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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皇帝任由二郎拉着自己走着,问二郎:“朕怎么瞧着你是从外头回来?”

    “今儿堂兄告了假,说是老太妃娘娘这两日病了,我便给娘回了一声,出宫去瞧,”说起老太妃,二郎的情绪又有些许低落。

    “老太妃病了?”皇帝也有些惊讶,看向已经吩咐了底下人之后,回到自己身边的钱总管道,“怎么竟没人告诉朕。”

    钱总管躬身道:“早晨就有人来回了,只是皇上您今日一直忙着,奴才便没用这事儿打搅您。后头娘娘从六殿下处知道,已叫人以皇上的名义,请了太医院正副使同去……”

    皇帝这才点了点头,对二郎道:“还是多亏了你娘在,不然,朕得耽搁多少事情。”

    二郎没有接这话,只是道:“这话父皇您亲自同娘说去,要是叫娘知道,您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怕不止是一碗姜茶能过去的。”

    皇帝听着这样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心里却十分受用。

    “二郎你的手是怎么回事,”皇帝无意间瞧见二郎手上还没淡去的印记,虽然一看就是自己给掐出来的,可二郎平白无故,掐自己做什么。

    二郎是真忘了自己手上的印子,忙将手收回来藏住。

    “是我自己不小心,”二郎道,“父皇您好好用姜茶,我才从外头回来,还不曾换衣裳,我过会儿再来向您请安。”

    二郎说完,不等皇帝再说话,就自个儿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二郎的背影,慢慢皱起了眉头。

    钱总管见状,忙唤了跟在二郎身边的小吴子来。

    “皇上,今儿是小吴子跟着六殿下一道出宫的。”

    皇帝点了点头,问小吴子:“二郎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伤?小吴子还真没注意,心里着急,便道:“约莫是出宫时,遇见高太尉时……”

    “二郎遇见了高太尉?”皇帝直接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清楚。”

    “是,”小吴子忙道,“殿下和谢伴读辞别了娘娘,就一道出宫,不想遇见了高太尉。”

    紧接着,小吴子就将高太尉和二郎几人之间的对话,包括出宫时,高太尉大胆忽视二郎,直接先行离开之事都一一说了。

    “胆大包天的老匹夫,”皇帝气得直接将桌上的茶盏掀翻到地上。

    皇帝和高太尉打过无数次交道,也无数次被高太尉以气势相压。当初皇帝不过是先皇后嫡幼子,上头还有三位嫡兄。他自认没有半分上位希望,自然也没得过先帝倾心教导。

    一开始皇帝和高太尉的蜜月期,自然你好我好。后头皇帝不甘心被高太尉压制,便多次直面高太尉的威势。没人比皇帝更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让皇帝一度认为自己选择和高太尉合作,是一种错误。

    也正是那时候开始,皇帝开始思念起朱王妃和他的嫡长子严瑾。之后朱王妃态度慢慢改变,才有了如今的二郎。

    不过在恼怒之后,皇帝又突然大笑起来:“不愧是朕之嫡子!”

    底下的钱总管和小吴子都不由将头低得更深了几分,皇帝这句话,是万万不能被传出去的。高家势大,朱王妃妾身不明,皇帝却直言二郎是嫡子。皇帝的嫡子,只能是皇后所出。

    好在皇帝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便道:“去朕的内库,取药给二郎送去。”

    等钱公公领命,带着小吴子下去,皇帝一人独身处于寝宫之中,他这才渐渐展露出脸上的喜色。

    “太子是高氏所出又能如何,”皇帝眼中闪过几分狠辣的光,“下一代的帝王,绝不能是高家所出之子。”

    “朕的二郎,果然无愧于嫡子之名,还是梓童教得好啊。”

    皇帝叹息一声,头一回,用称呼皇后的梓童二字,来称呼了朱王妃。

    “皇上,已经叫小吴子将药膏领回去了,”钱总管进门之时,故意发出了些许声响。

    皇帝点了点头,预备起身前往朱王妃处,岂料钱总管又道。

    “皇上,方才定边侯府递了牌子。”

    “他总算肯进宫了?”皇帝轻哼一声。

    “今日殿下遇见高太尉时,小谢伴读也在,应当是回去同谢侯爷说过此事了。”

    皇帝闻言,随意的吩咐过谢侯进宫的时辰,就不再理会前朝之事。

    不管高太尉是个什么想法,皇帝必要见过了谢侯才能心有决断。

    皇帝在出了寝殿之后,又看了一眼那棵叶子都掉光了的大树。

    谢宁,可千万别叫朕失望啊。

    第56章

    双更

    这日早晨,天还不亮谢笙就被捧墨喊醒。等他来到练武场时,

    谢侯已经练了一会儿了。

    谢侯在战场征战几年,

    比起剑,

    他更擅长用刀。谢侯的刀法大开大合,每一招都恰到好处,且每一招之间也未必连贯,就像是在他对面有什么人正在同他对阵。

    谢笙才到练武场就已被谢侯发现,他这才收刀入鞘,带着几分还没完全收敛的煞气,

    看向谢笙。

    ===第50节===

    “今日不是要进宫?怎么也过来了。”

