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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说完,转身往外走。

    黎枫现在是主治医生,没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不过,平时他们不是在门诊,就是在手术室,在办公室的时间很少,有没有独立的办公室也没什么影响。祁衡屹出去后,大办公室里只剩下黎枫一个人。

    黎枫被祁衡屹的结婚邀请和雷厉风行惊到,好一会才疏理清楚祁衡屹的话:

    他见过他相亲。

    他需要一个结婚证取一笔信托基金。

    他可以以他男朋友的身份陪他去见他爸妈。

    婚后,他现在的生活不会有变化。

    一年后,他想离婚随时可以离婚。

    领证却不用过已婚生活,只是多了个何女士一定会满意的优质富三代男友,暂时不用再去应付一个又一个的相亲局。虽然相亲也没什么,但是频繁地应付,还是很抓狂的。

    祁衡屹说到领证时的语气过于云淡风轻,给了黎枫一种领证不是什么大事的错觉。黎枫混沌的脑子不由自主就顺着祁衡屹的思路走,列了一堆结婚的好处,唯一想到的不好是婚后会有财产纠葛,但祁衡屹是祁远松的儿子,富三代,黎枫自认为自己的三瓜两枣入不了他的眼。

    很奇怪,他和祁衡屹是第一次见,但莫名就对他有一种信服感。

    黎枫拿起抽屉里的户口本,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瞥了眼时间,距离那个人说的五分钟还有三十秒。

    “啪”

    关上抽屉,他捏着户口本往门口走去。

    第3章

    祁衡屹看到黎枫出来,没有太意外,好像笃定了他会答应一样。

    两个人并排往电梯走。

    黎枫困劲上头,哈欠止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

    进到电梯,黎枫伸手按了个1,又按了个负2,随口问道:“我的户籍在清阳区,一会在清阳区民政局门口见,还是在哪见?”

    祁衡屹看了眼他眼底淡淡的青黑,打哈欠时被生理性泪水弄得发红的眼角,伸手把1的灯按灭,回道:“跟我走。”

    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

    黎枫跟在他后面,再次打了个哈欠。

    来到祁衡屹的车前,祁衡屹本以为黎枫和他不熟,怕尴尬会选择坐后座,没想到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时,黎枫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好,第一时间系好了安全带。

    祁衡屹跟着坐进驾驶座,一打方向盘,车子离开停车位,往民政局驶去。

    车是黑色越野车,霸气又冷酷,驾驶座的人又连侧脸都透着冷峻,黎枫本以为车子会在车流中左插右窜,狂野前进,没想到车子虽然开得快,但是很稳,稳到本就困倦的他看了两分钟街景后,眼皮越来越沉。

    从仁康到清阳区民政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离开仁康医院,在第二个红绿灯路口,祁衡屹停车等绿灯。车里一直很安静,看向旁边,坐副驾的人,双手抱胸,头靠着车窗睡得正沉,对他这个第一次见的人,毫无防备之色。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对自己的安全过于自信。

    大概率是心大,毕竟,和一个陌生人闪婚这种事,全华国应该也没几个。

    祁衡屹默默看了睡着的人两秒,严肃紧绷的嘴角突然弯了下。

    问黎枫愿不愿意和他结婚是临时起意,现在看来,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上个周末,他姐祁晴从法国出差回来,姐弟俩快半年没见,祁晴约他吃饭,但是他当时要去一趟检察院,时间不够,祁晴改约到咖啡厅,说简单见一面,顺便把礼物给他。

    当时他比祁晴先到,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出于职业习惯,坐下后,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咖啡店里的人。

    右前方衣着时尚的女士应该是个职场宝妈,刚才路过,她在制作表格,放在旁边的包,拉链没拉严,露出了吸奶器的一角,她的眼妆画得很好,但依然遮不住黑眼圈,她的孩子应该是夜醒次数多,不到一周岁的宝宝。

    左前方的年轻男孩,正在浏览租房信息,脸上的神情焦急中带着激动和喜悦,鉴于他电脑旁放着简历,应该是刚应聘出来,并且应聘成功了,新公司离住的地方比较远,需要重新找房子。

    背靠他的一桌,坐着两个职场精英男士,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拘谨和客气,不像同事,也不像甲乙方,应该是在相亲。

    下一秒传来的隐约对话,验证了他的猜测。

    面朝他这边的男人,“黎先生,你常来这家咖啡店吗?我看服务员刚才和你打招呼的样子很熟稔。”

    背后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对,挺熟的,我相亲基本都约在这。”

    “这样,冒昧问一下,你相过很多次吗?”

