柠琅送礼物。

    大学毕业后,她们的506宿舍群偶尔会有人说话,主要挑起话题的人都是云昕。

    对周墨恺告白失败后,云昕后来很快就跟经管学院的那个学长在一起了,还很快就见了家长跟结婚。

    大学时代的恋情有些就像年抛,月抛,甚至是抛隐形眼镜,谁没有谁不行呢。

    恋爱是必需品,但是固定的恋爱对象不是,他们可以被随便替代。

    云昕的这个老公其实并不如当初介绍人赵枝吹捧的那样完美,个子跟长相一般,家境也一般,跟狂傲不羁,才华横溢的周墨恺差得不止是一大截。

    但是,他对云昕很好,很听云昕的话,婚前婚后,都愿意对云昕唯命是从。

    云昕上个月还在里报信,她怀孕了,连班都不上了,每天吃饭都是她老公喂给她吃。

    周柠琅跟江茉染纷纷表示祝贺,相约哪天有空要去京北看她。

    两人遥想了一下那幸福场面,觉得此生她们要踏入这样平淡是真的人生,应该是很难了。

    很多女生老去的过程,不过是接受了生活不是电影,更不是,不需要跌宕起伏,生离死别,只要每天有个人能听自己的话,照自己的意思哄她就行了。

    久别重逢,江茉染跟周柠琅见面,聊起云昕,两人一半羡慕一半寡淡的口气。

    江茉染问:“柠柠后来谈恋爱了吗?”

    周柠琅至今依然以为江茉染曾经是迟宴泽的女朋友。

    “最近有在相亲了。”周柠琅回答。

    “感觉如何?”江茉染挂上浅浅笑意。

    “还行。见过了,知道我过去的感情经历,并且表示接受,让我结束完这个年假,回应他答案。”周柠琅到威尼斯的这几天,庄靖方都以温和的并不打扰她的方式,提醒她不要忘记跟他的约定。

    “今天来找你,其实想告诉你一件事。”江茉染跟周柠琅站在凤凰歌剧院门口说话。

    夜风撩起,吹起两个貌美女子的裙摆跟发丝。

    周柠琅在上大学的时候就瞧出来了,江茉染跟苏玟夏那样肤浅的骄矜千金不同,她有自己高傲的风骨,有繁复的心思,有强大的野心。

    周柠琅猜也许是跟她一路的成长经历有关。

    江茉染很内敛世故,偶尔会任性,发发大小姐脾气,但也只是偶尔而已。

    她有一副强大的价值观,性格里饱含的边界感一点都不输给周柠琅。

    大学期间,为何周柠琅一次都不敢求证江茉染跟迟宴泽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周柠琅心里是欣赏跟崇拜,甚至是嫉妒江茉染的。

    这些年,周柠琅总会在娱乐新闻的头版见到跟江茉染有关的新闻,全是积极正面的。

    一帮娱乐圈顶流明星们总是争相抢破头的给她捧场。她过一个生,娱乐圈几十个一线大咖扎堆,掐准凌晨一过就在上给她祝福。

    只因为江茉染的家庭背景,还有她这个人的能力。

    江茉染开着一辆大红色的veyron,告诉周柠琅她后天要去戛纳参加影展。

    昨天她有个戏在威尼斯的戏份杀青了。之前有部戏去戛纳参展,进了主委会的决赛圈,明天要揭晓结果了。

    听完江茉染简单说起她的行程,周柠琅轻易的知道毕业后的她过得很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她很难猜到江茉染今天特意来剧场门口找她是所谓何事,她道:“今天想告我什么事?”