    “时辰还早,

    就来和爹你一块儿练练,

    ”谢笙没敢说和谢侯比划,他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两个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人,如何能比划。

    谢侯看着面前站在寒风中,依旧身姿挺拔的谢笙,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满意。他正要说什么,

    不妨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谢麒的身影出现在练武场门口,他鲜少过来,

    却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毕竟是跟着太子上了那么多年课的。

    如今他难得穿着一身劲装,先和谢侯见了礼,而后又笑着看向谢笙:“小满怎么也不等等我。”

    谢笙闻言,便知道谢麒和他一样,

    都是知道谢侯今日进宫,才特意赶过来的。

    “是弟弟之过。”

    谢侯看着并肩而立的兄弟俩,面上浮现出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既是来了,就不要荒废时光,各练各的去吧。”

    “是,”谢笙兄弟两个同时开口,默契的找了一个地方,自己练了起来。

    谢笙因着过会儿就要进宫,只把先前他琢磨过后的太极拳拿出来练了几遍。虽太极拳总体并不激烈,可真正练起来时,各样力道都用到了实处,谢笙也觉得身上起了薄汗。

    两个儿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谢侯岂能不知。无非不过是昨儿高太尉先给他耍了一招阳谋,两个儿子担心他,所以以这样的方式,来默默的为他宽心。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谢侯叫住了谢笙。

    “回去收拾收拾,进宫去吧,”谢侯道,“我今日进宫晚,说不得还要和你一道出宫的。”

    谢笙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上力道,和谢侯与谢麒道了别,重新回到了自己屋里。

    在谢笙回来之前,捧墨就已经安排好了热水,此时又叫了小六子一起,来帮着谢笙擦身。一刻钟不到,谢笙就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裳,也收拾好了进宫要用的东西。

    这时候捧墨才道:“少爷放心,侯爷必是明白您和世子爷的心意的。”

    谢笙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上了几分笑意:“我对爹信任得很。”

    既是信任,如何又特意这么早起,跑去了练武场?捧墨识趣的没有拆穿。

    “何况我就在宫里,若有什么事情,只怕比你们还要先知道些。”

    谢笙之所以早起,不过是为了陪一陪谢侯。要说担心,他还真没多少。

    在宫中这几年,他也算是看清楚了。皇帝有时候,有些明君模样,有时候,又是在叫人猜不透心思。若说身边最亲近的,或许就只有朱王妃和钱总管,能够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谢笙相信,如今只要是宫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朱王妃的耳目。若是谢侯和皇帝之间的谈话出了什么岔子,只消朱王妃一句话,便能扭转乾坤。何况谢侯本人就十分熟悉皇帝。即便猜不透他的心思,往往随机应变,也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难得,今日又只有我们三人,”五皇子住在宫里,一向是第一个到的。

    谢笙听了这话,有些奇怪:“老太妃身体欠安,严世孙在府中照料也就算了,怎么云哲今日又不来?”

    “这倒没有听说,”五皇子母子并没太大的势力,又一向安分守己,这也就意味着他对于一些朝堂上的事情,甚至还比不上谢笙清楚。不过这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大大小小,还是知道不少。

    “听说你与六弟昨儿遇见了太尉?”

    谢笙点了点头:“太尉果真气势极盛,叫人望而生畏。”

    “可你并不怕,”五皇子定定的看了谢笙一阵,才道,“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

    “高太尉再如何厉害,也只是臣下,”门外突然传来了二郎的声音。

    谢笙听了这句,条件反射的去看周围伺候的人。

    “小满放心,”二郎没再继续往下说,谢笙却也知道他的未尽之语。

    在这里伺候的人,都是朱王妃一个个谨慎筛查过的。不会有人将二郎说得这话传出去。

    不过才过了一夜,二郎眼中突然多了些其他什么,他已然和昨日的他有些不同。

    五皇子还在当场,二郎也似乎,丝毫不介意将自己的不同展现在外。

    他对谢笙道:“昨儿高太尉进宫,举荐了谢侯爷做吏部尚书。”

    “这怎么可能,”谢笙装作震惊的模样。

    原本这是商量好,给谢侯用的套路,毕竟李翰林那边的消息,不能摆在明面上。谢侯知道高太尉进了宫,可以说是从谢笙这里知道的,可要是再知道高太尉说了什么,就不太妙了。

    同理,谢侯都不知道的事情,谢笙又怎会知道呢。

    不止谢笙,就连五皇子面上也露出些吃惊模样。

    谢笙大脑飞速运转,问二郎:“我可能写信回去?”

