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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由姚洲一方发布的官方内容很简单,没有提及离婚细节,只把原因归结为感情不和,协议分手。字里行间对林恩提及不多,甚至没写他的全名,只用林先生替代,顾全了林恩的隐私,算是一篇颇为体面的官方行文。

    可是媒体记者的分析就尖刻多了,时政评论员把林恩描述为一枚联姻失败的弃子,说他被家族丑闻拖累,又因为Beta的身份自惭形秽,为挽留姚洲不惜转性为O,可惜手术失败,最终挽救婚姻无望,被迫签下协议。

    林恩把这篇位于时政版面最显眼位置的新闻稿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心情还算平静。他把报纸叠好放进随身的电脑包,不忘嘱咐司机,不要告诉江旗自己买过报纸的事。

    江旗很担心林恩的身体,加之二零区的医疗条件不好,林恩在这里得到的照护不比先前,江旗便有些草木皆兵,每日审查林恩身边的司机,要问林恩的情绪如何,三餐是否按时,上山做调研有没有补水防晒,就跟对待三岁小孩似的,让林恩很是哭笑不得。

    林恩到家后不久,白家的专车也开进了院里。

    白蓁提了很多营养品来看望林恩。商务车的后备箱一开,林恩都惊呆了,这装满半车的营养品都是以箱为单位计算的。

    白蓁指挥着司机搬了四五趟,才把所有的营养品搬进屋内。

    林恩看得直皱眉,他就是撑死了也吃不了这么多,劝说白蓁带些回去。

    白蓁不肯,说这里是两年的量,保质日期我都替你看好了,都是些功能温和的补品。药补也有食补也有,你好好吃了别辜负我给你千里送药的心。

    林恩没辙,心想着改日要给白蓁转些钱过去,嘴上没再拒绝,领着白蓁进屋看看。

    提到群殴这事,是在晚饭过后。

    用餐时江旗也在场,聊的话题大都是林恩的学业或工作,没人主动提到西区的那些人。餐后江旗又走了,回到市政厅去加班。

    客厅里的电视开始播放晚间新闻,女佣想起来江旗的嘱咐要关电视,已然晚了一步。

    联盟主席候选人姚洲与伴侣离婚的消息第一条被播报出来,林恩和白蓁一下都没说话了。女佣急匆匆跑进客厅,又犹疑地站在一旁,想拿遥控器却不敢拿。

    林恩温和地冲她摆摆手,“没事,你去忙。”说完,拿起遥控器把音量关了,但新闻画面还在继续。

    这些消息白蓁今天一大早就看过,姚洲现在是炙手可热的政坛人物,媒体追逐的焦点,离异这样的新闻不炒个几天几夜是不会结束的。

    由于对姚洲的身份有所忌惮,媒体的焦点大都集中在林恩身上,多是嘲讽他没有自知之明、且已失去家族身份庇护,也把他手术失败的事大肆宣扬。

    白蓁为了不让好友难过,就说起了他哥白越之在一周前是如何身上挂彩回到家里的,还说自己让人去打听过了,姚洲和几个最信任的手下都打了一架,别墅的书房至今仍在修缮中,可见当时的战况之惨烈。

    “打架的时间就在签完协议的当天。”白蓁言之凿凿,“可见姚洲有多后悔,把身边人迁怒了个遍,连我哥都被波及到了。”

    白蓁讲述整件事时,一直很留意林恩的神情。但是林恩听后反应不大,只淡淡笑了下,问白蓁,“越之哥没事吧?我记得小时候他还为你打过架,后来再没听说他和谁动手。”

    林恩一点没提姚洲,好像那个万众瞩目的Alpha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蓁想起今天自己带来的那十几箱的药品和营养品,还有那个藏在后面的送礼的人,先是笑嘻嘻地调侃了几句他哥的伤势,而后沉默下去。

    再开口时,白蓁没有玩笑的心情了,他问林恩,“你自己的事情,还有想过吗?”

    林恩仍是笑着,“哪方面的?”

    “就...感情方面......”白蓁说得很小心,怕自己言辞不当伤到好友,“你还有以后的打算吗?”

