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既然到了,便该直接回府去的,再叫个人来与我说上一声就是,也省得在这雪地里站着,你难道不觉得冷?”严世孙对于谢笙的关心,只能笑着说下回一定不会这样,可真要是等到下回,只怕还是会习惯性的等一等谢笙,这都是从小留下来的习惯,不自觉会多照顾谢笙些,如今轻易也改不掉了。
不过同谢笙再多说两句,严世孙就发现,云哲说的,或许大半都是真的,至少从谢笙来到这里开始,谢笙就没理会过云哲,就好像在场的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一样,而云哲……几次想要插话,也被谢笙故意忽略了。
严世孙看着这样的情形,不由有些皱眉,便道:“外头冷得很,咱们还是先回马车上吧。”
他说着,给云哲使了个眼色,便拉了谢笙道:“子和与我一道吧,我们好些年没见,多说两句。”
谢笙不用猜都知道严世孙想说什么,却也没推拒,乖乖跟着严世孙去了他那边。
“子和,你与云哲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少,我们几个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你直接提出来,他也好改,可你如今这样……”
严世孙道:“我难免也要说你几句了。”
“严大哥说我之前,可能容我先辩驳两句?”谢笙收敛了面上笑意,拿出了十分的认真。
严世孙以为谢笙是想要与自己剖析一番,当下露出几分笑意,道:“你说,我一定好好听着。”
其实说是剖析,倒也没错,只是谢笙说的话不多,也就那么一两句。
“当初我的确是生气,可真说起绝交,更多的却是云家谢家作为皇上的左膀右臂,不该如此亲近。”
严世孙一听谢笙这话,当即坐直了身体,连面色也变得严肃许多。
“等到回京之后……”谢笙轻笑一声,才慢慢道,“如今的情形,不用我说,至多两三日你便能看得分明,我与他早已经不在同一立场上,倒不如彻底不和的好。”
严世孙张了张口,忽的明白了谢笙的意思,面上神色也带了几分颓然。
“你说的是,咱们到底不是小时候了,总该长大了。”
严世孙身为荣亲王嫡长孙,从小做了严瑜的伴读,是皇帝给严瑜亲自在宗室里选出来的助力。
不管谢笙方才的话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严世孙只需要懂最重要的一点,云家有二心。
严世孙一直知道得很清楚,只要严瑜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太子,平安登基,那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什么功绩也没有,不管他的几个继兄弟有没有通天的能耐,谁也不能把他从未来荣亲王的位置上扒下来。
远近亲疏,他们几个伴读最初感情好的前提,就是因为利益相关,不然怎么不见严世孙对三皇子四皇子的伴读好?
“接风宴定在什么时候?”严世孙问,“若是再晚几天,我便先进宫见一见太子殿下去。”
第223章
接风宴还没开始办,云哲与严世孙关系密切的谣言便已尘嚣直上。
为此,太子还在谢笙进宫的时候特意问过他一番,只为了知道当初接人时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谢笙那日和严世孙说的话其实也不算多,但严世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严世孙或许算不得太过聪明,却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他最有好处,所以谣言这东西,有时候只能是谣言了。
谢笙从宫里出来之后,便遣人给送了信去荣亲王府,就说已经将接风宴定在了后日。
谢笙回到家中,才换了衣裳,就听到捧墨道:“少爷,严世孙来了。”
“他这时候过来?”谢笙有些疑惑却也赶忙迎了出去。
“稀客稀客啊,”谢笙一看见严世孙就笑道,“怎么想起这时候过来?”
“快叫我歇歇,你也是,若没什么事情,都不往我这里送信,或是来寻我玩的?”严世孙虽说是要歇,面上却也没什么疲态,反而精神气十足。
谢笙闻言故意道:“行啊,我明日给你送信,在御前相聚如何?”
明日正巧轮到谢笙进宫当值。
“这就免了,”严世孙连忙摆手,他惜命,可不想去皇帝面前乱晃。
“我来是有事寻你,”严世孙道,“我这几日时不时都能遇见云小姐,可是我记得她以前不是喜欢你的吗?云哲还总爱把你说是他未来妹夫。”
“小孩子说笑的事情,怎么能够当真,”谢笙倒是隐约知道一点云小姐的事情,不过那都在李氏和温瑄她们那里时就已经到此为止,根本到不了谢笙面前。
谢笙对于这些姐儿们,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子和你长大了,心里鬼主意也多了,竟然不和我说实话,”严世孙故作气恼,大力拍了拍谢笙的肩膀,看谢笙非常配合的做出吃痛的表情,才算满意。
“什么鬼主意,”谢笙委屈道,“我和云小姐又不熟,就算是见了面或许也未必能认出来,有什么好说的。”
“这倒也是,”严世孙半点不怀疑谢笙的话,转而又道,“那子和你是真错过了一个好女子。”
谢笙闻言挑了挑眉头,严世孙才回来几日,就对云小姐印象这么好了?
