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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余小鱼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愣住了,但人人心中暗爽。

    好样的!干了芜音正想干的事!

    倪溪看余小鱼转头看他,下意识抱住脑袋往后退。

    芜音上次看到徐洁也就是三天前,那时候徐洁已经很瘦了,今天再看到徐洁,她瘦得皮包骨,身上已经没有一点脂肪了。

    “我上次告诉过你,若不及时把你身上的蛊虫引出来,你会死。”芜音道,“徐洁,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你换脸有用吗?换脸你也活不了几天了,我看你还是换换脑子比较好。”

    第205章

    全族倾灭

    “就算是死,漂亮的死也好过丑陋的死。”徐洁擦着眼泪,“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当然不知道我活的多难了,就因为我胖,我没有漂亮的脸蛋也没有好身材,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却始终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你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苦吗?像你这样漂亮的人,你要什么都唾手可得,你当然不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苦!”徐洁低吼着。

    “我怎么会不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苦?”芜音嘁了声,“我还知道像你这种心思恶毒的人谁也不会爱你,就算你换了天仙的脸都一样。”

    “徐洁,你不仅长得丑,你连心都是丑的,是个人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芜音道,“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独一无二的,再好看的脸也有老去的时候,一个人若是因为你的长得好看喜欢你,这种人就不值得你喜欢。”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喜欢一个人要是不择手段没有道德底线和法律底线,那这个人的喜欢就是一种罪。

    被徐洁喜欢上的那个男孩多倒霉才会被这样的人缠上?

    还好那人运气好,徐洁的蛊最后下给了郭亚同。

    这两人真是天生绝配。

    一个坏一个丑,天生一对。

    芜音听刘哲说徐洁一开始喜欢的那个男的是有女朋友的,人家都要谈婚论嫁了,感情很好,但徐洁缠了对方好几年了。

    一开始徐洁还只是默默喜欢偷偷暗恋,也没有打扰人家,后来这份感情越来越疯,疯到人家为了躲她辞职,为此才去创业。

    优秀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很好,那人创业小有所成,比以前更有钱了,人人提及他都会夸一句厉害,看人家越来越好,徐洁也越来越喜欢对方。

    “我喜欢谁那是我的事!你若真这么清高,你就把你的脸给我啊!”徐洁大声吼着,“你让大师把我们的脸相换我就信你说的这些话!”

    “好好和你说话你不听,你就欠骂!”芜音两手叉腰,“你又不是生病吃药变胖的,你那是管不住嘴迈不开腿,你又懒又馋,你不胖谁胖啊?怨气这么大,你怎么不怨你自己啊?”

    芜音拎起徐洁就往外丢,她对女孩子向来多一点耐心,但对徐洁这样的,多劝说一分钟都是浪费。

    “大空,把她给我铐了带回特事局!”

    芜音头也没回地喊了句,然后又扭头朝着郭亚同看去。

    郭亚同已经捡起手机拍掉上面的灰尘,拿着手机打着字,看芜音朝着他看过来了,就连忙把手机递给芜音示意她看上面的内容。

    “给公职人员下蛊未遂,一起铐了!”芜音理都没理他,见郭亚同身后的男人要爬窗逃跑,芜音推开郭亚同直接把半个人都已经探出窗外的人揪了回来甩在地上。

    倪溪抱着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咣当一声整个后背撞在了桌子腿上,当即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等他再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块板砖咣当一声摔在他脑袋边上。

    “再跑把你腿打断!”芜音恶声威胁着,“坐好,两手背到身后!”

    倪溪见识了郭亚同嘴都被收了,所以他不敢再妄动,坐起来以后只能老老实实把双手背在身后。

    但他这一坐起来,芜音咦了一声。

    元明走上前把倪溪脑袋上已经翘起来一半的假发和假胡子摘了,原本看着还是个中年男人的样子,这些东西一摘,立刻露出了倪溪原本的容貌来。

    “这人看着年纪很小。”吕文军走了进来道。

    余小鱼在房间里一阵翻,然后拿了一张身份证过来放在倪溪的脸边上对比了一下,“也才二十岁,比我都小。”

    芜音直接拍了一张真言符到倪溪的脑门上,问,“你是巫族人?你和潘柳儿什么关系?”