    林恩的样子倒很坦然,他先看了眼电视上的新闻,大概还在讲自己转性失败的事吧,新闻配图是医院的背景,然后他回答白蓁,“我身体这样,不会去拖累其他人的。对别人也不公平。”

    再说,谁会要一个离过婚,且身体受损无法生育的Beta。

    林恩这阵子早把这件事想得很通透了。

    说完,他指了指白蓁,其实是想让气氛轻松起来,以一种说笑的语气告诫好友,“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别给我弄什么相亲约饭的事。”

    白蓁心里挺难受的,但脸上没再表露,换了个话题和林恩聊起来。

    临近九点,白蓁才依依不舍地说要走了。林恩本想留他住下,深夜里开车三四个小时总归不安全。

    但白蓁看了看手机,白越之已经发来信息催问他什么时候到家。白蓁不敢再耽搁,说,我们家有门禁呢,我还是回去好了。

    林恩送他到门口,待到白蓁坐进车里,林恩无意间扫到他的手机,白越之的信息已然占了满屏。

    林恩刚经历了一场被强制过的关系,对此心有余悸,也有种敏锐的预感。他手扶着车窗,颇为克制地提醒一句,“小白,你和你哥哥的事,也不要全由他牵着你走......”

    白蓁抬眸看向林恩,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点点头,小声答应,“好的。”

    司机发动了车,林恩退开一步,站在院子门口目送轿车开远。他已经向学院申请休学一年,此后要再见白蓁,就不如一同上学时那么方便了。

    返回上城区的路上,司机把车开得很快,白蓁是需要在十二点前回到家里的。

    最终轿车驶入庭院,已经是十二点过一刻了,白蓁有些忐忑地下车,快步往宅子里走,没成想进了前厅,却见室内灯火通明,两道身影坐在宽大的沙发里,都是在等他。

    白蓁脚步微顿,先心虚地叫了声“哥”,又转向另一位,“姚老板?”

    白越之沉着脸没说话,一抬下颌示意姚洲:有事你先说。

    姚洲起身走到白蓁跟前,他已经在白家的客厅里坐了两个多小时了,白越之没有戳穿他,与他商讨竞选的事打发时间。

    现在见到白蓁手里提着一包二零区的特产,姚洲忽觉心口一窒。

    这份礼物不是给他的,现在他要了解林恩的情况也只能求助外人。

    “林恩…怎么样?”姚洲问出了这句酝酿整晚的话。

    第71章

    您是打算投弃权票吧?

    姚洲从白家大宅里离开时,眼色阴沉,脚步也有些重。

    根据白蓁的描述,林恩的身体恢复得并不好。

    “我吃了两碗饭,他们家的佣人烧菜挺有滋味的,林恩只吃了半碗。”

    这是白蓁的原话。

    白蓁与林恩同岁,十九的年龄正该是吃什么都很香的时候,可是林恩已经有浅表胃炎了,一部分是因为胆汁反流,更深层的原因是心理方面的——婚后生活太过紧张,抑郁,时间一久,加之林恩身体底子差,逐渐食欲下降。

    说到这些还不算完,白蓁也是很懂得给人捅刀子的。

    他又补充,“那些营养品我替你送到了,以后你别再打扰林恩。他在二零区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们今晚聊了两三个小时,他一次都没提过你。”

    就连白越之都觉得白蓁说得太过了,送姚洲出门时,他替白蓁道歉,“从小给我惯坏了,口无遮拦,说什么你别当真。”

    姚洲能怪谁呢,林恩当初娶进门的时候,也是干干净净很单纯的一个人,是姚洲给他折腾成这样的。就算现在离婚了,林恩还要忍受媒体对于二人关系的恶意解读。

    姚洲就是担心他今天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不好过,才请白蓁出面去陪陪他。

    姚洲开着车驶离了上城区,暂时还不想回别墅,他索性开车去往山脚下的射击场。

    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他去的毕竟是高泽的地盘,到达前姚洲给对方发了个信息,“我练练枪。”

    高泽没回他,想来是早睡了。

    到了射击场后,姚洲用指纹开锁进入,从库房里选了一把新投产的模块化手枪,练了将近一小时,打掉三四百发子弹。

    后来他把自己消耗累了,卸掉弹夹,独自坐在地上抽烟。

    不远处靠墙的地方就有张长凳,离他不过七八米远,他都懒得走。

    第二根烟刚点上火,入口的门从外面打开,高泽踩着夹脚拖鞋走进来,明显是给闹醒的。

    见姚洲坐在地上,高泽也不客气,拿脚踹他,说,“你他妈有病吧,半夜一点练枪。”