“我是不是方才应该说一点云小姐的坏话?”谢笙故意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是不是英雄不好说,可云小姐必定是一位美人,才能引得你这么高的评价。”
严世孙没忍住呸了他一下,才道:“世上人这么多,哪里人人都是英雄了。”
不过很快他又笑道:“你放心吧,美人计而已,对我那几个兄弟或许有用,对我却是没太大用处的。”
“我那几个兄弟做梦都想娶到这位云家的掌上明珠来压下我,见我出门时常常能遇见云小姐,如今都腆着脸和我套近乎呢。”
严世孙说话时没忍住冷笑了一声,自然是对着他那几个继兄弟的。
他幼时的确被养的太过单纯,老祖宗又缠绵病榻,有心多教他些,却也无能为力,反倒是最后出了京城,老祖宗身边的人得了她的嘱托,把他好好的教导了几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地位其实岌岌可危。
先前入京时严世孙坚持等谢笙,便已经足以证明他的成长。
而在曾经的好友云哲和玩得好的谢笙之间,严世孙选择轻易相信谢笙的理由也很简单。
谢笙绝不会做有害于严瑜的事情。
不管私交与谁更好,这都无关紧要,都是以后可以培养的。
最重要的是,他这几年早已经学会,要抓住最关键的重点,是不是和他一条船上的人。
显然,谢笙是,云哲却已经不是了。
严世孙想起云小姐的容貌,同谢笙道:“你还真别说,我其实是有些动心了的,一个美丽聪明又富有才情的女子,便是没有背后的势力,也是迷人的。”
“可惜了,”严世孙叹了一句,又睨了谢笙一眼道,“听说你成婚的日子改了?”
谢笙点了点头道:“才改不久,我没料到你这么快就回来,只怕写去的信还在路上呢,怎么了?”
严世孙听了这话一怔,面上露出几分歉意:“对不住,是我因着家里那一摊子事,迁怒你了。”
严世孙轻咳一声,道:“当今不是定了明年春狩吗,虽然是走个过场的事情,可你也知道,每回春狩都是我们一展身手的好时候。”
谢笙点了点头,心里模糊的意识到,该不会荣王世子以自己的婚事和春狩冲突为由,要求留下严世孙吧?
“可我爹说你婚事恰好就是那两天,叫我不要去了,他把剩下那几个都带去,”严世孙面上满是嫌恶,“这世上的事情,从来只有我说不要的,何曾有过别人给我做决定的!”
荣王世子自打娶了继室,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当初老太妃压着,没谁敢造次,如今老太妃去了,还能有几分余威?
至于荣亲王,虽然也宠严世孙,可世子也是他的儿子,其他人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正经孙子啊!大孙子重要,小孙子也是心肝肉,严世孙指望不上的。
谢笙只能安慰严世孙道:“这一次去,两三日便回,何况这次春狩由诸位皇子主办,旁人若不是极为出彩,压不下那几位去的。”
“几位皇子主办?可惜了,”严世孙神色说不出来是怎样的复杂,如今四下无人,他凑得离谢笙近了些,小声道,“子和,不瞒你说,我有时候甚至想着他们一道出去死在外头了才好,他们死在外头了,我就将当年的事都翻出来,我老祖宗的死和她有关,我可是有证据的!”
“这种事情,以后不可出口,”谢笙面上摆了十二分的严肃,“若是被有心人入耳,你觉得她会甘心担下这样的重罪?”
“你放心,我可没这么傻,”严世孙又反过来安慰有些被他吓着了的谢笙,“我还等得起,便是为了老祖宗,我也要活的好好的,再生一大堆儿孙去见她!”
“以后这种事,别和我说了,”谢笙松了口气,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受不住受不住。”
“不告诉你还能告诉谁,”严世孙道,“我也知道自己近来有些太过偏执了,若告诉你,你还能拉我一把,若告诉别人,只怕不撺掇着我赶紧把这事儿办了,都对不起那些人的用心。”
“得,还知道叫我拉着你,还算清醒,”谢笙这回是半点不担心了,只是他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藏好了,谁问你都不能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第224章
“接连几日俱是天晴,
偏偏咱们聚会这日下雪,早知道便该提前一日,”谢笙掀起帘子,看外头白茫茫的一片,不禁叹了口气。
===第188节===
“快将帘子拉上,”严世孙将衣裳裹了裹,
“我可不管你们文人雅兴,
这冷风呼呼的往里灌,都要冻死人了。”
“里头烧了炉子,还抱着个手炉,你也不觉气闷?”谢笙放下帘子,
却还是忍不住道,“从前下了雪最爱往外头跑,
拉都拉不住的又是谁?”
