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溱被他挤得左右乱晃,但他也习惯简复的手段了,于是闭着眼睛,浑身放松,等简复折腾完了再说。他不用力,简复就像挤在了棉花上,见林溱不为所动,他挤了七八下,骤然停住了动作。
林溱闭着眼睛不知道,身体本能的弹回来,却不慎,耳朵结结实实的撞到了简复的下巴上。
那一瞬间,林溱立刻坐直身子,睁开眼睛,表情有些木然。
耳朵上似乎还留着属于别人的温度,不知道简复是不是没刮干净胡子,他觉得刺刺的,痒痒的。
简复也愣了。
他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脑子里开黑的念头彻底飞到九霄云外了。
林溱挨的特别近的时候,他能闻到一股味道很独特的洗衣凝珠的香气。
不知道将来要做小明星的是不是都这样,身上香香的,脾气还好。
第61章
(二更)
最后一节课上完,黎容甩开林溱和简复,带岑崤去了一家越南餐厅。
这家餐厅的装潢很好,楼上有挂帘的小包厢,小包厢最多能坐四个人,木质长桌,秋千座椅,桌子正上方,挂着一盏昏黄色的小灯。
灯光不夺目,而是温温柔柔的,从外面看来,甚至有点暗。
桌面上还放着一杯多肉盆栽,菜品没上来之前,服务员先端上来一瓶青瓜柠檬水。
岑崤用手指磨擦过桌面,确认桌面被清理的干净,这才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
“怎么想吃越南菜了?”
他以为,黎容想给他过生日,一定会找他喜欢的,比如川菜,比如火锅。
越南菜还是很小众的,至少A市有名的餐厅不多。
黎容仰身靠在椅背上,一只脚抵在桌角,稍微用力,让秋千座椅轻轻晃着。
这家店大概有年头了,秋千并不十分牢靠,即便他体重不高,还是晃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黎容理直气壮的笑道:“当然因为我喜欢这种清淡的菜啊。”
岑崤将双臂搭在桌面上,目光沉静注视着黎容。
黎容穿着一件白色长款外套,纽扣松开,露出里面单色的T恤,乍一看,这条外套很像是研究人员在实验室穿的那种实验服。
岑崤的目光上移到黎容的脖颈,在他精致凸起的喉结上停留片刻,勾起唇:“明明是我的生日,你还真是不客气。”
但他当然不会纠结这个,他已经习惯迎合黎容的口味了,而且黎容吃的确实比他健康。
他其实很喜欢黎容的不讲理,这让他感到面前的人生动,鲜活,无所顾忌。
黎容但笑不语,依旧慢悠悠的晃悠着秋千,柔软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摆,他的手臂搭在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没一会儿,服务生送上来餐点。
那是一盘颜色丰富,摆盘精致的春卷,正宗的春卷是交给顾客亲手剥的,春卷皮用水淋湿,软化之后,将鲜虾,香料,青菜一同卷进去,然后沾着料汁吃。
岑崤盯着面前的春卷皮有些出神。
黎容却一用力,抵住晃悠的秋千,眼神颤了颤,看向岑崤:“我好像还没跟你说生日快乐。”
岑崤喉结一紧,掌心泛起些薄汗。
生日这个词很少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很小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人还要过生日,长大懂事后,看到其他人的生日派对,他才去问岑擎和萧沐然,他为什么不用过生日。
他这句话,就像点燃的引线,引爆了萧沐然压抑许久的怒气。
她非但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始跟岑擎吵架。
文化人吵架,只动嘴,即便如此,还是给岑崤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他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火冒三丈的父母,感受着在偌大别墅里,习以为常的低气压。
没有人提起今天是他的生日,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良久的争吵和谩骂后,两个人摔门,分别进了两个房间,一整天都没有出来过。
岑崤自认成熟的很快,也很早就认清了自己家的情况。
只一次,他就知道自己没必要过什么生日,只有被父母期待降生的孩子,才能体会过生日的快乐。
可再早熟的人,也很难摆脱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他也不例外。
