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秦医生的就诊时间一向排得很满,由于姚洲预付了一大笔钱,而且预订了最昂贵的私人病房,所以秦医生的时间也变得灵活。姚洲没有多待,在从护士手里拿过一些药品后,他带着林恩离开了医院。
上车后姚洲先接了一个助理朴衡打来的电话,因为内容与林崇基有关,姚洲戴着耳机通话,并没有与朴衡细说,大约两分钟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林恩先是沉默地坐在副驾,过了一个路口,他发现姚洲没上高速,抬手指了指刚刚错过的路牌,问姚洲,“是不是走岔路了,我们刚才从那个路口下来的。”
姚洲仍然踩着油门往前进行,回应林恩,“上次看了海边日出,今天看看海边落日吧。”
林恩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片刻后,说了“好”。
冬季的海边日落来得很早,姚洲用四十分钟把车开到西区的港口,时间还不到六点,太阳已经坠落一半。
吉普车穿过大片的集装箱,姚洲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视野很好的位置把车停下,接着他给林恩递去一副车里备用的墨镜,说,“戴着保护眼睛”,又问林恩,“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林恩在医院里折腾了一下午,是感到有些饿了,于是姚洲下车去买食物。过了几分钟他回到车里,手里拿了一罐果汁和一盒洋葱虾仁炒饭。
他把这两样吃的递给林恩,说,“这个炒饭的餐车在港口附近开了十几年,我也吃了十几年,味道一直没变。”
林恩跟着姚洲去过很多高档餐厅,还是第一次吃这种路边快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姚洲提到这是他吃了很多年的炒饭,林恩捧着饭盒一直没松手,直到吃下快有三分之一时姚洲把饭盒拿走了,他的声音里有不明显的笑意,说林恩,“不是什么好东西,随便吃两口行了,回家吃英嫂做的饭。”
海上的日落已近尾声,林恩放下遮阳板,也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墨镜。在一小段沉默后,他问姚洲,“你想我成为Omega吗?”
姚洲没有直接表态,他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对林恩说,“一年以后如果我进入联盟,身边是一位Omega伴侣应该会减少很多舆论的猜测。”
这是林恩可以预料到的。毕竟对大众而言,像姚洲这样一位顶级的Alpha如果常年带着一位不能被标记的Beta伴侣,难免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恩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对姚洲坦诚,“我还没想好。”
顿了顿,他又说,“今天的检查结果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Omega的样子。”
姚洲只是听着林恩描述他的感受,并没有说任何勉强林恩的话,但林恩可以感觉出来,姚洲是想让他遵从医生的安排。
就在最近的几天里,他们看过日出,也看过日落,吃过豪华餐厅的上门服务也吃了路边摊,这些相处的细节都堆积在林恩心上。
在和姚洲结婚前,林恩从未想过他们的婚姻会持续多久,但现在林恩心里更多的是一种不舍得放手的情绪。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成了Omega......”林恩不确定地问,“你会标记我吗?”
姚洲看着他,继而倾身靠近林恩,一只手撑住副驾的椅背,一只手扶上林恩的手臂。
林恩整个人紧张了起来,绷直了背,姚洲贴近他的耳廓,沉着声对他说,“我很想,小少爷。全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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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的当晚,林恩睡得很差,做了许多的梦,梦境里毫无逻辑可言。
然而梦的结尾都是一样的,他总是听到姚洲的声音,向他发问,或者说是向他请求,“给我一个机会,小少爷”,林恩便会因为心跳突然加剧而醒过来。
