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可是他们拿出你方便过府来的话来做理由,我便总觉得不是滋味。”“我们如珠如宝的护了那么多年,岂能因为这些小处,就将你的名声置之不顾?”
见谢笙为了这个耿耿于怀,大姐儿心里十分高兴,不过她也道:“这便是我日后要做的事情了。”
谢笙顿了顿,又来劝姐姐:“他也说了,是庄妃娘娘要他须得在六殿下屋内说那些话的,正是该这样不聪明的讨好,才会叫聪明人觉得放心。”
这个聪明人,当然就是指的朱皇后了。
大姐儿闻言点了点头:“此时他拿我作筏子也无妨,那是他自幼的生长环境所致,若是以后他还这样做,便是我自己无能了。小满你且等着,看他会不会来赔礼道歉。”
“赔什么礼,”谢笙挑眉道,“我后来不是都和他好好说话了吗,他可没犯什么错,咱们也受不得这样的礼。”
谢笙这是打定主意要在大姐儿婚前让五皇子急一急了,虽然不能悔婚,谢家也没有想要悔婚的意思,可这不代表五皇子就能有恃无恐的透支大姐儿的名声。或许这些苦楚和手段,庄妃娘娘是用过的,可大姐儿是有娘家在的,这么对他们家的女孩儿,真当是娘家人都死绝了吗?
这话内里的意思,两人自然都懂。大姐儿只是笑笑,却并没阻止。她是谢家的女孩子,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即便日后庄妃或是五皇子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对她有些嫌隙,他们也不能对她如何。反而是大姐儿如果此时软弱退缩,委曲求全,日后这样的事情,便多了去了,一桩桩一件件,你开了头,难道还能怪别人欺负你?
大姐儿相信,只要五皇子不做皇帝,那就算是装,也要装着对她好。皇家没有和离的夫妻,不止是针对一个人的。
“小满,”大姐儿理了理自己的衣角,道,“这桩婚事不是咱们上赶着的,而是他自己求来的。”
“姐姐放心,我都晓得的,”谢笙道,“此事你权当不知,我也从没告诉过你什么。”
谢笙打定了主意要将所有事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在临走之前,谢笙又道:“虽然我没答应和他开个正对的门,但那两所宅子在那条巷子里本就开了小门,只是以后在南,一个在北,若果真在外头设了门房,有人在里头行走,是谁也瞧不见的。”
谢笙说着,又补充一句:“我已叫他回去再看看堪舆图,若是可以,最好是自己去实地考察一番才好。”
“我们小满还是个机灵鬼,”大姐儿笑了起来。
“姐姐,我转过年就十四了,你觉得再这么形容我合适吗?”谢笙故意不满意的斜着眼看大姐儿,眼里却满是笑意。
===第154节===
“是姐姐错了,不该这么说话。”
大姐儿承认错误倒是认得快极了,只是下次依旧要再犯,不过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姐弟两个又笑闹一阵,谢笙才离开。
大姐儿随后起身,叫了人进来:“把我的绣架摆上,我把给庄妃娘娘的绣帕做出来。”
伤心?大姐儿还真不伤心。李氏最难的时候,她是亲眼见着,亲身经历的,何况有个朱红玉在边上摆着,谢笙这个做弟弟的,还若有似无的说些女子自强的话,她的想法也就渐渐和朱红玉相仿了。
不过大姐儿比朱红玉更会伪装,她知道把自己的不同藏好。朱红玉有幸遇到像李氏这样的婆婆,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的喜欢。这却不代表天底下的婆婆都如李氏一样好了。
那么多女人出嫁前,都决心将婆婆当亲娘看待,最后却大都被逼成了仇人,大姐儿不敢去赌这个可能。
她之所以要做给庄妃的绣帕,一个是为了刷自己的好名声,另一个也是为了加强和庄妃的关系。该要强的时候要强,该讨好的时候,她自然也不会落下。
庄妃一辈子谨小慎微惯了,大姐儿只要做足了面上工夫,凭着身后的背景,就注定五皇子和庄妃要把她当宝。
谢笙从大姐儿处出来,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竟有些无处可去。谢麒和朱红玉正在谢老夫人身边侍奉汤药,不敢离开,二姐儿又在李氏那里,趁着这个机会好生联络联络感情,以求日后出门子,能多得些嫁妆和看顾。
谢笙自己,以前还能准备乡试,如今乡试考完,暂时因着谢老夫人的病,也不好往外跑,便也似乎无事可做了。
其实后头排着要去拜访的人家不少,譬如李家、周家、温家,可他们提前回来的缘由就是谢老夫人的病,他自然不能在这时候出门。会不会过了病气暂且不谈,叫旁人知道了,只怕是要对谢笙名声有碍。
读书人重名,谢笙便更不能在孝道上有亏。
好在自打谢麒回来之后,谢老夫人心里高兴,又得知自己将有曾孙,精神头好了许多。
渐渐地,太医也许她用些稀粥,只不能沾油荤。
得知此事之后,因着不用担心两个姐儿婚事之前,谢老夫人突然离世打乱计划,李氏算是狠狠地松了口气。不过转眼,她又害怕谢老夫人若果真活得够长,会耽搁谢笙考会试。