    “其实……”江茉染也是在这件事上使坏了很多年,一开始就算看出来他们在一起,并且在以继夜的为彼此深度沦陷,也不愿意以她的口来给周柠琅一个澄清。

    直到他们分开了这么久,今夜他们正好都在威尼斯。

    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江茉染想他们能够复合。

    “迟宴泽是我的亲表哥,我们有共同的外公外婆。我们从小在京南一起长大,但是后来我在国外呆得多。那年我从英国回来,因为我的身份特殊,家里不让我公开我真实的来历,在学校里别人看我跟他走得近,就以为我是他的女朋友。

    当时他刚跟苏玟夏结束,很多女生蜂拥而上,想要做他的新任,他被烦到了,就跟我商量好,说我是他的新女友。当时在宿舍里,我跟你们都不熟,你们都以为我跟他在一起过。其实,我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呢?我们是真正的表亲。”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稳住~你们泽爷马上苦尽甘来的了~后面发展是柠柠会主动为他去京北~(*^__^*)。

    第88章

    平安喜乐

    将她摁墙上,使劲的吻。

    在江茉染说完这么长长的一串话澄清她跟迟宴泽不是男女朋友,

    只是亲戚关系以后,周柠琅很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回应她。

    因为她真的找不到任何言辞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她只感到啼笑皆非。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总之,

    就是不适到了极点。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被这些豪门世家的公子哥跟贵千金给狠狠的耍了。

    很久之后,

    才知道江茉染没有做过迟宴泽女朋友的周柠琅终于感到很气,不,

    不是很气,

    是气得不行了。

    他们明明是表亲,却告诉她说是男女朋友,

    让她在大学时候跟迟宴泽在一起时承受了那么多的心理压力。

    她一度觉得自己抢了室友的男人,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知道,

    她肯定会被骂成是狐狸精。

    她从来都不想公开她跟迟宴泽在一起了。

    然而就算没公开,

    她还是沦丧了道德,

    瞒着所有人跟了迟宴泽。

    现在,

    等她跟迟宴泽分开这么久了,江茉染才来跟她澄清,迟宴泽只是江茉染的表哥而已。

    一瞬间,“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威尼斯的春夜原来这么冷,冷到周柠琅感到自己十指指尖冰凉。

    “他让的?迟宴泽让的?”周柠琅问。

    “不是。”江茉染瞧着周柠琅,

    眼神浮现愧疚,

    “迟宴泽没有办法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我选择到现在才说,

    是因为……”

    从某个角度说来,

    江茉染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就算她提早说了,

    江茉染也不会阻止毕业时他们闹得那么难堪。

    让他们分开的原因不是因为邢樾,陆允锦,明汐这三个人联合起来对当时爱得如胶似漆的他们做下的设计;

    也不是因为迟宴泽家里的反对;

    更不是因为那些迟宴泽传闻交了无数个女朋友,睡了无数个女人的谣言。

    让他们分开原因只有,周柠琅太骄傲了。

    她骄傲得甚至不愿意去相信一个浪子真的为她回了头。

    周柠琅是江茉染见过的骨头最的人,就算被人踩踏在地上羞辱,她也不会哭的那类。

    她永远知道明天她应该干什么事,今天不管发生任何突发状况,她都会勉强自己去接受。

    唯有迟宴泽就可以轻易的把她弄哭。

    大学时的江茉染想冷眼旁观这样倔强的女生飞蛾扑火的结果。

    “柠柠,你太骄傲了,即使是我,都会想要看你受伤。”江茉染道出了为何这些年一直静静窥视她跟迟宴泽没有好聚好散的原因。

    江茉染就是想看周柠琅这样的女生受伤。

    她跟他们这群出身豪门世家的人比起来,很普通,可是对一些人来说,普通就是幸福。

    江茉染不普通,很矜贵,结果是十八岁之前她从未受过家庭的温暖。

    可是江茉染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周柠琅的妈妈跟爸爸总会三不五时的给她寄她最需要的东西,花很多时间给她打电话,询问关于她的学习跟生活的一切,他们一家三口总是其乐融融,那是江茉染此生都得不到的家庭关怀。

    所以,江茉染希望看乖乖女翻车,还是翻一次最严重的车。

    被告知他们是表兄妹的周柠琅太生气了,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在打结。

    她没想到在乐团演奏结束后,她临时接到江茉染的电话,她忙得没有卸妆,也没有换表演服,急匆匆从后台休息室走出来,接见许久不见的江茉染,江茉染告诉她的是这些事。

    “抱歉。柠柠,我该早点告诉你的。”江茉染道歉了。

    周柠琅回应:“不用。”

