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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兰司先是盯着高泽,视线又移开,看向天花板上已将光源调至最低的线灯。

    他痛得全身发冷,痛得快无法思考了,唯独肩上的一双手向他传递出热量。片刻后,他说,“姚洲要用我做什么?他是不是已经把白蓁扣下了?”——伤重如此,他仍能把局势揣摩得分毫不差。

    高泽看着他,而兰司看着别处。

    在这没有对视的短短几秒里,高泽眼底是无法抑制的感情汹涌而出。

    他笑了下,声音暗哑而温柔,“阿司,你这么聪明。西区是少不了你的。”

    我也不能失去你。高泽没有说出另外那半句话。

    现在谈感情只会让兰司恶心,高泽可以压抑自己的感受。只要兰司平安度过这一关。

    兰司似乎不愿再与他对话了,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再次阖上眼。

    高泽也不再控制他,拿开了压在肩上的手,又坐回床边的椅子里。

    大约十几分钟后,兰司因为反反复复的疼痛无法入睡,他想让高泽离开卧室,高泽没有同意。

    兰司有些口不择言,骂了几句,高泽不反驳也不制止,就坐在椅子里听着。

    等到兰司收了声,他才说,“对不起,阿司。”语气是诚恳的,但表情一点没变。

    如果要细说与对不起有关的事,可以有很多,但高泽打住了。

    他和兰司都明白,道歉是无用的。就算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高泽仍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高泽杀的是不得不杀的人,而兰司的复仇也不会终止。

    到后来兰司大概是实在痛得受不了了。高泽可以明显地看到躺在薄毯下的他在发抖,继而又听见他说,“给我点酒......”

    高泽不愿意被兰司看出来自己也在极力压抑着情绪,说“好”的时候,他的脖子和手背上都暴出青筋。

    高泽起身走向窗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瓶威士忌,又从柜子下面的内嵌式小冰箱里拿出一盒冰块。就在他准备往杯中投入冰块时,兰司从后面说了句,“不要冰。”

    加冰是为了缓释烈酒的口感,现在这个时候,任何可以转移痛感的刺激兰司都巴不得再强烈些更好。

    高泽端着盛了半杯酒的玻璃杯回到床边,他本可以直接把杯子递给兰司。但是面对眼前那张过度苍白的脸,他突然无法再保持理智,做了一个一直想做的动作。

    他将兰司搂起来,同时自己喝了一口威士忌,以吻渡酒,将嘴唇压在了兰司唇上。

    辛辣的液体和不合时宜的吻立刻激起了兰司的反抗。

    在高泽的印象里,兰司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挣扎起来就像小猫抓挠。如果可以,高泽宁愿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束手就擒让他暴揍一顿,但此刻的兰司根本无法对高泽造成伤害。

    这一整天积攒的太多情绪都被注入在一吻中,嘴唇,舌尖,牙齿,都交缠着无法言表的仇恨和爱意。待到高泽把兰司松开,他眼底的情愫才堪堪收敛起来了。

    他的一只手摸到兰司颈后,轻摁着那处被绷带裹住的腺体。

    由于姚洲往兰司的腺体里刺入了高纯度的信息素,致其受损严重,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兰司都必须依赖高泽对他的腺体进行修复。

    “阿司,我们之间的账以后有的是时间算。”高泽说,他的语调是冷的,眼里却有种深切的神情。

    被现实和身份拉扯的何止兰司一人,高泽只会比他更煎熬。

    顿了顿,高泽沉声说完了后半句话,“直到你的腺体恢复之前,仍然要为西区做事。”

    -

    兰司身上的伤在一天后基本痊愈了,但痛感持续到第二日才消退。

    第三天他刚恢复行动,姚洲那边传来消息,让高泽在当天下午带着兰司到半山别墅接待白家来的客人。

    姚洲的计划奏效了。过去的两天里,他领着林恩来过两次射击场,尽管没有打扰兰司养伤,但兰司仍能听到靶场那边的一些动静。

    据高泽说,姚洲正在教林恩用枪,教得很有耐心,小口径手枪和气步枪换着学,在场馆一待就是几小时。但兰司心里明白,这些不过是表象罢了,姚洲实则是在回避白家派来和谈的人。