    虽然射击场距离高泽住的那栋楼还有段距离,但也架不住姚洲一小时射击几百发。

    隐约的枪声连响一小时,高泽自己也就算了,看在多年兄弟的情分上忍一忍只当姚洲发疯,但明天一大早兰司还有工作。高泽想着兰司最近为了竞选的事就剩下零星半点的睡眠时间,还是来射击场拎人了。

    姚洲咬着烟,不看他,反手把皮夹摸出来,因为衔着烟而有些含糊地说,“收我钱,双倍收。”

    高泽快给他烦死了。一面拾起皮夹,一面继续踹他,说,“去我家里睡,别磨蹭,快点。”

    姚洲最后还是被高泽从射击场带走了。

    两人进入一楼客厅,高泽见姚洲咬着烟走路,一言不发的样子,想到他最近孤枕难眠,心软了些,说,“陪你坐坐吧,喝什么?”

    姚洲说要度数高的,高泽就弄了两杯伏特加,和他在凌晨两点的客厅里对坐着喝。

    姚洲离婚这事后劲很大,在他周围的人都看出来了。

    白天他人模人样在外面参加竞选活动、做采访,人前风光,人后却是另一幅模样。他现在整个人变得很阴鸷,不必要的时候不说话,空闲下来常与一名营养医师联系,前天还订购了十几箱的药品和营养品堆在西区的仓库里。

    高泽本意是想陪他聊聊,但高泽很不擅长做这种开导人的事,姚洲也只是闷头喝酒,过了快半小时,两个人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二楼的一间卧室门发出些微声响,继而走出来一个人,步伐很轻,站在楼梯口,高泽转头看去。

    兰司两手撑着栏杆,也不说话,估计是给困的,只是眯着眼看着楼下。

    姚洲注意到兰司是从楼梯左边出来的,心说高泽的那间主卧该在上楼右边,这两人分房睡的。看样子就算高泽为兰司折了一条腿,那个陈年心结还是没解开。

    兰司在楼梯口一站,无声胜有声。高泽看看墙上的钟,问姚洲睡哪儿。

    姚洲就势往长沙发上一趟,说睡沙发。高泽也懒得管他了,由得他在沙发上睡了一宿。

    -

    姚洲过去睡觉都是一夜无梦的,自从离婚以后便会时不时地梦见林恩。

    有时候梦见林恩坐在别墅露台上看书,有时候梦见林恩躲在他那间大书房的角落里上网课,有时候梦见林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插着输液针,问他,姚洲你爱过我吗?

    然后姚洲就会惊醒过来。

    高泽家的皮沙发质地很硬,姚洲坐在漆黑一片酒气未散的客厅里。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在花园的那场大火里向他认爱。

    他分明是爱他的。

    离婚的消息在媒体上炒作了几天,终于平息下去了。

    眼看着距离联盟内投的日程愈来愈近,姚洲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

    茉莉和高泽的伤愈了,也都回来投入工作,所有人都在准备着迎接内投的变数。

    这是姚洲即将面临的最不确定的一场投票。

    姚洲出身草根,与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之间并无紧密关系,内部投票多受掣肘。而内投的时间早于各区民选,尽管姚洲的民调呼声很高,对待内投仍不能掉以轻心。

    即便是忙成这样,姚洲仍然分出一些心思惦记着二零区的事。

    林恩作为领主太年轻了,才十九岁,跟市政厅里的那几个老油条斗不了心思。姚洲寻思着要暗中送个人去帮他,但还没想好怎么操作这件事。

    就在他去白家见过白蓁过后没几天,一封来自二零区的信寄到了西区仓库。

    这天上午姚洲正在开会,白越之也在,两周后的内投是从五名候选人中内选三名,再进入夏季的各区民选,最终的联盟主席将从民选之中产生。

    白越之正给姚洲分析目前联盟内部的人心向背,白越之对于内投目标明确,想要帮姚洲争取到接近半数的支持率。姚洲听他讲到几个中立票区的政见,一旁的朴衡很小心地递过来一封信,低声道,“邮政编码是二零区的。”