“那不是年纪小吗,”严世孙毫不在乎道,“如今我可是老了,
受不得冻的。”
谢笙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没再掀帘子。
严世孙感觉不到冷风,才将身上衣裳稍稍松开了些:“总共也没多少路,
你要是觉得气闷,等到了地方,
你好好赏雪去,那会儿绝对不气闷,这会儿路上,
就别风雅了,还是保暖为上。”
谢笙看着面前的严世孙,认真道:“也不是风雅,从前不是出过许多因稍炉子紧闭门窗而被闷死的事儿?我也就是惜命,我媳妇儿还没娶回家呢,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事。”
严世孙听罢,认真的想了想,道:“这倒是,我也还没娶媳妇儿呢,不过下回你再透气时,同我说一声,我披件大毛衣裳在外头,随你怎么透,就算陪你坐到外头车辕上也成。”
“那还是算了,”谢笙当即回绝道,“我也冷呢。”
这话说完,两人四目相对,俱都大笑起来。
“你说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从前我就没发现子和你这么好玩呢,”严世孙满脸痛心。
“只能说以前你还不够了解我,”谢笙将手拢在袖子里,也不肯拿出来,和严世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天上下雪,马车也不敢走得太快,旁边的路又都被大雪掩盖,若是不注意驾车,又或是对路况不熟悉,被带到沟里,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幸而谢笙两个出发得早,也没误了时辰。
谢笙两个到时,柳容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谢笙便肩负起给柳容与严世孙介绍的重任。
柳容原本是接的严世孙的位置,但两人之间也没什么龃龉,毕竟这也才第一次见面。
严世孙没有摆什么架子,柳容又一向温和会做人,两人自然和和气气的。
几人才进门坐下,便又听到外头有人来道,说是云公子到了,谢笙不耐烦去接,严世孙才坐下,并不想动,便少不得又叫柳容再走一趟。
等柳容出了门,严世孙才同谢笙道:“我方才初次见柳伴读时,恍惚间还觉得和子和你有一瞬间的重叠,但多说上几句,又觉得不太像了。”
“哦?”谢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这怎么说。”
“你们都是文人,我看着自然都是一样的,”严世孙说完又道,“不过子和你小时候还要比他更和软一些,没什么心眼,敞敞亮亮的。”
剩下对柳伴读的评价,严世孙就没说出口,不过既然说了敞亮,想也知道,这对比着柳伴读,即便不是什么心思深沉,也必然是心眼多之类的话。
“所以太子身边,才合该多些像是柳伴读这样的人,”谢笙倒是半点不担心,只道,“咱们几个做了那么多年的伴读,老师们也教了不少,却从来不曾出师,说来还有些对不住各位师长的教导。”
“哪有什么对不住的,我就觉得挺好,”严世孙还想要再说两句,就听见外头有了动静,便没再继续。
“我才先只见了柳伴读,还以为我算是到的早的,没想到你们这到得比我更早,”严世孙从没把自己和柳容放在一个水平线上,此刻自然是甩开了柳容,自个儿走在前头。
“方才还在外头就听见你们说话了,说的什么?这么热闹,”随后,云哲又状似幽怨道,“说的连出来接我一接都不肯,看来是一桩极吸引人的事情了。”
谢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只对他身后的柳容笑道:“辛苦柳伴读走这一趟,快喝杯热茶暖暖,今日可冷得很。”
“方才正说子和幼时十分可爱,就像是菩萨坐下的童子,很是可爱,”严世孙只当没看见谢笙对云哲的失礼,兀自和云哲说话,“虽不是什么特别的,却也还算是件吸引人的事吧。”
末了,严世孙又道:“我们和你也不过前后脚,才坐下你就来了。”
云哲看这情形就知道,严世孙说的什么教训谢笙的话,定然不能成真了。
他心中虽然失望,却也有了些底子,却也难免觉得被小伙伴背叛,心气有些不顺。
等到严瑜来时,按着排位,是该以严世孙居左为尊,谢笙授了官居右为次,而后方是云哲与柳容两个。
这样安排下来,云哲与严世孙关系好些,自然和他坐,谢笙和柳容虽不够熟悉,到底比和云哲相邻尴尬的好。
但真到了严瑜落座之后,云哲便抢着去坐了本该谢笙坐的位置。
云哲这一出,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众人不由都看向他。
“哎呀,怎么都看着我?”云哲笑道,“不是说好了都坐的?”