    如此拖了三天,白越之的手下一个个无功而返,终于白越之沉不住气了。就算他再不情愿,为了解救白蓁也必须来地下城走一趟。

    高泽挂了姚洲的电话,转而告诉兰司,下午要去半山别墅。

    兰司坐在床边,垂头沉默了片刻。

    这几天他消瘦得厉害,一低头就能看见脖子上突出的颈骨。

    高泽走到他跟前,沉着声说了句,“不甘心是么?”

    兰司与白蓁联手时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到最后竟然是给姚洲递了一把最趁手的刀。

    凭借着白蓁这颗棋,姚洲把白越之拖下水,从此便有了一条通往上城区的捷径。

    兰司扯了扯嘴角,低声说,“成王败寇,没什么不甘心的。”

    高泽蹲下身来,以他接近190的身高,就是蹲着也显得很高大。

    他的语气并不算温和,眼神却泄露了太多感情。他对兰司说,“你跟着姚洲四年,该了解他的行事和为人。阿司,你是放不下西区的,何妨把我们之间的恩怨另算。”

    兰司垂眸不语,约莫有半分钟,在他突然伸手的一霎,高泽没有闪避。

    蹲着的人重心不够稳,何况高泽本来就要让着兰司,他被扣住脖子压倒在地,后脑在地板上撞出咚的一声闷响。

    兰司脸色发白,双目赤红。

    他真的没有力气了,扼颈都无法给高泽带来丝毫的窒息感。

    “......另算?”兰司嗤笑一声,俊美的脸上那种悲戚掩饰不住,“怎么另算?”

    高泽一点不反抗,任由他增加手掌的握力。仿佛就连这种满含仇恨的接触也是高泽乐意享有的。

    片刻后,高泽说,“我知道我没资格和你谈感情,那我们就谈条件。你为姚洲做事,辅助他走上联盟最高的位置,我保证你妹妹在东区的安全。等一年后一切结束......”

    高泽少许停顿,看进兰司眼里,“我任凭你处置。”

    第46章

    不要被人骗了才好

    ——我任凭你处置。好不好,阿司?

    最后一句话,仿佛带着一点回响,在气氛压抑的卧室里环绕着,久久没有散去。

    这几天高泽忙于照顾兰司,休息得不好,下巴长出了短短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落拓的温柔,与他高大的Alpha外形并不相符。

    兰司垂下眼,不与高泽对视,而后又慢慢松开了钳制住对方的手,起身,退后两步坐回床边。

    高泽也从地上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下午还要去见贵客,留下一圈握痕就不怎么体面了。

    兰司没说高泽提的这个交易成不成,但在几分钟后,他找高泽要回手机,给自己的线人打了个电话,要求对方准备一份详细的有关白越之的背景资料。

    几个小时后,高泽和兰司一同现身半山别墅。

    不同于以往空荡荡的前院,今天的别墅门外站着两队雇佣兵。高泽和兰司进入屋内,英嫂把他们引至客厅,茉莉已经提前到了,正与林恩下棋。

    见到兰司出现,茉莉神色平常,下颌一扬算是打了招呼。

    挂在墙上的电视开着,没有播放任何频道的节目,只有两个不同位置的摄像头所拍摄的图像同步转投到屏幕上。

    其中一个对准身处地下室的白蓁,另一个则对准了与客厅一墙之隔的露台。

    兰司和高泽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电视上的监控屏幕。又过了几分钟,姚洲从楼上下来,他的视线先从兰司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林恩身上。

    林恩和茉莉的对弈已经杀到残局,林恩的棋盘上还剩双象,而茉莉持有单王。

    姚洲走到桌边,看着对弈的局势,说了句,“快赢了。”

    双象已将王棋逼至棋盘边缘一角,做杀近在眼前。

    林恩“嗯”了一声,却没有完成最后的掠夺。他放下棋子,仰起脸来问姚洲,“人到了吗?”——是指白越之。

    在得到姚洲肯定的答复后,林恩立即起身,“我跟着你去见他,可以吗?”