虽然谢笙作为孙辈,又不是承重孙,只需要守一年,可谢侯要守三年啊。到时候做父亲的还没出孝,便是谢笙得中,家里也不能大肆庆贺,可不得叫李氏懊恼?那可是儿子一辈子仅此一次的大事。
谢笙到底是找着机会去了周家和李家,周祭酒和李翰林害怕下回再见,便是谢老夫人的灵堂,便和比赛似的,一人给谢笙布置了一大堆作业,又叫他等家去之后每六日送一次作业。
两人要求交作业的时间,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刚好错开三日,故而谢笙便要每三日交一次作业。
这个时间控制在谢笙刚刚好有事可做,却也不至于一直埋首于此,甚至能因为这样的节奏而不至于生疏了自己的功课。待到三年后的会试,谢笙便能有充足的准备去应对。
谢笙去周李两家拜访之后,一直想再去温家一趟,可他此时并没有十分充足的理由,便只能作罢,唯有暗地里叫人不时送些不引人注意的小东西过去。
日子一日日过去,等到大姐儿二姐儿回门之后约半月,谢老夫人在第一场大雪来临的时候,受了些寒气,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病情急转直下,不几日,已经有了些下世光景。
谢笙站在谢老夫人院子里的梅树下,鼻尖萦绕的全是分辨不出的药味。
谢老夫人原先很喜欢这株梅树,据说是当年她和老谢侯爷新婚之初,浓情蜜意之时一同栽下的,这次之所以会着凉,也是为了赏这株梅。
“怎么站在这里,”谢麒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笙回头看去,却见谢麒只披了一件大毛斗篷在外头,里面的大衣裳却没穿出来,脸上满是郁气和灰败,显然是对谢老夫人的病有了最坏的打算。
谢笙皱了皱眉头,走到谢麒身边,直接伸手过去碰了碰谢麒的手,一片冰凉。
谢笙直接对一旁跟着谢麒出来的小丫头道:“还不赶紧把大哥的大衣裳拿来,再捧个手炉出来。“
“不必了,不过出来站一站,便要进去的,”谢麒说话的声音依旧温和,却总能叫人听出几分叹息。
“祖母还病着,你还要再带了寒气进去?”谢笙顿了顿又道,“何况若是你病了,祖母一眼便能看出来,她本就病着,还要为你担心不成?”
听了谢笙这话,谢麒便不再组织,那小丫鬟赶忙跑进去,不多时候便有两个朱红玉身边的大丫鬟跑了出来,也没解他的斗篷,两人合力就这样给谢麒罩了一件大衣裳在外头,又赶紧将小手炉塞到谢麒手里才罢。
“这梅树……”谢麒的眼中突然有了波动,“花开的也不好,不如砍了。”
谢笙一怔,谢麒难得这么明显的表现出这样的喜恶,不过很显然,他这是迁怒了。
“这树对祖母意义非常,你……”谢笙正想着要怎么去劝。
“我知道,”谢麒用手抹了一把脸,手上竟带了些许水渍,“我自小在这棵树下玩闹,这树的来历,祖母也与我讲了数十次。方才是我魔怔了,怎么能怪得到它上头。”
瞧见谢麒面上苦笑,谢笙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等到最后,谢笙也只能自己叹一口气,心里也渐渐烦闷起来。
“夫君,小满,祖母叫你们进去,”朱红玉稍稍挑开帘子,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们这边,“我已经叫人去请爹娘了。”
谢笙两人心中俱是一颤。
谢麒的手炉一个不稳,直接摔在地上,里面的碳火洒了一地,唬得朱红玉赶忙出来,要看谢麒有没有被烫到。谢麒却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冲进屋里。
谢笙紧随其后,也赶忙进去。
“你们来了。”
几人进门时候,一向躺在那里,连说话都费力的谢老夫人竟然精神头极好的靠在大迎枕上,半坐在那里。她双颊的红让谢笙心里一颤。
谢老夫人果然是要不好了。
“赶紧去瞧瞧爹娘他们走到哪里了,”谢笙以为自己不会伤心的,可不晓得为什么,此刻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揪住,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谢笙的眼圈有些发红,再看一旁,屋里伺候的奴婢全都低了头,甚至有几个官场在谢老夫人身边伺候的都忍不住哭成了泪人。
“祖母,”谢麒上前握住谢老夫人的手,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方才听了谢笙的话,用了小手炉,他的手是温的,不至于将祖母冻着。
谢老夫人半点不挣扎,也没力气挣扎,她这次没先喊朱红玉,而是看向谢笙。
“小满,到祖母身边来。”
谢笙闻言,越过众人向前,和谢麒一样,半跪在谢老夫人面前,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祖母。”
“好孩子,”谢老夫人看着谢笙,带着些许难得的疼惜与慈爱,“从前,是祖母对不住你们。”
“祖母说的是什么话,我从蜀州回来,难道不是祖母护着我?”