云哲说完又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置,笑着同谢笙道:“小满不如与我同坐?咱们也有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云公子客气了,”谢笙笑了笑,直接转身坐到了云哲原本该坐的位置,和严世孙做了邻居,柳容仍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云哲抢了谢笙的位置,心里得意。他从来自视甚高,本就不满意这个排位,如今既能坐到次位,又能给谢笙添堵,他自然是满意极了。
严瑜坐在上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到了最后,他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在随后的时间里,有意无意的有些忽略云哲罢了。
今日是特意办给严世孙的接风宴,自然是要以他为主,云哲是个什么想法,在场还能有几个人在意?
谢笙坐在斜对面,不是与严世孙说上两句,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将云哲收入眸中,亲眼见了他的脸色慢慢变黑,甚至有些绷不住,才轻咳一声,借着饮茶的时机,给严世孙递了个眼色。
严世孙不着痕迹瞪了谢笙一眼,有意识的与云哲说起话来,才叫云哲没当场甩脸色走人。
不过出于报复,云哲除了严世孙,也是谁都不理会的,就算是严瑜,他的态度也变得有些轻慢。
谢笙坐得有些无聊,又见上首严瑜也不怎么开口,便道:“总在这屋里呆着有什么意思,既然来了外头,就该出去赏花,听说这园子里的梅花可是一绝,殿下可别舍不得叫我们看了去。”
严瑜闻言,搁下茶盏,正待要点头,忽的听闻对面云哲道:“是极是极,正好子和今日在这,他的画技在咱们年轻一辈里可是满京首屈一指的,叫他给咱们也画上一幅,留作纪念也好。”
云哲说完,又看向谢笙道:“子和该不会不愿意吧?”
第225章
“这边宅子里又不是没养画师,做什么非要子和画的,”严世孙见气氛不对,赶忙出来打圆场。
云哲不说话,只看着谢笙。
谢笙抬头看了他一眼,才慢慢道:“那可真对不住,我这人娇气,太冷太热都不能动笔,更别说是如今这会儿,天气冻得墨都磨不开的时候。”
“云公子若是有这个心思,不如自己也动动笔?云尚书可是个极有才华的,想必云公子你身为他的儿子,应当也不遑多让才是,毕竟虎父无犬子。”
谢笙这话一出口,坐在主位上的严瑜不由轻笑出声,附和道:“可不是吗,云尚书可是国之栋梁,父皇几次有意叫他入阁的。”
在场之人除了柳容是后来的,谁不知道云哲小时候仗着自己是云家的心肝宝贝,又有皇子伴读身份和老襄北侯护着,从不用心学习,和严世孙两个可谓是将各种逃课的理由用了个遍。
此时说云家是虎父无犬子,叫云哲自己画画,可真是难为他了,他生在富贵窝,叫他赏还差不多,真要是画出来,虽也能仗着身份被外人吹捧一番,可拿到识货的人面前,仍旧是要被暗地里嘲笑的。
云哲见人人都护着谢笙,心下不悦,勉强扯出个笑容:“太子殿下说笑了,我是个什么能耐,我自个儿还是知道的,若叫我吃喝玩乐还成,叫我画画,却是不成的。”
云哲说着又故意叹道:“左右皇恩浩荡,恩准我做了襄北侯世子,日后再不济,也能做个一等将军,这朝中泰半官员见了我,也要行礼问好的。”
云哲这话说完,又暗示性十足的看了谢笙一眼。
谢笙为次子,从小就知道自己不会是继承家业的那个,如今凭着自己的本事胜过许多人,做了翰林院修撰,但放到一等将军面前,还是差了一些。
云哲拿这个来比,两人自然不在一条线上,不过谢笙如今算是简在帝心,又有朱皇后护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最后谁对谁行礼问好,还未可知。
“那就恭喜未来的云将军得偿所愿了。”
云哲说自己最差也是个一等奖军,可没真想着自己以后只能做个一等奖军,他可一直觉得自己会原爵承袭的。
说完那句话后,谢笙也懒得再理他,只转过头对严瑜道:“我带了两盆水仙花来,若觉得外头太冷,便在屋里吃茶赏花也可,待得雪霁,再开了轩窗赏外头寒梅。”
“难怪都说谢修撰乃难得一雅人,如此恰是正好,”柳容一改方才的不多言,头一个附和起来。
云哲心里为谢笙方才的话不舒坦,却也只当谢笙是嫉妒,便自以为胜了谢笙,心里舒服多了。又见谢笙这样转移话题,只以为是他求饶的标志,也没理会。
只是等到后头,其余几人下棋赏花,他竟然有些插不进去,他才不满起来,只拉了与他关系最好的严世孙在身边,也不叫他与旁人玩乐,唯有严瑜开口,才不情不愿的放了严世孙自己去玩,却也不到半刻钟便自个儿凑了过去。
谢笙对严世孙的遭遇十分同情,却也对严世孙投过来的求救视线只做视而不见,只和柳容说话。
柳容不愧是百年清流之家出身,和谢笙的许多想法与修养都在一个水平线上。谢笙原是说好了不动笔的,如今与柳容说得技痒,当即画了一幅水仙图,又由柳容题了字,最后传到了严瑜这里,由他用了印。
云哲见状有心再说谢笙两句,被严世孙拉了一把,到底是没有出口。不过严世孙也当着众人的面把云哲给直接拉了出去。
“今日是我的接风宴,云哲你若不是成心想来与我说话玩乐,趁早也别呆着了,你方才不就想走了吗,”严世孙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那能怪我吗,”云哲也觉得自己委屈,“你也瞧见了,是我不与他好生说话吗?分明是他无礼!当初是个什么情形,你也不是没见着,怎么如今也站到了他那边去?”
