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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年初一,按照民俗是不许动剪子动刀的,

    之前徐婆还特意叮嘱月牙儿,要她提前将初一要吃的菜切好,

    怕她犯了忌讳。

    月牙儿并不信这个,

    但看徐婆那样郑重,便同她一起备了菜。

    昨日她将晚稻米磨成米浆,

    上笼蒸熟之后,切成瘦长的宽粉晾着,作今日的早餐。一个白色青花瓷底大碗,放入盐、猪油、葱花、酱油,盛入滚热的高汤,

    再将烫熟的宽粉倒进去,舀一勺用红油炒出来的辣肉酱。香得让人恨不得咕噜咕噜连汤一口吃干净。

    既然是大年初一,

    自然要吃的奢侈一些。月牙儿特意留了些米浆,

    加入捣得烂烂的米饭和泉水,调制成黏糊糊的米糊,

    再加上两勺切得细细的葱花与盐。发酵之后,往油锅里下入宽油。油温能将木筷子炸出小气泡时,舀一勺米糊在长柄圆底铁模子里——这原是买回来炸虾饼的,将米糊摊平之后,

    正中开一个小窝窝,方便油温受热均匀。

    下锅炸到两面呈金黄色,用筷子戳一戳,见表皮酥脆,便要立刻起锅。

    才出炉的葱油粑粑,像个大号的铜钱。咬一口,外层酥脆、内里柔软,透着米香与葱香。月牙儿本还有些睡意,吃了半个葱油粑粑,人立刻清醒了。

    剩下的一锅油也别浪费了,去拜年嘛,总要带些拜年礼。月牙儿起初是打算拎着糖龟出去走动,可糖龟卖得那样好,连一块也没给她留下。她索性自制些油炸的点心,再带上些前几日做的松糕,作为拜年点心。

    主料用的还是米浆,加入熟芝麻,摊成薄薄的一层,入油锅炸。米浆受热,立刻膨大起来,一见色泽变为金黄就捞出。糟粑又香又薄又脆,吃起来满口香。就是放凉了吃,口感依旧好。只是过于易碎,要轻拿轻放。

    吃过早饭,月牙儿穿戴好衣裳,用麻绳捆好一叠糟粑,推门走了出去。

    她需要拜年的人家并不多,萧父自从独自到城里过活,就和老家的亲戚断了来往。而马氏的娘家,也就是月牙儿的外婆家,曾经差点和月牙儿动了手,彼此宣布再不往来。马氏又是到别人家去做小妾,月牙儿也纠结到底要不要去不去。

    算一算,真需要月牙儿上门去拜年的,徐婆算是一家;吴伯那里按说也可以去;还有约好了初一去拜年、顺便见一见“西洋和尚”的唐可镂家。对了,作为金主的薛令姜也不能忘了。虽说作为高门贵女,她不一定有空在年节时见月牙儿。可她见不见人是一回事,月牙儿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

    心里盘算定,月牙儿先到了徐婆家,互道了“平安如意”之后,徐婆看着月牙儿,指着她的头发笑:“昨天绾个单髻就算了,今天出来拜年,怎么还是这样式的头发?和你这身衣裳一点都不搭。”

    她一面将月牙儿拉到梳妆台前,一面喊她媳妇过来帮忙。

    月牙儿望着镜子里顶着一颗丸子头的自己,竟穿着一身锦衣,也觉得好笑。倒不是她不想梳个好看的头发,一是没时间,二是不会,只能这么草草梳头。

    徐婆儿媳妇很会梳头发,她将月牙儿头上的簪子抽下来,感慨道:“你这头发乌黑乌黑的,不用抹油都好看。”

    见她带了一瓶桂花头油过来,月牙儿忙告诉她,她不习惯抹头油。

    徐婆儿媳妇两手定住她脑袋,端详一会儿,点点了头。

    一旁的徐婆却将目光落在了桃木簪上,疑惑道:“看起来有些眼熟。”

    月牙儿只觉她的脸一热。

    徐婆握着那簪子看,笑得合不拢嘴,故意拿着簪子在月牙儿面前晃悠:“我想起来了,这是勉哥送的,对不对。”

    月牙儿一把将桃木簪抢过,嗔道:“干娘,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徐婆和她媳妇笑了一阵,终于收敛了些。徐婆感慨道:“勉哥儿是个好孩子,我瞧着,他对你也是真心的。”

    月牙儿嘟囔着嘴,争辩道:“就是一根木簪子,我也会给他回礼的。”

    “不只是一根木簪子。”徐婆沉吟一会儿,眼睑朝下,想起从前的旧事来:“我要是没记错,这木簪子,是勉哥儿他娘留下来的。”

    月牙儿攥紧手中的桃木簪:“勉哥儿的娘?”