每年到了这天,他还是会下意识的感到焦躁,厌恶,难以喘息,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无比熟悉的场景里,聒噪的谩骂声,哭泣声,摔东西的声音充斥耳膜。
那样昏暗的客厅,清冷的厨房,未拧紧的水龙头,无数细枝末节将他包裹,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他的心脏。
他只需默默熬过这一天,萧沐然和岑擎就会恢复正常,他们依然是身居高位的商会会长,是博古通今的历史学家。
他终于明白,他的出生才是令他们厌恶的。
岑崤努力压制住心底的躁郁,在黎容面前保持着冷静。
他倒了一杯青瓜柠檬水,和着冰块,猛的喝了两大口。
凉意沿着食管一路滑到胃里,似乎浇灭了些负面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压抑过了,但还是挤出一丝笑:“谢谢,你记得。”
黎容自认眼光很锋利,他太聪明,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伪装,可偏偏,他从来看不穿岑崤的。
就像上一世,整整两年间,他错过了太多岑崤真实的情绪。
又或者他看到了,但是不愿意相信。
黎容轻抿了下唇,垂着眼眸,用粽叶撩起水,淋在薄如蝉翼的春卷皮上。
待春卷皮软化,他将馅料悉数填进去,小心翼翼的卷了一个春卷。
透过柔韧轻薄的皮,可以看到里面色彩丰富的馅,沾一下黄澄澄的料汁,的确让人垂涎欲滴。
是他会喜欢的。
那天晚上,他为什么没注意,岑崤带回来的,是他会喜欢的。
他不是在强迫他给他过生日,而且信了他要加班的借口,知道他胃病容易复发,怕他熬得晚会饿,才特意给他带回了夜宵。
春卷很好,不会因为放的久就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反正岑崤也在餐桌边等着。
明明醉的神智不清,却还能为他思虑到这种程度。
原来在他眼中避之不及的夜晚,拥有如此珍贵的意义。
黎容突然站起身,从椅子缝间迈出去,走到岑崤身边。
他右手搭在桌面上,左手扶着岑崤的椅背,轻声道:“这是春卷,那是小黄灯,夜色是黑的,路灯很浅,店铺不在繁华区,所以路上人也稀少。”
和那晚很像。
黎容顿了顿,眼睑猛颤了两下,喉结轻轻滚动。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陪你过生日。”
说罢,他用手按住岑崤的肩膀,单膝跪在秋千上,俯身,含住岑崤的唇。
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夜,他没有拒绝醉意朦胧的岑崤,他陪他过了一个过期却快乐的生日。
凉风吹起柔软窗帘,静谧的灯光将两人贴近的影子拖长。
在感受到黎容轻浅呼吸的一瞬间,岑崤肌肉紧绷,掌心更是燥热潮湿。
黎容的吻很细致温柔,但并不生涩,他轻轻的摩擦岑崤的唇线,贪恋挑逗的控制着呼吸的频率。
他的睫毛尖和发梢纠缠,时不时被温热的风撩起,在小黄灯的笼罩下,映出琐碎斑驳的浅影。
秋千椅禁不住两人的重量,被挤压的咯吱轻摇,黎容站立不稳,只好把全部重量压在岑崤的肩膀上,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吻我。”黎容闭着眼,抵住岑崤的额头,有些急躁的命令道。
第62章
他们以前也接过吻,但大多数是岑崤主动,甚至是强制性的,黎容并不配合。
接吻不是简单的嘴唇相碰,没有气氛和感情的烘托,哪怕亲的再热烈,也只是心如止水的伪装。
黎容不是没有欲望,只是他画地为牢,将任何可以使自己欢愉的事情屏蔽掉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岑崤,也是他第一次掌控接吻的节奏,微妙的控制欲在心底里攀升,雀跃的火苗乘风而起,瞬间燃遍了他所有理智。
他总算能理解以前岑崤有冲动时,喜欢按着他索取的快感了。
人都是这样,只要是自己心里喜欢的,就想要占有。
岑崤僵硬了几秒,在听到黎容呼吸不稳的命令时,终于神志回笼,他单手扣住黎容清瘦的脊背,用力的回吻过去,温热的气息缓慢交汇,继而变得有攻击性起来。
摇晃的秋千椅实在不能称为一个绝佳的调情地点,至少对黎容来说不是。
他单膝跪在秋千上,全身的支点却在岑崤肩头,这样摇摇欲坠的姿势,很容易就会被岑崤掌握主动。
黎容轻轻睁开眼,浸着薄汗的发梢刮着他眼角,他揪住岑崤的领子,稍微拉开点距离,颀长的脖颈上泛着激动的红晕,一滴汗沿着皮肤的纹路流淌进T恤领口,消失不见。
他蛮不讲理低喃:“让你回应……但没让你主动!”