“那你怎么不想想,子和从来都是个温和的人,怎么偏偏对你半点不留情面?”严世孙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闹成如今这模样,难道真就是他一个人的过错?”
见云哲还要反驳,严世孙道:“前些时候我与子和也聊了不少,我瞧着他与旧日,也不曾变什么,你……好生回去想想吧。”
云哲被自认最好的朋友这么说了一通,心里委屈极了,面上挂不住,只觉得从前他们一起怼别人时,话说得比这难听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得严世孙说这样的话。
云哲心里气闷,很快就寻了个由头告辞离开。
等到云哲离开后,严世孙原本以为自己会坏了兴致,没料想少了一个云哲,他与其他几人反倒相处更加融洽、随意,便是还有个新认识的柳容在一旁,也很快熟悉起来。
若不是侍者再三进来提醒,只怕几人还要再玩上些时候才能散了。
严瑜原本想叫谢笙同他一道,但见谢笙与严世孙一道来的,便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只叫了柳容同他一路走。
谢笙和严世孙商量了几句,没打算跟着回城,而是先去谢家在京郊的庄子里去泡温泉。
那个庄子先前便已经约定好,等谢笙成亲后是要给他的,如今已经转到了谢笙名下,所以他们随时前去,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等两人舒坦的下了水,谢笙才道:“方才在外头时,你与他说那些做什么,什么故意断交之类的,早已经是之前的老皇历了,这两年的情势,你回京这么些日子,难道还看不分明?”
“这你就不如我了解云哲了,”严世孙道,“他是个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的人,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们如今这时候就已经针锋相对了,那以后还有那么些年,若是同朝为官,你还过不过?”
严世孙睨了谢笙一眼,才继续道:“不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当初你与他断交时是个什么想法,总得叫他知道。你这些年和他断交,也就是不理人,他又在外头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得坏了你的名声。”
“前些年还能看出小时候的聪明劲儿,这两年被吹捧得过了头,连自己姓谁名谁只怕都忘了个干净,”这最后一句,显然不是对谢笙说的,而是说云哲了。
谢笙在听了严世孙的话后,猛然意识到,他因为知道的事情多些,所以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是知道春狩上必定会发生大事的,出于对朱皇后的无条件信任,谢笙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预感,对于云哲,自然也就不太上心。
可对于不知道这事的人来说,严世孙的做法,其实是比较正确的,将云哲给稳住了,面上交恶,其实私底下态度暧昧,若是想缓和关系,随时都能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今日那些话,其实严世孙是不必说的,因为那是该谢笙自己稍稍透露一些给云哲知道,只是严世孙瞧着,谢笙和云哲两个凑到一块儿,年龄直接锐减十岁,分明就是两个吵着架,你挖苦我一句,我挖苦你一句的小孩,才忍不住插了手。
“多谢,”不管谢笙知道未来可能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都不能掩盖此刻他对于严世孙的感激。
或许在严世孙看来,他这是对于幼年情谊还抱有小小的期待。可谢笙知道,不是。
他只是感激严世孙的话,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错误。有时候知道的事情多了,或许能占得先机,可路却要一步一步走。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跨度太大,未必会再达成事情原本的结果,蝴蝶效应,不就是从小处堆积而来?
