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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她无法解释重生一世的因果,但是凭借从梦中窥见的城外景象,便猜测前世不会因为她的死而停止时间的流转。

    谢建章会为杨府平反,他依旧会不死不休地纠缠林自初,就如今生这般。

    那接下杨府另一半家业的高时明,又会如何?

    既然杨府罪名不成立,那杨府私银断没有充入国库的道理,否则他无法服众,太后党也绝不会允许发生那样的事,两党自然会为此事相争。

    杨书玉的思绪飘得很远,等意识到是杞人忧天,她突然自嘲地笑出声来。

    前世,早已与她无关了。

    只是她突然意识到,高时明并不是她刻板印象中的狠戾权臣模样。至少现在,她变得愿意对高时明多几分关注了。

    与此同时,勤政殿内正在批阅奏折的高时明,似是有所感应,他手中的朱笔凝在空中迟迟不落。

    那刚舔饱墨汁的笔头猝不及防地落下一滴朱墨,在奏折上砸开一朵正盛的红梅来。

    高时明眉头微动,立在殿中正回话的润晚立刻闭嘴不言,垂眸等候下一步指令。

    “皇叔?”萧彧狐疑看去,“纵许书生围堵四方馆,可有不妥之处?”

    高时明搁下笔,泰然自若地吩咐道:“将这本奏折送回通政司,叫通政使好好自省,别什么奏折都往勤政殿送。”

    殿中伺候笔墨的内侍,忙不迭上前撤走奏折,躬身应承后连连退几步,这才麻溜地转身去通政司传话。

    萧彧并非没有亲政的权力,反而是高时明要求他每日都要将通政司呈上来的奏折通读一遍,票拟意见待高时明审议,奏折才会流转下去。

    所以,萧彧狡黠地猜测道:“是礼部侍郎奏请选秀,充盈后宫的奏本?”

    高时明冷冷地斜睨他一眼,他却理直气壮道:“驳回不就好了?”

    他票拟上的确是以自己年幼而驳回礼部侍郎之请,可见高时明的神情,他忽然又不确定地小声道:“有人为杨清浅造势又如何?朕就非得迎她入宫吗?”

    “继续说。”高时明沉眸地望着天真的少年帝王,却是开口示意润晚继续往下说。

    见萧彧闭口不言,重新端坐在案,润晚才敢开口道:“林自初虽一路被人围堵,可在北凉人的掩护下,还是安全地回了四方馆,此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书生和民众不肯散去,国子监祭酒也劝不动太学生离开,人人都要林自初出来给个说法。”

    “眼下围堵四方馆的文人书生在静坐示威,已将四方馆周遭的街道堵死。”他微不可查地叹声,“也不知要闹到怎么收场。”

    “商行的信使去往北地了?”见润晚应是,高时明重新拿起朱笔舔墨,他吩咐道,“西山归来,太后身体多有不适,让其在长宁宫静养吧。”

    润晚错愕一瞬,意识到高时明是要切断太后同宫城外联系的意思,他忙领命告退,急着去找覃莽商议宫防细节。

    “皇叔。”等勤政殿恢复安静,萧彧虚心求教道,“为何?”

    高时明垂眸批阅奏章,云淡风轻道:“太后想要迎进后宫的,怕不止是杨清浅。”

    “比起这件事,早点掌握太后党同北凉勾连的实证才是当务之急。”

    他示意通政司将此类奏折压而不发,便是阻止太后借选秀一事正面插手朝堂。

    风雨将至,他必须掌握先手。

    同样察觉到风雨欲来的杨仲辅,在杨府门前下马车落地后,他便望着杨府门楣伫立良久。

    杨清浅不解,上前问道:“怎么了,父亲?”