    因为这不是说道歉可以解决的事情,一个误会的解开提醒了周柠琅当初她跟迟宴泽在一起,是多么鬼迷心窍。

    她以为他是室友的男朋友,然而她还是偷偷跟他上床鬼混。

    江茉染一直都知道,一直都不说,就是想看乖乖女好学生泄露出虚伪面目。

    夜风卷起,她们站在威尼斯街头,相互沉默对峙着。

    观众从剧场退出,熙攘人群流动。他们都是有同伴的,只有周柠琅没有。

    “还有事吗?我想先回后台换一下衣服。”周柠琅强撑着告诉江茉染。

    她想去换衣服,回到旅馆,关起房间,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她要花这么久的时间才发现原来江茉染跟迟宴泽是表亲,还是很亲的那种,有同一个外公跟外婆的那种。

    “他真的很喜欢你,你们分开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江茉染想看的终于看到了。

    两个骄傲的人因为一场恋爱被伤得体无完肤。

    这符合她当导演的特质,设计冲突来极大的提升观赏效果。

    然而,就算是她,其实也编不出这么深刻的爱情。

    江茉染从未看过迟宴泽这么疯狂的热爱一个人。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放浪形骸,花天酒地的迟宴泽。

    “我跟迟宴泽已经结束了,我要走了。也许下一次见面,你会收到我的结婚请帖,我家里给我介绍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很优秀的心外科医生,我们在一起有很多话题聊。染染,谢谢你今天对我说这些话。”

    周柠琅眼光中闪烁着无尽的泪花,她故意说给江茉染听。

    “柠柠,你别倔了,跑去跟别人结什么婚,你看看现在他都成什么样了……”

    江茉染被折服了,她不想看戏了,她发自内心的想他们在一起。

    这场关于谁更骄傲的爱情拉锯战太漫长了。

    一晃快六年了,人有多少个六年。特别是在最好的年纪里的六年。

    “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把问题一个个的解决。”江茉染够手把副驾驶座上的蜜桃雪山递给周柠琅。

    “这是庆祝你今晚演出顺利的花。希望你喜欢。”江茉染心里是愧疚的,其实要是大学时候就说了她跟迟宴泽的关系,也许周柠朗跟迟宴泽会在一起得没那么困难。

    周柠琅会少很多心理压力,但是也只是也许而已。

    “……谢谢。”周柠琅踌躇了一分钟,还是接过了那花。“我先回去换衣服。”

    “明天我在丽思卡尔顿办宴会,如果你原谅我了,欢迎你准时来参加。”

    奶的花束上插着一张金色的邀请卡。

    周柠琅此刻并不想去,她低头,眼泪快掉出来了。她不想被江茉染看到。

    她甚至有些后悔来到威尼斯,她应该就留在京南,跟庄靖方每天见面,聊手术,聊病例,聊结婚。

    就算是聊雨衣也行。

    她为什么要到威尼斯来,然后遇到跟过去一个个有关的人,让她发现,原来过去的周柠琅那么痴迷的喜欢过迟宴泽。

    不,不是喜欢过,是一直在喜欢,就算以为自己的室友跟他暧昧,她都道德沦丧的奔上去了。

    周柠琅,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她对自己说。

    她捧着花,没有回到剧院去,她知道,今晚迟宴泽来看她表演了。

    他是空军高官,现在不能随便出国,周柠琅好奇为什么他也来了威尼斯。

    应该是想方设法,特地为她来的。

    他还是想要她回到他身边去,所有人都觉得她倔强古怪,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该为他屈服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一年,分开他们的人不止邢樾,明汐,陆允锦,再加上江茉染,还有他父母。

    他父母亲自去璃城找她,将她看作是跟甘芊一样的坏女孩,她到绝境的预言,她如果不及时识趣离开他这个天之骄子,她的结局肯定会跟甘芊一样,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周老师,你人呢?”