谢笙近来在云哲的事情上,因为心态不稳,处理得实在粗糙了些。
见严世孙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谢笙才开始说起严世孙先前的话。
“他这两年顺风顺水惯了,云尚书虽然几次想要入阁不成,可皇上几次予他加职,如今手上实权,只怕还胜过不少阁老。作为云尚书的嫡子,还能有几人给他脸色看?“
“可从前……”严世孙说了半句,又自己回答道,“从前他在宫里做伴读,咱们几个家世相仿,谁也没比谁好谁差,俱都是一样的,反倒没惯着他那些毛病。”
“我瞧着,却是老侯爷的功劳,”谢笙忍不住说了一句,“老襄北侯爷还在时,不管是交兵权,还是暗中帮着皇上,每一桩事情都做得清醒漂亮,云尚书和云哲这头,他更是花了十二分的心思。你仔细想想,云哲如今,和当初老襄北侯还在时,变化有多大?”
“可当初你和云哲断交,不就是老侯爷有心为云哲求娶温小姐惹出来的?”严世孙显然因为那时还在京中,听了不少内幕。
“那也是老侯爷一番慈心,只是他没想到我家与温家已经定了婚约,”这内里的好处,谢笙自个儿得了也就罢了,哪里还会去剖析给旁人知道。
===第189节===
他便只道,“世上之事,也就这么一两件不巧,云家不念着老襄北侯的慈心,只觉得是他老糊涂了,便将他排除在云家核心之外。当初老侯爷可是反对云妃进宫的,如今云妃在宫中荣宠不衰,岂不又是老襄北侯糊涂的明证?”
“人心不足,”严世孙道。
谢笙笑了笑,没再说话,他难道在这时候说他能预感到,以后云妃连带着云家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朱皇后可不是柔柔弱弱的菟丝花。
何况便真是菟丝花,也是能凭借着寄生,杀死比自己强大数倍的草木的。
“子和,”严世孙突然喊了谢笙一声,“你觉得如今的云家如何?”
谢笙看了严世孙一眼,才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不外如是。”
第226章
隔日谢笙进宫当值,
只见来往宫人面上俱是一片喜气洋洋,
心中奇怪,便在遇到钱总管的时候问了那么一句。
钱总管道:“昨儿得了件天大的喜事,
云贵妃娘娘在用晚膳时闻见腥味有些不爽利,
请了太医来看,却原来是有了身孕,皇上龙心大悦,狠狠赏了不少人呢。”
谢笙看面前钱总管说这话时,
不管是脸上还是眼睛里,都透着浓浓的喜气,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在真心为着云贵妃高兴。
皇帝如今,
多大年纪了?
谢笙这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瞬,
又很快笑了起来:“如此,倒真是要好好恭喜皇上了,
即将喜得八皇子!”
“是子和来了?”
谢笙话音才落,
就听见屋里传来皇帝的声音,谢笙赶忙跟着钱总管往里头去。
谢笙一进了门,便果真恭喜皇帝道:“恭喜皇上,
贺喜皇上,贵妃娘娘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皇帝被谢笙这一句话说得龙心大悦,挥手叫了谢笙起身说话。
谢笙抬起头来便问皇帝:“姑父,
方才听说您赏了不少人,您瞧我今儿头天当值,便遇上这么一桩大喜事,
您看,是不是也叫我沾沾喜气?”
皇帝一怔,当即笑着骂了谢笙一句,却也叫钱总管去自己的私库里取了一套上好的颜料来给谢笙,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谢笙自是要赶紧谢恩。
“得了得了,”皇帝道,“也就听了你一句吉祥话,就从我这儿要了一套好东西走,快瞧瞧,这买卖,可亏大发了!”
“这样的买卖,便是多来几桩,臣妾也是愿意听的,”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婉转妩媚的声音,正是云贵妃。
皇帝赶忙站了起来,亲自迎了过去,分明云贵妃不过才怀上,皇帝却也小心谨慎的牵着她的手,就像是对待什么珍宝,生怕磕了碰了。
“臣妾哪儿有这么娇贵,还有人在呢,”云贵妃假意推了推皇帝,到底还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毫不客气的与他一同走到了龙座之上。
谢笙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尴尬,便低着头,有心寻个理由,到外头去躲一躲,哪料到云贵妃一坐下,就点了他的名。
“我这里的好东西虽然比不上皇上的,却也想与谢修撰做这个买卖,不知道谢修撰肯不肯?”
