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首钢琴曲的前奏是威尔森夫人很喜欢的一部法国电影的独白，她一时百感交集。在樱花凋零时献上最盛大的舞蹈，其实也是一种弥补遗憾的方式。
她握紧丈夫的手，喃喃道：“我很感谢周敛。”
这一次，她用的是周敛的中文名字。
忽然——
一段电子鼓的鼓点巧妙而自然地融入这段悲伤的音乐中，在这压抑且忧郁的氛围中插入婉转跳跃的节奏，让整首钢琴曲变得空灵、热烈、明媚。
周敛回眸望去，发现林采星正轻松自如地挥着鼓槌配合着他的节奏。
优雅笔直的西装与电子鼓似乎并不搭，但林采星洒脱随性地敲动鼓面时，所呈现的自由灵动却毫不违和。
他微微卷着袖口，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在灯光下仿佛镀上一层细腻的白瓷。脸侧那若隐若现的梨涡明快肆意，与这新注入的鼓点交相呼应，仿佛让那赖以生存的氧气携音符滚滚而来。
这时，林采星抬头朝周敛腼腆地笑了下。
周敛目光一怔，手上的音符险些弹错。
这些音符输送的氧气仿佛瞬间疏解了他沉浸在钢琴曲中的压抑，不断维系着他的生命。
宴会厅内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段合奏，目光中带着欣赏、惊讶、幸福。
这三分钟，两人是绝对的焦点。
威尔森夫人轻轻捂着泛酸的鼻子：“他们是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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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和商令舟正式碰面◎
这个时间，
国内正是上午。
，“林采星美国”的热搜词攀升至前排。
《蓝桉与释槐鸟》剪辑版于昨日正式在app平台上映，不同于直播版，
精修的剪辑视频视角更全面，
每件事的前因后果也会有文字注释，这不仅吸引了一批新观众，
大部分老观众们也贡献了播放。
据统计，仅仅第一集12小时播放量已达两千万，甚至超过许多热门电视剧的势头。
而林采星之所以登上热搜，
和他的，
照片中的影子很大概率就是林采星。
［节目组太坏了，
第一集周敛只出现五分钟，迫切想见识大热CP有多甜。］
［所以星星真的和周总去美国了？有美国的网友偶遇吗？］
［哦吼！现在网友们可真宽容，这要是其他小生和大佬出去游玩，早就被嘲倒贴了。］
［他们俩不是BE了吗？为了热度硬炒？］
［拜托，
就算林采星想炒作，周敛也得配合啊。］
［愿用信女十斤肉换小两口结婚！］
监测到新的舆论，海湾集团公宣部密切留意，
在发现舆论基本在正常讨论范围后，
没有立即干预。
自从总部向公宣部传达周敛的指示后，他们丝毫不敢懈怠。公关的指导思想很简单，
一切以保护林采星为首。
因此，集团内部都在揣测两人的关系。
白鹤庄园的宴会厅里，掌声久久未停。
林采星翘起唇，雍容典雅地站在周敛身旁，
享受着大家的赞美。
周敛顺势牵起他的手，
偏头落下视线：“你听过这首钢琴曲？”
“嗯。”林采星抬起眸，
神色清亮：“你弹琴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听。”
虽然会几门乐器是这些名门望族后代的标配，但周敛的钢琴是美国伊斯曼音乐学院的教授亲自教学，水平丝毫不亚于专业选手。
“你还记得。”周敛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林采星的掌心，提议：“晚宴结束，要不要去富兰克林大街18号？
林采星眼底微微掀起波动。
这是他和周敛经常去的那家餐厅，也是他曾让段朝阳蹲守的地点。
“离这里有些远。”周敛没等他回答，兀自说道：“你应该很久没去了。”
“可以。”林采星朝他笑笑：“我还有两天时间就在美国，我们最好今晚就飞过去。”
约定好行程，周敛带着林采星提前和威尔森夫妇告别。临走前，梁牧野一直在打量着他们，紧张不安的神色将心情暴露无遗。
过去的林采星可能会心软，但现在的他不会。
他当然不会因为梁牧野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就拜托周敛帮自己教训梁牧野，但让梁牧野这么心惊胆战地待一段时间，似乎也是件有趣的事。
这一晚，两人是在飞机上休息的。