    倪溪表情呆呆地,张口应着,“潘柳儿是巫族上一任族长,我母亲是巫族人,我父亲是普通人,我最多算半个巫族人。”

    “你知道些关于潘柳儿的什么事情?”芜音继续问,“潘柳儿为什么要离开巫族?”

    “潘柳儿为什么要离开巫族我不知道,三年前潘柳儿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禁术之法,以全族性命为祭,换她一人长生不老。”

    “她已经年近百岁,用了禁术以后一夜回春,而后她就离开了族里,她走了以后整个巫族倾灭,除了我这个半个巫族人没死,其余的巫族人,包括我母亲全部都死了。”

    “可即便我没死,但因为我有一半巫族的血脉,所以我也受了很大的影响。”

    “每天我有一半的时间是枯老的样子,为了不被人当成怪物,我只能尽量避开人群躲在这平房里不出去。”

    倪溪说完大家都沉默了片刻。

    “潘柳儿好歹是一族的族长,不为巫族发展考虑也就罢了,竟然用全族的人命成就她自己一个人,好可怕。”余小鱼惊叹着。

    “巫族一直都很神秘,传闻巫族不与外族通婚,男不外娶,女不外嫁,所以至今无人知道巫族到底在哪里,但没想到巫族竟然在三年前就倾灭了,且是灭于他们族长自己的手里。”天一和尚感慨着。

    “巫族是有不与外族通婚的族规,所以到了近十年巫族后代不是天残就是天生傻,要么便是短命,我母亲是族中唯一的例外,她是整个巫族唯一外嫁的人,我也是直到我母亲出事前夕才知道巫族的事情。”

    倪溪从小和父母在巫族之外生活,他是直到出事前才知道巫族的事情,所以他对潘柳儿了解确实不多。

    他所知道关于巫族的事情也是他母亲临死之前告诉他的。

    “你先去把那两人身上的蛊术解了,然后和我们回特事局。”芜音现在还没有恢复暂时还不能用搜魂术,免得没控制好把好好一个人伤成傻子。

    芜音说完就先往外走,打算喊大空把外面两人带进来。

    哪料就听到倪溪很利落的回答她,“我不会解。”

    芜音诧异地回头看了过去,倪溪才继续解释,“我是在我母亲死后才接触了蛊术,都是靠我自己一个人照着我母亲留下的书和笔记一点点摸索学着,所以我暂时还不会解蛊。”

    第207章

    终究难逃因果

    “就靠着书和笔记短短三年里你就学会了养蛊和种蛊?”元明忍不住夸着,“你倒是巫族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你不会解蛊你就敢给徐洁种蛊?”芜音拧着眉,“你知道徐洁现在情况有多危险吗?”

    “我接她这个生意的时候我就提醒过她,她执意如此。”倪溪道,“我缺钱,没道理好不容易有送上门的生意我还不做,提醒我给了,听不听那是她的事。”

    倪溪被几双眼睛死死叮嘱,被几个人用眼神谴责,一时间也有点扛不住了。

    小声解释,“我缺钱,我母亲死了以后我找人借了不少钱办后事,再加上我自己这样了,也没老板要我这样得了怪病一样的员工,我也找不到合适的活干,欠了亲戚的钱他们催了好几年了,人家也不富裕,我总得还钱,而且我还得吃饭呢。”

    “你爸呢?”余小鱼问。

    “我爸在我还小的时候就生病走了,后来一直是我妈赚钱养我。”倪溪道,“我妈在族里长大,没学历,只能干着最普通的工作,一边养我供我读书,一边还我爸治病的债。”

    芜音一行人听了以后都沉默了。

    芜音的真言符还在那,倪溪不可能说谎,所以合着这是一个从小穷到大,也是个可怜人。

    芜音不禁想到她身无分文被雷劫送回这里的那几天,肚子饿想吃饭只能去捡废纸皮,好不容易攒几块钱还遇上了老色胚。

    所以芜音明白倪溪的困顿。

    但自己的苦难不能成为触犯法律的原因。

    法律不会为任何人因为穷而触犯法律网开一面。

    因果障业也不会。

    芜音道,“但你既已经踏入这个门道,有些事你就该知道,虽说你做交易之前告诉过徐洁这些事,是徐洁执意要种蛊,但若是徐洁因此死了,这件事你依旧要负责任,你终究难逃因果。”

    “我都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得选了。”倪溪破罐子破摔地应着,“我只想要钱,我顾不了其他。”

    随后他朝着门口被铐上手铐的两人看去,骂着,“我就是倒大霉了摊上这两个白痴!我要早知道这两人招惹上你,我才不理他们。”

    倪溪忍不住开骂了,“郭亚同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明知道你是玄门中人,甚至能收了他的嘴,他怎么还敢想要给你下蛊?”