他有预感,如果不及时强调主控权,岑崤很容易就能将他按在秋千上。
他虽然体力恢复了大半,但和岑崤还是有差距的,行动力不行,他可以动口舌。
他相信岑崤依旧沉浸在惊讶和恍惚中,这种时候最好忽悠,他说什么,岑崤都会下意识遵从。
尤其他还这么给面子,几乎重现了那天晚上,甚至还穿了一套最像实验服的外套。
岑崤喜欢他穿工作服的样子,他有无数个夜晚可以当作证据。
岑崤呼吸急促,眼眸始终盯着黎容润湿的唇。
黎容轻喘的时候,嘴巴也会无意识张开,柔软的唇内,是整齐的洁白的齿尖。
他在精神高度紧张或者激动的时候,会用舌头舔着齿尖。
岑崤稳了稳心神,迷茫的眸色逐渐变得清明,他用指腹摩擦着黎容柔软的鬓角,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生日这天主动吻他?
回忆里带着浅黄划痕的地板,分崩离析的陶瓷罐,发出巨大推拉声的书柜,砰然摔响的房门,还有萧沐然蓬乱茂密的头发,岑擎眼角隐约可见的细纹,所有的一切,就像被吸入了时空裂缝,被绞碎成往日尘埃。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是黎容的亲近,温度和热情。
喜欢和渴望是隐藏不住的,他终于在黎容眼中看到了热烈的,急切的,想要拥抱他的欲望。
黎容巧妙的利用这个空隙调整了个位置,让自己不至于下盘不稳,失了先机。
他以为岑崤是在问为什么不能主动,于是他手臂下滑,轻佻的抚过岑崤的耳垂,桃花眼抬起,理直气壮道:“当然因为我要主动。”
黎容本想做出个矜傲睥睨的眼神,但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气势不足,反倒显得妩媚。
他这话说出来,非但没有警告震慑的意思,反而有些撒娇的意味。
岑崤知道黎容理解错了,但他也没再解释。
他垂眸,勾唇笑了一下。
“那可不行。”
说罢,他趁黎容不慎,用力一扯,让黎容跌在自己身上,趁黎容还没喘息匀称,趁人之危,咬住黎容的下唇。
轻微的刺痛在唇上丝丝缕缕的蔓延开,咯吱咯吱的秋千声伴随着扑啦甩动的窗帘,狭小的包厢内,旖旎的气氛逐渐攀升。
黎容耳边隐约能听到隔壁推杯换盏的声音,以及不知哪儿来的小瓢虫,不慎冲撞到昏暗的小黄灯内,碰撞的玻璃灯壁呯呯作响。
黎容眼睛眯着,绷紧唇,毫不留情的反咬了一口。
他用的力气比岑崤大,能看得出,岑崤疼的一皱眉。
他有点不甘心,上一世他就一直任岑崤摆布,这一世,必须让两人的关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行?那就不许亲了。”
黎容佯装愠怒,起身迈过岑崤的膝盖,作势要走。
他拖长的外套衣摆也因此轻轻划过岑崤的手背,金属拉锁还极具存在感的弹动了一下。
这外套的确是拖累,敞开穿着,就像身后拖了一条白尾巴。
岑崤抬手扯住黎容的衣角,将他拽了回来。
“你说不许就不许?”