    姚洲接过信,会议也暂停了几分钟。

    白色的信封上没写寄件人地址,但写着收件人的那几行笔迹姚洲认得,是林恩的字迹。

    姚洲拆得比较慢,不想把信封撕破,里头装着的东西一捻出来,他愣了愣。

    林恩给他寄了一张支票,款额多达五位数,支票的付款名目上林恩填写了“药品费用”四个字。

    林恩是聪明的,白蓁走后他查看了那批营养品,并不全是养生用的,有些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进口药。林恩并不曾向白蓁说过自己身体落下什么毛病,以白蓁一个念设计系的学生,不该如此准确地买到这些药品。林恩很快便猜到这背后是姚洲的意思。

    他不想承姚洲的情,上网查了每批药的价格,最后折成一张支票寄到西区。

    姚洲捏着这张没有多余一个字解释的支票,差点给气笑了,一面又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林恩寄的地址甚至不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别墅,而是他办公的地方。这背后要划清界限的意味太明显了。

    会议还得继续开,姚洲把支票连同信封收在外套内衬的口袋里。

    谈完正事以后,就连白越之都劝他,说你这么惦记林恩,去二零区看看人家,有话当面说不好么。

    姚洲的解释让白越之很意外,姚洲说,“内投过了再说吧。不能再让林恩误会。”

    误会什么。白越之转念一想,姚洲是怕林恩误会他是为了内投的选票而来。

    其实二零区作为一个人口不多的领地,手里仅有两张票的表决权,对内投选举影响不大。白越之以为就算是站在林恩的角度也不会觉得姚洲在意这两票。但姚洲对此很谨慎,他最初是想利用林恩才结的婚,现在两个人离了,他反而处处小心,不愿再给林恩这种印象。

    -

    林恩是在联盟内投举行的前一周收到的正式通知。

    江旗把印有联盟公章的信函递给他,一面征询他的意见,“不如我代您去吧,代理领主如果事先申请,也是可以进行内投表决的。”

    林恩没有多想便拒绝了。江旗固然是虑及他的感受,但姚洲胜选已是大势,日后他真成了联盟主席,与各区领主之间或多或少会有工作来往,林恩避不开的。

    此外林恩也需要一个公开场合来行使他作为领主的职权,江旗很快就要结束代理领主的工作,林恩借由内投来完成这个身份交接,算是恰如其分的。

    林恩看了一遍通知以及各种注意事项,收起信后他问江旗,“这次的内投,谁的胜盘最大?”

    姚洲的名字都滑到他嘴边了,林恩还是没能那么自然地说出来。

    好在江旗倒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次的内投是公开记名的形式,每个领区支持谁反对谁,都在投票的时候一目了然。这样放在台面上的博弈牵涉的利益面很广,并非投出那一瞬间的输赢。

    二零区手里虽然只有两票,不比那些手握五票六票的大选区,近来还是频频有候选人的团队暗中联系,想要拉拢他们,以确认这两票的归属。

    江旗客观分析了几个候选人的票盘,最后说到姚洲,江旗尽量简短,“内投和民选有所不同,内投更取决于派系之间的利益关系,姚洲有胜面,但不如民选的胜率那么高。”

    江旗停顿了下,见林恩没开口,他试探着问,“少爷,我们二零区不适合站队,您是打算投弃权票吧?”

    谁也不得罪,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林恩的手指摩挲着信封,眼色沉了些,没有立刻回应。

    第72章

    他不该亲自登门道谢么

    联盟内投的日子定在四月十五。一个周二的上午。

    位于上城区的联盟总部外面,清早六点不到就架满了各大媒体的长枪短炮。四周的街道都已封路,除了联盟工作人员和相关媒体,普通市民不能通行,以确保二十四区的领主能够准时且安全地入场。

    内投之前,联盟有过一次内部会议,是江旗代表林恩去的。那时候林恩刚签完离婚协议,身体还很虚弱,无法抛头露面。时隔一个多月,当他穿着衬衣西裤进入内投会场时,却引发了一阵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小范围骚动。