    “还有那个徐洁,她的脑子装的都是脂肪?是脑子都被蛊虫吃了?她怎么会敢想让我给她和你换脸?”

    倪溪只想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两人,那就是晦气!

    要不是遇上徐洁和郭亚同,他也不会落到特事局手里。

    这两人前后来找他,女的进门就说她想换一张脸,说她想要那个女孩的脸,说那个女孩长得如何漂亮。

    男的一进来就问他还有没有迷情蛊,一听他说有,就立刻付钱买了。

    倪溪也没想到郭亚同和徐洁想要下手的对象统一都是芜音。

    他要是知道的话,这两人一进门就会被他哄走,他也早该跑了。

    郭亚同和徐洁不认识芜音,但是他认识啊,这位可是多趣平台最有名气的玄门大佬了,前几天直播里都爆出来这位大佬的另一重身份了。

    这可是国家特事局的局长啊!

    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就算有这本事,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啊!

    倪溪心想着,无知真好,无知真幸福。

    就像郭亚同和徐洁这样的。

    不认识芜音,所以什么都敢想。

    大空也觉得好笑,抬脚踢了郭亚同一下,问他,“你咋想的?这几天还没有怕够?

    郭亚同没嘴自然不能说话,但是眼神骗不了人,什么答案都写在上面了。

    他就是想赌一把,要是下蛊成功了,芜音这样长得好看还特别有钱的女孩子就唯她是从,就是第二个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徐洁了。

    芜音还有一身神秘的本领,郭亚同甚至想过,他是不是可以靠芜音的本事当人上人?甚至做了个统治半个国家的皇帝梦。

    诱惑太大,但郭亚同自认试错成本很小,再加上他不知道芜音的身份,也不知道有特事局这个单位,所以郭亚同他来了。

    芜音没再和这三人废话,直接让吕文军把这三人带回特事局,连同倪溪自己养出来的那一罐罐蛊虫,也全部封起来带回特事局。

    一行人收拾了倪溪的东西离开平房,才刚要上车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捧着饭碗过来了。

    一看到倪溪被带上车,老人大老远就喊着人,等走近以后看到倪溪手上带着手铐,老人一脸震惊。

    “小溪这是做错什么事了?”老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因为嘴里没了牙齿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但看到倪溪被抓,老人脸上除了惊愕之外,更多的是担忧。

    倪溪上一秒还对着郭亚同和徐洁骂骂咧咧,下一秒看到来给他送饭的老婆婆就忍不住有些哽咽,“婆婆,以后你不用给我送饭了,你给我住的那屋子还得劳烦您自己收拾了,我的东西您就扔了吧。”

    “你不回来了啊?”老婆婆看倪溪摇了摇头便颤颤巍巍地把手里的碗往前送了送,“不管你犯了啥罪,你在我这里都是好孩子,好歹把这顿饭吃了,得吃饱饱再走。”

    倪溪看着碗上铺着满满的肉,二十岁的小伙子当场红了眼眶。

    “手被铐着了没事,婆婆喂你吃。”老婆婆举了举手里的筷子看着吕文军,问,“大人,可以吗?这孩子命苦,我虽然借他屋子住,但平时他常帮我这个老婆子的忙,让孩子吃完这一顿饭可以吗?”

    芜音挠挠头,瞅了瞅红着眼睛的倪溪,又瞅了瞅已经在落泪的老婆婆。

    她扭头问余小鱼,“他们是不是打算把这顿饭当做断头饭吃?”

    余小鱼点点头,跟着问,“局长,倪溪是要被判死刑吗?”

    “应该不用吧?”芜音盯着倪溪看着,他并未沾染人命,所以真不至于死刑啊。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元明站在一边跟着摇头。

    最哭笑不得的是被喊了一声大人的吕文军,一边是哭着求他的老人,一边是罪不至死的倪溪,吕文军还能怎么着?

    他摆摆手,把老人手里的饭碗放在倪溪手上,“自己吃!吃快点!”

    只是铐了手又不是断了手,哪至于连饭都要人喂?