飞机在费城降落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费城离新泽西州不远，去看看也顺路。那是他和周敛相爱的地方，所代表的意义是特殊的。
在飞机上洗完澡，周敛带林采星来到富兰克林街道。三年未曾踏入美国，林采星发现周围的城市建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许多街边的餐厅都变成其他的店铺，印象中的街道似乎完全变了。
“那家餐厅还在吗？”
这个时间，天气非常冷。周敛特意递给林采星一顶帽子，示意他戴上：“还在。”
“老板肯定很挣钱。”林采星按着记忆里的路线，小跑着来到餐厅门前，“这两尊铜雕居然也在？”
周敛望着对方眼角眉梢的笑意，低笑一声：“嗯。”
“这么多年，好像一点都没变！蝴蝶兰瀑布上的铃铛虽然更换了新的，但颜色还是一样的！”
这家餐厅的装修风格非常独特，采用了绿野仙踪的主题，每当夜幕降临时，星月的光辉落在屋顶，浪漫又温柔。
林采星当初喜欢上这里，就是因为他是在这家餐厅的屋顶确定自己对周敛的心意的。
周敛一直不知道，先动心的其实是他。
餐厅老板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英籍男人，他似乎早就知道林采星的到来，特意给他准备了欢迎礼物——一本相册。
“你那时每个月都会和Aurora来，1519天，217张照片。”老板温柔地笑着，“有些是你们的合影，有些是你自己单独的照片。”
林采星轻轻翻阅，眼底闪着不可思议的喜悦：“每一次吗？那岂不是连我们高中时的照片都有？”
老板微笑点头：“是的。”
相册第一页，是他和周敛第一次来餐厅吃饭的时候。画面中两位青涩的少年略带别扭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成堆的书籍和学校里的作业。
林采星那时很矮，套着件白色的棒球衫模样委屈，应该是正在被周敛辅导功课。
他记得那时两人同时加入学校的奥数竞赛小组，许多知识点都需要强化。
他以为周敛外表是座冰山，骨子里肯定带着学霸的傲慢，不料对方却待他极其有耐心。
“您拍了我这么久，保密工作非常不错。”林采星幽默地笑了笑，“居然隔这么久才告诉我。”
老板耸了耸肩：“Aurora说想大学毕业后制成相册再送给你，说是要在你们的婚礼现场播放。”
几乎在一瞬间，林采星的神色僵了一下，加速的心跳随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还是以前的套餐，早餐愉快。”
老板颔首，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两人。
周敛始终保持沉默，给足林采星消化的时间。
深冬的清晨，寒冷湿润的风轻轻扫着，熹微的阳光清新淡雅。
这个时间，店里的客人很少，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从街边时不时传来的喧闹声。
“有张照片我不太喜欢。”林采星喜欢用椰香抹茶腰果酱和面包搭配，周敛帮他均匀地涂抹好后，轻轻推给他：“第25页，左上角那张。”
“把我照得有些凶。”
林采星朝那页翻去，发现上面的周敛果然不太高兴，拿着支钢笔沉默地望着窗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高冷。
他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照片里和他们一起吃饭的还有梁牧野和商令舟等同学。
“你都看过了？”
林采星敏锐地察觉到关键信息，又忽然想起段朝阳与周敛的初次“偶遇”，心脏顿时揪成一团。
如果说他不在的这三年里，周敛每个月都会来这家餐厅，那么周敛都在想些什么呢？
这本相册并不是崭新的模样，那是不是说明周敛早就看过，并且不止一次？
醇厚的坚果酱混合着面包的香气刺激着林采星的味蕾，他缓缓嚼了下，尝出几分苦味。
临时接到工作电话，周敛忙着接听。林采星发现老板正在浇花，于是走过去和他闲聊：“您这是什么花？我好像从没见过。”
老板笑眯眯地推着眼镜：“这是散尾葵，可以有效增加室内的湿气。”
林采星弓着腰：“您把这家餐厅打理得很不错，这条街的餐厅似乎只剩这家了。”
老板微微挑眉：“多亏了Aurora。”
“嗯？”林采星神色染上几分不解，“因为Aurora？”
“这条街上的其他餐厅不是自愿离开的，当初负责这块地皮的沃创集团想重新规划，将这里打造成金融交易街，所以他们都离开了。”
林采星似乎猜到了什么：“那您——”