    杨仲辅只留给她笔挺宽阔的后背,连说话也不带一丝情绪:“这几日你便守在母亲身边侍奉,没有我的允许,哪都不要去。”

    “为什么?”杨清浅黛眉紧蹙,她不解地质问只换来杨仲辅抬步离去,径直迈步进府,甚至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杨仲辅经过门防护院前,还特意强调了一遍近期不允许太夫人和小姐外出,其中自然也包括她们院中的心腹下人。

    另一边,杨书玉的马车绕到四方馆看了一眼后,这才肯打道回墨心古厝。

    待夕阳下沉,金晖铺满人间,古厝的侧门被月芽打开,她拿着杨书玉的亲笔坐马车出门。

    一封请帖被她送至苏太傅的府宅,一封亲笔家书先流转到商行,再由专人快马加鞭送回江陵。

    谁也不知道京都风雨何时会至,可提前察觉的人,亦或是有意煽风点火的人,都已提前部署了有利于己方的举措。

    天下大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将乱的,又何止是京都?

    第55章

    “到了适嫁年纪的贵女,又何止她杨清浅?”

    许是四方馆聚集了太多文人书生的缘故,

    扶仙楼跟着变得冷清不少。

    苏君芷拿着请帖赴宴,刚迈过扶仙楼的门槛,入眼厅堂,

    十座六空。

    这哪里是一座难求的扶仙楼会出现的景象?

    “苏小姐,

    今日哪阵风将您吹来了?”

    陈掌柜眼尖,

    见到来人,他立刻从柜台后迎出来,

    脸上满是谄媚的笑。

    “苏小姐不跟着去四方馆瞧瞧热闹?”

    眼下的京中聚焦点,非投敌卖国的林氏后人莫属。

    围在四方馆不肯离去的人,有义愤填膺的文人书生,

    也有跟风瞧热闹的看客。其中,

    也不知混杂有多少不便露面的官家闲散子弟。

    苏君芷竟然没有跟着她兄长去四方馆,

    反倒来了扶仙楼,

    这倒与她的作风习性相悖。

    “陈掌柜,杨家小姐到了吗?”

    她脚步不停,在仆从的簇拥下往楼上走:“书玉约我在天字阁相见,她人不会还没来吧?”

    “少东家昨日派人来传话,

    天字阁早就拾掇好盼着贵人来。”

    陈掌柜将人往雅阁引,陪笑道:“小人不知是苏小姐前来赴宴,

    怕是厨房准备的食材不和苏小姐的胃口。”

    苏君芷的脚步顿住,她娇蛮地反问道:“不会连太白鸭也没有吧?”

    “淮南鱼羹,

    蟹粉狮子头,

    诗礼银杏,洛阳酥。”陈掌柜报上一串菜名,陪笑道,

    “苏小姐一贯爱点的这些菜,今日扶仙楼还是有备下的。”

    “平日这些都是为清浅点的菜,

    本小姐又不喜欢!”

    苏君芷气鼓鼓地回身,恰巧对上一双灵动杏眼:“书玉,你怎么才来?”

    “落后你一步进来而已,怎就怨我来得晚了?”杨书玉站定在楼梯口前,笑盈盈地抬头看她。

    陈掌柜见状,忙下楼走到她身边见礼:“是少东家来了。”

    杨书玉轻轻嗯了一声,在同他擦身而过登楼时,不动神色地打量了他一眼。

    “君芷喜欢太白鸭这道菜?”杨书玉熟络地迎上去,“可惜今日文人书生都去了四方馆,陈掌柜许是担心没有食客点这道菜,便没有准备。”

    苏君芷轻叹一声,甩开帕子无所谓道:“来扶仙楼没有太白鸭,也就少几分趣味罢了。能吃上书玉的席面,那才是真真少见。”

    说话间两人携仆入雅阁,只见雅阁内熏香袅袅,整洁几净,就连红炉上的茶水壶也在咕噜咕噜地沸腾冒着热气,好方便来人随时烹茶。

    落座后,杨书玉不疾不徐地提壶泡茶,可苏君芷却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看她优雅地泡茶动作。

    “书玉今日请我来,不会只是为了要同我用膳吧?”她往窗外瞟了一眼,“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呢!”

    “既然没到用午膳的时候,那便聊聊天如何?”