谢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便不提此事,转而看向自己的大丫鬟,示意她上前。
“我只怕是要不好了,你们两个姐妹的那一份,我早在她们出门子时,就已经叫人送去,”谢老夫人歇了口气,才道,“出了门子,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这谢家,就只有你们兄弟两个守望相助。”
谢老夫人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不管前事如何,你们日后……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千万莫忘了这句话。”
谢笙沉默片刻,到底和谢麒一起应了下来。
谢老夫人见此才算是放下心来,道:“你们父亲孙儿都要有了,我这点子东西,想必他也看不上眼,便不给他了,麒儿是承重孙,我便偏疼他几分,红玉肚子里还有一个,我也给他留个念想。”
“我下剩的东西,五分给麒儿,四分给小满,一分给那孩子,不拘男女,谁都不许少了他的,这一分,便先收在红玉那里。”
“祖母,不必……”谢笙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老夫人打断。
“我就这么点东西,好歹算是个念想,”谢老夫人脸上带着笃定,摆明了是知道谢笙不会,也不能拒绝。
谢笙不能拒绝,这是谢老夫人的遗愿,是谢老夫人的阳谋,是谢老夫人借着这些财产,买以后谢笙若成大势,也要帮着谢麒的投资。
谢笙不会拒绝,他和谢麒之间,不管有没有这些东西,也会齐心协力。之所以收下,主要还是因为谢老夫人人之将死,要她带着遗憾走,还是让她自觉算计得成,高兴的走,谢笙的心软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谢笙没有拒绝,点头应下,谢麒却的脸色却有些不好,不是为了银钱,而是觉得谢老夫人不该在这时候还用这些东西来算计。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唯有他,没资格开口,因为谢老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见谢笙应了,谢老夫人才算是高兴起来,她像是了了一桩心愿,却也正因此,失了一口气,神色萎靡不少。
谢笙兄弟两个看得胆战心惊的,赶紧又叫人去看谢侯夫妻走到哪里了。
谢老夫人瞥见朱红玉还红着眼睛站在一旁,便要开口赶人。
“红玉快出去,你怀着身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出去,你们也都去服侍红玉去,万不能叫她有什么闪失。”
“祖母,”朱红玉不愿意。
正僵持中,谢侯李氏匆匆赶了进来。
等看见儿子儿媳,谢老夫人不自觉松开了握着谢笙兄弟俩的手。
谢笙两个赶忙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娘,”谢侯喊出这一声娘,声音已带了哽咽。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听见这一声娘,谢老夫人的泪,也无知无觉落了下来,她看着面前的儿子,有千言万语想说,却都只能不提。
到底是亲儿子,以前有再多的不堪和争执,谢老夫人也还是希望自己最后留在儿子心里的,是最美好的那一面。
谢笙看着谢侯将脸埋在谢老夫人的手里,显见是哭了,突然觉得有些看不下去。这样的离别,想来不管看多少次,都不是会习惯的。
谢笙心有触动,不由得看向李氏,眼中带着依赖和眷恋。
李氏不着痕迹的轻轻点头,用眼神安抚着谢笙。
李氏的小动作非常隐晦,但谢笙就这么奇迹般的被安抚了下来,心里也变得平静许多。
谢老夫人又叫了李氏近前,说了几句,便将他们都赶了出去,只留谢侯一个,连谢麒都没许留下。
这回,朱红玉算是乖乖跟着去了。
谢笙几个说话时,本就已经是下午,说了这么一阵,几人出门,要去其他房间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庭中的梅树立在那里,婆娑的树影衬在地上,枝丫参差,无端叫人觉得有些可怖。
谢笙几人不过才喘了口气,还没走到另外一边的房门前,就听到谢老夫人的屋子传来哭声,几人不由得同时停下脚步。
随后,有脚步声响起,谢笙几人回头看去,都带上了几分紧张,谢麒脸上,甚至带上了些许祈求。
出来的是谢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她的身体分明都在颤抖,却还是强忍着对几人欠身一礼。
“老太太她……去了。”
