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长街上人来人往,他根本没看清刚才从外头跑过的是谁。孔雀石很大一块,还是个雕刻品,用作甄画的原料,足够了。
他本来都已经放弃了这次甄画,没想到......
距离年关还有半月,如果日以继夜的赶工,还来得及!
“大哥们!”江景辰一阵风似的回到工坊,高高举起手中的孔雀石,“我们可以继续调制,为陛下作画了!”
孔雀石之难得,众人纷纷揣测来源。
还能有谁给予?
这个节骨眼,也就她在西域。
但,不管做什么,都回不去了。
江景辰和工坊的画师不敢懈怠,加班加点,共同努力之下,赶在甄画的前一日完工。
吃一堑长一智,哪怕所有颜料齐全,他们也没放松警惕,视线时刻不离这些彩墨,硬生生撑到甄画当日。
“爷!全看你的了!”闰生带着俩黑眼圈,激情澎湃地给他加油打气。
工坊的弟兄送江景辰到宫门口,庆源上前摆正了江景辰的玉冠,“掌柜的,尽人事听天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江景辰看着他们,心里无比踏实。
他从不后悔跟大家分账,就算日后有机会,把江家的画廊开遍南诏的五洲四海,也甘之如饴。
来宫之前,他去了父亲墓前。
当时当下,他捧着盛满彩墨的匣子,收紧指尖,默默念道,“父亲,儿子没给您老人家丢脸,愿应征隧顺!”
宫闱深深,红墙青瓦。
公公领着参加甄画的人,穿过回廊、水榭,来到一处花园。
冬日里万物凋零,唯有青松常绿,翠色之间,竟坐满了京中贵胄。
园中设宴,他们拭目以待。
鎏金亭中,身着锦衣绣双龙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各位远道而来,布上画架,今日为朕留下墨宝一幅,悬于宗祠,请。”
江景辰初见九五之尊,他眉目和善,面目宽厚,着金翼善冠,大马金刀的坐姿,一团和气中透露着武将的煞气。
南诏是由先帝建国,而当今圣上,亦是马背上长大之人。
在江景辰意料之外的是,远在江南的画师名家,竟也派来了人。
林知遥断言他们来不及。
但流芳百世的帝王画像,对天下画师而言皆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他们不辞辛劳,长途跋涉,也要一争高下。
江景辰没了底,他凭着自己的习惯,渐渐晕染开浓墨,耳边的嘈杂转瞬湮灭了般。
半个时辰过去,已有人陆陆续续呈上了画稿。
“这白描着色,色彩层次丰满,轮廓一笔既成,不错,不错。”
江景辰心凉了半截,陛下连连赞叹的,正是江南名家的画作。
这时,公公在天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天子的视线,蓦然定在了江景辰身上,“江家郞,曾也是京城名师,你的画,就不打算给朕掌掌眼?”
第二十二章:
江景辰小心翼翼地将半干的绢纸,从画架上取下来。
江南名家白描着色,确实炉火纯青。
但他无骨的画法,加之纸张的硬度,还有色彩的铺陈,做到了色泽相融,自然舒适感。
君王流传数百年的画,无非照本宣科的手法,他要画,就画出别出心裁的写意。
“在下惶恐,请陛下过目。”
江景辰将画纸举过头顶,由太监接手,送到圣上眼前,再经宫娥的手提起来,给众人展示。
“陛下,此画用以十三种颜色着墨,交融交织,象征着南诏十三州相得益彰,固若金汤。”
江景辰的声调不高,手里还攥着剩下的一块孔雀石。
忆起坎坷的来时路,江景辰蓦然有了信心。
江南名家是很优秀,但他的画也不差。
天子触摸过画纸,在石亭下迎着冬日阳光侧了侧,发觉了画纸的猫腻。
江景辰趁机补充道,“画纸采用烫金工艺,布有松针仙鹤图,祝陛下万寿无疆!”
“都好,都好!”
天子心悦不已,“这两幅朕都收着,江家郞的留于皇室宗祠,江南名家的悬于太和殿,甚好,甚好!”
一并入选么?
京中贵人交头接耳,江景辰往江南名家望去,那人脸色铁青。
虽说两幅画,陛下都看上了,但留于宗祠,万世瞻仰,意义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