直到早上七点又一次醒来,林恩发现姚洲已经走了。他独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回想昨天傍晚看落日的每个细节,一时间没忍住,给姚洲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没响几声就接了,姚洲问林恩,“醒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让林恩听了很安心。
林恩对于自己无事给姚洲打电话感到些许不安,就说,“我没什么事,早上我有课,那我挂了。”
虽然这样说,林恩并没有说完就挂,姚洲也没挂。
林恩听到姚洲那边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知道他在忙,正要摁断通话,姚洲突然说,“没事也可以打,不用有顾虑。”
林恩握着手机愣了下,然后意识到姚洲可能是在等自己挂电话,于是他说了再见,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后,林恩起床,走到放在墙角的斗柜边,那上面放了两瓶药,都是昨天从医院拿回来的。
其中一瓶用于腺体稳定,还有一瓶的瓶身上写着“多巴酚丁胺”,是为转性手术准备的,要连续服用三十天以上,进一步促进腺体分化,最后进行手术。
林恩在斗柜前站了几分钟,伸手把写有多巴酚丁胺的瓶子拿起来,看了一遍用量,再将两粒胶囊倒在手心里,一仰头吃下了。
这天他没再联系姚洲,但是按照药瓶上的说明,早晚各服用了两粒胶囊。由于姚洲有应酬晚归,林恩在十点准时睡下了,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子,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醒过来,发现姚洲就坐在床边。
卧室没开灯,林恩在黑暗中看见Alpha高大的身型,视线再往上移动,则是立挺深邃的五官轮廓,继而他被姚洲伸来的手背在额头上搭了搭。
“你吃药了?”姚洲问他,手仍然放在林恩额前。
林恩还不是完全清醒,眯了眯眼,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原因,林恩比平常更觉得犯困,就在他因为安静的环境几乎要再度睡着时,姚洲俯下身,对他说,“如果我标记了你,那会是个永久标记。”
林恩心里从未奢望过姚洲说爱这个字,他也知道一桩有着既得利益的联姻本来不该要求感情。
但“永久”这个词,让他在意识昏沉中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动。
那个在结婚典礼上只对他说“我试试看”的优性Alpha,此刻却对他说出永久标记。就像是一份包含爱意的承诺,让林恩甘愿赴汤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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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天时间,林恩一直按时吃药。因为药效带来的副作用,他有类似低烧的反应,伴随着偏头痛的症状,因此每晚都睡得很早。
姚洲和秦医生约了一周后的复查,林恩也把日期写在了手机备忘录上。
他在网上搜出一些专业的心理课程,开始提前准备从Beta转性为Omega所要完成的自我接纳过程。
于此同时,姚洲也变得忙碌起来。联盟的内部竞选将在次年春季举行,姚洲是空降的人选,不比那些政治场上的老手,很多人脉要一条一条搭上去,费钱费力。尽管如此姚洲还是每晚都回到半山别墅,不在外面过夜。
有时候林恩早早睡下了,也会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他被拥着睡过后半夜。
林恩并不知道姚洲正在对付林家,姚洲把相关的消息瞒得很好,严禁任何人向林恩提起这件事。同时他还在林恩的手机上装了一个屏蔽装置,除了白蓁的号码,其余任何来自上城区的号码都无法打进林恩的手机。
直到要去复诊的前一晚,发生了一桩意外,林恩突然窥见了一点真相。
这天晚饭林恩吃得很少,自从他服用促进腺体分化的药物已经过去一周时间,药物的副作用变得越来越明显,除了低烧和偏头痛,又增加了反胃的症状。但林恩没把这些告诉姚洲,他觉得自己忍一忍就过了。
晚饭后林恩裹了一件厚外套,坐在露台上拍摄雪景。
还有五天就是新年,地下城刚降了入冬的第一场雪。林恩用的是一台老款的富士相机,没有自动白平衡功能,因此需要手动修正曝光补偿。
林恩正在摆弄相机,远远地瞧见前院驶进来一辆黑色轿车,挂的是上城区的牌照,林恩放下了相机,起身去看,却见车停稳后,白越之从轿车后排走下来,他身旁跟着的是姚洲的助理朴衡。
林恩还没想明白白越之来这里的用意,英嫂已经开门把人迎进来了。
林恩下了露台回到客厅,白越之一走到他跟前,就说,“林恩,有个紧急的事需要你帮忙,我们上车再说。”
林恩错愕地定在原地,因为没见姚洲现身,他心里惶惑,问,“是姚洲的事吗?”