“Aurora负责和沃创集团协商，后来便将这块地皮买了下来。”老板感慨道，“他虽然没说具体原因，但我猜他怕你某一天回到这里，再也找不到这家餐厅。”
林采星低头，指尖轻颤：“原来是这样。”尽管他的语气控制得很好，却依然无法完全掩盖内心那抹心疼的痕迹。
“我大概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老板继续给花浇水，声线温柔低沉：“那本相册放在我这里很久了，他嘱托我，万一再遇到你，希望我将相册亲手交给你。”
林采星愕然怔住，下意识回眸望向那个熟悉的身影，默默咽下心头的哽咽。
“他可能想挽回什么，又或许不是。”老板递给他一支喷壶：“幸运的是，你和他一起回来了。”
林采星压抑着心中的酸涩，喃喃问：“他每个月都来吗？”
“嗯。”老板点头：“风雨无阻。”
林采星学着老板的模样给花浇水：“其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周敛会这么思念我。”
“你不思念他吗？”老板温柔地凝视着他。
“——当然。”林采星几乎没有犹豫。刚回国的第一年，他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周敛，尽管后面用自己的忙碌暂时压住这份思念，但深入骨髓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轻易消失？就像某个夜晚，他无意间听到别人哼唱他与周敛共同喜欢的一首英文歌，那份思念就像被注入强心剂，不断侵袭着他的思绪，纠缠他很久很久，令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所以，思念是相互的。”老板又沉声道了句，“如果他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你，让你伤心流泪，几年后再回头找你复合，你会答应他吗？”
林采星愣住几秒：“我当然会。”
老板追问：“为什么？”
林采星这次没有迟疑：“因为我爱他。”
“完美的答案。”老板扬起慈爱的笑容，“都是好孩子。”
林采星再次回眸，视线紧紧落在周敛身上，却发现餐厅门外站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商令舟？
他来找周敛汇报工作吗？
他握紧喷壶，望着那抹优雅高挑的身影朝周敛走去。
三年了，商令舟成熟许多，骨子里散发的矜贵气质让人完全移不开眼。
老板对商令舟并不陌生，轻声说道：“他应该是Aurora的员工吧。”
林采星点头：“嗯，也是他从小一起玩的朋友。”
老板颇为惊讶：“可他们看着并不太熟。”
林采星释怀一笑：“他暗恋Aurora，或者说是全世界都知道的暗恋。”
老板更诧异了：“你们关系好吗？”
“一般。”林采星弯腰，继续给花浇水：“这餐厅里的绿植太多，您一个人养得过来吗？”
老板温柔地盯着他：“你不去打声招呼吗？”
“我担心打扰他们工作。”商令舟之所以这么匆忙地过来寻找周敛，估计有什么大事。
林采星并不是口是心非，如果是上个月的他可能怕和商令舟站在一起，但现在的他已经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可是Aurora似乎希望你过去。”老板朝他眨了眨眼，“你没发现吗？Aurora一直在看你。”
林采星撂下喷壶缓缓回头，视线恰好撞进周敛深邃的目光里。
他思索片刻，整理好衣服走向两人。
商令舟还不知道他也在，抬头的瞬间愣住了。
“好久不见。”
林采星莞尔一笑，动作随意地坐在周敛身旁，两人的肩膀挨得严丝合缝，留不出任何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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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得意？◎
商令舟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触摸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蜷起，琥珀色的眼眸在与周敛对视两秒后，露出温柔的微笑：“采星，
好久不见。”
他来这里，
是向周敛索要密钥的权限。海湾集团被列为机密性质的项目，每一步流程必须由周敛亲自授予权限。