    徐婆点点头,感慨道:“那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啊,我记得那时候她嫁来杏花巷的时候,一身大红嫁衣,诶呦,真跟画上走下来的仙女似的。”

    “有那么漂亮?”

    “那是,只可惜是个哑巴。”徐婆感慨道:“可即使就这样,她也是二十四桥的花魁。”

    月牙儿吓了一跳:“勉哥儿他娘,是二十四桥出身的?”

    徐婆点点头,说起旧事。吴勉他爹与他娘的故事,倒有几分“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意思。

    那时吴勉的娘亲自赎其身,嫁给吴伯。两人琴瑟和鸣,殊不知这正是祸患的开始。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心恨吴伯能将佳人娶回家,特地叫一些混人趁夜在小巷子里堵住吴伯,硬生生打断他的腿。吴勉的娘亲那时已经身怀有孕,又急又怕,后来竟难产而亡。

    “勉哥儿也不容易,他小时候,有些无聊的孩子最喜欢围着他打骂,说什么‘你娘是娼妇,你日后也是兔爷儿’之类的浑话。想起来就造孽。”徐婆叹息道。

    “这说的是人话吗?对付这种熊孩子,就应该打回去啊!”月牙儿愤愤不平道。

    徐婆笑了:“你不记得了?是你帮他打回去的呀?我的老天爷,你一个小姑娘,抄了菜刀就冲上去,吓都吓死人了。”

    月牙儿一愣。

    “你那时候,可比现在要泼辣不少。长大了,到底还是文静些了。”

    徐婆说完,又指点起媳妇:“她头发厚,你分三道梳……”

    婆媳两人商量着如何给月牙儿扎头发,月牙儿却只怔怔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如今的心思,全不在她的头发上。

    原来小月牙儿,和勉哥很早就认识吗?

    她在记忆里翻箱倒柜,回忆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这件事。这段幼时的记忆像挂在室外的画,风吹雨打太阳晒,最后只留下淡淡墨痕。

    那时应该是个极晴朗的天气,天是很淡很淡的蓝。小月牙儿牵着风筝线在小巷里奔跑,一心盯着风筝。跑着跑着,就跑到了隔壁的巷子。

    忽然变了风向,风筝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坠在地上。小月牙儿很沮丧的,沿着风筝线,跑到一处阴暗的所在捡风筝。谁知正撞上一群小孩围着一个小男孩儿,嬉嬉笑笑的骂。

    骂了什么话,她已经记不清了,但一定很难听。不然小月牙儿不会上前多管闲事。然而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话没有人听,甚至还被人推搡了一下。

    小月牙儿气不过,一溜烟跑回家,两手抄起菜刀就杀了回去。

    记忆的最后,是被家长们找上门时,萧父的数落和她饿得咕咕叫的小肚子。

    那个小男孩儿,竟然是勉哥吗?

    那日在吴家看见的旧画浮现在脑海里,那稚嫩的笔触所画,依稀是小月牙儿的模样。

    月牙儿一时欣喜于这段前缘,一时又有些低落。

    所以,吴勉是因为记得幼时的小月牙儿,才待她如此与众不同的吗?

