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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姚洲没有回答林恩刚才在露台的提问,尽管利用林恩去达成目的的感觉并不好,姚洲仍然那么做了。他不能保证没有下一次。

    林恩的身子虽然弱些,但脑子清醒,且有一种生而敏锐的危机意识。姚洲在结婚初期或许只把他当成一个解决身份的筹码,但是婚后相处了几个月,姚洲承认自己的想法变了。

    此刻他半跪着,比林恩低一些。昏暗的环境并未降低两人间的温度,反而增加了一些暧昧与亲昵。

    姚洲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候,也许是想弥补今晚那场惩戒对林恩造成的伤害,也许是那一缕淡得几不可闻的信息素让他有了新的打算,总之他想哄一哄林恩。

    林恩松掉了搭在肩上的毯子,露出缎面睡衣和一截纤细的脖颈。

    他没想过要什么奖励,摇头说,“不必了......”

    姚洲看着他,语气接近诱哄,“小少爷再想想?”

    林恩没有这样被他哄过,心跳突然有点快。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以不确定的口吻问,“真的给我么?”

    姚洲笑了下,沉着嗓音,“想要什么?”

    林恩的表情逐渐变得紧张,在犹豫几秒后,小声地问,“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这能说吗?”

    姚洲皱了皱眉,“这是你要的奖励?”

    他原本以为林恩会提出一些更实际的要求,毕竟二零区的乱象还无人出面收拾,祁恩美的下落仍然成谜,这些都是对林恩有利的选择。

    林恩的声音更低了,“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姚洲没想到会被自己提的奖励反将一军,他半圈着林恩,慢慢吐了口气。傅戎死后,一切旧事都随之埋葬了,姚洲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从前的事。

    “不全记得了,能想起来的也就一两处。”姚洲说。

    见姚洲没有直接拒绝,林恩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伸手摸向他,微凉的手指触到了他脸上的旧伤。

    “这道疤,这么长...是怎么来的?”林恩问。

    姚洲沉吟片刻,说,“我杀了一个人,对方也伤了我一刀。”

    林恩的瞳孔缩了缩,似乎有些害怕,但他又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姚洲盯着林恩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说,“我十五岁那年。”

    林恩明显因为这个答案受到了惊吓,问出为什么的时候声音有点抖。

    姚洲不再半蹲着了,起身在林恩身边坐下,

    他其实不愿多讲,也觉得那段往事远比林恩所能承受的更为残酷,所以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真想知道么,小少爷,要不以后再告诉你。”

    林恩转头看着他,眼里有种执拗的神情,“我想知道。”

    几天前,就在楼下的客厅里,荆川曾对林恩说过“很多人想攀上姚洲”,还告诫他“务必守住心”。

    林恩后来琢磨过这句话,也理解到了荆川的用意。可是姚洲刚一提奖励,林恩就把那句劝诫忘了,只想用得来不易的机会多了解姚洲一些。

    片刻后,他听见姚洲说,“被杀的那个人,和我从小一起长大。”

    “他年长我两岁。在他十七岁生日那天,倒在了我的刀下。”

    姚洲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林恩。

    他的侧脸线条冷峻,语调平稳,仿佛是在讲别人的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恩觉出一种埋得很深的悲哀,在不可触及的地方慢慢发散。

    “他知道我是左撇子,右侧防护空虚,对峙时挥出了最后一刀,给我留下一道疤。”

    现代整容科技日益高超,有各种物理手段可以淡化痕迹,但是姚洲从未考虑过去除这道旧伤。他要自己记得这个伤口,也永远记住那个倒在刀下的人。

    说完,他看向林恩,“就是这么来的。”

    卧室里安静了几秒,林恩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几天前林恩也从荆川那里听过只言片语,知道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可是再听姚洲讲述,却变成了兵戎相见的对手。这个反差太大了,林恩磕磕绊绊地问,“既然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除掉童年伙伴。林恩问不出口。