    客厅里的其余人对此并无任何表示。姚洲的态度说明了一切,林恩正在变得越来越有分量。

    不让人意外的,姚洲同意了。

    客厅外面是一个正对前院的露台,面积很大,视野也好。姚洲领着林恩走上露台,不久便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驶入了通往前院的车道。

    连通客厅与露台的推拉门已经被关上。客厅里高泽征求兰司的意见,“我们要一起去吗?”

    兰司看着屏幕,些微摇头,“白越之如果只乘一台车来地下城,带的人手必定精简......”

    他突然停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再开口,还是用了过去的称呼指代姚洲,“老大带林恩去接人,为的是不让这次见面太有压迫感。”

    林恩看似年轻单纯,却又不是兰司他们原先以为的那么无用。

    有时候林恩就像是一剂无色无味的缓释剂,姚洲把他带在身边,竟也还有些微妙的益处。

    露台的玻璃是单面可视的,从外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而带有收音功能的监控会把实时画面和对谈都传回屋内,好让兰司等人随机应变。

    -

    白越之所乘的车里共有四人。除了他自己,还有一名司机一名保镖,以及他的贴身助理。

    轿车停下后,白越之让司机和保镖留在车里,他带着助理下了车。

    一名身着雇佣兵制服的Alpha迎上来,向他示意,“姚老板在露台等您,这边请。”

    白越之一抬眸,看到了站在露台上的姚洲。

    他们二人从前没打过照面,但白越之从各种渠道听过姚洲的名字。

    大约在两三年前,姚洲刚掌管西区不久,做了一件很轰动的大事。在此之前,地下城的居民被视为劣等人种,没有特殊的通行证不能进入上城区。

    姚洲以手中掌握的港口进出权,以及据说数量极为惊人的黑市军火交易额,与上城区的权贵们达成了新的协议:地下城的居民从此自由进出联盟管辖的24区,不受任何身份限制。

    白越之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听闻这个消息时的感受了,但今日与姚洲隔着十余米的距离,他突然想起这桩旧闻来。

    亲眼见到姚洲,和白越之先前所想的形象有些不符。白越之边走边打量站在不远处的Alpha。

    二十九岁的姚洲无疑是年轻的,也不如外面传言的那么凶狠粗犷。

    他没穿正装,在临近十二月的天气里只穿了一件长袖T和一条休闲裤,带有一种优性Alpha的气定神闲,但不怎么像一个纵横地下城的大佬。

    姚洲的头发略有些长,脸上有一道深疤,单看五官是偏俊美挂的,那道疤痕则为他增加了一种不好惹的邪性。

    走到露台下方,雇佣兵和白越之的助理一同停步了。白越之独自走上楼梯,林恩先迎了过来,先开口的也是林恩。

    他叫白越之,“越之哥。”语气和表情里都带着一些愧疚。

    白越之是个明白人,知道白蓁成为人质与林恩无关。

    以林恩当下的身份,不可能影响姚洲的决意。怪还是要怪白蓁太任性,说到底是给白越之宠坏了。

    白越之对林恩笑了下,语气温和地问,“没去学校?”

    林恩点点头,“在家上网课。”

    林恩不敢离开别墅,生怕自己离开了白蓁就会遭遇意外。这几天他每隔几小时就去地下室探望白蓁,有时还带着午饭或晚饭去和白蓁一起吃。姚洲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横加阻拦。

    简单寒暄过后,姚洲也走了过来。林恩让到一旁,姚洲和白越之握了握手。

    “我弟弟还好吗?”白越之问。

    姚洲沉吟了下,说,“除了害怕见到你,别的都还好。”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颇为平和,没有那种剑拔弩张的硝烟味,反而像在闲话家常。