    知道了重要的大事,自然要先告诉长辈。而谢笙丝毫不瞒着他的态度,也让二郎很是高兴。

    “你写吧,我叫小吴子亲自送去给你的侍从,”二郎直接坐到了谢笙身边,小声告诉他高太尉所言,字字句句,与昨日收到的消息分毫不差。

    谢笙按照二郎的话,一个字都没改动。正在他想要将信封起来时,他突然问二郎:“皇上可信我爹的清白?”

    “父皇自然信谢侯爷更甚高太尉。”

    谢笙听了这话,转头就将这信凑到烛火前,直接给烧了。

    二郎有些奇怪:“你不送了?”

    谢笙道:“我爹清清白白,且皇上也愿意信他,那我也不必再送信回去。何况这消息你本也不该告诉我,若我将这信送去给我爹,你在皇上那里,岂非落了坏印象?”

    二郎没想到谢笙在此时,竟还想着自己,一时笑了起来,心中也有些感动。这消息是他从娘那里听来的,不过更详细的,却是自己打听得来。今儿他也特意叫人安排好了,若是谢笙想要送信,第一时间便能将这事儿送出宫去。

    “不送便不送吧,我叫人去同我娘说上一声。”

    这回谢笙没推辞:“还要烦请娘娘看着我爹,别叫他乱说话。”

    谢侯在皇帝面前没脸没皮,什么不敢做,什么不敢说。谢笙只说了这么一句,二郎自然意会。

    过了一阵,派去和朱王妃回话的人就又回来:“娘娘说今日谢侯进宫晚,皇上必要留饭,叫谢伴读也同六殿下一道过去。”

    皇帝还没见谢侯呢,朱王妃就能传出这话来,显见是心中有底气。也是叫了谢笙安心,既然能留饭的事儿,就都不会是什么大事儿。

    谢笙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转头就真认真上起课来,不过里头到底用了几分心,就没人知道了。

    只是此时谢笙再如何分心,甚至魂不守舍,都是值得理解的。故而二郎和五皇子都帮着谢笙在老师面前打掩护。

    谢笙看着二郎和五皇子这么帮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而后也总算多用了几分心思,对于老师的提问也积极起来。

    宫中的课,很难讲何时休息,若无意外,总是要一股脑儿,将一整日都赔进去。少少的休息时间,除了午饭,便是在习字之时,才能得了一星半点的偷闲。

    见着老师出了门,二郎就忙招了小吴子进来,问可下朝了。

    “回殿下,还没下朝呢,不过谢侯爷已经进宫,如今正在偏殿等候。”

    听了小吴子这话,二郎和五殿下才松了口气。谢笙瞧着,这两人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一些。

    就在小吴子回话的当口,一个小黄门来到了谢侯面前,引着谢侯去见皇帝。

    而二郎和谢笙之间,关于昨日之事的对话,也已经被钱公公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皇帝听。

    “谢小满果真是这么说的?”皇帝有些惊愕,又带着几分满意。

    二郎得到这么详细的对话,就是出于他的暗中操作。他昨日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想要将这话传给谢侯,瞧瞧他到底是什么反应。便想出了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主意,从谢笙身上下手,让谢笙把信传出去。原本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不妨谢笙问过一句话之后,就将信直接烧了。

    皇帝满意于谢笙对于二郎的担忧,也更满意于谢家对于他的忠心。只听了一句他比起高太尉更信任谢侯的话,就果断放弃将这么重要的消息传出去,皇帝原本不大好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无怪你们娘娘把他当小儿子一样疼宠,连着二郎也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宝贝,那孩子实在是乖巧又贴心。”

    钱公公忙附和道:“可不是吗。要是谢伴读是个不知感恩的,就算他从小和殿下一起长大,只怕娘娘也不会这么喜欢他。”

    这句从小一起长大,让皇帝心里有些触动。

    “若他能一直不变,也好叫二郎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皇帝说着又道,“细说起来,他还是朕正经的师弟。”

    这话钱公公可不敢接,师兄弟这种事,皇帝乐意就乐意,不乐意你也攀不上关系。

    “不行,若是真认了这个师弟,他比二郎长一辈不说,朕岂不是比谢宁还要小一辈了?不可取不可取。”

    “听说周祭酒在蜀州时,谢家对外的宣称便是家中姑姑姑父前去探亲,”钱总管道,“辈分这事儿,本就是各论各的,与旁人再无瓜葛。不过周祭酒并没和谢伴读提起这事,想必也是不愿意叫他占了皇上您的好处。”

    “老师到底还是念着朕的。”

    皇帝才刚说完,就听见外头有了响动,立刻便有人进来回报,说是定边侯已经到门口了。皇帝自然叫谢侯进来。

    “臣参见皇上,”谢侯进门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先请安。不管皇帝心情好坏,谢侯最基本的礼仪是分毫不肯差的。

    “起吧,”皇帝叫了谢侯起身,紧接着便道,“回京这几日,你可算是舍得进宫了?”

