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此事之前,杨书玉戒备他,明面上亲疏有别,
却还愿意搭理他。而此事发生后,杨书玉便是再也不将他放眼里,哪怕她已然知晓他摄政王的身份。
思来想去,他竟不知杨书玉对他的恨意从何而来。总不至于是因为那荒诞不经的梦?
“尚书大人,不为在下引荐一下?”
北凉使臣优雅散漫地回以北凉礼节,他迎着杨书玉的目光,语带玩味道:“登月渚时,在下与这位女娘有缘,幸得同船共渡,我还不知女娘的芳名。”
杨仲辅迟疑地将目光投到杨书玉身上,沉吟后刚准备开口,便见高时明抬步拐往通向书房的小道。
“苏君芷,是太傅家的幺女。”他温声回道,抬手做了请的动作,竟打算混淆视听。
北凉使臣勾起嘴角,转身时波澜不惊地看了杨仲辅一眼,不疑有他地跟上高时明的步伐。
杨仲辅意味深长地复看向杨书玉和苏君芷,正好瞧见苏君芷不服气地跺脚嘟囔道:“本小姐何时与北凉蛮子同渡?凭他也配?尚书大人莫要冤枉我!”
他没有理会苏君芷的不满,全当没听到她的不满。就在他转身离去时,杨书玉的嘴角立刻落了下去,目光也跟着冷了下来。
直至三人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她也不曾收回探寻的目光。
“书玉,回去了。”
杨书玉闻声回头,见谢建章站在水榭廊下唤她,其后跟着润晚和一位面生的贵公子,看起来要年幼许多。
她朝苏君芷无奈道:“今日匆忙,得空书玉请君芷到扶仙楼相聚。”
苏君芷不解地问:“你这就回去了?还没开始争彩头呢?”
杨书玉含笑摇头,毫不在意这场花宴的样子。她福身告辞,将桌上采摘的荷花拥在怀中,在苏君芷十分不解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她停步在栏杆外,与谢建章三人隔栏相望,最后目光落在那位面生的贵公子身上,带着警惕来回打量他。
“杨文先。”谢建章抬手引荐道,“是杨府的庶子,亦是家父最小的门生。”
杨文先顺势朝杨书玉拱手行礼,温润如玉,与谢建章和润晚的气韵有六成相似。
许是年纪尚小的缘故,他的稚嫩给人以强装大人的感觉:“文先有礼,见过杨少东家。家姐不在,那便由小生送建章兄和少东家一程。”
“有劳。”杨书玉迟疑回礼,视线却忍不住往润晚身上瞟,“所以润晚也是谢家门生?”
“女娘聪慧,我们曾有幸受教于谢府公学。”润晚拢袖,淡淡地回答她。
谢建章抬手示意先离开此地,于是他们三人沿着屋檐缓步朝外走,杨书玉和月芽则在台阶下跟着他们离开。
他刻意放慢脚步,与杨书玉并肩同行,却因廊檐被地基抬高,两条路的落差让他不得不低头看她。
“杨府百年荣耀,延续到这代子嗣稀薄,今日你所见的便是杨府全部人丁。”
“刻板严苛的太夫人,功成名就的尚书大人,世家女典范杨清浅。”
谢建章顿了顿,打趣道:“再来,便是要担负杨府未来兴旺的杨文先。”
“建章兄莫要揶揄我。”杨文先一着急,孩子气便再也藏不住了,气鼓鼓地看向他。
杨书玉瞪圆杏眼,左左右右确认没有旁人能听见谈话的内容,她才惊讶地反问:“还没出洪筠馆,你怎么敢说这些?”
她戒备地仰头斜睨润晚:“况且还有润晚在。”
润晚是高时明的谋士,于公于私,都不应该在他面前说太多。
谢建章却毫不在意,他低笑道:“润晚心中有数,至于文先,你更不用担心。”
“闻道犹迷,敢为文先,这是父亲为他取名的寓意。”
他收敛起散漫神情,正经道:“在杨府认回文先之前,他自幼长在谢家,受教于父亲,和我情同手足。杨府的人,你只可信他。”
杨书玉闻言愣住,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杨文先不得重视,且与杨府离心。
难怪她在离开前才见到杨文先。
她讷讷地点头,听谢建章问起另一件事:“书玉在花宴上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你爽快答应杨清浅的邀约,可寻到想要的答案了?”