    可是……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茫然。

    那个曾经帮助过他的小月牙儿,并不是自己。

    和徐婆道别后,她行过小桥,沿着幽长小巷一直向前。

    走到巷落间的岔路口,月牙儿驻足,往吴家的方向望一望。

    她独自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了。

    正月初一,随处看见桃符与春联。偶尔就听见两声炮仗与孩子们的笑。

    唐可镂的家就在思齐书屋后头,只隔了一道门。当年这么多年塾师,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年礼。月牙儿拎着一大包点心,夹杂在宾客中,倒显得年礼格外薄了。

    见月牙儿登门,唐可镂一下子从太师椅上起身,一边拜年一边望着她手里的点心包:“来这么早,巧了。”

    一个家仆过来,想按着规矩接过年礼放到旁边去,立刻被唐可镂拦住。

    “这可是萧姑娘送的点心。”唐可镂叮嘱道,一手将点心包接了过来:“我以为你和勉哥儿一道来呢。”

    月牙儿听见这名字,心里有些不痛快:“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唐可镂看她一眼,知趣的转移话题:“这是什么点心。”

    “糟粑。”

    家仆适时上茶来,唐可镂一面就茶,一边咔嚓咔嚓地吃,越吃越香。连旁边寒暄的其他拜年客,都不由得望向他。

    有客人咽了口吐沫。

    见别人看他吃独食,唐可镂吃得越发欢快了,一口气吃了两个,才意犹未尽的和月牙儿说:“对了,那个西洋和尚也来了,在小花园呢,我领你过去。”

    “他叫什么?”月牙儿跟在唐可镂后头,问道。

    “叫西泰。”

    小花园里,站了两三个身穿道袍,头戴唐巾的儒士,背对着宝瓶门。

    月牙儿打量一眼这些背影,不由得有些疑惑,说好的外国人呢?没瞧见呀。

    唐可镂喊了一句:“西泰,正巧萧姑娘也来了。”

    一个高个儿儒士回头,络腮胡和一双碧眼极为显眼,用略带口音的中国话说:“平安如意,萧姑娘,久仰久仰。”

    还真是个西方大胡子啊。

    月牙儿好奇:“西泰先生,你听说过我?”

    西泰点头:“吃了你做的肉松小贝,我觉得甚是美味。但有一物,能让肉松小贝更好吃。”

    “是什么?”

    “面包。”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武汉变回了你熟悉的样子,两江穿三镇,热干面就要配蛋酒,龟山依旧等着游子归。后来,尽管你一切都记得,但你还是有勇气说,祝我们岁岁平安。”——歌曲《岁岁平安》

    第30章

    酒种红豆面包

    一听见“面包”这词,

    月牙儿便惊喜道:“西泰先生你会做面包?”

    西泰点点头:“我们那里的人,吃面包就像你们吃米饭一样。”

    “那你会不会做烤面包炉窑?”

    “会的。”

    一旁的唐可镂原来还想为两人引见呢,谁知这两人竟这样快就聊了起来,

    说的还是什么“面包”。唔,听起来好像是一种吃食?

    唐可镂插话道:“你们说的面包是何物?”

    月牙儿笑着解释道:“一种西洋细点,

    类似于咱们的包子馒头,但做法不一样。”

    面包一类的点心,

    她很久之前就想做,

    只是苦于没有烤面包的工具。本来嘛,在现代的时候,

    都是用电烤炉烤面包,再不济也是用电饭煲做蛋糕,没听说谁家自己修了一个面包窑专门来烤面包的。

    月牙儿自然也不会修面包窑,于是只能作罢,将做面包的心压下去。

    可是如今竟然遇见一个会做面包窑的西洋人,

    那真是来了瞌睡送枕头。

    唐可镂见状,叫家仆搬来几把椅子,

    请两人坐下慢慢谈。

    原来月牙儿对于西泰为何出现在这里,

    还有些疑问,一问才知道,

    他来大明已经有十几年了。

    尽管西泰自称自己是“西方僧侣”,说自己是来自天竺的佛教徒。可月牙儿不信,西泰这张脸摆明了就是纯正欧洲人。她心里想,他应该是来华的传教士,

    但怕官府不允许,所以才挂羊头卖狗肉说自己是“西方和尚”。

    三人落座之后,家仆又搬来一张桌儿,捧来一盒黑漆茶盒。茶盒里各分小格,摆着各种糕点,譬如松子桃仁糕、欢喜团之类的。

    月牙儿取了一块欢喜团,一边吃一边听西泰说着自己的来历。

    西泰说,自从他小时候看过《马可波罗游记》,他就想到东方来,寻找传说中的“黄金帝国”。几年前他搭乘一艘葡萄牙人的船从意大利来华,自澳门港登陆。原本依照大明例律,来华的西洋人只可在澳门活动。但西泰因为结识了一位知府朋友,得以在广东居住。