    倪溪抱着碗蹲在路边一边掉眼泪一边大口扒饭。

    第208章

    带回去死刑

    芜音想了想走了过去在他边上蹲下,一手托腮直勾勾盯着倪溪看,一边叹气感慨着,“谁说我不懂爱而不得呢,我现在饿死了我也没饭吃啊,这不就是爱而不得吗?”

    感慨完芜音问,“倪溪,老婆婆做的红烧肉很香吗?”

    倪溪下意识点点头,认真纠正芜音的话。

    “这是红糟肉不是红烧肉,婆婆家烧柴火灶,乡下买的猪肉都是土猪肉,红糟是婆婆家自己酒缸里的,婆婆做的红糟肉最香了。”

    余小鱼在倪溪另一边蹲下,“我闻出来了。”

    大空想了想也去了余小鱼边上蹲着,学着芜音的动作托腮盯着倪溪看着。

    倪溪是真的心大,三个人,不,连吕文军几人,所有人加起来一共九双眼睛盯着他看,他依旧能吃得下去。

    芜音越想越气,站起来,抬手给了他脑门一下。

    “这么多人没吃饭都看着你吃,你给我吃快点!”

    “我不!”倪溪抱着碗转了个方向,“婆婆做的红糟肉就要细嚼慢咽才香。”

    但他一边是芜音,一边是余小鱼,左右两边都是人。

    他身后是田埂,正对面是特事局的公务车,倪溪转了一大圈,最后选择面对田埂,主打一个把所有人都抛之身后,谁也不看,他就吃他的。

    “我真是忍不了一点!”芜音卷起衣袖,指着倪溪的脑门和吕文军喊着,“吕叔,拉回去直接判死刑!”

    所有人目光惊恐。

    “局长,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大空拽了拽芜音指着倪溪的手试图把芜音的手拽回来。

    但他使了吃奶得劲儿了,芜音的手依旧纹丝不动,身子都没见抖一下。

    倪溪以为他这次被抓死定了,所以他真是破罐子破摔了,死前能再吃上一碗喜欢的红糟肉饭,他觉得死也没那么可惜了。

    但一听大空说了几句不至于,他才红着眼睛看向大空,问他,“我跟你们回去以后到底是怎么样?不死刑的话要坐多久牢?我书得读少,你们别骗我。”

    “你在法律上罪不至死,但我肯定你在我们局长心里肯定罪孽深重。”余小鱼哈哈大笑,“敢在我们局长面前憨吃的人,我就见过你一个人。”

    老婆婆一听大家都还没吃饭,便热情邀请着,“我灶上还烧着菜呢,不如大家都上我那去吃?”

    吕文军刚要婉拒,就听到芜音应下话,“那就谢谢阿婆了。”

    吕文军拍拍脑袋,倒是忘了局长是个吃货。

    芜音让阿婆先回去,等阿婆走了以后,芜音把郭亚同和徐洁关回倪溪住的平房里,一人拍了一张定身符,然后锁上门拍拍手朝着吕文军一行人晃了晃。

    “我们去给阿婆买点东西,然后去阿婆家吃饭。”芜音谨记着上门做客不能空着手的规矩。

    倪溪捧着碗指着一个方向,“那有小卖部。”

    一行人加一个戴着手铐一边走路一边还在扒饭的倪溪就去了小卖部,大家买了牛奶,买了米和油,再让终于吃完一碗饭的倪溪领路去了阿婆家。

    几人买东西耽误了点时间,阿婆已经站在家门口看了好几次。

    看到他们都来了,阿婆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来,你们这些小娃娃就是乱花钱。”阿婆道,“我这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咯,我老人家就喜欢热闹。”

    阿婆家是五层半的房子,装修得很豪华,但是在院子一角还有一层是厨房,里面是两个大灶。

    “他们是小娃娃,我可就算了。”吕文军笑着自己调侃了自己一句,“我应该没比阿婆小几岁。”

    倪溪一听,嘴快应着,“你肯定比阿婆小很多,你们都猜不着阿婆多大了吧?”

    阿婆笑着把两只手伸出来转了转,“我今年一百岁了。”

    众人均是一声哦厚!

    这么一算,阿婆喊吕文军小娃娃也没错。

    “真是看不出来,您身体真硬朗。”吕文军夸着,“一百岁还能自己烧火做饭。”

    “阿婆还自己种菜呢。”倪溪应着。

    “阿公呢?”大空四处看了看,家里没看见遗像这类的东西便多问了句,心想着,许是两夫妻都长寿。

    没想到他一问完倪溪就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该让阿婆赶你走!”