刹那间,谢麒的身体晃了晃,谢笙赶忙上前扶住他。
谢麒反手拉住谢笙,手上力气大得谢笙都险些挂不住脸上神色,不免提醒一句:“大哥,我们快些进去。”
“进去,对,得快些进去,”谢麒这才如梦初醒,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谢笙也赶紧跟上。
唯有朱红玉和李氏被拦在后头:“老太太说,少夫人如今劳累不得,还请夫人多多看顾。老太太说里头闷得很,叫少夫人不必进去了。”
等到服侍了谢老夫人穿上寿衣,夜色已深。
谢家人忙了半晌,才想起忘记往各家报信,李氏一拍脑袋,赶忙点了人,一干去各家报信的,一干帮着谢侯去吏部说的,另还有最后一处……
李氏沉吟片刻,到底进了灵堂,跪在了谢侯身侧:“旁的我都安排好了,唯有进宫上折子一事,须得侯爷你自己去才成。”
谢侯闭了闭眼,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儿子,扶着李氏一道站了起来。
“我预备丁忧三年,”谢侯道,“便是皇上夺情,我也是要再上折子的。”
谢笙兄弟是早知道这事,故而半点不觉得惊讶,此刻自然都点头应是。
随后,几人又叫取了小几和笔墨来此。谢侯写明日进宫要进上的折子,谢笙要写信给温家,谢麒则是亲自写信给远在老家的杨氏。虽然这门亲已经没什么人在,等他们到时,只怕谢侯等人已经再去了安城,可这信,也还是必须要有的。
不出谢侯所料,面对谢侯丁忧的请求,皇帝果然选择了夺情,可在谢侯的坚持下,皇帝到底是准了。
谢老夫人因谢侯决定好了要扶灵回乡,谢老夫人便不能在京郊选址,这会儿天冷,却好在还只是下了第一场雪,河道还没冻住,谢家便预备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离京。
===第155节===
等到移灵那日,京中泰半权贵都前来祭拜,甚至连帝后二人,也换了常服过来,震惊了不少人。
那些人难免在心里暗自嘀咕,幸好谢侯是要丁忧,若是真夺情了,继续在官场上,岂不是要压下满朝风光?
好在帝后只上了一柱清香,后头只是叫了五皇子六皇子骑马护送。
五皇子是谢家女婿,六皇子即将立为太子的事情,却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便有些觉得谢侯不该犯傻丁忧的人家,也难免将原先的轻视去了。
谢笙上了船,坐在船舱里,突然心有所动。他推开窗户,看向一处僻静的街角,不期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是温瑄,谢笙非常笃定。
离得太远,谢笙其实看不清那眼中的神情,却在一怔之后,赶忙回身匆匆取了一个匣子,叫人赶紧送了过去,直到看见东西被送进了马车里,看见马车回转,才带着几分遗憾的关上了窗。
山高水长,总有归日。
“少爷,方才温老太爷叫我们拿了个匣子回来,说是少爷方才的回礼。”
谢笙有些僵硬的顿住,克制不住的抬高了声音:“快拿进来!”
第174章
更新
等到了安城之后,为了践行对皇帝的话,
谢家一家子自然不能锦衣玉食的住在城里,
他们便索性在村子里靠边,却离祖地极近的老宅住了下来。
幸而这些年谢家常派人前来修缮,
当初的小破屋,如今已经成了有高墙大门的宅院。
门上虽然没有挂上匾额,村里人却都清楚这是谁家,平素也一向恭敬。等谢家人住进来,他们更是连小孩子都看管好了,
不许随意往这边来,免得扰了谢笙一家的清净。
除了谢麒有些不习惯,其他几人都是住过简单的小院子的,这会儿更是安之若素。
“可惜了,
”朱红玉看着院子的一角道,“咱们现在不能用荤腥,便不能养些东西,这一块儿总是空着,看着真不像样子。”
谢笙瞧见谢麒惊讶的模样,
没多做解释,而是对朱红玉道:“不如等小侄儿出来,再设就是。等他大了,便是不出门,也能有个玩处。”
“子和说的是,”自从谢笙的字取好,
李氏等人便甚少再叫他小满这样的乳名,“只这院子不大,周围又没什么地方,不然还能照着从前的模样,归拢半亩地出来。”
李氏想起几个孩子那时的模样,便有些忍不住要发笑。
等朱红玉回首,见了谢麒懵懵懂懂的模样,拉了他一把,只说回去再同她解释。
谢麒一直没能彻底从谢老夫人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总有些神色郁郁,连笑也似乎不能了。
前头一直没说话的谢侯突然开口道:“我已叫人在山上盖了屋子,到时候在那边规整一块出来就是。”
李氏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想起这里是安城,自来和蜀州不同,没多少茂密丛林,连山都是温柔的起伏,更多的,其实是一望无际的田地,所以在这里的山,也未必真是什么山,没有猛兽,那住在哪里,又有什么问题呢。是以也就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不管在哪里,总得叫几个人住在附近才行。”