    “记不清了,不过没有15次也有13、14次了吧。你是第一次相亲吧?”

    “对,第一次。你这么坦诚,不怕我对你有看法吗?”

    “你介意相亲对象在你之前相过十几次?”

    “不介意,只是有点意外你的...坦诚。”

    “嗯,我比较坦诚。周先生,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你觉得呢?”

    被迫听到这里的时候,祁晴到了,祁衡屹和她简单聊了一会就各自去忙了。

    因着对相亲了13、14次这个数字的好奇,站起来离开的时候,祁衡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刚才一直背对着他坐的男人。看清对方的长相,他心里有些诧异,皮肤比很多男人白,五官清隽,虽然坐着,但也看得出身高不低,听刚才的对话,性格直爽、随和,这样的男生居然要相亲,还相了十多次。这是相着玩?

    身为A市东城分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祁衡屹太忙了,这件事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直到刚才在祁远松的病房相遇,对人过目不忘的祁衡屹一眼就认出了黎枫相亲了十多次的人。

    在黎枫进病房前,他和祁远松的谈话和之前一样,很不愉快,祁远松砸了两个茶杯。

    黎枫一脸认真,有条不紊,却不动声色地加快检查速度的样子,和他之前在咖啡店大大咧咧,直言相亲过十多次的样子,相差太大了。

    他做事一向计划周密,不知道怎么的,扫了眼他的工作证后,一句“黎医生,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脱口而出,不是为了故意气祁远松,也不是为了躲避祁远松安排的联姻,祁远松早就拿捏不了他了,那笔信托基金,虽然很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和黎枫闪婚更多的是一时意起。

    到清阳区民政局的时候,黎枫毫无清醒迹象。祁衡屹瞥了眼腕表,已经十一点半了,再不进去就下班了。思及此,他屈指敲了敲方向盘。

    黎枫迷瞪着眼醒过来,正对着清阳区民政局几个大字,他晃了晃头,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只够仁康到这里,问身边的人,“你不用回家拿户口本吗?”

    祁衡屹侧身拉开储物柜,拿出一个文件袋,“走吧。”

    黎枫被他这操作惊了下,“不是,你车里一直放着户口本,就是为了方便哪天想领证了就直奔民政局?”

    祁衡屹:“我之前去办事要用户口本,办完就扔车里了。”

    黎枫:“哦。”

    他也是办完过户手续就把户口本扔办公室了,从这点看,他和祁衡屹领证,是不是有点天意的意味?

    这个点领证的伴侣都已经办完手续了,他们是最后一对。

    填表的时候,黎枫边填边看祁衡屹的,不但看,还低声念了出来,“祁...衡...屹,这名字还挺好听的,32岁,比我大3岁......”

    察觉到有人看着这边,祁衡屹抬头看向一旁正在整理资料的工作人员,对方正一脸震惊和狐疑地看着黎枫。

    祁衡屹语气自然,动作更自然,伸手捏了捏黎枫的后脖子,“乖,别胡闹,要下班了,快点写。”

    祁衡屹的语气和动作太亲昵了,黎枫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后脖子那双手预估了他的动作,略用劲,黎枫抬头,对上了工作人员狐疑的双眼,一下子明白过来祁衡屹的意思,马上放松僵硬的肢体,笑着扭头道:“亲爱的,昨晚做了一晚手术,手都要抽筋了,你来写吧。”