    “这不是怕舟车劳顿,皇上您嫌弃我一路风尘吗,”谢侯脸上带了笑,“如今歇了两日,在家休整好了,才敢进宫来求见。”

    “原本昨儿臣就想递牌子的,结果……”

    剩下的话,谢侯不说完,皇帝也能猜到。无非不过是听说了朝堂上的变故,就又回去了。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即便几年未见,面前插科打诨的人,还是熟悉的面容,还是熟悉的语调,皇帝故意板起来的脸,也松和不少。

    “那不是没什么可忌讳的吗,”谢侯道。

    因为皇帝和自己亲近,所以有些话题,就不是忌讳,只做平日闲聊一般。

    皇帝心情慢慢好转,便也不含糊,直接对谢侯说了昨日高太尉的话,毫不意外的看见了谢侯吃惊的神色。

    “怎么,吏部尚书还委屈你了?”皇帝看见谢侯在吃惊之后,神色中带了几分不情愿,有些奇怪。

    “吏部尚书位高权重,自然不委屈,”谢侯不高兴道,“可是臣做不来啊。”

    “你在蜀州做了那么多年刺史,道理相通,有什么做不来的,”皇帝说这话时,似乎只是顺口开了个小玩笑。

    “臣身边有谋士呢,我自个儿不擅长政务,自然得叫懂的人在旁边看着我才是,可这吏部尚书,又不能直接把谋士带去处理事务,我自然不会。”

    “皇上您还是把我扔兵部,或者城外大营也行,”说起老本行,谢侯就高兴多了,“臣武将出身,还是喜欢和武人相处。文人除了我妻子和儿子,别的就算了吧。”

    “胡说,那你老丈人一家子呢,还有周祭酒,”皇帝忍不住顺口就驳了谢侯一句。

    “那都属于例外,”谢侯道,“周祭酒和我老丈人都是我惹不起,又得听着的人。其他文官,我能忍着不上去和他干一架都算好的,更别提日日相处。”

    皇帝直接摆了摆手:“你这么说着,朕为了朝中安定,还真不敢把你放在吏部。你说说你这么多年,怎么就连点长进都没有。”

    皇帝这话出来,谢侯知道,高太尉的一石三鸟之计,算是告破。只要皇帝信了自己,不改变原先的计划,把他放进吏部,就算是成了。

    谢侯放下心中为数不多的紧张,再开口时,也不提自己日后的前程,皇帝总不能亏待了他去。

    皇帝见这事儿说完,谢侯也不自己找话题,难免有些气:“你说说你,人家进宫,连个天气都恨不得提上几遍,就怕朕不和他说话,你倒好,宁愿在边上坐着喝茶打发时间。”

    “皇上日理万机,臣总不能占着您太多时间。”

    皇帝看了摆在御案上的奏折一眼,对谢侯道:“得了,你以为朕稀罕留你?不过是叫你太快回去,又要落了你的面子。既然进宫,朕带你瞧瞧你小儿子去。”

    谢侯一听去见谢笙,眼前一亮,假意推辞了一把,才高高兴兴的应了。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让皇帝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皇帝领着人走在长廊上,余光觑见心思早不在这里的谢侯,暗暗唾弃自己,就谢宁这样的人,多看两眼就见着底的,说他有什么阴谋,自己也能信?

    快要走到皇子们读书的宫殿,皇帝突然想起一件事。

    ===第51节===

    “你进京这么几日,怎么也不见你家中宴请?朕记得你的嫡女也到了年纪,你这当爹的也不着急?”

    谢侯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尤其是听了前日谢笙带回来的消息之后,皇帝这话听在他耳中,怎么也算不上是随意所言。

    “臣就这么一个嫡女,自然值得最好的,若是挑不着,臣自然愿意养她一辈子。”

    “你如何养的了她一辈子”皇帝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侯打断。

    “那就叫小满养,他养他姐姐,自然是最乐意不过。”

    钱总管见了皇帝面上的不赞同,忙代为开口:“谢侯爷这话偏颇了,女儿总是留来留去留成仇,您也不怕谢小姐日后怨您。”

    谢侯这回不说话了,只是面上神色却不怎么好。

    “瞧你这模样,”皇帝摇了摇头,却是带着谢侯挨个走了过去。

    皇帝先带着谢侯在太子的课室外头看了一眼,却没见着人。

    他面色一沉,带着谢侯直接往三皇子四皇子的课室而去,钱总管却是留了下来,多问了两句。

    皇帝和谢侯去时,三皇子四皇子两个正在随着老师习字,虽隔得远,看不清自己如何,到底是用了心的。

    “你看朕这两个儿子如何?”