“娘放心,”谢笙一听,就知道了自己母亲担忧的地方,便道,“爹选了一队好手,到时候要同咱们一起住在那边的,等咱们住过去,这处也会有人来,加上住在安城宅子里的,想来也尽够了。”
李氏这才点了点头,在这样看似没什么外来危险的地方,总得先把最险恶的人心防备好。万一京城里有人起了恶毒心思,还真叫他们栽了跟头,就不好了。
一家子便暂且先在此安顿下来,等到要搬家的时候,只让谢笙先跟着住过去。朱红玉肚子眼看就大了,那里能让她跟着劳顿,谢麒作为丈夫,自然该在她身边。这其实也是给谢麒一个适应期,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过过苦日子的人。
“子和,你这是……”
谢笙原本正在新院子里归拢菜畦,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抬头一看,发现是谢麒和朱红玉来了,不慌不忙喊了一声:“大哥,红玉姐。”
“我先把地翻一翻,规整好了,才好种点东西。”
谢麒张了张嘴,毫不掩饰面上惊讶。
倒是一旁的朱红玉瞬间来了精神:“娘有没有多的衣裳?我穿着这身,都不好活动。”
谢笙闻言笑道:“就算有也不能给你,你如今可不比平时,是咱们家最金贵的宝贝。”
“磕不得碰不得是不是?”朱红玉没好气道,“也就是在京城,她们都这样,如今都出来了,要还是娇生惯养的作态,我也不必在这里住了,趁早去安城的大宅子里,或者回京城去,难道还能有人说我半分不是?”
谢笙说不过朱红玉,只能把求救的视线投向谢麒:“大哥,你快劝劝。”
谢麒便忙开口道:“小满说得对,红玉你今时不同往日,何况这归拢菜地的事情,若不是做惯了的人,也做不好……”
谢笙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朱红玉可不是什么生手。便忙打断道:“红玉姐你要借娘的衣裳,你自己问娘去,我是做不了这个主的。”
果然,朱红玉瞪了谢笙一眼,没再提要亲自动手的话。谢笙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叫她去同李氏说吗,朱红玉可没这个胆子,尤其是在李氏肯定不会同意的情况下。
谢麒算是松了口气,只是这么一闹,他自己也来了兴致,一直在旁边打转看着。
不过看了一会儿,谢笙就听见他哥说:“果然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看子和翻了这么久,连一半都不到。”
谢笙和朱红玉对视一眼,都带着了然,得,这是真半点都不懂的。
朱红玉眼珠子一转,促狭的撺掇着谢麒:“我瞧着子和的速度已经不错了,你要是觉得他慢,不如自个儿也去试试,看你能有多快!”
“试试就试试,”谢麒正等着这话呢。他当即便要挽起袖子去拿锄头。
“哥,你不如换身衣裳再来,”谢笙看了谢麒身上的衣裳一眼,虽不是什么重色,却也都是好料子,若是废在种地上头,也挺可惜的。
谢麒从小是在珍宝堆里长起来的,自然不觉得自己这身衣裳有什么不妥。朱红玉见了便道:“先就这样,你大哥也就是上来试试手,真要他干活,他是做不来的。”
做男人的,最忌讳自己媳妇儿说自己不行,不论哪方面的。谢麒原本还真就只是想试试手,如今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做出一副我很能耐的模样。
谢笙站在两人对面,把朱红玉的恶趣味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这是方才被劝阻,不能亲自动手而不高兴,就识相的没有点破。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不引火烧身,人家夫妻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做什么要去做这个恶人。
谢笙分明看见谢麒拿起锄头在手里掂量两下,适应过后,便直接一锄头下去,深陷在泥里。
“噗,”朱红玉看见谢麒如此窘迫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麒一边尴尬,一边听着朱红玉的笑声,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红玉,”谢麒有些无奈的喊了朱红玉一声。
朱红玉好容易才勉强收住了,指点他道:“你踩着那边的泥,顺着你方才挥锄头的力道……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呢!”