    姚洲甚至没有敷衍有关白蓁的现状,他说的是实情,所以白越之听后,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声,“我本意是不来的,奈何姚老板扣着人。”

    过去的三天里,白越之手底下但凡有点能耐的人,都自告奋勇到西区走了一遭,却连姚洲的面也没见着。

    在这期间,白越之所得到的最为确切的消息,就是事发当日司机回府后传回的一句话:要白越之亲自来接。

    姚洲轻描淡写地说,“那些人还差点意思,谈也谈不出结果来。”

    他的神态并不显得居高临下,但话里话外都透出一股冷酷的犀利。

    说着,姚洲扫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轿车,又道,“车不是好车,手下也没有精兵强将。白总能凭着一己之力把白家维系到今天,属实不容易。”

    白越之听完这一番话,先是有些错愕,继而又从中琢磨出来一点姚洲的意思。

    他两手插兜,不紧不慢地回应,“既然姚老板知道我只能勉力维系白家上下,可见我没有余力,又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说话的过程中,白越之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落地窗。因为是单面可视的,屋内的三人也收敛了信息素,照理他不该有所觉察。

    但他脸上的表情带着些玩味,让林恩觉得他已经知道隔墙有耳了。

    白越之是聪明的,姚洲试图把话题引向他背后的家族,但白越之来此的本意只为带走白蓁。所以不等姚洲回答,他又主动提到放人的事。

    姚洲也很爽快,白越之不愿多谈家族的事他并不勉强,说要不我先陪白总去看看白蓁过得怎么样?

    白越之没有拒绝,露台下方就是别墅的侧门,既通往屋内也直达关押白蓁的地下室。

    时隔整整三天,白越之终于见到了白蓁。

    同时在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人。姚洲一行人下来时,他就站在有着一扇小顶窗的墙边喝水。

    一见到姚洲和白越之现身,兰司拧起瓶盖,微微笑着叫姚洲,“老大。”

    他的消瘦是肉眼可见的,但笑容和说话的语气又让人瞧不出异样。

    不待众人寒暄,白越之突然开口,他转头问姚洲,“这位想必是兰司,和白蓁有过交易往来的人?”

    林恩站在一旁,面露讶色。原本坐在玻璃隔间里的白蓁听闻这一句,也站了起来。

    姚洲对此的反应很从容。以白越之的手段,前来保人必然会准备先手,查到有关兰司的蛛丝马迹并不意外。现在就要看兰司把痕迹抹得有多干净了。

    兰司挑了下眉,不等姚洲示意,他自己先说上了,“怎么白总一见面就是这一句,里头想必有什么误会吧?”

    玻璃隔间里的白蓁正要开口,白越之做了个手势,将他制止住。

    “我听贴身照顾白蓁的佣人提过,最近几个月白蓁定期给你打钱,从你那里得到林恩的消息。几天前发生的事,也是由你主使的。”

    白越之代替白蓁开口,他的追究没到咄咄逼人的程度,但语气颇为笃定,“我这里还有一段你们在交界地区见面的视频,也许你想看看?”

    白越之要先发制人,兰司完全可以预料得到,只要白越之能证明白蓁做出“绑架”林恩的事是由西区主导的,姚洲就没理由强行把人扣住。

    兰司带着三分笑,接住白越之的话,回应道,“当着我老大的面,说我背着他私下受人钱财,与人见面,这指控太大了。”

    兰司摇了摇头,并不显得紧张,“白少爷给人转了钱,就该有收款人的信息,白总查过这些账户和我有关吗?您说的视频不知是哪一天的,最近一个月我没有离开地下城的活动轨迹,这些也都可以查证。”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潜伏者,兰司早就把隐藏身份这种事做得驾轻就熟了。

    白蓁向他转款的账户没有开在他名下,每次约定见面兰司都进行伪装,通行地区间的缴费站从不使用自己的驾驶证和支付卡,白越之根本无法证实与白蓁联系的人就是兰司。

    兰司说到这里,转身看了白蓁一眼。

    他俯低了身,冲白蓁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冒充我的人不在少数,白少爷下次做事还需谨慎一些,看清对方的真实身份,不要被人骗了才好。”