    杨书玉将泡好的茶推到苏君芷面前,开门见山道:“去西山围猎,太后派人请我前去叙话,但由于种种原因,我到底是拂了太后的面子……”

    她顿了顿,讪讪道:“得罪了太后,我内心怕得不行。这不,想从君芷这里探听些风声。”

    “你和杨清浅形影不离,定知道些什么?对吧?”

    “原来如此,这说来也简单。”苏君芷了然地抿了一口茶,“书玉可知,清浅早已及笄?”

    杨书玉点头嗯声,等着她往下说。

    “京中过了及笄之年,到了适嫁年纪的贵女,又何止她杨清浅?”苏君芷指了指自己,“可是谁家长辈敢为她们定亲事?”

    杨书玉思索片刻,仍百思不得其解,她试着猜测道:“难道是因为选秀?可……”

    苏君芷俏皮地眨眨眼,认可了她的说辞。

    “清浅以后会是后宫之主,这是大伙心照不宣的事,可清浅到底年长圣上几岁,自然是要挑选择定适龄的宫妃,同她一块进宫的。”

    她洒脱地将茶盏放下:“西山围猎,所有世家女都被太后叫到跟前,好挑人呢!”

    “等入宫的名单定好,这才轮到世家自由婚配。”

    杨书玉垂眸呢喃道:“那与我何干?”

    “你……”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苏君芷开口。

    陈掌柜隔门高声道:“少东家,宫中来人传旨,请您移步下楼听宣。”

    杨书玉起身后先走到窗户前,垂眸眼见宫中轿夫正在调转方向,她不由心下一沉。

    若他们是从墨心古厝改道来扶仙楼寻她的,那自不必调转轿撵的方向。

    所以,竟是直接来扶仙楼寻她吗?还来得如此快,专挑她独自出门的时候?

    —

    “太后口谕,杨氏书玉跪请听旨!”

    “臣女接旨。”杨书玉漠然地行礼跪下,扶仙楼的伙计和食客都跟在她后面跪下听旨。

    “杨氏书玉,温婉娴雅,敬上心虔恭谨,怀少宽厚平和,堪为姝女典范,特宣其入宫侍疾左右,以著孝悌之美。”

    “臣女领旨。”

    杨书玉在心中反复盘算着,这突如其来的旨意。

    太后的口谕来得奇怪,尤其是孝悌一词,倒容易让旁人误会,又似是在暗示杨书玉被隐去的家族背景。

    若杨伯安没有脱离京都杨氏,那杨书玉在私下里也当和杨清浅一样,能乖顺地唤太后一声姨祖母。

    “劳烦公公行个方便,容臣女交代陈掌柜几句。”

    杨书玉起身后立在原地,不肯往外走。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她所流露出的淡然神情,却是在等来传旨的一行人去扶仙楼外面等着她的意思。

    月芽得了她的眼神授意,怯怯地将银锭塞在传旨太监的手里:“有劳公公。”

    传旨太监抬眼朝杨书玉一笑,握着银锭拱手弯腰,爽快地跟在月芽后面,领人出去等着她。

    “陈掌柜。”

    杨书玉缓缓回身,清明灵动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陈掌柜的身影。

    “少东家,老陈在。”陈掌柜从人群外围挤到杨书玉的跟前,惹得苏君芷嫌弃地睇了他一眼。

    “原来陈掌柜还认得我才是你的东家?”

    杨书玉冷冷地哼笑出声:“我还道这扶仙楼,原是京都杨府的产业呢。”

    陈掌柜错愕一瞬,面上仍是谄媚讨好的笑:“少东家说的哪里话?我……”

    杨书玉懒得听他忽悠,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也不知你肯叫我一声少东家,是否存着几分真心。”

    “但陈掌柜既然担不起扶仙楼掌柜的职责,那么还是早早请辞离开,光明正大地为你背后之主效力吧。”

    杨书玉端着温婉的笑容,眉眼弯弯,却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陈掌柜,你觉得如何?”

    陈掌柜揣着明白装糊涂,依旧打算插科打诨糊弄过去:“少东家说的什么话?我老陈哪敢一心二主呢?”