    阿婆依旧笑着,“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不能问的事。”

    阿婆一边招呼大空帮忙搭大桌子,一边应着,“我丈夫失联很久了,我和他是1943年结的婚,47年的时候他被抓壮丁了,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他走的时候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当时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他走之前还和我说想要个女儿,让我生了以后,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给他捎封信说一下。”

    “但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就不知道上哪里了,听说被强迫登船去了对岸。”

    “我那封信都写好七十几年了,我也不知道该寄到哪里去,等了他七十几年了,也没等到他回家。”

    阿婆说到这叹了口气,“有人和我说他在对岸肯定结婚生子有了新的家庭所以不回来了,很多人都让我别等了,但他走的时候让我在家里等他,我应下了,我就要信守诺言,我得等他。”

    说完话桌子已经在大空几人的帮助下搭好了,阿婆兴高采烈地进厨房去端菜和米饭。

    她在等芜音他们来的时候又烧了火炒了好几个菜,所以多了芜音这么多人也够吃。

    “阿婆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吗?”余小鱼帮着拿碗一边问着。

    “是哩。”阿婆应着,“孩子们都要上班,现在年轻人都不容易,但他们都很孝顺,过年再远都要回来团聚的,我这大房子也是他们一起出钱盖着给我住的,怕我爬楼梯辛苦,还装了电梯。”

    说起儿孙阿婆很自豪,“我有三个儿女,有十三个孙儿,有二十几个曾孙,过年的时候,就属我家最热闹了!”

    “真是大家族了!”长空这回知道不该乱问了,但也听出来了,这是一个长寿安康的大家庭。

    阿婆和大家聊天的时候倪溪频频去看芜音,见芜音一直没说话,倪溪才忍不住开口,“阿婆她是特事局局长,她算命好厉害的,阿婆,她一卦就收一千,你让她给你算算阿公的事?”

    芜音正在帮忙分筷子,听到倪溪的话就抬头看向阿婆,问,“只要有生辰八字就能算,阿婆您算吗?”

    第209章

    隔着七十六年的答案

    阿婆愣在那,似乎被这个惊喜砸懵了。

    她看着芜音,嘴巴张张合合好久也没有说出一个算还是不算。

    好一会儿,她才道,“先吃饭,啥事都不能耽误吃饭,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婆又脚步匆匆回了厨房继续给大家端菜,一边道,“我这还有杀猪菜,这些萝卜丝干都是我自己种了晾晒的,干净着呢,今儿村里正好有人杀猪,人家给我送了好大一盆猪血,你们有口福咯,我们乡下杀猪菜最香了。

    阿婆让倪溪也坐下,嘴里絮絮叨叨着,“这是我刚做的,你也再吃点,阿婆给你夹菜,本来想着晚上做了咱俩吃,没想到你……”

    说到这阿婆叹了口气,又立刻改口,“没关系,小溪你还年轻,做错事咱进去了好好改造,咱听警官的话好好改,进去以后你给阿婆写信,也可以给阿婆打电话,缺什么了,想吃什么了,都和阿婆说,阿婆有空进了城就去看你。”

    芜音盯着阿婆看了几秒才收回视线。

    农村柴火灶烧出来的饭菜确实很香,特别是农家自己养的猪肉更香。

    阿婆的手艺也很好,芜音装了满满一大碗饭大口吃着,阿婆看着连连夸。

    “小娃娃就要大口吃饭,都长身体呢,瘦可不好,我年轻那会儿谁家能养出一个胖姑娘别提多让人羡慕了,

    孩子胖说明家里的饭菜有油水,胖姑娘那是福气呢,现在的孩子啊,她们都爱瘦,我孙女也这样,一顿饭和小鸡啄米似的,就吃那么几口。”

    “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像你这个女娃娃一样吃饭这么让人高兴的了。”

    大家都看出来了阿婆确实很喜欢热闹,上了年纪的,年轻时候儿女成群的老人,没有一个不喜欢热闹的。

    吃饭这点时间,阿婆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一会儿看看倪溪给他添饭夹菜,一会儿看芜音又去添饭了笑得更开心了。

    但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阿婆这些笑背后更多的是心酸。

    她在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让自己暂时先不要想要不要算卦的事。

    阿婆心里是有点害怕的,害怕算出来的结果会让她失望,会让她这几十年坚持变成一场笑话。

    大家都当做不知道,和阿婆聊着家常,聊着能让阿婆开心的事情。

    吃完饭大空拉着倪溪去洗碗,倪溪晃了晃手上的手铐,“我是罪犯!罪犯!你见过哪个罪犯洗碗的?”