    不久前的离婚事件在媒体上炒得沸沸扬扬,现在林恩身上贴着各种标签。

    他是被林家逐出家门的私生子,是姚洲通往权力晋升路上用过即弃的一颗棋,是手术失败的失婚者。随便一个名头,都能让人津津乐道。

    偌大的一间会场,领座员引着他穿过长长的走道,林恩听到两旁压低的感叹声:竟然这么年轻。

    林恩还有两个月才满二十。见到他本人时,的确很难将他与那些新闻描述联系起来。

    引座员将林恩领到第四排的一个座位坐下,并将用于投票的信封交给他。

    联盟内投将于十点准时开始,每位领主单独坐一排,不允许进行交流。五位候选者及其竞选团队则待在与会议室一条走廊相隔的独立单间里。

    现场投票的情况会通过直播投放在每个单间的电视上。没有完成统票结果前,候选者及团队不能离开各自的房间。

    当林恩的身影出现在镜头前,姚洲的视线就无法从屏幕上移开了。那是一个广角镜头,拍到了林恩从进场到入座的全过程。

    姚洲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林恩,比起刚下手术台那时候,林恩看着气色稍好些,颈部的伤口应该是拆线了,没有再用纱布遮掩。今天他穿了一件淡蓝的衬衣和深蓝色的西裤,头发比住院时剪短了一些,显得气质清隽。

    姚洲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镜头从林恩身上转开去拍摄其他入场的人,姚洲的视线才从屏幕离开。

    今天陪同姚洲等待结果的竞选团队一共五人,有白越之和他的两名助手,以及兰司和茉莉,都是清一色的Alpha。

    会场里的二十四区领主也都以Alpha为主,没有Omega身份的领主,Beta也仅有两名,林恩是其中之一。

    当初想要标记林恩时,姚洲为了掌控他,近乎偏执地要让他变为Omega。但现在当姚洲看到林恩以一个beta的身份坐在会场里,那种情绪又变得很微妙。

    ——这是他的人,姚洲心说。到底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

    第一轮投票进行得很快,才不过二十几分钟,会场的两扇高门徐徐拉开,林恩跟随其他领主步出了会场,而候选者们身处的房间依然紧闭着门。

    走廊的另一头是一个开放的大厅,每位领主都允许带一名手下,因此江旗与其他各区的助理都等在大厅里。

    一见林恩出现,江旗立刻迎上去,问他,“怎么样?”

    其实等待的大厅里也有电视,新闻上都在同步转播内投实况。江旗在外面看得分明,第一轮投票无效了。因为弃权票数过半,甚至还未等到林恩投票,当十九区的领主也跟随前面的领主同样投下弃权票以后,联盟发言人走上台,宣布内投失效。

    这在历届的联盟选举里也是很少见的情况。现在全场休息三十分钟,11点进行第二次内投。

    “弃权票太多了。”林恩接过江旗递来的咖啡,与他走到角落,“很多人不敢冒险投姚洲,怕引起大家族的联手报复,但又不敢不投姚洲,担心他日后成了气候,同样会计较今天的内投结果。”

    明哲保身的策略之下,一度出现连续五区弃票的情况。之后的领主见风使舵,纷纷弃票。以至于还未等到林恩投出他自己手里的两票,发言人已经上台宣布内投第一轮失效。

    这与白越之他们预计的情况一定有所偏差,照这样下去,如果第二轮继续出现大量弃票,姚洲能否顺利进入民选就很难说了。

    林恩面色沉静,嘱咐江旗,“你去邀请十九区的领主,我与他聊聊。”

    这三十分钟的休息给得很有深意,眼下有限的时间已不容许林恩细想,他必须当机立断。

    江旗听了皱眉,脚下不动,“少爷,你何必趟这摊浑水?”

    但林恩只淡淡地说,“江旗,我现在也叫不动你了。”

    江旗叹了口气,转身去请十九区的领主。这是与二零区接壤的三个地区之中,唯一与二零区签订了互不侵扰协议的领地。

    林恩与十九区的领主一直聊到了第二轮投票之前,广播开始通知时间,十九区的领主先走了,林恩也准备入场。这时候江旗再一次劝阻他,“少爷您再想想,你们离婚那天姚先生的脸色那么难看,以后他身边还会有更多新欢,你帮他是为了什么?”