朱红玉被谢麒气得跳脚,人也活泼了不少:“小满,你快帮帮他去。”
谢笙原本只当自己是个隐形人,此时听了这话,也只好上前。谢麒怎么都拔不出来的锄头,在谢笙手里奇异的乖顺得不行,谢笙用了巧劲儿,便将锄头看似轻松的拔了出来。
谢麒惊讶的看了谢笙一眼又一眼,才来夸谢笙。
谢笙只应了两句,便又回了自己那边,紧接着,便是朱红玉在一旁鸡飞狗跳的指点谢麒。
一开始谢麒还有些不信,但在按着朱红玉的方法稍作改动之后,发现果然轻松许多。
“红玉你懂的真多,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朱红玉不防谢麒会问出这么一句,但她很快不动声色道:“以前做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朱红玉说完,又笑着对谢笙道:“说起来,当初我和小满头回见面,我就背着好大一个背篓,里头装得满满当当的。”
谢笙没想到朱红玉居然主动提起这一段过往,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看似没什么波动的视线,开口道:“是啊,那会儿我才三四岁,看见红玉姐瘦瘦小小的,背着一个都快赶上她大的背篓,一步一步的,生怕她给压趴下了。”
谢笙顿了顿道:“那背篓一看就重的很,便是放到现在,叫我背着那个走山路,我也是不乐意的。”
“红玉……”谢麒对这些过往从没听说过,他所见到的朱红玉,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被李氏和大姐儿一般娇养的千金小姐。这些穷苦的事情,他是从没想过,会出现在她身上的。
“突然这么叫我做什么,”朱红玉好似半点不在意,“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说起来,也就是逗个趣,不必放在心上。”
朱红玉越是用轻松的态度说话,反而越勾得谢麒心疼,这一字一句,都是谢麒以前所不能想象的,当他把这些话语具现到朱红玉身上时,便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承受不了。
朱红玉其实明明晓得谢麒是为什么心绪低落,却只做不知,反而去抓了他的手:“可是磨破了皮?快叫我瞧瞧。”
“磨破了皮难道不知道疼?该早些告诉我知道才是。”
谢笙见状,适时道:“堂屋的盒子里有药,红玉姐你先带大哥去擦药,我把这一片翻了再进去。”
等朱红玉拉着谢麒走了,谢笙才算松了口气,却也难免想到,光在我面前撒狗粮算什么,以后且看我齁不死你们。
谢笙想到那日上船之后,温相派人送回来的回礼,便有些挠头。
那是一块只有一半的玉璧,那玉璧模样简单,用的却是首尾相连的图案,很显然,是一早准备好了,要当做信物一样使用的东西。
谢笙在收到东西后,高兴得赶紧去了自己爹娘的屋子,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又有些后悔自己送给温瑄的东西不值得这么高的价值。毕竟这可是信物。
还是李氏试探着把预备了提亲时要用的玉簪拿了出来,叫人从下一个渡口下了船,快马加鞭的送回京城去,等听说温家接了,还说等温瑄及笄的时候,便要用这一支,才算是放了心。
那玉簪是李氏当年出门子的时候带出来的老物件,成色好不说,更难得的是上头的包浆圆润自如,没有半点磕碰,一看就是精心保养出来的。
谢笙收了那样的东西,温家也收了李氏亲自叫人送的“回礼”,谢笙和温瑄的婚事,也基本就此说定,只差等谢家回京之后,走一场程序,再将定亲的文书送到官衙备案了。
谢笙抬手,隔着衣裳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璧,分明手上的泥土弄脏了衣裳,他却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浑身充满了力量。
等到李氏和谢侯夫妻回来,谢笙已经将这一小片地全都翻完了。
李氏惊讶的看了谢笙一眼,又赶忙叫他休息休息:“你这孩子,做事情要劳逸结合,难道都忘了?快过来歇歇,剩下的叫你爹弄去。”
谢侯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不过李氏都已经开口了,他也没拒绝。
谢笙随便拿袖子擦了一把汗,走到了李氏和谢侯身边:“不忙,哥哥嫂嫂他们过来了,在屋里呢。”
李氏两个却像是早已经知道这事儿一样,半点不觉得奇怪。
李氏帮着谢笙擦了擦汗,才道:“方才我们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七叔公,他老人家身体健朗,还向我们问起你。”
“想来七太叔公是有事情要寻我,”谢笙一猜一个准。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吗,你知道的,村子里有个家塾,里头的夫子多是族里的老秀才,七叔公就想着,难得你在,就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做夫子。”
李氏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好歹你是考中了解元的,你若去讲学,只怕连附近听说了的秀才也要想法子来了。”
“我身上还带着孝呢,”谢笙倒是有些意动,如今离得远,功课只能一月叫人送一回,便是真有什么疑问,请教的时候,也得小半月,等回信来了,他自己也能琢磨透大半了。虽说自己看书也能复习,但谢笙却觉得,有些东西,只有讲出来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理解了。
只要不是让他去讲什么这个字念什么,他其实还是很乐意的。
“若是介意,七叔公难道还会亲自出来寻你?”李氏道,“反而是七叔公担心你不乐意呢。”
谢笙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谢侯,才自己的想法说了:“我觉得多讲一讲,我能记得更深,还能加强咱们和族里的联系,叫族里的下一辈也记得咱们家的好,若是能叫咱们族里再多出些人才就更好了。”