他将黎容按在秋千上的时候,毫无半点忏悔之意,甚至还挑衅的放言:“可惜我没那么听话。”
黎容微仰着头,承担着一部分岑崤的重量,一时半会儿逃脱不开。
岑崤单手撑在他的后颈,将坚硬的椅背和他的颈骨隔绝开,他的头发就顺着岑崤的指缝垂下去,柔软蜷曲的鬓角还挂着细汗。
黎容的手指本就细长白皙,如今用力攥住椅背,压的指甲都有些发白,手指骨节凸起绷紧,掌心充满了燥热的汗。
他的无名指徒劳的刮着打蜡的木头,却半点都找不到支撑,只留下指甲划过的刷刷声。
手背上黛青色的血管浅浅贴在皮肤之下,雀跃的将某种信号,沿着血液直达心脏。
挣扎几分钟后,黎容总算破罐破摔,放松了力道。
指甲一瞬间充血红润,指腹也软绵绵的搭着,他开始享受由岑崤主导的吻,像一只慵懒餍足的猫,安心等待别人的给予。
那枚孤零零卷好的春卷还留在餐盘里,散发着淡淡的鲜香。
饼皮因失了水份,缓慢蜷缩着边角,仿佛羞怯内敛的花瓣,躲避着灯盏光晕的拂照。
黎容也不记得他们放肆接吻了多久,直到包厢门咔咔响动,服务生莽撞的一推门:“给您加点柠檬水!”
黎容觉得自己就像被扔进火锅里的活虾,瞬间从岑崤怀内弹出来,膝盖不慎猛地磕在秋千上,疼的他咬着牙紧紧一闭眼。
“嘶……”
服务生暼了暼一口未动的春卷,又看了看满满登登的青瓜柠檬水,小声问:“……你还加水吗?”
黎容轻呼一口气,摆摆手:“不用了,再给我上一份火车头河粉,一份鱼露鲜虾炒河粉。”
这春卷显然是不够吃的,但他本来没打算这么早点菜。
服务生像脚踩在了火炉上,听了黎容的吩咐,恨不得踏着风火轮消失。
包厢门关上,黎容捂着膝盖,弓着腰,痛不欲生。
岑崤轻咳了一声,拉过他的腿,卷起宽松的裤脚:“我看看。”
大概是遗传的原因,黎容的毛细血管很脆弱,身上经常左青一块右青一块,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磕碰过。
果然,撞得这么疼的情况下,青紫是必然的。
黎容低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痕迹又要一周多才能消下去。
岑崤将掌心覆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按揉着:“干嘛这么急?”
黎容疼出了冷汗,忍不住哼哼道:“要脸啊。”
岑崤揉了一会儿,黎容总算适应了这种疼痛。
他松了一口气,舔了舔已经发干的唇,侧身倚在秋千椅背,在岑崤膝盖上不老实的扭了扭脚踝,挑眉问道:“哎,生日快乐?”
他把自己当只蚕裹了几个月,身上半点阳光关照过的痕迹都没有,脚踝的皮肤也是同样白皙,圆润的踝骨随着晃动绷紧,纤长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岑崤手下的动作一停,目光落在黎容随意晃动的脚踝上,喉结一滚,低声道:“生日,快乐。”
以后每年的这天,他大概都只会想到这一幕了。
第63章
(二更)
十多分钟后,服务员小心谨慎的敲了敲门:“河粉做好了,给您送进来吗?”
他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黎容瞥了岑崤一眼,曲起膝盖打算把腿撤回来,岑崤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温热的掌心攥在微凉的脚踝上,黎容觉得自己皮肤上瞬间泛起一丝酥麻。
他已经太久没跟岑崤亲热过了,刚刚又经历了那么激烈的热吻。
男人有一点不好,就是身体的反应太诚实,根本隐藏不住。
他自己拼命想些伤心事,好不容易把那点撩火的念头压下去,他相信岑崤也没比他好多少。
黎容动作一顿,目光瞥向岑崤的小腹,抿唇笑道:“怎么?”