    兰司挑衅得轻易又放肆,而回答他的,是怒不可遏的白蓁一下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玻璃隔断上。

    第47章

    小少爷不如答应我一件事

    姚洲在露台上对白越之说过一句话,兰司听进去了。

    姚洲说白越之手底下没有能做事的人。换言之,姚洲要让白越之看看,他手底下人的能耐有多大。

    白蓁出离愤怒的一砸,并未激起在场其余人更大的反应。

    只是这一次出声制止的人换成了姚洲,他叫住了兰司,示意他点到为止,但语气很和缓。

    接着姚洲转向白越之,对着他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感到错愕的话。

    “你可以带走白蓁,就在今天。还有一件东西,算是我附赠的,应该对白总很有益处。”

    说完,姚洲掏出了一把密钥。

    这是属于黑市银行的账户证明。只有存储高于千万级别的账户才会获得这把密钥。但此刻姚洲就像递出一张纸巾或是一杯酒一样,轻易地将其放入白越之的衣服前襟口袋里。

    与此同时,白越之擒住了姚洲逾越社交距离的手,压的是他手腕的位置。

    姚洲笑了笑,并不急于将手抽走,说,“白总应该知道,白家的窟窿就像流沙形成的坑,到底是填不满的。可惜按照你祖父的遗嘱,你要等到35岁才能继承家业。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与白总是同年的人。”

    地下室里很安静,不知从哪里传来水滴掉落的声音,仿佛给时间的流逝增加了一种具体的指向。

    白越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精明强悍的副手,数量惊人的财富,还有低调狠厉的行事风格。是谁说的,姚洲只想统领地下城。

    尽管姚洲没有点明什么,但姚洲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的东西,白越之已经猜到了。

    “白总实则不必等到六年后大厦倾倒的那一刻。”姚洲又说,“你父亲在外四处浪荡欠债,你替他兜底要兜到什么时候?令尊得罪的仇家太多,地下城一定也可以找出无数个来,白总要想一劳永逸,办法多的是。”

    话说到此,姚洲抽回了手。

    他没想让白越之当场就给什么回复,毕竟这是很大的一盘棋,白越之也需要时间去选择站队。

    姚洲转而走到玻璃隔断前,用指纹开了锁。

    这时候白越之又把那只密钥掏出口袋,捻在两指间,隔着几步对姚洲说,“姚老板,我不是这么容易收买的。”

    白越之人如其名,外表俊雅,很卓越很有风度的一个人,但是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得出来,他该是个狠角色。

    姚洲听他这么说,并不意外,回应道,“一会儿白总到了前院,记得问问那个给你引路的雇佣兵,他的两根手指是怎么没的?”

    “这把密钥设有时限,一周以后自动失效。”

    这就意味着,在一周以内,姚洲要听到白越之的答复。

    玻璃隔断的门缓缓打开了,站在里面的白蓁早已经没了刚才的愤怒,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恍惚。

    他一直无忧无虑地跟着白越之身边,自认为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白越之为他安排的最好的一切,直到听过姚洲说的话,白蓁好像突然间醒悟到了什么。

    他慢慢走向白越之,像以往一样叫他“哥”,但是声音没有发出来,只看到嘴唇动了动。

    白越之没有流露出责备他的意思,反而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还问他,“不和你朋友告别吗?”——是那种当惯了哥哥的口吻。

    白蓁便转头看向了一直站在角落的林恩。

    林恩此时的样子有点像刚被放出来的白蓁,也是懵的,又像醒悟到一点什么。

    他的反应比白蓁略快,立即就对白蓁说,“我送你们出去吧。”

    说完以后他看了看身旁的姚洲,没想到姚洲显得很随和,说,“一起吧。”就和林恩并排走着,把白越之和白蓁送出了地下室。

    兰司没有跟上去,他仍然留在原地。

    姚洲和林恩走回前院,在距离白家的轿车还有几米的距离时,白越之放慢脚步,对姚洲说,“姚老板留步。”