    姚洲在这时突然凑近了些,嘴唇蹭过林恩的脖颈,又在林恩看不到的角度,再次闻到了快到消失的铃兰气息。

    “......听说过“养蛊”吧,小少爷。”姚洲埋头在林恩颈间,声线愈发低沉。

    林恩两手放在腿上,坐得很端正,神情却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姚洲没有等他的回答,继续道,“我在五岁的时候从福利院被养父带走,再这之前他已经收养了六名孤儿,我是他收养的最后一个小孩。”

    “我们叫他戎爹,他是个瘸了腿的劣等Alpha,却妄想成为地下城的掌权者。”

    说到这里姚洲似乎略带轻蔑地笑了一下,有轻微的呼吸拂过林恩颈后的皮肤。

    “养蛊就是他的计划。找出一些有潜质的孤儿培养长大,教会他们各种技能,再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替他实现梦想的最强者。”

    林恩的反应从茫然到震惊,到最后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短暂的凝滞后,转过身去,两手胡乱地去摸姚洲,摸他的肩膀、摸他的背脊,好像只想确定他是完好无损的。

    姚洲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这段往事,林恩的反应也令他有些没想到。

    原本被黑雾笼罩着、血腥弥漫着,阴森森的一段陈年旧事,因为林恩毫无章法的抚摸,忽然变得没那么压抑冷峭了。

    姚洲握住林恩抚上自己肩膀的一只手,淡淡笑道,“小少爷,我身上还有几道疤,也想摸摸吗?”

    他玩笑的口吻很明显,林恩定住不动了,在黑暗中与他对视。半晌,林恩开口道,低低的声音里有股少见的怒意,“那人是个疯子吧”,继而又问,“他已经死了吗?”

    姚洲轻描淡写地带过,“六年前死了。”

    林恩还在情绪的余震之下,尽管有很多疑问,但他不忍心再问了。

    他缓缓吐了口气,脸上现出内疚的神色,对姚洲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但是你放心,我听到的每句话都不会向别人提起。”

    姚洲以单边手肘撑起上身,盯着一脸认真的林恩。

    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陷得太久了,姚洲听过的话虚虚实实,脑子里都要过滤一遍。唯独林恩的这份保证,单纯得像是经不起推敲,却又无端地有种力量,舒缓清净,从心头抚过。

    姚洲勾了勾唇角,说,“小少爷,我还是给个封口费吧。”

    说完,不等林恩反应,他捏住了他细嫩的脸颊,将一个吻印在他唇上。

    -

    这个深夜不成眠的人并不止姚洲和林恩,在东西两区交界处的一间酒店里,穿着便装的兰司用一张黑卡刷开了高级会员的包间。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烟草味,是帕德龙雪茄的余香。包间不算大,但装饰极其奢华,几名保镖负手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收敛着信息素,窗边有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正在吸雪茄。

    兰司走到对方身后,叫了声“邢先生”。

    男人回过身,正是几个小时前刚送走姚洲一行人的邢广霆。

    “来了。”邢广霆应了一声,又说,“坐吧。”

    兰司挺拔不动,说,“没事,我陪您站会儿。”

    于是两人一起望着窗外,不远处有条铁轨,正是东西两区的分界线。深夜没有列车通行,只余沿途的灯火蜿蜒向远处。

    邢广霆先问兰司,“姚洲对你起疑了吗?”

    兰司面色平静地否认,“没有。”

    “那怎么会把你关进地库?”邢广霆又问。

    兰司对答如流,“我给林少爷在新婚当晚送了一副催化剂,把人弄晕了,办了一件错事。”

    姚洲对下属一贯赏罚分明,兰司说得有理有据。然而邢广霆听后反常地一笑,说,“兰司,你从小就这样,遇事喜欢逞强。姚洲对你的身份早有疑心,今晚跟我要人来了。”

    兰司一愣,抬眸,问,“要谁?”