他知道,岑崤并不是真的想做什么,他们还在餐厅,而且理智尚存。
其实他用力是能把腿抽回来的,但是……岑崤掌心的确挺暖和,他想放任自己拉扯腻歪一会儿。
服务员听里面没动静,这才又敲了敲门:“您听到了吗,河粉已经做好了。”
岑崤眸色深沉,在黎容踝骨上暧昧的揉捏了一把,这才慢悠悠的松开,还不忘将他的裤腿放下来。
黎容弓着背,扯好裤脚,然后扶着膝盖,正襟危坐,冲门口拔高声音:“进来吧。”
服务员推门进来,将两份河粉放下,忍不住偷偷瞥了两人一眼。
两人衣着整齐,虽然坐在一侧,但是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好像也没做什么。
黎容对服务员八卦的眼神视若无睹,淡定道:“我要汤粉,他要炒的。”
岑崤口味比他重一点。
等服务员将河粉推到他们面前,礼貌离开,黎容伸手,捏起那个皱缩的春卷,沾了沾料汁,喂到了自己嘴里。
春卷放了有段时间了,边角已经变硬,其实应该淋些水软化再吃,但黎容没在意这个。
他含到嘴里,咬破春卷皮,虾仁和薄荷叶的味道溢满了口腔,丝毫不油腻,吃下去却有饱腹感。
黎容低着头,满足的舔了舔唇上的料汁,轻声道:“是挺好吃的。”
岑崤特意给他带回来的夜宵,是挺好吃的。
但这句话,他现在才有机会告诉岑崤。
岑崤望着桌上那盘春卷,意味深长的看了黎容一眼:“我还以为你是给我包的。”
黎容并不吝啬,熟练的给岑崤包了一个,直接喂到了岑崤嘴里。
岑崤捏着他的手腕,将春卷咽下去,不由得皱了皱眉:“还行吧。”
他不太爱吃,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清淡了。
相比于满是生菜的春卷,黎容给他要的那份炒河粉的确更符合他的心意。
两人肩挨着肩,挤在一排秋千上,晃悠的频率始终达不到统一,但谁都懒得挪个地方,硬是这么艰难的吃完了晚饭。
期间简复还偷偷给黎容发了私信。
【简复:呼叫大熊猫,呼叫大熊猫,你怎么给我哥过生日?】
黎容用余光看了一眼岑崤,也不挡着,直接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黎容:请他吃越南菜。】
【简复:哈?我哥不爱吃那寡淡的玩意儿!你说你,哪怕提前咨询我一下呢,人啊就不应该太自信。】
黎容撇撇嘴,干脆把筷子都放下了,飞快打字。
【黎容:是吗,我觉得他挺开心的。】
【简复:怎么可能!】
【黎容:因为他还吃了点别的。】
【简复:啊,什么别的?】
【黎容:呵,不说。】
岑崤全程看着黎容和简复的聊天记录,无奈摇头,问道:“你怎么总喜欢怼他?”
黎容转头看向岑崤,意有所指道:“大概因为,有人想瞒我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在做助攻吧。”
尤其是上一世,简复没少跟岑崤一唱一和。
岑崤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伸手拨弄了一下轻薄的窗纱,转移话题:“学校宿舍快到期了吧?”
黎容这才想起搬宿舍的事。
A中要求高三学生在高考前搬出宿舍,高考结束当天,宿舍就要封闭统一装修了。
从A中毕业到入学A大,中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他得找个地方暂住。
他记得上一世,从A中搬出来那会儿,老太太得知他考了状元,觉得脸上颇有面子,允许他去自己家住一段时间。
可黎容实在不愿意面对她们,只好租了个廉价的老小区。
再廉价,也是A市租房市场的基础价,他不得不想办法打暑假工赚钱。
也就是那时候,他才彻底从父母去世的悲痛中清醒,因为生活根本不会给他太多缅怀的时间。
“啊……再说吧,我不着急。”黎容轻飘飘道。
这一世的情况大有不同,他现在有积蓄,也有赚钱的方法,找个环境不错的地方暂住三个月再容易不过。
岑崤:“别住宿舍了,我帮你找地方住。”
黎容轻笑,单手搭在岑崤肩头:“我可提醒你,等到了A大,我们就没那么多随心所欲的机会了。”
A大与红娑研究院的关系十分密切,很多红娑研究院的专家都曾在A大任教过,也有不少去了红娑又被返聘回A大,一边带学生,一边做项目的硕导博导。
但同时,A大又离不开联合商会的赞助。
蓝枢各区的会长,不少都是A大毕业的,平时以商会的名义为A大捐赠过不少东西,也给A大的学生提供了很多实习机会。
所以A大才是真正的两边不得罪,两边不讨好,一直处在中立的态度,对蓝枢和红娑在利益上的竞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近些年,红娑研究院却是逐渐式微了。