“自然。”
杨书玉拾阶而上,与三人汇于抄手游廊并行。相互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算疏远也不算亲近。
“杨清浅假意露出破绽,先是面露不甘心,又不得不低头拉拢我的样子。再是太夫人唱红脸,花宴上当众贬低我。她们此番都是为了铺垫杨大人登场唱白脸,在扰乱我心绪后由他出面安抚我。”
她无奈地扯出一抹苦笑:“我承认,在见到杨大人的时候,确实恍惚了,险些失了警惕心。”
“难为他们老少三代共唱这出戏,险些把我骗得团团转。”
杨清浅在扶仙楼出现,成功勾起杨书玉对京都杨府的好奇,也算准她会答应邀约赴赏花宴。再由太夫人当众搓磨杨书玉的脾性,好让她迷失在杨仲辅的关怀中。
一环紧扣另一环,若谢建章不曾强调过两个杨府同源不同心,杨书玉根本看不出其中的陷阱。
“杨大人带我去了先贤祠,还让我敬香。”
她颇有控诉对方的味道:“难不成花宴过后,他们便对外放出风声,说我已然认祖归宗?”
谢建章含笑问道:“那书玉打算怎么做?”
杨书玉灿笑,得意地迎着他柔和的目光道:“风声在市井,等会儿我就传信给秦伯,让他放出风声,说杨家商行的少东家抵达京城,名下产业皆有优惠。”
“我倒想看看,是谁放出的风声刮过市井,能留痕迹。”
“书玉做得好。”谢建章笑得肆意飞扬,语气一贯的潇洒,“但如此还不够。”
杨书玉愣住,停步不解地看向他。
“书玉应该看得更远些,不能只盯着杨府看。”
杨书玉狐疑问:“比如?”
“比如杨府为什么明面上没有过问你的意思,便要借着花宴,故意制造你认祖归宗的假象。”
“比如令堂重伤,王爷却选择明旨宣你入京。”
“比如此番入京,书玉可想好要如何选边站队?”
谢建章拢袖前行,身后跟着润晚和杨文先,他竟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在杨书玉震惊的目光中,他继续浅笑道:“杨清浅同我透露,在你接旨时,京城重臣便知是你替父进京,而圣旨是在出京前便拟好的,改为由你入京,是王爷制造的变数。”
“我不明白。”杨书玉根本没想过这么深,闻言她却关心起另一件事,“若杨裕粮庄做不到平帐,事情会如何发展?”
前世,杨伯安会被重罚,再后来都是林自初在外奔波,她并不知晓执棋手给杨家预设的走向。
“杨伯安被会下狱,而他必须在狱中作出决定。如今这个选择延后,落在少东家手中。”润晚淡然道,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秘密。
“可是……”杨书玉不解,却被他的回答堵得说不出话。
前世林自初在接管杨家后,他便一直留在江陵,直到与她完婚,再到牵涉卖国冤案而被灭门。
她原以为度过了危险。
如今,江陵的风波已平,她回头看竟只是开端。
谢建章只当她的困惑来自看不清局面,便耐着性子解释道:“只要你首肯,这场花宴便可以是你回归杨家的信号。”
“宣召的圣旨是王爷亲笔草拟,再由圣上落印,只要你肯领受来日的封赏,便代表江陵杨府站在皇上的阵营里。”
谢建章叹然出声,目视远方:“王爷和太后缠斗数年,双方都急需引外力进京改变僵持不下的局面。放眼大黎,便只有江陵杨氏有资格入局。”
“杨家富可敌国,商队纵横三国,商船远扬海外,而且还同京城杨府渊源颇深,这对双方势力都有极大的吸引力。”
他看向杨书玉,语气轻快得像是在同她玩乐。
“如今在京都对垒多年的两大势力,皆已对你伸出手,书玉可想好要如何入局?”
“可是……”杨书玉的眉头越蹙越深,“可是为什么是我?”
润晚淡然开口:“少东家可掌杨家事务,由你入京,年幼而不知世事,便是迷惑太后派系的利器。”
言外之意,高时明看重杨书玉的能力和特殊性,所以临时改为宣召杨书玉进京。
难怪谢建章说这些根本不避开润晚,原来只有杨书玉一人看不清局面。
杨书玉被杨伯安保护得太好,这些纷乱先前都被杨伯安挡在江陵之外,如今直白地摊开在她面前。
她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便拿定了主意:“既如此,我不能走第三条路吗?”
“建章,我要走第三条路。”她讲得笃定,重复强调道,“江陵杨氏,自然要走自己的路。”
第40章
可谢建章却说,杨清浅可憎。
丝竹雅乐于身后渐远,
又不甘心地乘上夏风,断断续续地追上提前离席的四人。
杨书玉站在屏门前,悠然转身,
带起裙?在空中打起旋儿。
“王爷的意思,
书玉明白了,
还请润晚转告王爷,江陵杨氏微不足道,
难于京都立足,更遑论依附任何党派。”
她施施然朝润晚屈膝行礼:“公子送我们到这儿,便可以了。”
既已表明立场,
她当即给润晚下逐客令,
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便当着润晚的面讲。
润晚看向谢建章,
见她的话也在谢建章意料之外,可谢建章却是朝他颔首点头。
“润晚会将女娘的话悉数转达。后日宫中,皇上设宴款待北凉使臣,少东家也在受邀之列。”
他提示得隐晦,
见谢建章了然点头,他便转身回去寻高时明复命。
杨书玉缓缓起身,
视线偏转,她歪着头打量杨文先问:“他在,
当真无妨?”