    说完,把证件和填写的表往祁衡屹面前一推。

    祁衡屹看了他一眼,拿过他那张,刷刷刷写完了两张表格。

    黎枫就在旁边看着他写,笔迹比他这个医生的还像草书,但是比他的好看多了,笔锋凌厉,苍劲有力,和执笔人的硬朗冷峻的气质很贴。

    填完表,最后签字是黎枫才接过笔,亲手签上黎枫两个字。十多分钟后,他们变成了已婚人士。

    第4章

    从民政局大厅出来,有一对比他们早来的小夫妻还没走,被一群热情洋溢的朋友包围着,手执红本本在民政局大门口合照,朋友们都在起哄“恭喜”“亲一下”,准夫妻十指紧扣,相视一笑,探身深情相吻,朋友们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相对他们的喜庆,黎枫和祁衡屹这边,没有亲朋好友的见证和祝福,一个神情淡漠到近乎冷峻,一个哈欠连连,从大厅出来的时候,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最后打破沉默的是来电铃声。

    是祁衡屹的工作电话,电话接通,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周身冷峻的气息又冷了两个度,说了句我马上到就挂了电话。

    黎枫在他挂断电话看过来的时候,十分有眼力见地对他挥挥手,“你去忙吧,我打车回去。”

    祁衡屹对他点点头,开车走了。他走后,黎枫走到街边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这场景,这气氛,不像是来领证的,倒像是来和离的。

    祁衡屹从民政局出来,把放在车里的警报器往车顶一放,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逸阳别墅区。

    逸阳别墅区其中一栋别墅前拉着警戒线,看到他的车开过来,外围警员非常有眼力见地提前帮他拉高警戒线,“祁队。”

    祁衡屹甩上车门,大踏走过来,对他微颔首,弯腰走了进去。

    装修奢华的别墅里血腥味浓郁,餐厅地毯上躺着一对夫妻,夫妻两个脖子上的颈动脉被割断,鲜红的血在餐厅和客厅蜿蜒,触目惊心,两个刚来不久的实习警脸色苍白,神情紧绷,拼命压抑翻江倒海的胃。

    祁衡屹戴上鞋套和手套,梁志浩上前,“祁队,一家三口,夫妻两个被杀,十四岁的儿子昏迷不醒,已经送医。临近中午,家政阿姨上门做饭,开门看到屋内的情景,吓得高声尖叫,引来巡逻的保安,保安报的警。法医初步判断,夫妻二人被割断颈动脉,流血而死,他们的儿子昏迷是药物所致。”

    祁衡屹环视了一圈,所有家具和名贵装饰都摆放完好,没有打斗挣扎痕迹,“室内外监控?”

    梁志浩:“物业说这栋别墅的业主张元凯说要升级安保系统,别墅里的监控昨晚停了。”

    祁衡屹:“那就排查别墅区内和周边几家的监控里出现的可疑人员。”

    梁志浩:“已经安排人去排查了。”

    一个实习警凑过来,“这里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熟人趁他们不备动的手,杀人手段那么残忍,说明凶手很凶残,但他们儿子却没事。祁队,这是不是有点矛盾呀?”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祁衡屹却直言戳破他心里的猜疑:“你怀疑他们的儿子是凶手?你的思路没问题,但他们儿子作案的概率很小。”

    实习警没想到祁衡屹听出了他隐晦的猜测,那种被懂得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开心,追问道:“为什么?”

    祁衡屹没有多言,只是指了指照片墙上的照片。照片墙上的照片一半是孩子的照片,还有一半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实习警观察了一会,明白了祁衡屹为什么会说他们儿子作案的概率很小,半大孩子,未经过社会的淬炼,眼神里的爱恨是很直白的。从三岁到最近的合影中,孩子和父母的互动亲昵有爱,很温馨,眼中对父母没有怨恨和不满。

    祁衡屹走进餐桌,看向餐桌,餐桌上摆着没吃完的早餐,稀饭、水煮蛋、葱油饼,“早餐是家政阿姨做的?”