    谢侯快速的看了一眼,兴致缺缺的低下头:“皇上的儿子,自然都是好的。”

    谢侯说完,见皇帝神色间带着几分不满,便道:“臣才从蜀州回来,对几位殿下都不相熟,不过看了一眼两位殿下习字的情形,就要论出一声好坏,臣自然是不知的。”

    皇帝一想,这话也合情合理,谢宁远在蜀州,又一向不与皇子交从过密,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个事情的。

    “倒是朕不该说这些个了。”

    “臣对三皇子四皇子知之甚少,但对五殿下六殿下却有些印象,”谢侯带上几分无奈,“小满每月给臣送一封家书,若没得写了,便写五殿下和六殿下对他的爱护,故而这两位殿下,臣还是知道一些。”

    二郎可以想象,不过他的五儿子,什么时候和谢小满关系也这么好了。皇帝有些不信。

    “若说二郎,他和小满自小一起长大,他们关系好,朕是信的。只是朕之第五子,从来心性胆小,鲜少开口,他竟也能帮人?”

    见皇帝一副你可别哄着我玩的神色,谢侯心里也有些奇怪。

    不过五皇子不受宠,也不是什么秘密。五皇子最贵重的,是他这个皇子的身份,和出生的时间。除此之外,五皇子还未必比得上公侯王府子弟给皇帝的印象深刻。

    五皇子未必是真的胆小懦弱,可高贵妃当初只手遮天,对于已经生下来的五皇子不能弄死,就只能叫皇帝记不起他来。

    像五皇子的母妃,即便生下孩子,也只是从宫女成为美人,且一做就是十多年。直到不久之前,才成了嫔,且没有封号,不过浑叫着。就算是这个嫔位,也不过是看在五皇子一向本分,又将满十六,母妃身份太低面上不好看才给的。

    就这,还有着高贵妃如今势力大不如前的先决条件。

    这么一想,谢侯也就不觉得难以想通了。

    皇帝见谢侯真对三、四两位皇子极陌生,便也不停留,直接去了谢笙几人的课室外。

    “小满,你别担心,过会儿……”

    小吴子这回去打听皇帝行踪,过了许久都没回,二郎怕谢笙等得心焦便想劝他两句。不妨谢笙突然瞧见外头投在窗上的光有些不对,忙拉了二郎一下,叫他别再说话。

    “我哪儿担心了,”谢笙道,“就算咱们晚归一时片刻,难道娘娘还能不给咱们点心?”

    谢笙突然说了这么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二郎也默契会意:“放心,就算是你这就要出宫,等回去了,我也必叫小吴子再给你送一匣子去。分明昨儿就给你带了好大一食盒的点心,这才多久,你就又惦记上了。难怪我娘说早先备下的绿豆不够了。”

    得,难得来一回,两个孩子竟然说上了吃食。

    谢侯一听就猜到,这绝不是谢笙两人一开始的对话,自己儿子的敏锐程度,他还能不知道吗。

    谢侯也不拆儿子的台,对皇帝歉意道:“这孩子在家里就这样,皇上……”

    “参见皇上,”原本是去打听皇帝行踪的小吴子回来,正巧遇上皇帝站在门口,忙大声请安,以期给里头的主子提个醒。

    二郎立刻明白,谢笙方才的举动是因着什么,立即起身,和五皇子、谢笙一起出去,给皇帝见礼。

    皇帝挥手免了他们的礼,随意的问小吴子:“你方才去哪儿了,怎么不在里头伺候?”

    第57章

    双更

    宫阁殿宇,雕花回廊,

    往来宫娥如织。

    小吴子跪在地上,

    对皇帝这话心里有些发憷。他去给主子打探皇帝的动向去了,

    这话他能说吗,要是这话原样说出来,只怕不止是主子会被训斥,他也绝对讨不了好。

    小吴子想了半晌,其实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他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回去向娘娘禀报了些琐事。”

    小吴子这话倒也没说错,

    他的确是给朱王妃禀报了琐事,

    不过时间却是移花接木,

    用在了方才。

    皇帝先前已经听见了谢笙和二郎的话,并没有对小吴子的回答起疑。

    小吴子起身退到了二郎身后,二郎谢笙几人,也算是松了口气。

    谢侯看了谢笙一眼,正对上自己儿子的笑容。他瞪了谢笙一眼,没说什么,

    跟在皇帝后头直接进了屋里。

    谢笙几人也赶忙跟进去,他们瞧见皇帝正在翻看自己等三人的字。

    “小满在习文上果然是用了心的,

    ”皇帝对谢侯笑道,“你少年时一战成名,如今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像你的,你说说,你这一身武艺,

