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从文靠坐在床头,本就苍白的脸,更显得如纸一般,毫无血色。“我这身子,折腾来折腾去,怕是时日无多。”沈从文扯开嘴角惨淡地笑着,看了眼闰生,
闰生识趣地放下烛台后,退到门外。
沈从文噙着笑意看江景辰,“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有个好妻子,而且身体无恙,又精明能干。”
“那你为何不娶她?”江景辰捅破窗户纸,心底掠过一丝不平,“这么纠缠着,置我于何地?”
沈从文怔住,没想到江景辰会开门见山。
他转而低下头,笑得心酸,“我哪天撒手人寰都不知道,怎么娶,而且......”
沈从文顿了片息,抬头望着江景辰,“人家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我哪怕有一天死了,永远成为她此生的挂念,难道不比短暂的夫妻,来得更深刻吗?”
江景辰回想起沈从文去世的那天,沈清欢一滴眼泪也没流。
但往后的几日,她不知所踪,找到她的时候,在酒肆喝得宁酊大醉,抱着他又哭又笑。
后来,沈清欢似变了个人,长年累月地扎根在校场......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江景辰颓然地走出春草堂,对闰生道,“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能带走的,都不要留。”
第八章:
闰生问他是否要出远门。
江景辰不做回答,他缄默着,看着院子里新砌的砖墙,竟画上了两个小人手拉手的轮廓。
休书他早就拟好了。
“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长公子在府中有特权,以前都宽容接受的......”
闰生收拾着行李,江景辰苦笑,“我现在难道不宽容吗?”
他还要如何宽容?
沈从文要府中的地位,他给。
沈从文要沈清欢的爱,他也给。
“姑爷往昔不会拈酸吃醋的,更不会想离家出走。”闰生细声嘀咕。
江景辰无可奈何,他上一世,傻了一辈子,难道还要搭一个甲子的岁月进去?
他这算及时止损。
昼夜交替,闰生打着哈欠陪江景辰到天亮,本想去打洗脸水的,出门后就见着沈清欢身边的婢女,提着宫灯穿行在雾中。
他仓皇回屋子禀报,“姑爷,少将军来了。”
江景辰连日熬夜,面色不大好看,“
换件衣裳,剃一下胡子。”
既然要走,那也是体面的走。
铜镜前,他着了身钴蓝色的锦衣,下巴处干干净净,进来的却只有女婢一人。
“少将军呢?”问话的闰生往女婢身后张望了张望。
女婢俯身,毕恭毕敬地回答,“长公子那边要打包东西去乡下,老夫人的意思,说是长公子若再留在府中会惹闲话。”
老夫人是个好面子的人。
上回夜宴之事,府中关于沈清欢和沈从文的污言秽语只增不减,触及到她老人家的逆鳞。
女婢偷偷瞟了江景辰一眼,叽叽咕咕的,声音放得很轻,“少将军还说,有她在,谁也别想逼走长公子,包括......您。”
江景辰的心,蓦然碎裂了般,疼到难以呼吸。
“少将军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姑爷什么时候逼长公子了?”
“姑爷,咱不受这委屈,咱们找少将军说理去!”
闰生气急败坏,江景辰却陌然道,“她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计划着来一场正式的告别,看样子是没这个必要了。
在沈从文要被送走的前提下,他的离开,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江景辰心如死灰地对女婢说道,“你转告少将军,是我错了。”
待婢女诚惶诚恐去复命,江景辰回到寝卧,站了好半晌,环顾这个自己住了几十年的院子。
遗憾又能怎样......
他穷极一生,也没能捂热沈清欢的心。
将珠翠玉腰带压住休书,带上行李,带上闰生,从将军府的偏门离开。
静悄悄的,无人察觉,无人知晓。
第九章:
江家在京中,原本是富甲一方的。
奈何家道中落,恰逢将军府来人招胥,他本想以将军府的声望,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