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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见过几个?”

    “哪个最漂亮?”

    “有没有摸过嫂子的屁股?”

    我实在忍不了,立即跟我哥打电话,让他来找我。

    我哥似乎很忙,敷衍说放学再来接我。

    “你要是不来,我就去跳河。”我气急败坏地威胁说。

    最终,我哥在乌烟瘴气的地下室里找到我,站到面前后毫不犹豫地往我脸上甩了个响亮的巴掌。

    四周终于不再嘈杂哄乱,让我清晰地听见我哥冷淡的训斥。

    “胆子肥了?”

    无所防备的我被抽翻在地,仰起头望向我哥时,忽地发现他的肩膀怎么那么宽,人怎么那么高。

    创业初期,我哥穿着犹如推销房地产的劣质西装,额前还留有细密的碎发,平常说话待人也都稳重客气。在家我抱着西瓜喂他时,常能对进他的眼睛。

    那种时候我哥总笑,整个人如同天蓝色窗帘外的温和阳光。

    我误以为我哥的脾气很好。

    “起来。”语气轻飘飘的,让外人听不出丝毫生气的迹象。

    我知道自己免不了要挨顿打,害怕得睫毛都在颤抖,狼狈地照做后连屁股上的灰尘都不敢再拍打。

    出租屋在三楼最右边,被带回家后我罚站似的贴紧墙角站好,半步都不敢乱动。

    我原以为我哥会拿皮带狠狠抽我,但他没有,而是问我:“饿不饿?”

    我说我要饿死了。

    走进厨房,我哥给我做了碗香喷喷的鸡蛋面。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继续等着我哥的惩罚。

    我哥将我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一并缴获,低沉地问我:“抽烟伤肺烂骨头,小混蛋好的不学学坏的?”

    “错没错?”

    “错了。”

    “以后还敢不敢抽烟?”

    “不敢了。”

    我哥的指腹偏凉,压在我带着淤青的嘴角摩挲。

    “痛不痛?”

    “不痛。”我可能天生就是个犟种。

    “恨不恨哥哥?”

    “恨死了。”

    “不准撒谎。”

    低沉的声音收束,灼热的烟点倏地按在我的颈窝处。

    我觉得我哥应该有读心术,专门用来对付我。

    “长没长记性?”

    “长了。”

    “叫我。”

    “蓝何。”

    “不是这个。”

    “……哥哥。”

    埋着头的缘故,我将我哥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尽收眼底,皮肤的烧痛并没有让我感到丝毫的痛苦。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因为我不要脸地硬了。

    上瘾

    “那你是不是特别讨厌你哥?”得知原委,季阳问我。

    “为什么?”我不明所以。

    “因为他用烟头烫你。”

    “那是我犯了错,我哥收拾我而已。”

    “从小我记性就不好,我哥说这样才能让我长记性。”我轻飘飘地回答,认为我哥收拾我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季阳若有所思。

    起身,我给他找来一套自己的衣服:“明天我带你去找我一个朋友,这带他人脉最广,没准儿比警察还先找到你哥。”

    接过衣服,季阳说了句谢谢。

    洗完澡,我湿着发尾走进我哥的房间,俯身躺下后胸腔扩张地深嗅,直到在床单上印出一道浅灰色的水痕。

    我没拿那条内裤打飞机,也没想把它扔我哥床上,刚才那几句话纯粹是我哥不理我后犯的嘴贱。

    我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毛病,我哥在家时巴不得他走,要是真走了我又想他。

    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超过24个小时,我就想我哥想得不行,想得食欲不佳、萎靡不振。

    书房的架子上有排冒了卷边的旧书,翻开还有蓝色钢笔的娟秀标注,听我哥说那些都是我妈年轻时读过的。我想我妈一定是个知识分子,所以我哥才会遗传到优秀的学习基因,然而我没有那么幸运,脑袋里能够记住的东西不多,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成绩就排在倒数。