    芜音抬手给了倪溪脑门一巴掌,“那你见过哪个罪犯被抓回去之前还能坐在这里大口吃饭的?赶紧去洗碗!”

    “都是一起吃的,为什么你们不洗就我和他洗?”倪溪不服气。

    “局长和余小鱼是女孩子,难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要看着女孩子干活?吕叔他们是长辈,你还要让长辈干活?阿婆已经给我们做饭吃了,你难不成要让阿婆洗碗?”大空直接把倪溪拽进厨房。

    阿婆看着直乐呵,“男孩子多干点活好,以后才能讨得着老婆。”

    饭已经吃完了,阿婆也做好了决定,她回了房间拿了现金给芜音,然后在芜音身边坐下,道,“娃娃,替阿婆算算吧,我这一辈子也想要个答案,我也想明明白白过完这一辈子,值也好,不值也好,这几十年反正也过来了。”

    丈夫的生辰八字阿婆铭记于心,哪怕阿婆不识字,但硬背也背下来记在心里了,几十年了也没忘记。

    其实有些事芜音从面相就已经看到结果了。

    但当她拿到生辰八字算完以后还是惊住了。

    许是芜音的表情没有遮掩的错愕,阿婆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娃娃啊,你算到了什么?你尽管和阿婆说,阿婆撑得住。”阿婆两手扶着桌面低声问,“他是不是在对岸真的有别的家庭了?”

    芜音摇摇头,她拍拍阿婆的手安抚着,才缓缓道,“阿婆,其实我从看到你的时候我已经从你的面相上看出了些东西,你的丈夫已经死了好多年了,您是守寡的面相。”

    “阿婆,您丈夫并未在对岸重组家庭,他这一生只有一妻两子一女,便是您和您的孩子们。”

    “您的丈夫在七十年前就过世了,他八字与水相克……”

    芜音的话还未说完阿婆却已经落了泪。

    “他小时候在河边放鸭子,当时上流下大雨,忽然开闸泄洪,他险些被河水冲走,是村里一个当兵的回乡探亲正好看见了才险险把他救上来的,他那以后就很怕水。”

    芜音长长叹了口气,“偏偏他名字里还带着水,他死于溺亡。”

    “当年他确实被带去了对岸,但他并未在那里娶妻生子重组家庭,他一直记着你和孩子们,所以他到了那以后一直找机会回来。”

    “他到那的第六年和另外几个人用所有的积蓄找了蛇头打算偷渡回来,当时他们已经登上了第一行程的货轮,但因为他们都没有正规的手续,所以无法在码头上换乘。”

    “所以他们几个人都在海上,两艘货轮在甲板上搭着一块木板供偷渡的人换乘,前面已经过去了两个人,当你丈夫踩在木板上要过去另外一艘货轮的时候,当时海上忽然吹起了大风。”

    “两艘货船被风浪一吹就分开了,你丈夫就随着那块木板一起掉进了海里。”

    “他们做的是见不得人的营生,没有专业的营救队伍,也不敢上报相关部门搜救,所以你丈夫就这样没了。”

    “偷渡的人是不允许带行李的以免被巡查出来,他们上了船都会躲在装货的货仓里,甚至是木箱子里。”

    “你丈夫登船的时候用胶带在肚子上缠了一包对岸的彩色水果糖,那是他最想带给你和孩子的礼物。”

    那也是那个男人从对岸带走的唯一一个东西。

    芜音想,当他躲在黑漆漆的木箱子里的时候,一次次伸手摸着腰上裹着的糖,心里一定在幻想着妻儿吃到这些糖果该有多开心。

    阿婆捂着脸低声啜泣,“他怎么这么傻啊?他那么怕水,怎么还做这么冒险的事?回家的路若是要让他这么艰辛,我宁愿他在对岸,哪怕他在对岸重新结婚生子也好,至少他还活着啊!”