    邢广霆指间夹着雪茄,烧出肉桂味的烟雾迎面袭来,兰司的一侧脸颊被他轻抚了下。

    邢广霆接着说,“要你。”

    兰司定住,脑子里一帧一帧闪回着几个小时前的那些画面。

    今晚的宴会人多眼杂,他和高泽并不曾亦步亦趋地跟着姚洲。中间有几次他们都去独自应酬过,姚洲在什么时候和邢广霆谈的这件事,兰司没有头绪。

    这一回姚洲算在了所有人前头。长达两三年没和东区来往,才不过赴了一次宴,他就在邢广霆眼皮子底下预留了几手准备。

    不管兰司与他有什么私怨,也不得不承认姚洲的深藏不露。他的可怕之处或许被所有人低估了,尤其是邢广霆。

    邢广霆没听到兰司的答复,他把雪茄放入托盘里,任其自行熄灭。

    兰司摸过托盘里的小剪子,熟练地修剪掉燃烧过的烟丝,垂着眼,说,“邢爷的意思,是让我不揣二心地替他做事?”

    邢广霆看着兰司拿着剪子的那只手,继而也把自己的手搭上去,慢慢捏着兰司的手指,安抚道,“东西两区互有耳目,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在姚洲身边潜了四年,到现在才被他发觉已很难得。姚洲既然赏识你,你就假意听从,于你没什么损失。”

    兰司在西区蛰伏多年,每一步晋升都无比惊险。这里头既有他对邢广霆的信任,也是在苦等那个邢广霆许诺过的一击即中的机会。

    现在邢广霆为了选票,明面上改为拉拢姚洲,兰司知道自己如同一颗废棋,这些年的心血眼看着就要付之东流了。邢广霆却可以毫无愧疚地说出“于你没什么损失”这样的话。

    兰司心中愤懑,脸上并不表露,从邢广霆掌下脱出手来,淡淡问了句,“是上城区的裴家吗?他给邢爷许诺了什么?”——值得让邢广霆拉下老脸,为他拉票。

    邢广霆睨着他,语气带了不悦,“兰司,这是你该问的?”

    兰司默了默,才说,“以后就不算是东区的人了,权当我放肆一回吧。”

    说完,他放下剪子,似有了转身的一步。

    邢广霆一把扣住他的右肩,用力将他扳回身前。

    兰司与邢广霆同为A级Alpha,力气与敏锐都不输。可是兰司没有反击,邢广霆这一把便将他直接压到了窗上。

    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颊,兰司呼吸不变,眼色冷沉。

    邢广霆不是什么绅士,兰司见识过他折磨人的花样,无谓的反抗只会激起对方的暴戾。

    刑广霆俯下身来说话,热气拂着兰司的耳廓,“兰司,想想你的抑制剂,还有你刚进大学的妹妹。”

    兰司两颊动了动,似在暗暗咬牙,片刻后,他服软道,“邢先生,是我造次了。”

    邢广霆慢条斯理地叫他的名字,“兰司”,又用手指揉了揉他的一侧耳垂,那上面戴着一枚红玉髓的耳钉。

    “你心里有怨气,我知道。”邢广霆说,“现在时机不成熟,再忍一忍。”

    他贴得更近了,嘴唇几乎贴在兰司脸颊上。

    这是一张很好看的脸,瞳仁深邃无澜,鼻梁高挺,而且身体的韧性也好,邢广霆上过,知道其中滋味。

    “我也好奇。”邢广霆眼尾眯出褶子,“姚洲对那林家小少爷好像挺上心的。现在把你要过去,是为了用你,还是......”

    邢广霆揪住兰司的头发,狠提一把,“他上过你吗?”