    不过我总是能够清楚地记得有关于我哥的每件事。譬如人生当中第一颗糖果是我哥放在我嘴里的,譬如第一件生日礼物是我哥送给我的。

    记得我哥第一次给我洗完头发后,拿剪刀剪出来的锅盖发型,吹干时空气中流动着青瓜味的洗发水味道。

    记得我哥二十岁那年秋天,第一次带我去公园时穿的那件深褐色毛衣外套。

    记得我哥教我写会“哥哥”和“弟弟”,再写会“蓝何”和“蓝雨”。

    记得我哥教我学会一加一等于二,当时他说:“就像我加上你就等于我们。”

    “什么是我们?”我像个傻逼。

    “我们就是哥哥和弟弟,就是拆不散的家。”我哥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天生就对我哥上瘾。

    床单这种柔软的布料里还存留着我哥身上独有的苦橙花味道,不过很淡很浅,要仔细去闻才能呼吸得到。

    我有些控制不了,将脸埋在被褥里像狗一样到处乱嗅。要是背后长有尾巴,我已经像螺旋桨一样乱摇乱晃。

    抬起头,我立刻拿出手机给我哥打骚扰电话。

    没过十秒,我哥接通。

    “什么时候回来?”我没有道理地直问。

    我哥不咸不淡地开口:“过两天。”

    傻逼蓝何这种毫不惦记亲弟弟的冷漠行为让我非常生气,控诉说:“蓝何,钱是赚不完的。”

    我哥故意拿我的话逗我:“不赚钱怎么养得起小混蛋?”

    我有理有据地反驳:“我又不是国家一级珍惜动物,你给我口饭我就能活。”

    我哥问我:“这么想让我回家,小混蛋又惹什么祸了?”

    对于这句无端的恶意揣测,我有些气急败坏:“我要在你床上操男人。”

    我哥不紧不慢地回答:“小混蛋的鸡巴都被我锁了,怎么操男人。”

    我愣了几秒,迟钝地反应过来鸡鸡上那枚项圈是什么东西后,立马暴躁道:“蓝何,你他妈凭什么锁我鸡巴?”

    “因为我是你哥。”我哥轻笑。

    “你是我哥就了不起?”

    “了不起。”

    我气得咬紧牙关,恨不得顺着网线钻过去揍死他。

    “我今天买了个带铃铛的颈环,要是这几天敢闯祸,回来我就绑在小混蛋的脖子上。”

    “抽一下屁股就响一下,你觉得怎么样?”我哥示威。

    我倒吸了口气,腹诽傻逼蓝何真他妈是一个死后打入地下十八层都不为过的变态,鸡巴的控制权都收走了,还要拿我当狗栓着玩。

    我他妈活得好没人权。

    “蓝何,我是不是上辈子杀过人放过火,这辈子才投胎变成你弟弟受尽折磨?”我不由得怀疑。

    我哥清晰地失笑了声:“蓝雨,你知不知道爸把你扔掉那晚,我其实没打算捡你回家?”

    “那你为什么又要捡走我?”我翻了个身,望着洁白的天花板问。

    “因为当我伸手想要摸一摸你的时候,你一直紧抓着我不放。”我哥温声说。

    三岁前的记忆已经被大脑清空,我哥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无从追究,但我一如既往地相信他。

    不过我犟嘴说:“要是现在让我再选,我一定揍你一顿。”

    “然后呢?”

    “然后让你继续给我洗衣服做饭。”

    “想哥哥了?”

    “少胡说。”

    “知道了。”

    隔着电话都能被我哥轻易拆穿,我有些不自在,放低声音说:“记得给我带副游戏机。”

    我哥带着笑意淡“嗯”了声,又补一句:“周四就回来。”

    我听后蹙起眉苇,质问最初的欺骗:“那刚才你还说过两天。”

    “谁让小混蛋惹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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