白越之肯定地说,“是”,又说,“现在只有你帮得到他。”
林恩一下心悬起来,一旁的英嫂听了也跟着着急,问是怎么回事。
白越之倒是一贯冷静的样子,解释说姚洲人没事,但此时他在一个重要的应酬里脱不开身,外面出现了紧急状况,只有林恩可以救场。
其实不单英嫂疑惑,就连林恩自己也懵。他想不出来在姚洲和白越之都无法处理的事情上,为什么自己会有用处。
可是事关姚洲,林恩一点不怀疑,立刻跟着白越之往门口走。室外夹杂着雪片的冷风染了他一身,他也不觉得冷了,一坐进车里就等着白越之向他说明情况。
朴衡坐在前排副驾,手里拿了个平板电脑,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实时转播,听着声音很嘈杂。
几个人刚一落座车里,朴衡就转回头来,对白越之说,“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朴衡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但白越之脸上没什么波澜,回了一句,“来得及”,就转而对林恩说,“林恩,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要记得很清楚,一小时后你会接受一个采访,内容与你的父亲林崇基有关。”
林恩裹在一件黑色羽绒服里,因为连日服药,加上饮食不调,整个人显得消瘦而苍白。
冷不丁从白越之口中听到生父的名字,他愣住了。
第54章
而林恩是他的猎物
林恩到达电视台时,林崇基刚刚结束上一场的采访。
他是联盟主席的热门人选,加之筹备多时,更显得胜券在握,因此采访的规格也很高,电视台出动了大量安保人员护送他离开。
林恩和白越之坐在车里,看着外面前后呼应的十余个人围着林崇基,不远处的防护栏外还有支持者举着牌子,林崇基脚步稍顿,向人群挥了挥手,才坐进商务车中。
林恩自从母亲离开后便被家人常年冷落,婚后的半年里一次也没见过林崇基。他隔着贴有防窥膜的车窗看向外面,脑子里一遍一遍过着白越之说的话。
姚洲要扳倒林崇基,近来他的忙碌都是因为这件事。
林崇基今晚接受的是一家媒体话语权很高的独立电视台采访,按照惯例,每年的参选者都会在这间电视台录制节目,陈述自己的竞选主张。个人专访结束后,电视台还会采访一些与之相关的人员,这部分的声音可能是积极的,也可能是负面的,不受参选者本人的掌控,也是整个栏目收视率最高的部分。
根据白越之的消息,林崇基事先在电视台内部疏通了关系,确保最后的相关人员采访能够出现一些于他有利的声音。
姚洲和白越之对此也早有准备,白越之利用自己的人脉安排了两个对林崇基不利的指控,大有形成舆论之势。可是就在今晚开录前,其中一人出了意外,没能到场,另外一人有所顾忌,目前也没有进入备采区。
林恩身后传来白越之的声音,“你可以吗林恩,不用勉强。”
林恩收回视线和思绪,转回头,看着坐在阴翳之下的白越之,片刻后林恩说,“你说的我记住了,我会尽力。”
白越之要求林恩以生母祁恩美的失踪经历攻讦林崇基。这件往事无法诉之他人之口,只有通过林恩这个私生子说出来才有可信度,也容易引起媒体效应。
林恩心里的感受很奇怪,像被什么撕扯着,一点一点变回到过去那个破破碎碎的自己。
白越之递给他一个口罩,然后领着他下了车,和朴衡一前一后护着他走进备采区。
用于采访的演播厅里已有另一名相关人员在接受访问,似乎是曾经受到林崇基资助的一个年轻人,说的大都是一些好话。
另一边兰司正与直播导演沟通流程,回头见到林恩出现,愣了下。
兰司快速地与导演说完,走向白越之,有些不允地摇头,压着声音说,“不行,太乱来了。”
说着,他摁了一下林恩的肩膀,把他推向一旁的朴衡,“带林恩回去。”
白越之拦住了被推得后退一步的林恩。他看着兰司,半笑不笑地说,“我们没有选择,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半年前时是兰司把林恩拖进这个漩涡,又眼看林恩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白越之也许不知道林恩对姚洲意味着什么,但兰司清楚这里头的轻重。
背着姚洲利用林恩,这一招太险了。
兰司还要再行阻拦,白越之转头看了林恩一眼,说,“不如让林恩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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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林恩的采访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远远超过了上一名受访者的时间。