听了这话,谢侯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任何一个家族的兴旺,都不只是偶然,谢笙能有这个意识,自然再好不过。
没几日,谢笙去了村子里,亲去拜访七太叔公,应下了这个差使。
谢笙要在村里讲课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村子,甚至有不少人都行动起来,该回娘家的回娘家,该去镇上的去镇上,预备将这事儿告诉自家亲戚里会读书的孩子,必不能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谢家族人还算是有分寸,对于外头的亲戚,基本都是只选了那守礼,好学且未来可期的人。
即便如此,因着谢笙不同的身份,七太叔公还是亲自对来附学的人严格把关,以期留下来的人,至少绝大多数,是合适的人。
等到谢笙备好了教案来上课时,面对的就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学生,大的小的,甚至有不少是已经考中了秀才,先前和谢笙一道去考举人的谢家学子。
谢笙见此也只是有些惊讶,很快就平静下来。洛城虽然有不少名师,可这却不是普通寒门学子能随意接触得到的。甚至那些老师绝大部分,都是世家出身,能像是秦方那样,无私的帮助普通人的世家子弟,还真是少数。
===第156节===
谢笙看着这一双双看着自己,带着渴求的眼睛,陡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他现在无比庆幸,在来之前,他有好好的备课。趁着还没开课之前,他飞快的将所有资料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开了口。
“这是第一堂课,原该先给诸位一个做自我介绍的时间,但我今日想先谈一谈,我的规划和安排,诸君可据自己的实际,选择何时来听。”
“四书五经,自然从四书开始,若不出意外,我预备一月讲完一本,若之后还有时间,便再翻头讲第二遍。至多三遍后,余下的时间,便会讲一些史书……”
讲四书五经,从细处开始,是因为谢笙来的是谢家的家塾,决计不会因为这些人而改变自己的初衷。谢笙不会忘记,谢家的这些学子,才是他的重点,所以当然要根据他们的进度来。
之所以说是三遍,一个是因为谢笙至多只会在这里呆满三年,一本书一个月,再加上农忙和大雪的时候,为了学子的安全需要放假,一年讲九个月也差不多了。
另一个则是因为,三遍里,第一遍粗解,第二遍理解,第三遍就要学着融会贯通。若是三遍听完,学了三年,还懵懵懂懂,那他也不必再学。
学完了四书五经,至少在座一半的人都能考上秀才,资质不错的,能得中举人,也差不多达到了谢笙的目的。
这些学子大都不是富贵人家出身,即便家中略有薄产,也没有太多的余钱去买书,所以谢笙绝口不提一些个杂书。多的时间讲史,也是为了他们能够悟一些东西。
听着谢笙在里头抑扬顿挫的讲课,站在外头的谢侯和七太叔公都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子和是个好孩子,”七太叔公拄着拐杖,慢慢的捋着自己的长须。
七太叔公年轻时,曾是村子里的唯一一个秀才,后来他往上考无望,才安心留在了村子里。也因此,他的眼界和眼光都远超村人许多。谢笙这话一出口,他便想通了其中官窍,也就对谢笙更加喜爱。
自家孩子被人夸了,谢侯心里自然高兴,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他还年轻,还有的学。”
“外头下着雪,冷得很,七叔公,我们到屋里去。”
七太叔公原是因为担心谢笙第一次上课,才站在这里。都说内行看门道,谢笙一开口,七太叔公就估摸出了他的斤两,自然放心的随谢侯去了一旁的屋子。
七太叔公精神矍铄,看他平日精干的模样,必然没人想到,他今年其实已经九十六岁有余,翻过年,便要九十七了。
他坐在座位上,深觉谢氏一族后继有人,心里便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谢笙从前觉得做学生类,如今自己在上头讲着,才发现做老师也并不轻松。好在底下坐着的学生一个个求知若渴,并不会做出什么异常的动作,来打断谢笙的课,才让他觉得心里十分安慰。
等到中午午歇,谢笙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六子看得心疼,赶忙捧了水来给他,又道:“少爷何必讲得这么细致,我瞧着别的夫子讲课,至多只讲一半时间,便要‘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您讲得这么细,这么多,难道不怕他们不能消化?”
“世上教学手法千千万,我自然可以选择最轻松的那一种,可是这又有什么好处呢,”谢笙道,“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屡试不第,并不是不够聪明,而是没有这个机会,接触到更好,更全面的知识,甚至他们所接触到的一些知识根本就是错误的。”
谢笙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本就是两日才讲一次,不妨事的。”
小六子虽然一直在谢笙身边伺候,可有些考量,谢笙也不会告诉他。这时候,谢笙就难免有些想念捧墨了,若是捧墨在,这些话不必说出口,他就能立刻理解。他和小六子兄弟两个,也算是术业有专攻了。
想到捧墨,谢笙就难免想起京城里的事情,也不知道京中现在是什么情形。
离着上回送信回京,已经过了小半月,想必回信也该到了。
谢笙心里一动,转眼看见外头皑皑白雪,又有些气馁。这封信,想必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封信了,明年的信,大抵要等到开春之后,才能送出去了。
“你说什么?”被谢笙惦记着的京城,朱皇后倏地起身,身上气势全开,压得底下奴婢个个不敢抬头。
朱皇后半眯了眼,目光如刀。
“你说,云家想要为云哲求娶温家的姐儿温瑄?”