    他摊摊手,视线扫过正在看热闹的食客:“老陈我不敢说能力有多么出众,但绝对没有辜负东家的信任,这些年来将扶仙楼打理得井井有条……”

    “是么?”杨书玉不屑地抬眉,讥讽道,“我邀请苏小姐赴宴的请帖封好后,被径直送入苏府。京中知晓我今日会来扶仙楼的,除了你便再无旁人?”

    她抬步向陈掌柜靠近,威压之下,陈掌柜似乎这才意识到,她并非看上去的那般,是位不知世事的懵懂天真女娘。

    陈掌柜下意识地跪地求饶,因为他深知若杨书玉真的辞了他,那么京中便再无人敢用他。

    京都是权贵云集之地,可他到底只是在贵人手下卖力求生的平头百姓。因着在杨伯安手下做事,他这才比普通百姓过得富裕宽松些,同时也赚足了体面。

    若他失了扶仙楼掌柜的身份,那便得回到以前做苦力讨生活的泥沼里挣扎后半生。

    身体下意识的动作,要比他的话来得快,可杨书玉却没有留给他辩驳的间隙:“陈掌柜能料到今日客人会减少,就没料到我要请的人,并不是杨府贵眷吗?”

    “可惜了,你今日备下的菜是按着杨清浅的喜好来的,她却不来。”

    “少东家……”陈掌柜额上浸出细碎的汗珠,“是我糊涂,自作聪明闹了笑话,还望少东家宽宏大量,肯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

    “陈掌柜哪里是糊涂了?”杨书玉不赞同地连连摇头,“是陈掌柜聪明,知道两家杨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两边讨好。可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轻叹一声,提高音量道:“叫诸位看笑话了,今日由我杨书玉做东,望诸位吃好喝好,没被扰了雅兴。”

    说罢,整个大堂响起喝彩声,但食客们并没有回座畅饮,仍在关注杨书玉周遭的动静。杨书玉对苏君芷投去满是歉意的目光,惹得苏君芷紧缩眉头。

    “清浅她……”

    苏君芷迅速将话咽了回去,因为她立刻意识到,杨书玉当众处置陈掌柜,便是要同京都杨府划清关系的意思。

    那她开口为杨清浅说话,便是她不识趣了。

    “陈掌柜,你等会儿在账上支取这个月的工钱,此后便不必再来了。

    “扶仙楼今日起,正式歇业整改。”杨书玉的素手盈盈一指,“在我进宫期间,便劳烦二掌柜费心。等独仙楼里的客人尽兴离开后,劳二掌柜将还剩下的食材烹制好,送去给四方馆的书生。”

    话里话外,竟是她已做足扶仙楼长期歇业的准备。

    “小姐。”月芽进来请她出去,扶着她的手欲将人往外带,“公公叫我来请小姐上轿进宫。”

    杨书玉搭上月芽小臂的手稍稍用力,她暗示道:“月芽留下来,帮我送苏小姐回府。”

    她轻轻咬重回府二字,是在提醒月芽回墨心古厝寻人。

    “时候不早了,还请贵女移步。”传旨太监在门外高声道。

    顾不上月芽是否反应过来,杨书玉迈着沉重地步子走出扶仙楼。

    入轿前,她遥望宫城方向出神,似是在做此次进宫被太后扣下的心理准备。

    无论是太后送来的那身宫装,还是今日宣她侍疾,太后的动作实在诡异,这着实让她不安。

    第56章

    后宫,从不掌握在朝臣手中。

    皇城的外围宫防,

    牢牢掌控在高时明的手中。

    奈何太后派人去请杨书玉进宫的时间安排得巧妙,不仅卡在侍卫换防的间隙,还正值早朝。

    此时距离下朝尚需要一段时间,

    朝堂热议无外乎是四方馆的闹剧。太后被软禁在后宫中,

    并没有大动作,

    只是派人出宫去喧晚辈进宫侍疾,自然算不得什么。

    这等小事儿,

    负责监察风向的耳目们,自然没有打断朝会,贸然上殿传达的打算。

    至于宫外,

    苏君芷敏锐地察觉到杨书玉的暗示,

    在月芽着急为难时,

    她果断让自家的马夫将月芽送回墨心古厝寻人,

    王德则被安排去商行送信。

    可惜马车追不上快马的脚程,谢建章早就骑着踏川去了四方馆。等月芽在人群中寻到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谢建章马不停蹄赶到宫门时,

    已换了一波守卫,杨书玉的轿辇也早就不见了踪迹。

    他适时勒马,

    以免踏川冲过宫防的警戒。可踏川的速度太快,突然被缰绳勒住,

    它只能不断嘶鸣着打圆踏蹄。

    “覃莽你就是这样当差的?”