期间林恩喝掉了主持人递给他的一整瓶水,尽管他一直在采访过程中戴着口罩,但面色逐渐呈肉眼可见的苍白。采访到后期,他的手一直扣着椅子扶手,语速放慢,是一种竭力支撑的状态。
一个私生子走到台前爆料自己的权势生父疑似对生母的失踪动了手脚,这个消息太有爆炸性。经验老道的主持人嗅到了头条的热度,提问相当犀利,林恩进入演播室之前就知道这是无剪辑的直播,因此每个回答说出口前,他都要在心里仔细思量。
这个把自己的陈年伤口撕开给人看、并被反复质询的过程很不好受,后半程主持人要他回忆儿时母亲失踪的前后细节,林恩喉间不断涌起反胃的感觉,几乎快在椅子里坐不住了。
四周的聚光灯沿着固定灯轨射在他身上,照得他浑身发烫,但是手心和后背又渗出一层冷汗。
采访间的时间流逝变得模糊,到最后林恩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觉得自己平常没有这么脆弱的,也许是受药效影响,也许是主持人的紧迫逼问,让他感到难以为继。
当主持人再次提出一个极其隐私的问题后,林恩已经没办法再回答下去。
他摘下别在衣领上的收音麦,低声对主持人说,“抱歉,我休息一下。”
说完,他站起身,导播那头立刻插入一段广告。
主持人跟着走过来,看样子是还想从林恩身上挖掘新闻。林恩几乎是像逃跑一样,顺着台阶往下走,下边是兰司和朴衡在等他。
台阶一共六级,林恩走下第一步和第二步时还有较为清醒的意识,等到他再迈一步,忽然眼前一黑,脚下也踩空了,整个人直接跌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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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洲一离开宴会的场地,就乘车直奔医院。
林恩受访的新闻他在车上粗略看了一遍。由于采访时间太长,直到车停在私人病院门口,视频的进度条还剩二十分钟。
姚洲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人,但他走进医院的通道时脸色很难看,有种要杀人的表情。
朴衡早就在入口处等着了,又战战兢兢地陪同姚洲搭乘电梯,去往林恩所住病房的楼层。
姚洲预订这里原本是为林恩术后恢复而准备的,没想到提前一个月用上了。
私人病房的走廊上很安静,兰司和高泽站在病房门口,但不见白越之的身影。
见到姚洲走近,兰司说了句,“林恩醒了一会儿了。”
姚洲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上,推门前他问兰司,“医生说为什么会晕倒?”
兰司应得很快,说得也详尽,“服用多巴酚丁胺的副作用,精神高度紧张后身体没有撑住,还有,”兰司停顿了下,才说,“低血糖的症状,护士刚进去给他挂了一瓶生理盐水。”
服药有副作用,这个姚洲没听林恩提过,再加上低血糖,姚洲更意外了。英嫂每天在家变着花样做菜,林恩怎么会低血糖。
姚洲拧着眉,推门走进去。林恩坐在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的针。
见到姚洲进门,他没有说话,样子看着有些憔悴。姚洲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问他,“现在什么感觉?”
林恩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姚洲的眼睛,缓慢地说,“我没有听你提过,要对付我父亲的事。”
姚洲皱了皱眉,也看着林恩。
“现在你知道了。”姚洲说,声音冷了些。
一连数日,姚洲都是在深夜回家搂着林恩睡一觉,隔天清晨又早早离开,几乎没在白天见到林恩。
现在坐在病床上的这个人,让姚洲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的。
他在乎的不是林恩身为Beta还是Omega,他在乎的只是林恩这个人。
他也没有要把林恩置于这样的处境。
但很多事就是发生了,横亘在他们之间,不久前那种看似完美的和平假象已经被撕碎。
病房里使用的是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柔光,但林恩的脸色是冷白的,说出来的话也让姚洲感到心里一阵阵发紧。
“主持人问了我几次,我母亲当初为什么会和我父亲在一起,就算做情人也在所不惜。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一句话,爱情是会让人盲目的。”
林恩的视线从姚洲脸上移开了,落在米白色的病床被子上。
他没有再看姚洲,继续说,“然后我想到了我自己。其实在你带我去东区处理那些绑匪时,我就该知道的,比起你身边的其他人,我始终是后知后觉的那一个。被推着走,做身不由己的决定,而且,我对你也产生了很大的错觉......”