    “那你怎么会到了金陵呢?”月牙儿吃完一块松子桃仁糕,问道。

    “说来话长。”西泰叹了一口气,并不细说,只是说自己是陪一位官员来的。

    月牙儿虽好奇他的来历,但其实更关心面包窑炉,不住的问着细节。到最后,唐可镂索性抱来一卷纸,让他俩边画边说。

    能从澳门港一路到金陵,西泰的为人处世是没话的,只要月牙儿问到的关于面包窑炉的事,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最后甚至主动提出帮月牙儿修一个面包窑炉。

    于是正月十五,当徐婆一家人搬离杏花巷之后。月牙儿连家还没搬呢,就开始在小院里修面包窑炉了。

    这日絮因奉薛令姜之命,亲自到杏花巷来了一趟,看她的小吃店是什么模样。她先到了月牙儿家,发现没人在,便问一问在巷子里玩竹蜻蜓的孩童。孩童一指巷口的茶店:“在那里修什么‘面包窑炉’。”

    那是什么东西?

    絮因往杏花巷口走,才走了没几步,就闻到一阵香气。巷子里那两个玩竹蜻蜓的孩童也嗅见了,立刻将竹蜻蜓收进兜里,一道风似的往茶店跑,欢呼道:“面包要烤好啦!”

    越往前,香味越浓。还没等絮因走到茶店门口,只见四五个孩子已闻风而来,扒拉着小院的篱墙,探头探脑。一副饿了很久的模样。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样香?絮因深吸一口香气,竟有些期待。

    一定是月牙儿又在鼓捣什么点心了吧!她想着,加快了步伐。

    “萧姑娘,你在吗?”

    “在呢。”

    月牙儿回头,一见是薛令姜身边的大丫鬟,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出来迎接絮因。

    见她开了门,一众孩童满眼放光的问:“萧姑娘,我们可以试吃了吗?”

    “还没到时候呢,等一等。”月牙儿笑道。

    絮因跟着她踏进小院,这本是连同茶店与内宅之间的一个小花园,现在却在西南角砌了一个灶台大小的窑堡。鲁大妞正蹲在那里看望火候,一旁却站了个儒士打扮的中年人。

    等絮因看清了那中年人的面容,吓得往月牙儿身后躲。

    月牙儿一时有些尴尬,西泰倒是习以为常,温和的朝她们笑一笑:“我是天竺来的僧侣,姑娘别害怕。”

    听了这话,絮因偷偷看他,在月牙儿耳畔小声说:“他眼睛怎么这个颜色呢?”

    “他……算是海外来的方士,长相与咱们是有些不同。”

    西泰笑着摊开手,示意絮因看向地上的影子:“你瞧,我有影子,我是人不是鬼。”

    后头不知是哪个孩子在笑,隐约听见一声:“鬼子。”

    月牙儿听见了,眉尖立刻蹙紧,回首想认一认是哪个孩子。

    可西泰却劝道:“小孩子不懂事,别和他们计较。”

    看见地上明晃晃的影子,听见他说的话虽然腔调有些怪,但也通情理,絮因才不那么害怕了。

    这时鲁大妞喊了一声:“萧姑娘,火候到了。”

    月牙儿忙俯下身子去查看,确认火候到了,她戴上一副厚厚的、用棉缝制了几层的手套,去取面包。

    才出炉的面包,摆在竹编成的小篮子里,色泽金黄。是圆形的模样,小小巧巧,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

    絮因心里痒痒的,想拿一个吃,但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只能眼巴巴望着月牙儿。

    月牙儿会意,笑着说:“絮因姑娘来的正好,你替我试一试,瞧哪种面包味道好。”

    说完,她叫鲁大妞从屋里又拿出一个小竹篮,里头装着另一种面包,看上去有些硬邦邦的。

    两个小竹篮摆在眼前,絮因想都不想,径直拿起那篮新出炉的。

    她轻轻咬了一口,面包柔软细腻,麦子的清新里还有一丝酒香。内里是用桂花糖蜜炒制过的红豆泥,香醇浓郁。

    这可比馒头、花卷之类的好吃多了!