谢建章浅笑道:“无妨。”
“杨府断定我是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后宅女娘,
以亲情诱我站队,他们甚至没有许诺利益,便觉得我会选择他们。”
她顽皮地眨眨眼:“所以,
我刚才配合杨大人唱戏,故意在祠堂前流露出神往的模样。”
谢建章满意地笑出声:“书玉做得好。”
“明日宫中设宴,
王爷必会许你利益,书玉可打算推拒?”
杨书玉摇摇头,迈过门槛往外走:“杨家乃商贾之家,要以重利诱之。可王爷忘了,商人最善讨价还价。”
“我要的,可远比王爷打算给的多。”
谢建章偏头看她,目光柔和:“朝中党争日渐加剧,不涉党争的官员,尚无法保证绝对中立。书玉打算如何入局?”
“他们想拉拢爹爹,却并非有意让杨府迁居京都。”
杨书玉抬头迎着对方的视线,芙蓉面透出十足的认真:“杨家产业散在各地,谁要将爹爹圈在京都,那便是自断了杨家的助力。”
“杨家为他们在外奔走,那才是效用最大的利器。”
杨家的钱财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消息的流转和灵活的资源调控能力。商队强大的水陆两路构建的网络,将三国连接在一起,战时便是连军队的粮草辎重也运得。
既然杨府的优势和舞台不在京都,那么圈定在京中的权贵,自然无法真正掌控江陵杨氏。
“跳出京都,在党派倾轧的夹缝中求生,发挥商人左右逢源的能力,再徐徐图之。”
杨书玉莞尔一笑,半开玩笑道:“说不定,最后他们反要来求我呢!”
谢建章不置可否,温声道:“如此,建章拭目以待。”
杨文先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等把人送上船才开口:“建章兄,你存放在我这里的画轴,我已命小厮提前放至船舱。”
他微抬下巴,示意舱内案几旁边的一个木箱:“都在里面了,烫手之物,还是建章兄自己保管为好!”
“多谢,改日来古厝寻我讨酒喝。”谢建章坐定后朝他摆手,尽显潇洒。
杨文先在岸上拱手,目送小船泊出,桨橹有节奏地在湖面上荡出同等间距的波,泛出潋潋水光。
等换乘马车后,杨书玉才凑到木箱前。那木箱做工巧致,绝非俗物。
“梨花木,嵌百宝。”她忍不住曲指,在木箱顶上轻扣两下,木箱发出沉闷的两声,“里面都是什么宝贝?”
对上她澄澈好奇的目光,谢建章下意识将手覆在木箱的顶端,似在犹豫要不要打开。
“画轴。”他温声细语,喉头跟着滚动两下。
杨书玉直起身,试探性问:“里面是什么稀世名作?方便打开给我瞧瞧吗?”
琴棋书画诗酒茶,她唯痴迷一个画字。京都谢府,书香世家,想来能被谢建章珍藏的画轴,必然神乎其技。
杨书玉爱画,她从登船时便惦记上了,捱到这时才开口,算她能忍。
谢建章仍在犹豫,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可对上杨书玉那双湿漉漉,透露着请求和探寻的目光,婉拒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木箱里并非丹青妙手之作。”他顿了顿,“是我闲时所作,来磨练画技的画稿,存着全当念想。”
杨书玉依旧兴致盎然,仍好奇地望他。
“如此,书玉还要看?”
杨书玉点点头:“想看。”
谢建章无声地笑了笑,将木箱打开,里面放满了被精心裱装好的画轴。根本不像他说的那般,是随笔画来的画稿。
杨书玉试探地将手伸向最上层的一卷画轴,同他确认道:“当真无妨?”
谢建章无奈地笑了,视线紧锁在杨书玉的手上。绳结被素手缓缓拉开,在画轴摊开前一刻,他突然反悔了,急忙伸手去阻止:“书玉,等等!”
“晚了!”杨书玉突然拿着画轴转身,避开了他的手。
先前杨书玉动作迟缓,意在试探谢建章。可画轴拿到手,他还反悔,杨书玉便干脆利落地躲开,尽显孩童的顽皮心性。
谢建章的手停在空中,他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呼吸一滞,他紧张地在等杨书玉开口评判。
“这不是你的画。”杨书玉根本没见过谢建章的画功,却说得笃定。
她面露不解,举着画轴给谢建章看:“题字落款是杨清浅,字迹也是她。”
“难怪杨府送来的两张宴帖不一样。”杨书玉一边将画轴递还给谢建章,一边回忆道,“原来下给你的宴帖是杨清浅亲笔。”
啪嗒——
谢建章冷着脸将木箱合上,还顺势落了锁。
杨书玉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当即止了话头。她以为是自己玩心起,惹恼了谢建章,便小心翼翼开口道歉:“建章,书玉错了……不过我只看到题词部分,还有大半画轴没有展开呢!”