“你们工作忙完了吗？”林采星觉得实在无话可说，
捧起咖啡喝了一口，“我在这里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当然不会。”商令舟声线温和：“我们已经沟通完了。”
“这样。”林采星回眸，发现周敛始终在偏头看着自己。
“咖啡好喝吗？”周敛神色淡然，
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
“还可以。”林采星呆呆地垂眸，
猛然发现自己竟拿错杯子，
刚刚喝的是周敛的咖啡。“不好意思，我喝错了。”
他面红耳赤，连忙将咖啡还给周敛。
“没事，我还以为…”周敛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
眼底染上几分调侃：“你想尝尝我的。”
林采星的耳廓更烫，不经意间咬住下唇，不知如何解释。
他这样，
挺像宣示主权的。
“这次来美国待多久？”商令舟指尖轻轻抵着掌心，
眉目带笑：“好久没回来了，如果时间充裕，
可以多在这里玩几天。”
“马上就走了。”林采星笑容矜持，“下次有机会吧。”
“没关系，采星未来还有很多机会来这里。”周敛望着林采星，“你愿意的话，
这里是你新的家。”
林采星的视线下意识躲闪到一旁，
抬头时注意到商令舟惊诧的神色。
他在美国的家，
三年前就消失了。
曾经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和这里有交集。
他不敢看周敛，视线落在那沓相册上。
一时之间，他的心跳如雷鸣般狂野有力，仿佛在暗示着他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和憧憬。
终于，他直视周敛，目光犹如火光，炽热而坚定：“嗯！”
周敛忽然笑了，深沉的眼底透着难以言说的温柔和惊喜。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对视许久。
商令舟垂眸，笑容中带着几分失落。将资料收好，他注视着周敛的侧颜，觉得自己像极了爱而不得的男主，而周敛被设定成只能爱林采星的工具人。
明明他比林采星优秀许多，也是他始终陪伴在周敛身边，可只要男配轻轻勾手，他爱的人便宛如失了智，毫不犹豫地奔向对方。
他三年的付出，一文不值。
“我先走了。”商令舟起身，望着林采星：“星星，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林采星明显一怔，刚要随他出去，忽然被周敛握住手腕。
周敛盯着商令舟：“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商令舟脸色闪过一丝难堪。他没料到周敛会如此直接，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他勉强笑了下：“怎么？我和采星说些私密的事也不可以吗？”
眼瞧着气氛有些尴尬，林采星带着笑的眼睛朝周敛轻眨：“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周敛迟疑很久才松手：“嗯。”
餐厅外，商令舟站在车前，语气温和：“你退学的那件事，我没有帮上忙，一直欠你个道歉。虽然确实是你打了我表弟，但毕竟是他出言不逊在先。你离开后，我表弟一直过得不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希望这件事不会再让你心存芥蒂。”
林采星面无表情，眉梢轻轻一扬：“你表弟过得不顺，和我有什么关系？”
商令舟凝着他：“你应该可以猜到。”
他的表弟叫陈瑞，三年前的陈家在美国华人圈赫赫有名，地位仅次于周家。
林采星伤了陈瑞，陈家自然不会轻易翻篇，加上周敛当年还没彻底接手海湾集团，话语权不大，周钦不愿意为了林采星去和陈家谈判，这件事才迟迟未解决。
后来，陈家因站错队被清算，陈瑞父亲被抓，整个集团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也是这时候，陈瑞开始倒霉。
前些天，商令舟才和陈瑞见面，陈瑞目前已被限制出境，超过一万美金的消费都将被限制，和曾经的辉煌相比，陈家如今门可罗雀，彻底败了。
林采星心里有一些推测，但并不妨碍他讨厌商令舟和他说话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