    姚洲便没有再送了,但也没有立刻折返。林恩还想目送白蓁他们上车,姚洲也很有耐心地陪着他一起目送。

    等到白家的轿车开走,两人又回到露台上,就在进屋前,林恩突然停住脚步。

    姚洲的一只手已经握住推拉门的门把,林恩这一停,他没有开门。

    林恩伸出手,轻轻搭向姚洲的左前臂,问,“你是想让越之哥为西区做事吗?”

    就在最近几日,姚洲发觉林恩在私下相处时有点进步了,会主动碰一碰自己。尽管动作很轻,仅就是摸摸肩膀或手臂,但姚洲感觉还挺好。这也很像是林恩这种安安静静的人会有的举动。

    姚洲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门边花架上搭着的一块毛巾,随手往上一抛,把架在露台上方的摄像头给盖上了。

    屋内的几人都是知道分寸的,姚洲这边一遮摄像头,就是想和林恩单独说说话,里头的人也会识趣地把监控屏幕关掉。

    姚洲转身,揽过林恩走了几步,到了露台的栏杆边。

    他没有回答林恩的提问,而是问他,“小少爷,你想回到上城区吗?”

    林恩先是神情单纯地摇了摇头,说,“地下城住惯了,也没什么不好的......”正说着,林恩忽然噤声,定定地看着姚洲。

    姚洲把他抱起来,放在有一掌宽的栏杆上面坐着,又替他拢了拢外套,低下头对林恩说,“根据联盟的选举规定,出生在下城区的居民如果参加竞选,必须有至少一位上城区的望族为他担保。这位望族的祖上三代须有军政背景,家族财富估值要在十位数以上。”

    姚洲的名单上已有几位可用的人,而白越之是那份名单上的最佳人选。

    姚洲知道他心气很高,不易收买,就连见面的契机都很难创造。偏偏白蓁被擒给了姚洲一个绝好的机会。

    八千万的密钥不是一笔小数,白家背后的窟窿大得很。白越之勉力支撑至此,拖着一队废材亲属,已是殚精竭虑。姚洲给他一周时间,足够他把目前的处境想清楚。

    姚洲麾下如果有他加持,联盟之路会走得顺畅许多。

    林恩显然听明白了这个用意,他慢慢转过脸,看着姚洲。

    “你要竞选亚联盟的主席?”他轻声问。

    这是极有风险的计划,在此之前或许从来没有一个出生于地下城的居民妄想参加联盟选举,但是从姚洲脸上看不到什么深沉的欲望或野心,他甚至带了点笑,对林恩说,“小少爷说过的,要替我保守秘密。”

    其实姚洲只是不愿多谈这件事,但他用一种略带诱哄的口吻说出来,林恩却很当真。

    他看着姚洲,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当然的,你放心。”

    停顿了下,林恩的眼神突然亮起来,有点兴奋地说,“我现在是二零区的领主,也有一票的表决权。在联盟内投时,我一定会投给你的。”

    二零区人微言轻,姚洲心里从未在意过林恩手里这可有可无的一票。但林恩的样子又隐隐地触动了他,让一个原本模糊的想法慢慢成形。

    “小少爷,不如答应我一件事?”姚洲说着,把林恩揽到怀里。

    林恩旋即就闻到了淡淡的龙柏香,令他有点走神,还没听到姚洲要他答应什么,林恩就轻“嗯”了一声。

    “暂时不去学校上课了,我帮你申请一年的网课。”姚洲的声音低沉,与平常并无两样,但林恩心跳愈快,甚至感到有些眩晕。

    他过去是从不受到信息素影响的,不知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敏感。

    姚洲又说,“一旦竞选开始,我身边只会更不太平。你去学校有风险,不如先待在我身边,不上课的时候我也可以教你点东西。”

    说完,姚洲松开了林恩,似乎是要给他选择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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