作者有话要说: 娘娘威武!
第175章
更新
“他们怎么会想到温瑄身上去的?”
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的,
不止是朱皇后,
还有已经成了五皇子妃的大姐儿,
以及二郎和庄妃。
朱皇后有些想不通,索性就不再自己去想。
“去瞧瞧皇上什么时候来,这事儿真是古怪得很。”
朱皇后有请,
皇帝自然欣然前往。
皇帝一进门,
朱皇后就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问皇帝:“皇上,
云家想要为云哲聘瑄丫头为妻,
您可是知道了?”
皇帝眼中闪过几分莫名神色:“这事儿已经听襄北侯说过了。”
“襄北侯?”朱皇后做出一副惊讶模样,
“竟不是云尚书和云哲自己的意思?这就好这就好。”
朱皇后低了头,轻念一句:“果然道听途说的都是假消息。”
皇帝听了这话,才将心内的怀疑去了七八分:“梓童往日真真假假的消息也听了不少,怎么独独对这个如此在意?”
“若我说了,皇上您可不能外传,
”朱皇后待得皇帝同意,便将屋里呆着的一干奴婢都赶了出去。
“温家和谢家早已经互相有意,
原本这回他家两个姑娘的事情办完,
就要正式给两个孩子定亲了的,哪知道谢老夫人突然受了凉,
就这么去了。这时候自然没法子正式定亲,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不过后来小满也写信来同我说,两家都对对方的孩子满意极了,故而已经私下交换了信物作为约定,
只等过几年谢侯也与谢夫人出孝,便要正式操办此事。”
朱皇后说着还看了一眼皇帝,才继续道:“其实要说起来,两个孩子之间还有一段渊源……”
“哦?”皇帝一听谢家已经基本定下了温瑄,便已经先从心底里驳了云家的祈求,不过他此刻来了兴致,也想听听这两个孩子的故事。
“那是高家还在时候的事情了,那会儿高三娘进京,瑄丫头因为要出京侍奉高祖,便和他们撞上了,”朱皇后道,“您是知道高三娘有多蛮横的,在宫里都闹了个遍,更不要说是宫外了。小满那日也要出城,因为这事儿被拦在路上,便关了这个闲事。那会儿瑄丫头恪守礼仪,不敢出来,到底叫人打听了,回家之后,请温相送了一箱子书给小满。直把小满熬了通宵,才看完一本。”
说起这事儿,朱皇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您是没看见小满那眼睛,红的和兔子似的,还被二郎好一通嘲笑。”
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事情,谁都愿意听,朱皇后讲的也恰到好处,只说了这初遇,并没说后头两个孩子在家中大人的默许下互相送东西的事情。
皇帝听完这一大通话,心里自然有了决断,不说别的,只论关系,他便自诩和谢侯私交甚笃,自然不能眼看着别人抢了他定好的儿媳妇。
“这事儿我知道了,”皇帝说完,等用过午饭,便又回了前头。
下午,二郎来了朱皇后处。
“娘,父皇怎么说?”
朱皇后斜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还猜不出来?”
二郎嘿嘿一笑,凑到朱皇后近前,讨好的给朱皇后锤肩。
“只是我觉得这事儿奇怪得很,云家怎么突然想起要为云哲求娶温小姐来。老师如今算是闲人一个,旧年的关系也多没去联系,若不是出了我这么个意外,只怕都没多少人想到温家。”
朱皇后摇了摇头:“只怕云家一早就知道你师从温相的事情了。”
“我的行踪瞒得也不算紧,云哲有段时间常常进宫,若接连几次见不到我的人,自然会叫人出去探查,查到温家头上,也是难免。”
“只是我并不觉得如今的云家会看得上温家,只怕其中有什么隐情。”
云哲对此正是百思不得其解。
“谢侯丁忧,云尚书便是你父皇亲自培养起来的嫡系,”朱皇后慢悠悠道,“你父皇有时候,也是个念旧的人。”
朱皇后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若按着她一贯的手段,在知道云家求娶温瑄这事的时候,她就要动手了。
只是,如今云家是皇帝正得用的人家,她便不能动,连着今日和皇帝说这件事,都得从旁来说。不是畏惧云家,更不是畏惧皇帝,而是二郎还没长成,她便不能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