    日后又要传给谁去。”

    勋贵祖上大都是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又不像是世家,总要讲究一个传承的仪式感。勋贵所要的,就是将自己的家族荣光世代传递,让家族不至于重新成为地里刨食的普通人,至于究竟是文还是武,却没那么看重。

    谢侯便回皇帝:“他们自己能成什么样子便可,既然在习文上有这个天赋,就习文。武学上没有天赋,也不必强求,左右日后还有孙辈在呢。”

    “等你的孙辈出世?”皇帝想了想,似乎也确实不算远,“你和朱家可定好了日子?”

    “已在离开蜀州之前,同顺安伯商定,就定在明年开春,只是那时候水路难走,顺安伯也受不得车马劳顿,就不回来了。”

    提起顺安伯,皇帝挑了挑眉,面上神色有些复杂。直到听见顺安伯并不回京之后,皇帝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那可真可惜,红玉是个好孩子,可若是结亲的时候,连家中长辈都不能在场,是在叫人难过。何况朱弦那孩子也在议亲了,要是能定下来,或许也就是明年的事。”

    皇帝看了二郎一眼,突然道:“既然顺安伯不能回来,等到红玉结亲那日,朕叫阿瑜和阿珉两个代表朕和他们娘娘,送红玉出门子。你可别以为顺安伯不在京中,红玉就能叫人欺负了去啊。”

    “怎么会,”谢侯也反应了片刻,才想到,严瑜是二郎的大名,而严珉正是五皇子的大名,他道,“有两位殿下送嫁,便是皇上您和娘娘作为红玉的后盾,这要是还能有人欺负她去,便是傻子了。”

    五皇子第一次见识到谢侯和皇帝之间的相处,就听到谢侯敢这样随意的皇帝说话,当时就惊讶得目瞪口呆。

    皇帝看着自己五儿子的呆模样,有些想笑,有想起方才在外头时,谢侯说五皇子也对谢笙多有照顾的模样,便头一次,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孩子。

    平日里五皇子在面见皇帝时,总是低着头,也不怎么笑,看上去刻板得很。如今因为对于谢侯说话方式的惊讶,倒展现出几分鲜活色彩。

    这时候皇帝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也不过才十五岁,也就比二郎大上一点。

    十五岁,皇帝心里一动,他看了谢侯一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谢家大姐儿也才十六。

    皇帝先前提起自己的几个儿子,一半是真心想要叫谢侯点评,一般也是存着试探的心思。

    他借着问了谢侯嫡女的工夫,来试探谢侯对于几个皇子的想法。若是谢侯身在蜀州,还能对几个皇子如数家珍,那么皇帝肯定对谢侯就会持几分怀疑。

    毕竟为了得到谢家及其背后忠皇党的支持,不止是太子,就连淑妃贤妃一脉,都起了内讧。甚至淑妃为了能够让皇帝同意赐婚,还表示能让她的娘家侄女,退位让贤,从已经说好,只差下明旨的正妃贬为侧妃,将正妃之位许给谢家大姐儿。

    对于谢家大姐儿的教养,皇帝是丝毫不怀疑的。除了大姐儿是谢家嫡长女外,李氏出身的李家,也为大姐儿的教养增添了一份光环。皇帝也丝毫不怀疑大姐儿值得皇子正妃之位。

    何况,女大三抱金砖,这不是才相差一岁吗。

    皇帝有心让自己的五儿子和谢侯多相处一阵,也给谢侯留下一个好印象,再来说旁的事情,便对小吴子道。

    “回去告诉你们娘娘,朕过会要领着定边侯父子和两位皇子回去用饭。”

    小吴子忙上前应是,而后赶忙走了出去传话。他心里还为自己先前的谎话发虚,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娘娘,这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五皇子没想到,皇帝竟然在用膳的事上还加了个自己,这可是奇哉怪也。不够他也识趣的没有提出来。只是心里想着,好在他已经从母亲所居的宫殿搬了出来,否则还要劳累母亲空忙一场。

    对于皇帝的事情,谢侯半点不掺和,只是看了两眼两位皇子的字。

    皇帝见谢侯在看五皇子的字,便问:“如何?”