与红娑研究院合作的企业,主要是一些新型科技公司和研发公司,这些企业不愿意支付联合商会高昂的会费,所以一直无条件支持红娑研究院。
联合商会则因为囊括的商业版图太过全面,已经隐隐有垄断的趋势。
如果任由商会模式扩张下去,那么无法通过蓝枢审核的小型企业,将遭受无形的排挤,毫无生存空间。
不过如今这个局势是经年累月造就的,一朝一夕间无法改变。
但听说蓝枢四区会长胡育明放过话,要在自己任内,将四区和红娑研究院合并,让红娑成为蓝枢的一部分。
岑崤像是在思虑着什么,拧着眉,慢慢抿着杯中的青瓜柠檬水。
他并不渴,只是手里找点事做,让自己的走神显得不那么突兀。
黎容很容易看出岑崤有心事,他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岑崤生日过后就是三模考试。
整个实验班的学生都对三模严阵以待,据说这是最接近高考难度的模拟,还会进行全市大排名。
杨芬芳问黎容要不要参加,黎容没有那个受虐欲,果断拒绝浪费时间,成为班里最遭人嫉妒的闲人。
黎容桌面上连支笔都没有,只剩下一个保温杯。
他闲着无聊就站起身,到水房接杯温水,回来慢悠悠的喝。
有次他接完水回来,路过崔明洋的书桌,随意瞥了一眼奋笔疾书废寝忘食的崔明洋。
平心而论,崔明洋还是很努力的,只不过这人太贪心,既想要努力的成果又想要天上的馅饼。
黎容将保温杯往他桌面上一搭,轻敲了两下。
崔明洋抬起伴着浓重黑眼圈的双眼,满脸烦躁的问:“你干什么?”
他这几天几乎没怎么睡觉,神经也格外脆弱,但是面对黎容,他还是保持了该有的警惕。
黎容倒是放松的多,懒洋洋问:“你爸妈最近又聊什么跟红娑研究院有关的事了?分享一下。”
崔明洋:“……”
崔明洋以为自己听错了,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你在逗我?”
他们很熟吗?套话上瘾了?
黎容也不是非要崔明洋透露什么,只是自黎清立论文发表后,红娑研究院安静的古怪。
除了在他保送的事情上使了点绊子外,就没什么动静了。
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但又确实没什么根据,崔明洋最多算是他的灵感来源。
黎容:“闲着也是闲着,分享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崔明洋瞠目结舌,熬出红血丝的眼睛都瞪大了:“谁闲着了?你来之前我还在做物理大题!”
黎容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赖,笑眯眯道:“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看在我把当市状元的机会让给你的份上,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崔明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想说黎容真不要脸啊,什么叫把当市状元的身份让给他?
明明是他泄露了机密,把保送的机会留给了黎容!
但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嘲讽黎容,毕竟岑崤就在不远处坐着,不用回头他都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的,阴森森的目光。
崔明洋只好阴阳怪气道:“你想听科研经费分配撕逼还是红娑院长卸任重选,我给你编?”
他父母在红娑研究院就是边缘人,根本接触不到高层机密,和黎清立与顾浓当初的地位不能比,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羡慕黎容。
黎容毫不在意他敷衍的态度,手指晃着保温杯:“小事也行,谈资而已,我又不挑。”
崔明洋没好气道:“哦,那你想听外语院某老师和学生出轨,还是摆摊大妈潜入校微机室行窃?”
第64章
陀螺一样旋转的保温杯骤然悬停,摩擦桌面的嗡嗡声也顷刻间消失。
崔明洋本来已经听的有点习惯了,见黎容突然严肃的脸色,他神经一跳,立刻戒备道:“你想干嘛?”
黎容抬起眼眸,目光穿过崔明洋的桌椅,望向玻璃窗外。
窗外阳光浓郁,枝杈脆嫩,玉兰花已谢,道路两旁堆满了卷曲干瘪的纯白花瓣。
“详细讲讲第二件事。”黎容轻飘飘道。
他明明看起来还是那么瘦弱苍白,说话时也有气无力,但崔明洋却突然的心口一紧,像是被什么压迫了一样,没来由的紧张。
黎容又要搞什么?
一个摆摊的大妈到底有什么值得关心的?