林恩没再说下去,姚洲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林恩表面上看着很安静,还有些懵懂的一个人,底色却是沉静通透的。若假以时日,待他成长起来,也会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不可能像个顺从的宠物一样跟着姚洲身边。
“什么错觉?”姚洲唇角勾起来,眼底却没有笑意,问林恩。
然而林恩些微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开口承认他对姚洲的感情已经积攒得很深。
他努力让自己摆脱那种盲目的状态,所以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刚结婚时你说过,没有价值的人不能留下,我就一直想为自己增加价值。但是现在我想了想,要把成为Omega这件事变为我的附加值,大概是错的。”
说到这里,林恩又抬眸看向姚洲,他的语气听着坚决,眼神却泄露了情绪。
他应该还是很喜欢姚洲的,甚至是爱的,否则不该这么单纯地告诉姚洲他所做过的努力。
“今晚的采访我尽力了,再往后,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有可用的地方。”
林恩试图撇掉所有感情的因素,像谈交易一样和姚洲谈,“我想保持这个没有多大用处的自己,也会纠正之前产生的错觉。”
林恩抿了抿嘴唇,他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可能,如果姚洲不满于一个不能标记的Beta伴侣,最终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林恩可以接受这一切。
但那些建立在一些虚妄的条件上的感情,林恩也不想要了。
姚洲对此的反应很冷静,从他脸上甚至看不到他对林恩的这番剖白是什么想法。
输液的袋子接近空了,姚洲站起身,转了一下连接药瓶和输液袋的调节器,让瓶子里的生理盐水更快地落入袋中。
他没再坐回椅子里,就在床边站在,伸手捏住林恩的下颌,推着林恩抬起头。
“小少爷。”姚洲叫他,似乎和平常一样,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姚洲停顿了下,垂眼看着林恩。眼前的人看着像是毫无反抗之力,姚洲稍微使点劲,就能把他捏碎了,但当他说出要纠正对姚洲的错觉时,又有种决绝的样子。
“这间病房我付了两个月的费用,最好的医疗团队全程服务。”姚洲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从今晚开始你住在这里,直到手术结束。”
Alpha的身影挡住了顶上的光源,林恩每听他说出一个字,心里就冷却一点。
直到听到“手术结束”几个字时,林恩不明显地挣扎了一下,被姚洲迅速制住了。
姚洲逆着光站,表情本不是那么清晰,但不知为何林恩却从他眼里读出了一种掠夺者的神情。
而林恩是他的猎物,一旦落入彀中,再没可能全身而退。
第55章
求求你姚洲,放我走
姚洲想到过林恩的觉醒。从林恩翻身一跃,走向会议桌对面的叛乱头目的那一刻起,姚洲就想过。只是他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姚洲也曾有过众多爱慕者,听过各式动听的告白,他从来都是听过就忘,但当林恩在地下室对好友承认喜欢姚洲时,那一瞬间姚洲是当真的。
现在林恩却说,对他的感情只是错觉。
姚洲看着被自己捏住的一张脸,心往下沉,手里却没有加力。
林恩还插着输液针的那只手抬起来,去推姚洲的手,姚洲看了眼林恩手背上依稀可见的青色血管,最后还是松手了。
林恩似乎是笑了下,牵扯嘴角的弧度很淡,他问姚洲,“你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手术......”
顿了顿,林恩的声音更低了,他的疲倦显而易见,提问却有些咄咄逼人,“现在你要对付林崇基,我又算是哪一边的?是你手里的人质?或者还有什么别的价值?”
姚洲一时间无法作答,他从来不会和谁多余解释。
他也压着一股无名的火,又不能对林恩发作。林恩一表明退意,姚洲想让他做手术的想法就变得愈发强烈。
最后姚洲冷着声音对林恩说了句,“你的’错误’没机会纠正了,何妨一直错下去。”
林恩一下子没明白话里的意思,眼睛睁大,定定地看着姚洲。
他被折腾了一晚上,就连质问姚洲的时候也带着少许恍惚,可是凝神看向姚洲的这一刻,那双眸子里闪动的光还是让姚洲感到一丝刺痛。
姚洲推开身后的椅子,没再看林恩,出了病房。
白越之这时候已经到了,带着一个保镖一个助手,站在走廊上等姚洲。
姚洲一见他,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撞到墙上。
白越之的两名手下立刻冲上来,还不等他们靠近姚洲,就被高泽强行拦下了。
“我怎么说的。”姚洲脸上没有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处在暴怒的临界点。
“不要打林恩的主意。”姚洲帮白越之回忆他们之间的协议。
白越之还算镇定地回应他,“今晚这种情况我没得选。林恩帮到你了,你看看网络上这次采访的热度,我们还大有文章可做。”
私生子指认生父这种家族秘辛,比起贪污竞选资金更为普通民众所喜闻乐道。
林恩在受访时的一些回答很给人想象的空间,远比白越之期待的结果更好。
“白越之。”姚洲一改叫他“白总”的习惯,揪着他的衣领说,“新闻热度可以不要,以后别再背着我利用林恩。”
白越之听后耸耸肩膀,很了然地笑了下,针锋相对地说,“你没利用过他?这时候发什么善心。如果林恩足够信任你,为什么瞒着他对付整个林家,还让他不明不白地做手术?”