    梁志浩摇摇头,“不是,家政阿姨说早上女主人说家里有人做早餐,让她不用过来做饭了,家政阿姨说女主人不会做饭,张家平常都吃西式早餐,没让她做过这样家常的中式早餐。”

    祁衡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法医已经完成初步检验,尸体被运回了东城分局法医室,痕检人员的工作还没完成,祁衡屹和梁志浩他们先一步回东城分局。

    回到东城分局会议室,留守在办公室的警员许均博把一叠资料放到祁衡屹面前,“祁队,这是张元凯一家三口的资料,还有社会关系网排查,前面的几个人是最近和他在商业上有利益冲突的人。”

    说完,接着把另一个手上拿的一份资料放下,“这是你之前吩咐着重调查的家族关系。”

    祁衡屹首先拿起张元凯夫妻的资料,祁衡屹很快就找到其中的奇怪的点。张元凯妻子性格跋扈,不会做饭;出身农村的张元凯爱吃葱油饼,但极少人知道,事业有成的他对自己的出身一直很避讳,怕别人说他土暴发户,日常生活和穿着都追求西式风格,而且他有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不屑于进厨房,他们的孩子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所以,他们早上吃的早餐是谁做的?

    祁衡屹没有看张元凯在商场上得罪过的对家的资料,反而研究起了他的家族关系资料,翻看了一会后,沉声道:“许均博,查一下张元凯的侄子张开正现在在哪,找他回来问话,拿他的指模和案发现场提取的指模做对比。”

    他话音刚落,队里的女警何含珊一脸慌张地推开会议室的门,“祁队,岭桥派出所说刚才有个叫张开正的年轻人来自首,说他杀了他二叔和二婶。”

    在她身后,梁志浩也疾步走了过来,“祁队,张元凯别墅周围的监控排查出来了,张元凯的侄子张开正今天早上曾去过他家。”

    张开正在审讯室里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案子在一天内破了。

    审讯室外面的监听室里,刚毕业进入市局两年的齐嘉俊崇拜地看着祁衡屹,手肘捅了捅梁志浩,“祁队真是神了,这张开正还真是凶手,浩哥,你说祁队是怎么知道张开正是凶手的啊!”

    梁志浩拍了拍被他弄皱的衣服,“你祁队不是神算子,这么快就把犯罪嫌疑人指向张开正是根据现场和现有的证据资料推断出来的,这个案子漏洞太多了,对祁队来说,破这种案子就跟算2+2等于几一样容易。”

    齐嘉俊兴趣昂扬,“有哪些漏洞,怎么推断出来的,你和我说说呗。”

    梁志浩:“可以,明天中午请我吃饭。”

    齐嘉俊:“成交。”

    梁志浩:“第一,凶案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说明凶手是死者的熟人,而且熟到清楚他隐秘的饮食喜好,还能给他们家做早餐。第二,张元凯爱吃葱油饼,但他嫌葱油饼不上档次,平时都吃西式早餐,早上却吃的葱油饼,说明这个熟人身份地位低,张元凯不需要在这个熟人面前装十三。根据张元凯的社会交际网,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极少,再加上他们夫妻一直以来和他大哥的矛盾,张开正的嫌疑最大,所以祁队才会第一时间怀疑张开正。”

    张元凯出身寒门,是张父张母的老来子。张元凯很聪明,读书期间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但是张父张母身体不好,赚不了钱,他从初一起到研究生毕业,所有的学杂费、生活费都是他大哥帮他交的。

    他研究生毕业后开始创业,张元凯有点小聪明,运气也挺好,创业很顺利,不到十年就在行业里创出了名号,还娶到了富商的独生女,婚后,事业发展迅猛。

    张元凯富起来后,他大哥认为如果不是他当初供他上学,他也不可能有这样大的成就,于是给儿子买房找张元凯要钱,想创业,找张元凯要钱,儿子结婚,找张元凯要钱,生意亏了,想再次创业,找张开正要钱,每次都是不小的数目,渐渐地张元凯老婆知道了,不许张元凯再资助他大哥一分钱。

    张元凯大哥连续创业失败,染上了赌博,房子卖了,还欠了好几百万,被追债的人围追堵截,张元凯大哥逼他给他还赌债,张元凯老婆回了一趟张元凯老家,当着一众乡邻大骂张元凯大哥一家是吸血鬼,是乞丐,没脸没皮,是阴沟里的臭虫。