    第210章

    隔着山海的思念太苦

    阿婆不敢想她的丈夫要用多少勇气才能克服对水的恐惧踏上货轮,又要压着多少恐惧踩上架在一片汪洋之上的小小木板。

    她更不敢想落进海里无人施救的他那一刻该多绝望,被海水吞噬到死亡的那过程他该多痛苦。

    他最怕水,但为了回家,他踏上了水路,可最后命丧水中。

    阿婆宁愿丈夫在对岸儿孙满堂,宁愿丈夫背信弃义,那样的话至少他还能活着啊!

    “阿婆,还有一件事。”芜音目光朝着房子后面山看去,“阿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们家老宅子是在山上对吗?”

    “是。”阿婆轻轻点头,“我和他就是在那老宅子里结的婚,三个孩子都是在老宅子生的,当初孩子说要把老宅子拆了,打算直接在那地基上盖新房子,我没同意,所以老宅子一直留在那,我闲时还会去老宅子收拾收拾。”

    底下的楼房拆了又重盖了两次,一次比一次盖得豪华,但是老宅阿婆始终没同意拆了。

    她年轻时候还是更愿意住在老宅,但是孩子们已经把楼房盖起来了,她若不下来新房子,村里人会说她对儿女有意见,会说她儿女不孝顺,所以她为了儿女的名声着想就搬下来了。

    到了后来年纪越来越大了,儿女也老了,他们就更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老宅子了。

    “阿婆你的丈夫一直在老宅里。”芜音问,“您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有一段时间身体不太好?”

    阿婆顾不上回答芜音这个问题,而是缓缓站起来,目光朝着山后看不太见的老宅望去。

    好久以后她才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轻轻点点头。

    “那是因为您丈夫一直在您身边,长年累月您沾了阴气所以对您身体有损伤,后来您丈夫便刻意远离您了,大约半年左右您身体是不是又慢慢好起来了?”

    阿婆愣在那呆呆地点点头。

    “后来您搬进了新居,您丈夫就一直守在老宅里。”芜音说到这顿了顿,问,“您想见见他吗?”

    芜音把上次借给金兰的伞拿出来递给从厨房跑出来的大空,“你上去接阿公一趟,让他撑着伞下来。”

    大空应了声好,拿了伞一路朝着山上老宅狂奔。

    吕文军看着都不禁感慨一声,年轻人腿脚真好。

    芜音看阿婆站在那没动便把阿婆拉着坐下,“您现在还看不见阿公,要等大空接他下来您才能看得见。”

    芜音算了下,阿婆在丈夫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生死,不知是否又另娶他人的情况下,这一等就是七十六年。

    阿婆守着他离开时候的承诺,等他回来。

    阿公也守着他承诺一定回来。

    哪怕葬身大海,但执念依旧让他回到了这座宅子里,这一留便是七十年。

    彼此定下的约定,两个人一起守护。

    普通人这一生其实何其短暂?五年的相伴却换来了彼此七十几年的等候。

    余小鱼在芜音身边坐下,好奇地问,“阿婆,阿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对你很好?”

    “他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疼媳妇儿和孩子的人。”阿婆低头擦着眼泪。

    “那你们结婚以后吵架吗?”芜音也挺好奇。

    “吵的,夫妻哪里有不吵架的,那时候日子清苦,年轻那会儿我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阿婆说到这又一次忍不住朝着山里看去,一边说着,“但是他会哄我。”

    “那时候穷,吃个蛋都费劲儿,吵了架他就会去山里摸鸟蛋,然后给我炖一碗蛋放在桌上,碗底下压着一张纸。”

    “我不识字,他也没读过两年书,也不怎么会写字,他就在纸上画一个跪地的小人表示他认错了,以后不和我吵了,想和我和好。”

    “他画画很厉害,我每次看到他的画我就气不起来了。”

    山间小路被维护得很好,没有草木,所以当一个身穿蓝色布衫的男人举着伞一步一步走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

    这条路不远,可他却走了七十年没有走下来。

    伞下的人从年轻的样子,随着他下山的步子一点点老去。

    仿佛他脚下每几步便是几年光阴。

    他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时候,他还是年轻健壮的模样。

    但当他走完那七十年都没有走完的路,当他撑着伞走到阿婆的面前时候,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

    曾经说好共白首,他英年早逝,永远停留在壮年。

    他相隔数百米外,年年月月看着她一天天苍老,直至今日,才终于能走到她面前。

    他想要的,始终只有一个,和她共老。

    可惜命运吝啬,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兑现自己的诺言。

    “孩子他娘,我回来了。”