    “臣看什么字,都是瞧着好看,品不出个所以然,皇上您问臣,可真是问错人了。”

    皇帝想骂谢侯一声肤浅,又想着他也的确没说错,谢侯大小进学就不认真,每每都是拖后腿的那个。除了兵法,就别想他能看进去别的书。

    不过也正是因此,皇帝反而更放心谢侯。云哲的父亲云将军倒是文武双全,也和谢侯一样,是当初皇帝的伴读,可是偏偏对于云将军,皇帝就只是君臣,难以像容忍谢侯一样容忍云将军。

    “你们过会儿可还有课?”皇帝直接忽视了谢侯,只当自己没有问过他话。

    “习字便是最后一堂,”二郎乖乖回答了一句。

    皇帝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往旁边看了两眼,却只看见了干干净净的桌案。

    “怎么今日只有小满来了,”皇帝这话问的不是二郎,而是钱公公。

    “严世孙在家为老太妃侍奉汤药,未免过了病气进宫,早请了半个月的假。云伴读这两日也请了假。”

    皇帝听罢,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又带着几人往自己的寝宫方向而去。

    皇帝出门时,正好遇上三皇子和四皇子过来见礼。皇帝过来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要真是半点不知道,才是假话。就算方才不清楚,这会儿皇帝带了一阵,都要离开了,他们不过来就说不过去了。

    皇帝对两人稍加勉励,便放了他们离开。

    “方才父皇身边那位大人是谁?”三皇子问身边人,“父皇竟会领着他一道过来。”

    有知事的宫人立刻上前答道:“那是两位谢伴读的父亲,定边侯。”

    三皇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回自己母妃宫中。

    等到皇帝等人回宫,朱王妃早已经安排好了东西,带了几个人站在宫门前的树下等着他们了。

    朱王妃为人温婉大气,秋日阳光透过树木的枝丫洒落在她发上、身上,将她衬得格外柔和。

    这是五皇子第一次直面朱王妃。

    “皇上回来了,”朱王妃紧接着又对谢侯点了点头,才看向几个孩子。

    “这就是五皇子吧,”朱王妃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五皇子,果真是个俊俏孩子。”

    皇帝快走几步,和几人拉开了距离。

    他握上了朱王妃的手:“怎么这么凉,这会儿天冷,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镇日在屋里做事,总要出来活动活动才好,这会儿太阳温和,出来晒一晒,身上便暖暖的,只是手被风吹着凉了一些,不妨事。”

    五皇子从没见过皇帝这么温和的模样,难怪,即便是宠冠后宫的高贵妃,也不敌这位娘娘。他跟着二郎和谢笙请安,口中只称娘娘,被朱王妃温柔的叫起。

    “今日我叫人备了不少点心和菜色,你若喜欢,就给伺候的人说,”朱王妃也不太理解皇帝为什么会将五皇子带过来,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做一些表面文章。

    五皇子忙低了头,乖乖应是。

    照例,谢笙走时又在朱王妃这里顺了一大盒点心。因谢侯进宫,皇帝便免了谢笙下午的课,许他可直接家去。

    ===第52节===

    等二郎和五皇子结伴走了,皇帝才问朱王妃。

    “你瞧着珉儿如何?”

    “是个温和腼腆的好孩子,”朱王妃轻柔的为皇帝按揉着太阳穴。

    “那你说,朕叫谢宁的长女做珉儿的王妃如何,”皇帝半点没睁眼,只慢悠悠的和朱王妃说着。

    对于皇帝的打算,朱王妃有些惊讶,不过在惊讶之后,还真考虑其这件事的可行性。

    谢家大姐儿和朱红玉交好,朱王妃也从朱红玉那里侧面知道了一些关于大姐儿的事,对她颇有好感。宫中好几位皇子都打上了大姐儿的主意,朱王妃是极不乐意的,所以才会让二郎将这件事传到谢笙的耳中。不过若是皇帝动心想要赐婚的人,不是那几个有威胁的,朱王妃自然也不会阻拦了大姐儿的前程。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许这门亲?”朱王妃道,“您定下之前,可得先和谢侯爷说好了,否则谢侯爷发起混来,您可要头疼的。”

    皇帝和朱王妃说话着当口,谢笙也和谢侯一起坐上了马车。

    谢笙见谢侯总是皱着眉头,不免道:“爹,今日进宫,也算是妥妥帖帖的过去,怎么你还不高兴?”

    而后谢笙又轻声道:“今日一早,二郎便来告诉我昨儿高太尉进宫的事情,我便要写信送来给你,后头我问了皇上更乐意信你的态度之后,便把信当场烧了。”

    谢侯听了谢笙的话后一怔,脸上的愁容也下去不少:“难怪先前我们严阵以待这许久,却如此轻易的就过了关,原来如此。”

    什么就原来如此了?谢笙不大明白。

    面对谢笙的疑惑,谢侯并没有对他详细解释,而是道:“你用了这样多点心,回去之后可还用的下东西?”