    被追债的恐吓逼迫,被周围人指指点点,张元凯大哥走投无路,气急攻心,突发脑溢血去世。

    一大早,张开正给张元凯打电话说想上门替自己父亲向张元凯一家道歉,张元凯因为自己在老家的老父老母接下来需要张开正照顾,没有拒张开正于门外。

    张开正进门后看他们还没吃早餐,说道:“我爸经常说叔叔最喜欢吃葱油饼,我去给叔叔做几张葱油饼吧。”

    张元凯想让他快点走,但张元凯嘴馋了,张元凯妻子不想让外人看到他们家的穷酸亲戚,于是打电话让家政阿姨别过来,对张开正道:“那你把我们一家三口的早餐都做了吧。”

    张开正在做早餐的时候,把安眠药放到早餐里......

    审讯室里,许均博本以为一下子杀死两个人的张开正会是穷凶极恶之徒,没想到就是一个扔在人堆中毫不显眼的普通青年。不像一般的歹徒目露精光,一米七出头的张开正,身材瘦削、双目无神,低着头。

    祁衡屹目光锐利地看着眼前好像说别人的罪行一样,淡定地讲述自己残忍的行凶过程的青年,“一直以来,向张元凯要钱,创业失败,染上赌瘾的,不是你爸,是你吧?”

    疑问句,但语气笃定。

    张开正倏地抬头,原本淡定的面具破裂,不可置信地看着祁衡屹。

    齐嘉俊再次激动地扒拉住梁志浩,“祁队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梁志浩这次摇了摇头,他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张开正是为了帮自己父亲出气才杀张元凯夫妻的。

    祁衡屹目光如炬,盯着张开正,“你爸以你为傲,觉得你会赚钱,但是从你二婶在老家的谩骂中,他知道了你这些年来顶着他的名号,向你二叔索要钱财,还不争气地染上赌瘾,欠下巨额债务的事,你爸不是因为你二婶的谩骂,受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而死,你爸是被你气死的。你杀你二叔二婶,也不是帮你爸报仇,是自私的你为了发泄私恨。”

    张开正神情激动,带着手铐的双手青筋暴突,咣当作响,“我爸就是他们夫妻害死的,要不是我爸,他能上学,他不上学他能成为上市公司的老总?我以我爸的名义问他要点钱怎么了?我要的那点钱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他给钱的时候就像施舍乞丐一样,别的人有钱了,帮扶亲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呢,忘恩负义,只顾自己一家享受人上人的生活,不顾我们的死活,好啊,既然不帮我还那点赌债,对我见死不救,把我逼上绝路,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审讯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祁衡屹离开审讯室,梁志浩进来收尾,一声呵斥,张开正慢慢冷静下来。

    想到齐嘉俊的十万个为什么,梁志浩多问了两句,“既然选择自首,为什么早上不自首,下午才自首。”

    张开正:“债主知道了我的行踪,落在他们手里,会生不如死。”

    梁志浩:“既然那么恨你二叔二婶,为什么放过他们儿子?”

    张开正:“我有弱精症,不能生,杀了他,张家就绝后了。”

    审讯室外的齐嘉俊:......

    录完口供要结合现场勘查和相关供词进行初步审查,祁衡屹忙完已经是凌晨三点,直接睡在了分局。

    而黎枫,从民政局回到家后,累得连澡都懒得洗,闭着眼换了睡衣,往床上一躺,秒睡。

    刚领完证的两个人,一个忙案子忙得团团转,一个睡到昏天暗地。

    第5章

    黎枫睡觉的时候,一对老夫妻开门进了黎枫家。

    何碧珍走在前面,换鞋的时候,低声对丈夫道:“别弄出声音,看样子小枫还在睡。”

    黎茂华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换好鞋,何碧珍看到客厅还算干净,只有茶几上放着一个喝了一半的饮料瓶,她随手扔到垃圾桶里。进到厨房,看到整洁如新的厨具,叹了口气,她一直觉得厨房有烟火气,家才像个家。可是黎枫厨艺不精,大都吃食堂和外卖,工作那么忙,还整天吃外面的东西,真怕他身体吃出毛病来。

    黎茂华跟在她后面进来,把手里的保温食盒放到灶台边,拍拍妻子的肩膀,“你呀,就是瞎操心,我看黎枫把自己照顾得好着呢。”

    何碧珍白了他一眼,“一个人吃饱穿暖就是好?能不能有点追求?”