    许舟也给周柠琅打来电话,要她回剧院去,迟宴泽在等着给她送花,送跟她的脚踝上的刺青一样的摩洛哥玫瑰,周柠琅根本不想回去。

    她捧着江茉染送给她的蜜桃雪山,失魂落魄的发现了一个笑话,那就是,原来江茉染跟迟宴泽有同一个外公跟外婆,亏她大学时期在506宿舍里从来都抬不起头做人。

    江茉染在一旁等着她飞蛾扑火,结果,她就真的扑了火。

    明明迟宴泽是那么花心的大情种,随时可以跟别的异性玩暧昧,周柠琅却天真的以为她可以成为他的唯一。

    哪来的自信呢。

    就算是唯一,也是明汐吧。

    如果没有明汐,大概迟宴泽现在是一个流里流气的赛车手,而不是一个站在红旗下穿着军服,一身正气敬礼的空军飞行员。

    所以认真考究起来,周柠琅参与了迟宴泽的人生哪一阶段,哪个阶段都没有,她只是个过客。

    只不过她离场的方式特别了一些,是她甩了迟宴泽,而不是迟宴泽对她丧失兴趣,他们久别重逢才会纠缠至此。

    原来江茉染不是迟宴泽的女朋友,周柠琅啼笑皆非的想着,怎么可能呢。

    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江茉染没告诉过她不是,迟宴泽也没告诉过她不是。

    他们那时候看她胆战心惊的跟迟宴泽幽会,是不是心里觉得拿她这样的平民女耍特别好玩。

    是的。

    被骄傲跟自尊湮灭了所有理智的周柠琅没有去细品,今晚江茉染给她送花,告诉她,江茉染觉得她这个人太骄傲了,是为她好。

    她看不清这场分离完全是她的骄傲所致。

    很多个时候她都可以耐心的听她喜欢的人说话。

    可是在一些她很介意很缺乏安全感的事上,她却从来不听迟宴泽的话。

    走过运河边,有人放烟火,火光擦碎在天幕,照亮周柠琅的泪眼。

    经年之后发现的一个小细节让她这些年的强撑都毁于一旦。

    他们为什么是表兄妹。

    他们为什么是表兄妹,却还一直都不告诉她。

    周柠琅感到好难受,她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说一说这个事,她踌躇是该给妈妈,给爸爸,还是给早就从她身边消失了的甘芊。

    原来做个乖孩子长大是这么辛苦的事,在难受的时候找个人诉苦都找不到。

    她打开列表,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人,她只能在运河边仰头看烟火。

    看火花勇敢的擦碎后,只能变成灰烬,归于黑暗,而不是变得更丰盛。

    周柠琅最后给一个人打了电话,这人是个会医人的心脏的医生。

    因为她觉得她的心真的出问题了,她想问问看还有没有救。

    庄靖方从军总医院的心外科下完手术,防护服一脱,洗完手,回到更衣室,换上简约的衬衫跟西裤,捡起手机,背上包,决定结束这场临时大手术。

    有人打电话给她。

    头像是一朵黑色玫瑰刺青,印在女子清白得充满破碎感的脚踝上。

    电话里,她不说话,庄靖方知道她现在人还在威尼斯,休她的年假。

    庄靖方每天都对她进行基本的晨昏问候,今晚知道她在凤凰歌剧院演奏,他提前预祝了她表演成功。

    现在,算算时间,应该是她刚表演结束。

    “怎么了?”庄靖方问。

    电话里,周柠琅久久的不说话,只有她吸鼻子抽噎的声音。

    庄靖方忽然很担心她,因为从那年在港岛忽而今夏里遇见她,她就是一朵清冷卓绝的玫瑰,扎别人,也扎自己。

    “庄医生,你上学的时候是个乖学生吗?那些成绩不好的人把你按在地上打过吗?说因为你成绩好,受老师跟家长喜欢,所以你就该被他们欺负?”她终于叹息着问。

    庄靖方的心里一阵抽疼,他没有这种经历。

    但是他猜,周柠琅肯定有。

    “他们说要把我剃成光头的时候,我喜欢的人来救我了,他不知道在那之前,我已经很喜欢他了,在那之后,我无法抵抗的更喜欢他了,为了他,我考了北清大的医学院,一个人带着行李去陌生的城市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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