    兰司胃里一股翻涌,他强压了压那股反胃的冲动,声调冷平地否认,“没有。”

    邢广霆仍然不信,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向大床。几米开外,四名保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已是习以为常。

    兰司双膝被压跪在地,上身欺向绒毯。邢广霆从后面一下拽开他的衣领,一片光滑无暇的后颈和肩脊瞬时都展露无疑。

    第39章

    换个人喜欢吧

    这几年兰司在西区潜伏得很稳,与邢广霆私下见面的时候不多,邢广霆也没再碰过他了。信息素的气息一旦留下,不容易清除,也会让人起疑。

    可是今晚有些不寻常,兰司隐忍冷淡的样子,让邢广霆对他的记忆产生了偏差。现实逐渐模糊,邢广霆脑中不断想起曾经那个面目俊美的少年。

    他是邢广霆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他的特用抑制剂和唯一的亲人都在邢广霆手里。

    他太聪明,心思也太多。从一开始就不易掌控。

    陈尤曾经竭力反对邢广霆用他,可是那些派去卧底西区的人,一个个都死掉或者叛离了。唯独兰司,始终没有露出破绽,反而一路跃升,成为姚洲的副手。

    邢广霆低下身,先是咬他的耳垂,仿着他先前的话,“以后就不是东区的人了,好好伺候这一回吧。”

    随着啃咬移至兰司的后颈处,邢广霆忽然嗅到一股极淡的信息素气息。

    一层薄薄的金属质感环绕在兰司颈部,就算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仍能觉察出来那是个能力强大的Alpha留下的。

    邢广霆心头怒意暴起,一下扳过兰司让他面对自己,继而重重一巴掌扇了上去。

    兰司猝不及防被打偏过去,邢广霆又将他大力拉起。

    “是谁?谁碰的你?”邢广霆咬着牙问。姚洲的信息素是木调的,没有这种金属质感。

    兰司的视线恍惚了一下,眼前闪过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

    他总是沉默的,情绪很内敛,昨晚到兰司家里想找兰司喝一杯。兰司没开门,他便不再敲门,在楼外的台阶上坐到半夜。

    最后兰司心软了,放他进屋,他迈入玄关后突然关掉灯,黑暗中把兰司抱住,小心翼翼地吻他的侧颊,叫他“阿司”。

    阿司,阿司。自从父母双亡后,再没有人这样叫过兰司。

    邢广霆闻到的信息素气息,想必就是那时留下的。

    兰司闭了闭眼,“高泽”两个字压在舌底,他偏头不语。

    邢广霆不碰别的Alpha睡过的人,但体内那股邪火已经窜起来,他不能放过兰司。

    他一手扣住兰司后脑,一手拽掉西裤皮带,将兰司强压了下去。

    这样的事以前并非没有过,但或许是在姚洲手下做事的时间长了,脊骨挺得硬一些,平视的眼神看惯了。这一跪,一压,竟然让人心生屈辱。

    兰司感到自己的嘴唇被强迫摩挲着,鼻息间涌入的空气令人作呕。

    他闭上眼睛,任凭大脑放空。

    不感知,就不会觉得难以忍受。

    -

    一个小时后,兰司驾车返回家中。

    他住在西区临近海岸的一栋公寓里,楼下是一排商铺,卖宵夜的、买烟酒的,什么都有。每晚闹到凌晨两三点也不歇。

    姚洲的几个副手之中,就数他住的街区最乱。

    街边停了一辆改装吉普。兰司的车速很快,却没有漏看那辆熟悉的车。

    他把自己的跑车停在专用车位上,揣着钥匙爬楼。快到家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道身影,正在抽烟。是高泽。

    兰司面无表情,从高泽身边的半截台阶上走过,高泽咬着烟站起。

    烟雾散开,高泽眯了眯眼,伸手拽住兰司的手臂。

    “去哪儿了?”他沉声问。

    这几个小时里高泽给兰司发过信息打过电话,却连一个字的回复也没收到。

    兰司不说话,他嗓子疼得厉害,一开口就会让人听出异样。

    他挣了挣胳膊,高泽怕把他拧着,松了手。

    兰司迈上最后几级台阶,掏出钥匙开门。锁扣转动的同时高泽从他身后抬起手,越过兰司的肩,把门推开了,也一起跟进屋。

    兰司的脑子里浆糊一般,乱成一团,本来不该让高泽进屋的,可是他没能及时把人挡在门外。他把钥匙扔鞋柜上,趿着拖鞋进厨房喝水,高泽走过来给他开灯,杯子从唇间拿开的一瞬,兰司蹭破皮的嘴角没了遮掩,被高泽看个清楚。

    高泽的视线定住,眉心拧起,又问了一次,“刚才去哪儿了?”