    絮因吃了大半个,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拿起另外一种面包。

    有了前一种面包作为对比,这一种面包吃起来简直有如鸡肋,入口微硬,需要嚼好几下才能吃出甜味。

    “那肯定是刚出炉的那种好吃。”絮因毫不犹豫道。

    鲁大妞笑起来,扭头去看西泰:“你看,我们萧姑娘的法子,准没错吧?”

    西泰摊了摊手:“好吧,我承认萧姑娘做面包的法子很厉害。”

    “要是有你帮忙,没了这个面包炉,我就是有千种花样也玩不出来呀。”

    这话是真的。月牙儿这次做的是酒种红豆面包,算是日式面包的经典味道之一。而西泰教她们做的,却是传统欧洲面包的做法。相比之下,改良后的日式面包更加适合普通东方人的口味。

    月牙儿提起两个小篮子,预备将剩下的两三个面包分给孩童们吃。为了掌握好面包炉的火候,她这些天一日三餐的吃面包,都吃腻了。

    絮因见她打算将面包分给小孩子们,忙拦住那一小篮子酒种红豆面包:“这个给我吃吧。”

    “好。”

    在孩子们羡慕的眼光里,絮因津津有味的吃完一个红豆面包,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对了,三娘子让我看看,你这店什么时候开?准备的怎么样了?”

    其实薛令姜的原话是:“你去看看月牙儿哪里有什么好玩的新鲜事,回来说与我听。”但絮因肯定不能和月牙儿只说,便换了一种说法来问。

    月牙儿向西泰和鲁大妞打了个招呼,领着絮因穿过一道小门,到茶店里看。

    只见茶店原来的桌椅都被整齐堆在墙角,原来围住厨房的一道墙,却被敲开了一扇满月门。

    “过年的时候,人家都没出来做活呢。要将茶店装修一番,还需有些时日。”

    絮因走到窗边,瞧见小桥流水,不由得暗自肯定,这店铺所在的地方,倒是真的好风景。

    “预备什么时候开店呢?”

    月牙儿说:“算算时日,想在花朝节那日开。”

    絮因点点头,又问:“店铺的名字可取好了?”

    “倒是想了一个,”月牙儿不知想到什么,眼里带了笑意:“后面不是有好几株杏花嘛,打算叫杏花馆。请絮因姑娘回去,问一问三娘子的意思。”

    “行,我会同她说的。”

    月牙儿走到她身边:“还有一件事,我打算请两个帮手。店子想要做大,光凭我一个人做事,怕是不够。”

    “这也是情理之中,你挑好了人,和我们说一声就是。”

    絮因逛了一圈,起身告辞。月牙儿领她从前门出去,一直送到小桥边。

    等她回到小院内,只见着鲁大妞一个人。

    “西泰回去了。”

    鲁大妞才将小竹篮洗好,回头问月牙儿:“萧姑娘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提前到街上去玩了。”

    “没事了,你去吧。”月牙儿随口问道:“不是过了元宵节吗?街上还有什么热闹可瞧。”

    “当然有!灯市还剩最后一日呢。”

    等鲁大妞走了,小院里就彻底的静了下来。

    原来的房子已经退了租,月牙儿的东西就摆在屋子里,有些乱。这些天她忙着开店的事,除了整理出一张能睡的床,也没空清点。杂物与家具堆满了屋子一角。

    原来新年灯市,还剩最后一天。

    月牙儿望着空空荡荡的新家,忽然想去凑凑热闹。

    第31章

    梅豆

    小花园的绳架上,

    晒着几件春衣与被面。

    月牙儿转身将晒了一日的被面收下来,折叠好。被面用的是好料子,是当初马氏的陪嫁,

    用了十来年了,洗不烂。

    她叠被面的时候,

    视线在花开并蒂的绣花上停了一会儿,无端想起一个少年的影子。

    别自作多情了,

    月牙儿捏着被子一角,

    心想:吴勉不过是为了从前小月牙儿帮过他,才愿意对她好的。

    她心里有气,

    又说不出气什么,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索性不去想。

    收拾好衣裳,拿上毡包,月牙儿打算去看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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