    “这点心一口一个,只看着多,又能有多少?何况这饭食,一向是半碗都少不得的,爹你说我是吃不吃得下?”谢笙说完又问,“爹你说这话,是不是要给我些奖励?”

    “比如尖椒鸡?”谢侯故意吊起了谢笙的胃口。

    “那可得吧料放足了,切成小丁,那才入味,”谢笙眼睛发亮,有些跃跃欲试,“等过会儿我能亲自去厨下盯着吗?”

    “有的吃就成了,你还亲自去盯着,”谢侯忍不住拍了谢笙一下,“我还没说你呢,方才在宫中,什么想着蹭吃蹭喝的话,我是半点不信的。我是你老子,还能不知道你?”

    谢笙忙道:“这不是二郎见我没将信送给你,心里过意不去,就叫小吴子跑得勤快些,为我打听消息吗。这事儿您能知道,皇上可不能知道啊。您说是吧。”

    “在宫中谨言慎行,我以为这些话,已经不需要我来教你,”谢侯有心再说谢笙两句,可谢笙今日举动也的确是事出有因。便只道:“今日你反应太快了,日后寻个理由,搪塞过去才是正经。”

    谢笙听了这话,连忙表示受教。亲爹能在经过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博得皇帝这样的信任,可不是只靠着幼年时候的情分。

    “爹你放心,我以后定然更注意些。”

    马车在僻静的街道上行驶,很快就进了府。

    谢侯也不含糊,才下了车,就对赶过来伺候的人吩咐,叫厨下给谢笙准备一大盆尖椒鸡,让谢笙好好吃到饱。

    “简直胡闹,”李氏听到底下人回话,忙叫了不许,等谢笙父子进门,便道,“小满在宫中做伴读,最忌讳刺激性的菜品,你还叫厨下给他做上这么多,若是小满在宫里闹肚子,你叫他该如何?”

    “娘,我以前也吃许多呢,过会儿吃完,再叫人备上一些消火的茶水便是,”谢笙为了自己的菜,忙上前哄亲娘,“娘,爹都答应我了,这可是儿子自己挣回来的奖励。”

    “奖励?”李氏看了谢笙一眼,立刻严肃起来,将谢侯上下看了好几遍,才松了口气,“你爹答应你的,你寻你爹去,他若愿意给你做,你便是都吃了也无妨。”

    让亲爹做菜,那还不如他自己上手,谢笙可没真蠢到按着李氏的话去让亲爹给自己做,而是继续磨李氏。

    李氏被谢笙磨得没法子,只能松口:“分作三日,今天只许给做三分之一的量。”

    谢笙忙点头应了,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有的吃就行。明明带了蜀州的厨娘回来,他却依旧吃不上几口蜀州菜的生活,真是难熬。

    谢笙满足了,便乖乖坐在一旁,半点不打扰自家爹娘说话。

    李氏对谢侯道:“这两日我陆陆续续收到不少昔年手帕交的信,也斟酌着回了一些。原先咱们没想着开品花会,一是没什么好由头,二也是原想着过几日便是老太妃寿辰,借着那个时候再领着大姐儿重新融入进京城的圈子里。”

    “不过如今老太妃病了,这寿宴未必能成,我便想着咱们还是开上一个。到时候若是真有个万一,也不至于耽搁了咱们大姐儿。”

    先前不想开这个宴会,是谢麒和朱红玉的婚事要准备的东西不少,也确实有老太妃寿辰的东风,李氏便懒得再忙活。如今若果真老太妃寿宴不成,她还能真到年底才领着女儿出门?

    李氏上回被李老夫人说了一顿,也深觉自己在女儿身上用的心思太少,心里愧疚。要是到时候老太妃有个万一,又得好些时候不能给女儿定亲。多少人家的好闺女,就是这样一日日耽搁下来,最后不得已选了最坏的打算。

    “这也好,”谢笙不等谢候开口就附和道,“娘要是忙着,可以叫两位姐姐帮衬着这花会之事,左右两位姐姐也大了,身上有本事,总要叫人看见才算。”

    “这么说来,小满你是清楚极了该如何彰显本事的了?”李氏总忍不住想要逗一逗谢笙,“为娘倒不晓得小满你竟对这些事情这么关心,莫非是看上了哪家能干的姐儿?”

    “娘,我才十二岁,要不是因着姐姐,我才不管这些事呢,”谢笙自觉脸上有些发烧。

    “十二岁又如何,”谢侯也跟着李氏来凑个热闹,“你大哥和你大嫂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就算是外头的亲戚,也有不少人家十来岁就定亲的。若是你真有了喜欢的女娃,自然是该提前定下,免得叫别家给抢走。到时候再后悔,可来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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