    喝了水以后嗓子稍微润了些,兰司半哑着声,反问,“同事而已,怎么还管这个?”

    说完指指门口的方向,“有事说事,没事我要睡了。”

    高泽站在厨房门口,周身的气压沉下来。兰司一手扶着杯子,杯子放在岛台上。

    两个人之间静了静。

    “兰司。”高泽打破沉默,“聊聊行吗?”

    兰司听完,不带什么感情地笑了下,“你对炮友都这么有耐心?”顿了顿,一抿微微刺痛的唇角,又说,“回去吧,没接你电话没回你信息,意思还不够明白?做普通同事挺好的,高泽,换个人喜欢吧,我配不起。”

    说完,兰司往厨房门口走,高泽不放他通过,夹烟的那只手一抬,扶着门框,把余下半边过道也堵住。

    兰司不跟他硬拼,今晚实在太累了,兰司刻意忽略掉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闪闪烁烁,他想让高泽留下。

    “去见邢广霆了。”高泽不绕弯子直奔主题,连疑问的语气都没用。

    兰司沉默。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我刚听姚洲说的,今晚他找邢广霆放人了。”高泽说着一顿,补一句,“放你走。”

    兰司不与他对视,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呢,你觉得你救了我是么?”

    高泽侧眸盯着他,嘴角的伤那么明显,身上还有别的Alpha留下的信息素。高泽咬了咬牙,忍住不提这件事,转而说,“阿司,你以前的事我不会问。以后你再遇到事了,能不能先找我想办法。”

    高泽话里的意思有两层,一是为感情,另一层是为姚洲。

    兰司定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过了会儿他伸手抽走了高泽指间夹着的烟。

    高泽拧眉看着他,这支烟快燃尽了。兰司低头吸入最后一口,再用手指把烟头掐灭。

    火星和烟灰烫在指腹,兰司浑然不觉痛,说,“就这样吧高泽,我们没可能的。”

    -

    此后一连数天,高泽去修车厂的仓库找姚洲,一次都没见到兰司。

    姚洲不问他和兰司之间是怎么回事,那一晚亲自出面找邢广霆要人的事就像没发生过。姚洲和平常一样,看着监控大屏,一边听朴衡汇报一些琐事。

    高泽站在后面,面对着兰司常坐的那张办公桌,脸色是少有的难看。

    监控屏幕的顶端显示着日期和时间,距离兰司承诺的一周约期还剩最后一天。

    高泽出去抽了根烟,消磨了十几分钟。等他再回到屋内,姚洲刚接完一通电话,把手机扣在监控台上,对高泽说,“兰司把那帮雇佣兵搞定了,正在过来的路上。”

    要论办事的能力,兰司是没得挑的。

    高泽捡了张椅子坐下,说,“那我等等他。”

    姚洲说,“行,我刚通知茉莉,她也来露个面。”

    大约半小时后,兰司穿着一件暗扣领的衬衣走进来。

    衣衫笔挺,他人却有些消瘦。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体格健壮的Alpha,强力系的信息素一下扑涌进室内,是雇佣兵团的团长和副团。

    那一晚在东区的宴会上,姚洲已经和他们打过照面,彼此不算陌生。

    姚洲反坐在椅子上,下颌一扬,算是打了招呼。

    雇佣兵的团长走到沙发边坐下,副团站在一旁。姚洲抬手点了点在场的其他人,随口给他们介绍了几句。

    仓库里弥漫着一片强力系Alpha的气息,这帮雇佣兵习惯了到处张扬自己的信息素,到了姚洲跟前也没有多加收敛。茉莉觉得信息素刺鼻,没有靠拢过去,就站在窗边听着姚洲和团长谈话。