    “你老啦~我也老啦。”

    “我们的女儿像我多一些,但是我们外孙女很像你。”

    “这些年你辛苦了,怪我我没用,让你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

    “你把孩子们教得很好,我都看见了,我们的儿孙个个有出息,个个孝顺。”

    阿婆早已经泪如雨下。

    这一句我回来了,她等了整整七十六年。

    “我后来去了对岸学了认字,我给你写了好多信,但不知道该往哪寄才能寄得回来。”

    “可惜那些信登船的时候不让带,被船员都扔海里了。”

    “我也看到你了放在老宅抽屉里那封没寄出去的信,我知道信里都是你一个字一个字说给孩子听,让孩子一笔一划写给我的家书。”

    “我一直很想和你说别等我了,希望你能找个和我一样疼你的男人再嫁了,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可惜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才能听见,我一直跟着你,还害你病了那么久,我很自责。”

    “后来你搬下来,我每天晚上就会在那条路上看着你房间的窗户,一看就是几十年。”

    阿婆哭得几乎站不稳,她一手攥着丈夫举着伞的手,一手用力打着丈夫的肩膀。

    “我宁愿你在对面结婚,你怕水的啊,你回来干什么啊!你怎么就跑回来了啊!”

    阿婆一声声控诉着,可每一个字都是对丈夫的心疼。

    “我的家在这里我一定要回来的,就算是死也要回来。”阿公扶着老妻,“与其一个人在对面孤老终死,我能早早回来看着你和孩子们也是一件好事,隔着山海的思念太苦了,我吃不了苦,我更想在你们身边。”

    第211章

    再一次送别

    百封家书千行字万滴泪都道不了无尽相思,不如归来,日日夜夜守着她和孩子们。

    如今最大的共白头遗憾也了,阿公牵起老妻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触碰。

    一如他离家时候,她也是这般抚摸着他的脸,将所有不舍压下,道出那一句离别。

    “孩子他娘,我该离开了,你再送送我吧。”

    “我先走,你莫急,好好再替我看看家门口的花花草草,替我再陪一陪孩子们。”

    “我在底下等你,你慢慢地来。”

    阿婆眼含着泪轻轻点头,时间恍如回到当年,他穿着这身她亲手裁做的蓝布衫站在这个路口和她告别。

    她一字一句嘱咐着,把所有的不舍都小心藏好,只一遍一遍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她不求他替这个家挣来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安归家。

    “你放心走吧,这个家有我,我会把这个家守好,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告别的话和当年一模一样,只是少了那一句,我和孩子们在家里等你回来。

    而是换成了,“等我去找你。”

    “好,我等你。”

    这一句应答,当年是她说的,而如今,换成了他应下。

    阿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里,最后只剩下一把伞漂浮于半空里,撑着伞的人已经离开。

    阿婆泪如雨下,那一只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的手始终不舍得收回,仿佛她的掌心依然贴着她心中人。

    “阿婆你给你儿女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回来,你们一起给阿公立一个衣冠冢,衣冠冢里放一套阿公的衣服,再把你那封没寄出去的家书一起放进去,这样阿公也算是有来处也有去处,才算是真正的落叶归根回了家。”

    阿婆这才擦了眼泪应了几声好。

    “一事不烦二主,那就劳烦大师给孩子他爸和我看个风水宝地。”阿婆的心忽然就通明了,七十六年的答案她知道了。

    很遗憾,但也不遗憾。

    没关系,她已经老了,这一次,应不会再叫他等上七十年了。

    芜音应了下来,一行人又去了阿婆家的山里走了一圈。

    阿婆和阿公将来是要合葬的,所以芜音给两人看了一块地,又看了给阿公立衣冠冢的时间,约好等那天芜音再来。

    芜音下一行人走的时候倪溪拉着阿婆说了好久的话,什么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阿婆一个朋友了,说什么听说坐牢很苦,他这样的可能还会被欺负,让阿婆去城里的话一定要顺道去牢里看看他。

    最后是芜音实在受不了了,拽着他直接把他塞进车里,回头和阿婆道别就迅速上了车一行人才离开了。

    倪溪大概得了一种不说话会死的病,上了车那嘴也没闲着,叽里呱啦说了一路。

    半道上芜音就手动给他闭麦了,回到特事局就把他扔到特事局的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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