    谢建章高坐在马背上,

    厉声朝宫门口的方向质问道:“可知你的手下刚才放了什么人进去!”

    巡查到此处的覃莽,本来在听副将汇报公务,他远远便注意到谢建章快马驰来。见谢建章这么说,

    他登时警惕起来,侧头去追问副将。

    “此处宫门离长宁宫最近!”谢建章面露愠色,

    温润君子竟也会染上狠戾,“覃将军还是早早候在金銮殿外,等着下朝对王爷告罪吧!”

    言罢,他调转方向,扬鞭而去,马蹄荡起阵阵尘埃,声音渐远消散。

    “谢公子!”月芽下车前,只来得及撩帘唤他一声。见他头也不回,月芽努努嘴下了车。

    她对苏府的马夫告谢,目送走人后,她默默在街角寻了一个能看见宫门的摊点坐下。突来的变故,已远远超过她的能力范围,现下她只能等在宫门口,抓耳挠腮干着急。

    其余的,她便只能指望谢建章筹谋了。

    覃莽已经得知变故,转向宫门的步伐临时改了方向,朝月芽而来。

    “小丫头在这里做什么?走走走,回府上等着去!”

    他语气中的不耐烦,也不知是冲着月芽,还是冲背着他闯出祸事的手下。

    此时恰巧伙计为月芽端上粗茶,陶制茶壶粗糙且廉价,被他随意地放在月芽面前,甚至他没有为月芽倒一盏茶。

    无论是伙计的态度,还是茶摊简陋的环境,处处透着寒酸气,与宫城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可恰恰是这样的摊点,为守在宫门口,等各府大人下朝的随从仆人,提供了休憩之所。若是家境清寒的宫城守卫,往往也爱来这样的摊点喝茶寻食。

    因而这种茶摊的氛围,并不输热闹的街铺。并且摊点支在皇城边,天然有种不可冒犯的秩序威严在。

    “官爷同坐?喝茶还是吃面呐?”伙计热情地招呼覃莽,笑脸上不见与高官权贵近距离说话的怯弱和畏惧。

    天子脚下的百姓臣民,与有荣焉,生来自有优越感,位卑于底层也自觉胜过旁人。

    覃莽撇了伙计一眼,抬手按住茶壶制止月芽倒茶的动作,复催促道:“小丫头脾气还挺倔?”

    “周遭全是各府眼线,轮得到你这小丫头在这里蹲着?”

    月芽不服气地努努嘴,梗着脖子道:“那小姐出宫,都没人接她!”

    “一时半会儿人出不来。”覃莽半回身看向宫门,“你先回去,谢建章那边需要人手。”

    月芽颇为震惊地抬手指了指自己,好笑道:“我?”

    就她这样,还能帮上忙?

    覃莽被她这幅模样气笑了。

    说她迟钝,可她竟还知道自己去帮谢建章,无非是帮倒忙。说她聪明堪用,的的确确又说不出她现在能帮上什么忙。

    覃莽十分无语地轻笑一声,摆摆手示意月芽自便。在他大马金刀地阔步跨入宫门前,他偏头朝副将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副将抬眸朝月芽的方向看了一眼,把覃莽的话吩咐下去,他才快步追上远去的覃莽。

    月芽悠然自在地斟茶喝,灵动的一双黑曜石滴溜溜地转,一瞬不错地盯着宫门看。

    谢建章刚才说了,这处宫门离长宁宫最近,那便是离杨书玉最近。若闹出点动静,她不至于什么也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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