谢笙对于云贵妃这样的问话半点不觉得紧张,拱手道:“贵妃娘娘想听这样的吉祥话,我肚子里还有一箩筐,哪里能叫娘娘拿好东西来换。”
“这可不成,”云贵妃笑道,“既然说了是买卖,我听了吉祥话,就得给东西的,皇上您说是不是?”
皇帝也没先回答,而是道:“那朕可要帮着子和先瞧瞧爱妃准备拿什么来换了。”
云贵妃故作为难的想了想,才拉着皇帝的衣袖道:“臣妾那里有一双玉璧,合起来恰是一对,谢修撰不是要成婚了吗,那个正适合他,皇上觉得如何?”
“爱妃想得再周到不过了。”
皇帝这一句话出口,谢笙自然没什么反对的余地,便只能道:“那还是臣赚了好大一笔,只说两句吉祥话,便能得一对上好的玉璧,臣恭喜贵妃娘娘将得佳儿孝子。”
“好,那本宫就承谢修撰的吉言了。”
云贵妃对谢笙的话显然十分满意,就像是说到了她心坎上一般,随后便叫了她身边的宫人近前。
那宫人从人后上前,却早就捧了一双玉璧在手上,显然不可能是方才在外头听见谢笙和皇帝说话才临时起意,只怕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将这对玉璧送给谢笙的。
皇帝扫了那宫人一眼,没说什么,只笑着和云氏说话。
谢笙收下了云贵妃给的玉璧,心里实在有些茫然,却也没人能够为他答疑解惑,或许朱皇后是知道点什么的,只是她不说,谢笙自然也就不知道。
这一日,谢笙仍旧是早早出了宫,云贵妃却一直没离开皇帝寝宫,如今虽不会再有什么出格之事,红袖添香,却也是一件好事。
等到谢笙回到家中,便听说宫中已经传了消息,叫赶制符合云尚书身材的阁臣朝服了。
显然,这一次皇帝是下定了决心,要叫云尚书入阁,再不会改了。
不过云尚书入阁,遇上云贵妃再次有孕的好消息,难免这裙带关系晋升的谣言就传得满城风雨,就连一向早出晚归的谢笙也听说了不少。
谢笙在翰林院时,还有同僚知道谢家和云家不对付,故而特意绕到谢笙面前问他如何对此事的看法。
谢笙扫了一眼周遭或严重满是趣味,或假装做事,实际上却竖起了一双耳朵,早就等着听第一手消息的同僚,心知今日若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怕是不行了。
谢笙想了想答道:“事有凑巧,双喜临门而已。皇上早前便已几次提过叫云尚书入阁之事,先前还有阁老觉得云尚书年资尚浅,如今云尚书的能力咱们也是有目共睹,如今入阁,自然也是实至名归。”
那问话之人听见谢笙这话,难掩面上失望,却也只对谢笙拱了拱手道:“谢修撰说得对,谣言止于智者,云尚书也算是实至名归。”
谢笙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做自己的工作,等到他下衙回家,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已经全都被传了出来,一字不落。
谢笙坐在马车之中,若还不明白今日那人是被派来特意设套的,也就白瞎了他考真么高的名次了。
不过今日这事不管谢笙怎么回答,都必定会被他们利用,如今这样不说人坏话,在一定程度上为他赢得了不少的好评,也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虽然明白这是个套,谢笙也半点不觉得气恼,皇帝有心叫云尚书入阁,谢笙说的话对他有好处,那么谢笙这边,自然也会有优容。
谢笙回到家中,换了一身衣裳,也没往前院去,只在自己屋里练字。
前些日子和严世孙说云家鲜花着锦,看来还是说错了,如今的云家,才叫鲜花着锦。
想必如今云家门前,当是车如流水马如龙。
第227章
“他会说我爹的好话?”云哲有些不信。
“一字不差。”
云哲坐在位置上,
随意挥了挥手叫他下去。
“小妹,
你说这真是谢子和心中所想?”云哲心里有了个猜测,只是他不敢自己去确认,便只能这么问了一句。
屏风后,云小姐见那下人走了,
缓步移到前头来。
“这我是半点不怀疑的,”云小姐面上神色也有些复杂。
“可他这是帮了咱们一把,难道他不知道?”云哲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把一个人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他自然是知道的,或许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名声有损,”云小姐本就喜欢谢笙,
此刻心里也乱得很,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真的不喜欢了,
没想到随意发生一件谢笙帮了云家的事情,便又牵动了她的心。
“是极是极,
他是个最爱惜羽毛不过的人,怎么会在外头当面说这样的话,”云哲这附和,
连他自己也不信。
“我这就叫人传下去,
谁敢在府里胡乱议论这件事,就打了板子赶出去!”