他故意捡了两件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小事,本来是想阴阳怪气黎容,让黎容赶紧离开的,但黎容的表情突然这么认真,让他本就过度使用的大脑,又被迫疯狂运转起来。
崔明洋太阳穴都疼。
“这有什么好说的,A大又不是第一次丢东西。”
黎容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神情冷然:“丢什么了?”
崔明洋被那目光刺的浑身不自在,烦躁道:“我怎么知道,反正各院系都群发邮件了,让大家注意个人物品,锁好办公室的门,具体我没看,我哪有功夫。”
黎容一向不允许自己存在什么侥幸心理。
摆摊大妈,校微机室,还有慧姨这段时间的不见踪迹,这么多巧合,不可能毫无关联。
他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向前倾身,冲崔明洋说:“一中的年级第一成绩一直比你好吧,你就这么确信市状元一定是你的?但我每次都能考过他,你觉得为什么?”
崔明洋:“……因为你比他智商高。”
崔明洋连续几天熬夜复习,大脑疲惫的要命,想也没想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但话刚一出口他就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承认黎容比一中的第一聪明,不就变相承认黎容也比自己聪明了?
黎容听闻,弯眸一笑,拍拍崔明洋的肩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分享给你我的学习方法。”
崔明洋被他笑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承认黎容长的好看,笑起来也很有迷惑性,但他不傻,黎容这是利诱,利诱不成功就要威逼了。
倒是这条件的确挺诱惑人的。
反正一个摆摊大妈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也不必关心黎容为什么想知道。
崔明洋咽了咽唾沫,顺便歪过头,用余光看了看岑崤的脸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岑崤,大概是黎容搭着他肩膀的举动显得特别亲热,他觉得岑崤总该有点反应。
果不其然,岑崤轻皱着眉,毫不掩饰的望向黎容的侧脸,但是没有打扰的意思。
崔明洋小心翼翼的收回目光,身子不由得仰了仰,跟黎容拉开距离,然后一本正经道:“事先说好,我知道的不多。”
黎容收回手,点了下头,示意崔明洋继续说下去。
崔明洋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着他听到的细枝末节。
这件事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他复习又忙,记得的确实不多了。
“好像是有学生在微机室上网,临时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发现丢了东西,查监控发现那天微机室就一个外人进来,说是在广场摆摊的一个大妈。
反正警察都来了,说那个大妈很可疑的,但就是没有证据不好办,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解决的,不过校保卫处下通知,要教师学生注意财产安全,应该各个教师群班级群都发了吧,我就随便看了一眼。”
“没证据。”黎容轻轻叨念了一遍,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崔明洋古怪道:“你不会还有破案的爱好吧,反正这事儿都过去了,一般没证据只能不了了之,最多不承认但给那学生点补偿费呗。”
“补偿费?”黎容眼睛微眯,牙齿咬紧一瞬,又慢慢放松力道,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她拿的?”
崔明洋满脸狐疑的打量黎容,他真的搞不懂黎容如此在意的原因,但他特别不喜欢有人质疑自己,于是条件反射的开始搜罗论据支撑自己的论点。
“都说了她很可疑,她一个校外人士,还有校园卡,可以进图书馆可以登陆校园网那种。你说她一个摆摊的,要不是想偷东西,捡了学生的卡不挂失是什么意思?本来微机室和图书馆就是盗窃事件高发的地方,A大的学生都是受过良好教育高素质的,谁稀罕偷东西,还不都是这些校外人士溜进来搞的鬼!”
崔明洋这话是听他爸妈闲聊时说的,他自己也没考证过,具体细节也不清楚,但是不妨碍他添油加醋言之凿凿的向黎容输出,仿佛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已经一锤定音。
黎容知道,崔明洋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再往下问,崔明洋就要开始编了。
他面色凝重,直接扔下崔明洋回了座位。
黎容将保温杯放在桌面上,闭上眼,沉默不语。
岑崤还从未见过黎容这样的神色,克制,压抑,但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他伸手,扣住黎容的手背,低声道:“冷静。”
黎容感受到来自岑崤掌心的温度,眼皮抖了抖,嘴唇微张,缓缓睁开眼睛。
他低头,翻出手机,熟练的拨出那个连备注都没有的号码。
几秒钟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黎容举着手机,抿了抿干涩的唇,鬓角微微泛起了些薄汗。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联系不到?
为什么跟别人说是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