    黎茂华知道她在想什么,“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的,慢慢找吧。”

    何碧珍:“就他那随性的性子,你不催他,让他自己慢慢找,他到四十岁都不一定会上心。”

    黎茂华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何碧珍白了他一眼,指挥道,“老黎,你去给客厅和阳台的绿植浇浇水,我去看看有没有换下的脏衣服。”

    黎茂华配合地把手抬到眉边,对她做了个得令的手势。

    何碧珍笑道:“去,一把年纪了,没点稳重的样。”

    黎枫的房间门虚掩着,何碧珍悄声推开门,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脏衣服,又悄声出来,关上门,怕一会洗衣机工作的声音吵到他睡觉。

    黎茂华浇完绿植,来到洗衣房,看到脏衣篓里堆着好几件衣服,旁边的台子上放着一些应该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的便签、薄荷糖、户口本。何碧珍手里则拿着一个红本本,正兀自出神。

    黎茂华:“怎么了,老婆?”

    何碧珍把红本本递给他,神色黯淡,“老黎,我是不是把小枫逼得太紧了?”

    黎茂华翻开结婚证,看到自家儿子的名字和陌生男人的合照,眼都瞪大了,声调激昂,“小枫领证了?”

    何碧珍一巴掌拍上他肩膀,“囔囔什么,小点声,别把小枫吵醒了。”

    黎茂华哪还管黎枫是睡还是醒,他现在只想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何碧珍一把拉住怒气冲冲的丈夫,“你是不是傻,你真以为儿子领证了?”

    黎茂华把结婚证放在手里拍得“啪啪啪”响,“难道这是假的啊?”

    何碧珍:“不是假的,难道是真的?你想想,如果小枫有男朋友,他怎么会一次次去相亲,我昨天还让他相了一次,他去了,我今晚还帮他约了一个人,他也答应了。如果他有男朋友,人家会愿意他一次次去相亲?”

    黎茂华:“那这结婚证是怎么回事?”

    何碧珍深深叹了口气,“老黎,你说得对,感情的事得慢慢来,是我太着急了,把儿子都逼到去□□了。”

    黎茂华:“你是说这是假证,是儿子为了逃避相亲,故意弄来糊弄我们的?”

    何碧珍:“也不是糊弄我们,他应该是察觉了我的焦虑,想借此让我放心吧。”

    何碧珍的姥姥是六十岁的时候,因为乳腺癌去世的,她妈妈也是六十多的时候因为乳腺癌去世的,她到了六十后,很怕自己也会如此,这一年心情很容易焦躁,更不放心黎枫,于是不停地给他安排相亲。

    黎茂华还是觉得这事怪怪的,“有了结婚证,也得把人带给我们看,我们才能信啊。”

    何碧珍:“找个人还不容易,找个我们不认识的朋友假扮一下,时不时和我们吃顿饭不就行了。”

    听了她的分析,黎茂华冷静下来,“那小枫为了让我们安心,也是煞费苦心了。刚才是我糊涂了,那臭小子虽然大大咧咧的,但领证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和我们说一声。”

    夫妻俩盖棺定论:这是假证!

    确定是假证后,黎茂华还调侃了一下手里的红本本,“啧啧啧,你看看这钢印,弄得像真的一样!”

    “这年头科技那么发达,有什么稀奇的!”何碧珍一把抢过结婚证,和户口本一起重新放回黎枫衣服口袋里,衣服也不洗了,悄悄放回黎枫房间,免得黎枫发现他们看到了假证。

    黎枫一觉睡到下午六点,被闹钟吵醒,想起早上答应了何女士今晚去相亲。他已经领证了,再相亲不合适,拿起手机,准备让何女士把相亲局推掉。电话来不及拨出去,先看到何女士给他发的一长溜消息:

    【儿子,妈妈反思了一下,你才二十九,感情的事是妈妈太着急了,这一年委屈你了,今晚的相亲我已经推掉了,以后也不会让你去相亲了,你好好休息。】

    【但是,你还是得对自己的感情多上心,平时空了多出去社交,多认识一些新朋友,知道吗?】

    【前段时间,我和你爸看了一个旅游节目,里面的景色真美!回首前面几十年,连祖国的大好河山都没去过几处,很是感叹。早上和你打完电话,碰到之前的同事,他们两夫妻在购买旅行的东西,他们租了一辆房车,准备一路由东向新疆方向游玩过去,我和你爸听了很心动,决定和他们一起去玩玩,过几天就出发。】

    【冰箱里有鸡汤和煮熟的饺子,你睡醒后,热一下再吃。】

    居然以后都不让他去相亲了?何女士这反思后的觉悟有点大啊!黎枫抓着手机,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晚上十点多,很多人已经准备睡觉了,东城分局还灯火通明,很多人才有空吃晚饭兼宵夜。何含珊拿了一份外卖进祁衡屹办公室,发现他不在。

    祁衡屹去了法医室,看尸检结果。

    法医黄兴达看到他,本就紧皱的眉头直接拧成一个川字,“别催别催,已经在加快速度了,两具尸体呢,等着吧。”

    祁衡屹手一扬,扔了个东西过去,黄兴达一瞪眼,“哎哎哎,小心扔到肠子上。”

    那个东西精准地落在一个干净的空托盘上。

    黄兴达看到是他最爱的软中华,双眼一眯,最终不耐地妥协,“知道了,知道了,我继续加班。”

    助理法医抿着嘴笑,低声道:“老师,祁队长把您拿捏住了。”

    黄兴达冷哼一声,拿起软中华放进口袋,“下次给我两包。”

    祁衡屹在黄兴达的肩膀拍了拍,“行!”

    祁衡屹从法医室回来,齐嘉俊冲了杯咖啡送进他办公室,作为一个从小立志做警察的人来说,年纪轻轻便在系统内赫赫有名的祁衡屹是他男神。

    祁衡屹看到他进来,问道:“张元凯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醒过来了,他舅舅在照顾他。”齐嘉俊把咖啡放祁衡屹面前,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祁队,连张元凯都不知道背后问他要钱的不是他大哥,是张开正,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祁衡屹端起咖啡喝了两口,“调查资料上说张元凯大哥经常去街上卖菜,有张元凯这么一个富豪弟弟,一个贪得无厌的伸手党怎么会看得上卖菜的三瓜两枣。”

    齐嘉俊竖起大拇指,钦道:“祁队,你破案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到你这水平啊!”

    祁衡屹一个眼刀过去,“有空少去各部门闲逛,多看看书。”

    齐嘉俊马上坐直,讨好一笑,“我那不是闲逛,我是交换信息,是你说的,要加强综合信息的能力。”

    祁衡屹毫不留情地拆穿,“交换什么信息?技侦新来的美女温语秋最爱喝的奶茶是什么?某游戏新出的英雄技能分析?”

    齐嘉俊动作比嘴快,“那个,祁队,我去帮许均博整理证据...”

    “回来。”祁衡屹一声冷喝,叫住了已经跑到门口的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发了个地址到他微信,“帮我跑一趟,把这个纸袋送到我给你发的地址上。”

    原来是送东西啊,齐嘉俊接过纸袋,恢复嬉皮笑脸,“好咧,保证完成任务。”

    齐嘉俊虽然油嘴滑舌,但是交待他的事情,他每次都会做得很好,而且情商高,知道什么该好奇,什么该无视。

    祁衡屹:“送完东西就下班吧,明天中午之前出一份今天这个案子的案情总结。”

    齐嘉俊哭丧着一张脸,“祁队,男神......”

    祁衡屹看都不看他,一指门,齐嘉俊麻溜地走了。

    第6章

    黎枫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好好睡了一觉,他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精气神恢复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伸手耙了两下睡得一团乱的头发,一把掀开被子,及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去。

    加热鸡汤和饺子的时候拨通了何女士的电话,“何女士,你和我爸什么时候过来的?”

    何女士:“昨天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吧,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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