云小姐点了点头,
道:“如此甚好。”
——
冬日里人人都闲着,连百姓都不必种地,一些八卦自然传得比平日还要厉害。
关于云尚书裙带关系的谣言,
一时间传得满城风雨,不过很快又被云尚书派人扭转回来。绝大部分老百姓,还是人云亦云的。
这件事情给云尚书带来的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京中百姓或许数不完到底有多少阁臣,却都知道了有那么一个即将入阁的人出身于襄北侯府云家,深得圣宠,还有个妹妹是宫里的云贵妃。
云贵妃从一个寡妇再嫁之身进宫,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如今生了七皇子不算,还又怀上了一个,民间的香艳秘史便又换了新装,当然,这些是悄悄的了,谁也不敢拿到台面上去。
冬天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雪化的时候。
冰雪初融,万物复苏,眼看就进了三月,待到三月廿一,便是谢笙温瑄大喜的日子,两家便紧锣密鼓的开始走最后的礼。
两位新人自然是不能见面的了,越是到这时候,看的越严实。在宫里当值时,谢笙也已经收到了不少的祝福,因要陪着前去春狩,就连钱总管,也私下备了礼,叫提前送到了谢家。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春狩的队伍即将出发,皇帝却突然决定不带皇后去了。
趁着谢笙在春狩前最后一次进宫当值的机会,皇帝指使他去寻皇后:“这宫里再没人比得过梓童细致,云贵妃这一胎,若没她在宫里,只怕是镇不住宫里这些个妖魔鬼怪的。”
谢笙听着这话,不由在心里腹诽,各位娘娘们知道您把她们当妖魔鬼怪一样防着吗?只怕是不知道的吧。
不过阴差阳错达成了朱皇后不去春狩的目的,还是皇帝自己提出来的,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谢笙面上有些勉强,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随后云贵妃那头叫了太医,皇帝赶紧赶了过去,谢笙自然就去了皇后宫中。
“姑姑,”谢笙见朱皇后坐在上首,面上含笑,一时又有些说不出口。
“子和来了,近前来叫我看看,”朱皇后道,“你要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谢笙见朱皇后面上没有半分勉强,反倒心情很好的模样,依言走到她面前去。
朱皇后仔细看了谢笙两眼,才对左右笑道:“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从来就还是那个小时候的他,哪想到这再过上几日,就该到了要成婚的时候。如今我再仔细瞧瞧,是真长大了。”
谢笙见朱皇后话到最后,面上带了几分怅然若失,忙道:“不管长多大,我在姑姑面前,也还是从前那个我。”
左右的宫人也道:“是了,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子和公子,对娘娘都是一样的孝顺。”
连嬷嬷也说:“早先还有小宫人才进宫来,不知事,悄悄同我说,晃眼瞧着,只以为太子殿下和公子是一对双生子,承欢于娘娘膝下,叫人羡慕得很呢。”
“那她们,也只能羡慕着了,”朱皇后说这话时,带了几分俏皮,随后她又道,“去瞧瞧看太子那边忙不忙,若是不忙,也叫他过来说话。”
而后朱皇后又看向谢笙:“原先我就想着若是这几天我能留在京中,必要去看你成婚的。如今恰能如愿,也算是一件好事。”
“姑姑愿意来,可一定得上座才成。”
“这可不成,拜天地、拜父母高堂,我上座像个什么样子。”
谢笙认真道,“叩拜高堂,主要是为了谢过父母的养育之恩,而幼时我爹娘远在蜀州,可不就是多得了姑姑看顾,才平安长到如今吗。我娶亲时,也想多谢姑姑啊。”
朱皇后听得心里熨帖,到底是没松口,毕竟也从来没这样的规矩,只要谢笙有这个心,她便已经足够满意。
而后严瑜过来,朱皇后同两人说了会儿话,便道:“如今小满都要成婚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你父皇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有你哥哥了。”
这个哥哥说的,当然不是英郡王。
严瑜闻言忙道:“这吉日定的迟,也能怪我吗,娘这话可是冤枉我了!”
朱皇后见他这副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头疼,也不想说他。
其实东宫里早已经被皇帝赐了人进去,只是严瑜自己有心坚持,不让庶长子出生,打了未来太子妃的脸罢了。
朱皇后自己虽然不曾吃过庶长子的苦,却也没想着在这样的事情上拿捏未来的儿媳妇,日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都不是她的事,只要不过分,她也没心思去摆恶婆婆的款。
===第190节===
“得了得了,你也长大了,知道自己拿主意了,迟些就迟些吧,”朱皇后道,“迟些也好。”
至于好成什么样,朱皇后就不继续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