白越之敛了笑,仍是叫姚洲“姚老板”,语气沉了些,“我这个人锱铢必较,现在要帮你是真的,但我们之间的账也要算一算。”
他靠着墙,也伸手揪住姚洲,慢慢地说,“以后再别用白蓁威胁我。这次我利用林恩,算是扯平了。”
高泽的两手压制着白越之的人,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兰司:去劝劝。
兰司叹了口气,走向两个寸步不让的Alpha,摸出手机,作势要把摄像头对准他们,“要不我拍张照,发给林恩和白蓁瞧瞧?”
姚洲和白越之同时皱眉,继而同时撒了手。
白越之的视线越过姚洲的肩膀,看了一眼走廊对面紧闭着门的那间病房,而后他收回视线,语气没刚才那么尖锐了,对姚洲说,“你瞒不住林恩的......姚老板,你心里该比我敞亮,不是我怂恿你选了林崇基,是你早有打算。就算没人推波助澜,你也照样会对林家下手。”
“一旦你把林家搞倒了,林恩迟早要记恨你。”白越之说着,抬起手,隔空点了点自己的颈后,“如果我是你,你猜我会怎么做?”
姚洲不用猜。
他会和白越之联手,因为他们本质上是同类。能从彼此身上嗅到那种洗不掉的血腥味。
林恩给过姚洲一些温情的细节,和林恩在一起时,姚洲也的确想过,只和林恩走下去。
可惜他们挑的时间就是错的。姚洲不可能一边对付林家,一边安抚住林恩。以林恩的性子,他也是会较这个真的人。
姚洲听见白越之用口型和气声说,“别跟一个Beta浪费时间,标记了他,你们都好过。”
何须白越之这么说,姚洲已经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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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的那几晚,林恩病房外开始有保镖值守。
林恩住的病房楼层并不高,他下了床,拖着点滴支架走到窗边,看见住院楼出口也有西区派来的雇佣兵。
姚洲离开病房后,当晚没再回来。过了一阵子护士进来换点滴,也给林恩送了一次药,林恩没吃,把胶囊放在床头,昏昏沉沉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还不到七点,他就醒了。
这些天里习惯了有人抱着睡,还不待睁眼,林恩就伸手往床边摸。病房的床本就不宽,手指一触到微凉的金属栏杆,林恩意识到自己身在医院,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
他没有想到姚洲竟然坐在靠墙的沙发里,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稀薄的日光透过百叶窗投在他身上。因为光线的缘故,那道脸上的伤疤看不清了,只觉得眉骨和鼻梁的轮廓很深刻。
林恩刚醒,见到姚洲吓了一跳,但没出声。姚洲见他坐起来,对他说,“英嫂一早起来熬的粥,喝点吧。”
说完拎过放在茶几上的保温饭盒,盛出一碗粥,起身端到林恩跟前。
林恩不相信他这么早进入病房就为了让自己喝碗粥,愣愣地没敢伸手。
姚洲拿起勺子一搅还温热的粥,说了句,“要我喂你?”
林恩立刻把碗接过来。他也的确是饿了,当着姚洲的面喝光了一碗瑶柱鱼片粥。
最后林恩把空碗端在手里,头微微垂着,不看姚洲,只是说,“这碗粥,和那天看夕阳的炒饭,是同一个意思么?”
姚洲这时已经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过了一夜的药。他没接林恩的话,倒了一杯水放在药片盒边,说,“把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