“无妨。”谢建章抬头时,已然扬起一贯的笑容,只是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许是文先大意,将他人的画作混了进来。等我回去检查一遍,再拿来给书玉看。”
他将手中的画随意折起绑好,十分干脆地掀帘扔了出去。画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扑通一声入水,又迅速钻出水面,随着江波沉沉浮浮。
“若我事先知道有这玩意儿,便不会让书玉看。”
杨文先知道他的性子,必不会掺杂旁物放进木箱。所以是有人瞒着杨文先,故意放进去的。
能在杨府神不知鬼不觉做到,又有闲心去付诸行动的,也就杨清浅一人。
杨书玉眼观鼻鼻观心,选择闭口不接话。
可谢建章却怕她误会,主动解释道:“书玉许在花宴上听过一些风声,说和谢杨两家有婚约在……”
“我知道建章对杨清浅无意,可她对你有意。”杨书玉打断他的话,不解道,“谢杨两家乃世交,看你对杨文先的态度,我便能猜到一二。”
“你和杨清浅合该是青梅竹马,关系怎会闹得如此僵?”
闻言,谢建章眉眼跟着染上笑意:“书玉误解了,我同她并没有半分情谊,对她态度冷淡,也只是想叫她断了念想。”
见杨书玉狐疑不信,他语气中连一丝体面也不肯给杨清浅:“于我而言,她甚至不如陌生人,从初见她便是可憎的!”
杨书玉倒吸一口气,下意识追问:“为什么?你和她发生过不快吗?”
意识到这个话题过于私密,她又连连摆手道:“我随口问的,建章不必在意。”
谢建章笑出声,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书玉想知道?”
他偏头看向木箱:“下次我拿画轴给你看,便说与你听。”
杨书玉回忆着苏君芷的话,她说谢建章和杨清浅两情相悦,因为谢家落没才被迫拆散。
可谢建章却说,杨清浅可憎。
在花宴上,他是众星拱月的存在,围在他身边的公子贵女们,或欣赏,或崇拜,或爱慕,总归他和颜悦色,温柔以待。他除了直白表现出讨厌林自初,再者便是杨清浅。
杨书玉参不透,又实在好奇,便点头应下:“也好,建章选择成为我的幕僚,我也想知道建章的过去。”
她想知道谢建章面对家族倾覆,孑身年幼的他,是如何一步步站稳京都,最后被人尊称为谢郎君的不易。
“那书玉的过去,又是怎样的?”
杨书玉先是一愣,立刻打开了话匣。她从姜荷在世的杨府后宅家常讲起,月芽不时也要插上几句,两人叽叽喳喳,直到马车抵达感业寺山脚还说不停。
而后三人弃马车改步行,拾阶上山。在杨书玉将荷花供于佛前时,谢建章则掏出荷包,一股脑儿将里面的银钱倒入功德箱中,里面甚至还混了不少金锭。
见杨书玉投来探寻的目光,他含笑解释道:“我来还愿。”
难怪他的香火钱给得如此潇洒,原来他是来还愿的。
他们相视一笑,便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跪在蒲团上。
杨书玉诚心祈祷着:愿父亲早日醒来,健康长寿。
谢建章却在心中祈求神佛:书玉失了一段记忆,求神佛怜爱,别让她记起。
香烟缭绕,檀香静雅。他缓缓睁眼,能清晰地听到他内心的声音。
他的私心,还是希望杨书玉会记起那段记忆。
第41章
江陵杨氏皆可听皇上王爷调派。
一纸小笺,
散着墨香,从墨心古厝而出,直接被送至望京口街市。
而后不出一个时辰,
京都无人不知江陵杨氏的少东家抵京,
随之进京的商队还带来不少新货物,
要以极优惠的价格售卖。
一时间,涌入望京口的车马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谁都不想要被挑剩下的东西。
就在众人被堵在主街动弹不得时,从皇宫出发的一小队内宫太监恰巧经过,各家车夫连忙避开,
好让出一条路来。
街道顿时乱作一团,
人仰马翻,
但等内宫太监经过后,
谁都要伸头去看,他们都想知道内侍要去哪家传口谕。
等内侍进了墨心古厝的大门,杨书玉的名号便算是响彻京都,这个过程仅用了半天。
人人都道,
江陵杨氏的少东家身份贵重,布衣之身亦可赴宫宴。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