    林恩显得很平静,他无意多解释,只说,“我和他的恩怨只是私事。如果他胜选,会有很多普通民众受益。”

    林恩看过也听过姚洲的竞选纲领,了解他和他身边的人为此所做的一切。

    权术没有蒙蔽他们的眼和心。白越之选择押上白家的名誉、兰司和高泽等人决定追随的,也不是一个只知道往上爬的野心家。

    姚洲不知父母,寄养于孤儿院,长于地下城,从朝不保夕走到今日入主联盟,林恩见过他布满伤痕的身体,仍然无法想象他曾经历的一切。

    姚洲是淋过雨的人,在少年时他能为兄弟挚友不惜以命相搏,如今已至而立,他的经历和眼界决定了他能为更多的人撑伞。

    -

    第二轮投票打乱了二十四区领主的表决顺序。

    每位领主入场前都抽取了投票的数字,林恩抽到第十个,十九区的领主抽到第十二。

    这两个号码的次序让林恩心里有了希望,太早投票对结果影响不大,太晚又无力回天,中间的两位是最好的情况。

    原本在第一轮最先把票投给姚洲的第二区,这一次抽在第四顺序表决,他们的五票仍然投给了姚洲。

    但从第五顺序开始,弃票又出现了,直到林恩投票之前,已经有连续三个领区投出弃权票。

    联盟发言人念到了二零区,上一轮未能完成投票的林恩拿着信封从座位上站起。

    与此同时,姚洲和团队所在的房间变得异常安静。

    场内的镜头对准了林恩。屏幕上这个还未到20岁的年轻领主面容沉静,手持信封上台。

    姚洲料到他会弃权,这时候心里不做他想,只是觉得哪怕隔着屏幕多看他一眼也好。

    林恩走上台阶,继而从投入弃票的表决箱前缓步走过去。

    姚洲并非第一时间觉察出来,白越之身边的一个助手掩着嘴说,“我的天,他走到我们的票箱前了。”姚洲才注意到林恩所处的位置。

    屏幕上的林恩平了平呼吸,将手中的信封所包含的两票投入了印有姚洲名字的表决箱。

    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两票,也截断了前面连续三区的弃权。

    白越之转头去看姚洲,注意到姚洲的手在桌下攥了攥。

    排在林恩后面的是第六区,又是四票弃权;接着是第十九区,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十九区的三张票都落入了西区的表决箱。

    原本该是最为中立的两个区,竟然都将票投给了姚洲。会场内连续弃票的情况逐渐扭转了,十九区之后的第十四区,上一轮从众投了弃权,这一次在少许犹豫后,将四票投给了姚洲。

    票数的差异开始显现,姚洲的视线转向白越之。

    白越之知道他要问什么,立刻否认,“没有去接触二零区,没人威胁林恩,我的所有手下都可以作证。”

    林恩现在是姚洲心尖上的人,谁敢去动他。何况白越之也没有不择手段到那种地步。

    姚洲心里有一种不知被什么击中的狂喜一闪而过。

    ——但是十九区呢?姚洲继而又想,十九区的三票是怎么回事。

    一个答案很快浮上来。

    林恩拿矿山做条件去和对方谈判了。应该不是早有准备的,就是在那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里。

    投票过了三分之二,渐渐的没有悬念了。

    姚洲顺利取得参与民选的三个席位,余下的竞选环节,对他会更加有利。

    所有的领主离开会场时,都是一脸如释重负的神情。

    电视屏幕上只剩下空荡荡的会场。接下来姚洲应该偕同团队出去,接受电视采访和选民祝福。

    “白总。”姚洲叫住了正在与助手交谈的白越之。

    所有人噤声,转身看着他。

    “我们下周拜票的选区该在哪里?”姚洲问。

    白越之想了下,说,“十六区。”

    姚洲脸上难得的浮现一点笑,他一手撑在桌沿,手指在桌面扣了扣,说,“改改计划,下周去二零区拜票。”

    他老婆投了他,逆转了局势,救他于水火,他不该亲自登门道谢么。

    第73章

    你会有很多新欢的

    看着江旗递过来的电话,林恩不明显地叹了口气。

    “少爷您接吗?”江旗问他。

    林恩说,“你替我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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