    姚洲平时不大露面,但他的三个副手都是明面上的人,替他出去打点的时候很多。这帮雇佣兵早就听闻过高泽和茉莉的名字,进来以后也还算客气,至少没有绑架林恩那晚的嚣张劲儿了。

    姚洲指向高泽的时候,团长还起身去和高泽握了握手,说自己随身配备的GZ-X5就是高泽设计的,这款手枪的人机功效很牛逼,是单手操作里最稳的一款,只不过没被允许带进这里。

    寒暄完毕,双方直切主题。团长是个明事理的,在外头浑归浑,到了姚洲跟前也知道感谢他在东区那一晚的高抬贵手。

    他们这帮人本来做好了要挨几颗枪子儿的准备,但姚洲借着林恩的名义,把一场惩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有了这个恩情,后面的事情谈起来也顺畅多了。

    兰司拿出一份合同给姚洲过目,仅有一页纸的条款写得简扼明了,最下端已经留有团长的签名和印章,显然在来之前兰司已经与对方谈妥一切,余下的只是到姚洲这里走个流程,等他点头签字而已。

    当初姚洲要兰司在一周以内办妥这件事,是有为难他的意思。

    姚洲当老大的,不可能对兰司暗通东区的事睁一只闭一只眼。就算是有意收拢他,或是看着高泽的面子,但必要的敲打不会少。

    可是兰司把事情办成了,甚至提前了一天。姚洲在他递笔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衣袖用的是一种少见的但易于拆解的暗扣。

    姚洲扫一眼合同,接过水性笔,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下面。签完以后,他说了一句,“干到第二年,佣金涨5%,第三年涨8%。”——这就比邢广霆开的价还要高出许多。

    团长和副团闻言,脸上都露出明显的喜色。兰司当场把合同影印一份,交给他们留底。

    到了这时候姚洲才站起身,他原本坐着的姿态很懒散,说话也简短,可是一站起来,那种压迫感立即逼到人跟前。几乎就在一瞬间,满溢室内的信息素突然收敛下去。

    姚洲没有释放信息素,但一个S级Alpha能够在一处封闭的空间里制造多大的强压,他仅凭一个起身就做到了。

    雇佣兵的团长脸色一凛,走过来要和姚洲握手。姚洲伸手回握,这个达成合作的握手短暂有力,意味着西区从此又多了一股武装力量。然后是助理朴衡走上前来,领着团长和副团出去了。

    西区在港口那边持有大片仓库和产业,可以暂时安顿这队雇佣兵的住宿。

    仓库门关上,团长和朴衡说话的声音在院子里渐行渐远,室内恢复了安静。兰司把签好的合同原件放入保险柜,姚洲又坐回椅子里,说了句,“辛苦了,兰司。”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高泽靠在兰司的那张办公桌边,茉莉坐在窗台上给荆川回消息,兰司锁上保险柜,走到姚洲跟前,也是平常的样子,说,“我这儿还有件东西,老大你看看。”

    他仍然叫姚洲“老大”,说着从西装裤兜里摸出手机,打开了一个链接地址。

    那是一辆加长豪车的内部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姚洲只看了一眼,就认出画面右上角正在倒香槟的身影是林恩。

    这次的聚会林恩和他提过,是白蓁的生日派对,一帮朋友玩到深夜才会归家。今天早上也是姚洲看着白家的专车接走了林恩。

    兰司脸色如常,说,“不知道你给林家小少爷的估价是多少。这一车的人加在一起,即便不算林恩,黑市的价格应该超过五千万。”

    真正的疯子是不会在咆哮嘶吼时杀人的。

    最锋利的一刀,往往来自于平静无澜处。

    就在姚洲握紧手机的一瞬,兰司以极快的速度掏出藏在袖中的九毫米袖珍枪。

    枪口对准姚洲。

    第40章

    就为这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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