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场浩浩荡荡的动员大会正式拉开序幕。为了三个月后的誓师大会做准备，高三年级的家长都来了。
周栀被林晓路拉着穿梭在人群中找位置。
“早知道人这么多，
就该催你早点来。”
周栀蔫蔫的应了句，
“不好意思啊。”
“什么呀？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不舒服？”
“没有……”周栀矢口否认道。
“……”
原本是按班级分配的座位，
可是等她们去了，
后排仅剩的两个位置已经被几个高三的家长给占了。
两个人找了一会儿，
都没找到空位，台上的主持人此时又强调了一遍。
“大家快点找位置坐下，大会马上开始了。”
在一片坐着的人群中，她们显的尤为突兀。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艰难的穿行在人群中。
在经过陈時遇面前时，
他忽然伸手，一把拽住周栀的胳膊。
强而有力的大手捏住她纤细的胳膊，
虽然隔着布料，
周栀还是疼的皱了皱眉。
她蓦的回头，
只见陈時遇已经松开她，
起了身，
双手插在兜里，懒懒的指了指脚下的位置。
“你两坐这儿，我去找凳子。”
身旁的宋扬后知后觉：“对，你们先坐。”说着也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林晓路屁颠屁颠刚要坐，没想到周栀却开了口。
“不用了，谢谢。”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客套和疏离，就连面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陈時遇愣了一下，未来的及反应，周栀已经拉起林晓路从他身边经过，去了后排。
校长副校长各年级代表已经开始陆续走上台，音响师有条不紊的校对声音，“喂”“喂”的调试声透过话筒传出，回声响彻整个校园。
在和陈時遇隔了四排的位置，是高二三班和高三三班家长分界线，林晓路盯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座位上的那个人刚要开口。
旁边的一道男声忽然打断她。
“是我们占了你们的位置？”男生长的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看样子并不比她们大多少。
林晓路看清人后，音调瞬间就变了，捏着嗓子似的开了口，“对的。”
男生转头看周栀，嘴角的笑容比三月的风还暖，“不好意思啊，我是你们的学长，还以为是随便坐的。”
“没关系。”
周栀礼貌回应，男生正要说什么，台上忽然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让我们掌声有请你们的学长同样也是华清经济系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何牧上台演讲。”
话音刚落，人群中瞬间沸腾。
“我草，何牧诶，附中最牛逼校友。”
“第一的成绩上华清，当年特轰动。”
“在哪儿在哪儿呢？”
伴随着嘈杂声，周栀看到身边的男生礼貌的冲她笑了笑之后，从容向台上走去。
他接过教导主任手里的话筒，像台下的众人介绍道：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学长何牧。”
话音刚落，台下响起了如潮般的掌声。
何牧很谦虚，“谢谢校长还记得我，演讲谈不上，我就把自己的一点经验分享给大家。”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激励大家的同时，也提醒大家不能太过激进，一定要劳逸结合。
这句话说到大家心坎上，已经被如山的练习册和题海战术搞的苦不堪言的高三同学们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演讲大概进行了十分钟左右，何牧的发言结束，他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随后话锋一转说道：“最后，我要向高二三班的一个女生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占了你的座位。”
何牧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对着周栀，大家顺着何牧的视线望过去，最后无不意外，落在同一个女生身上。
周栀完全没有预备，脸上的表情略显局促。下意识的低头，眼睛不知所措的盯着鞋子。
好在台上的主持人又宣布大会下一项进程，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周栀才感觉自在点。
然而何牧却径直走向周栀。在离她几米的位置站定，何牧神清气爽的问了句：“学妹，你的电话号码方便告诉我吗？”
“什么？”周栀一时反应不过来。
何牧笑了笑：“不方便吗？你该不会把学长当色狼了吧？”
周栀这才回过神，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是的。”
当众拒绝好像有点不太好，而且她的梦想也一直是华清大学，以后也许有关于报考志愿方面的事情可以咨询他一下，如此想着，周栀也就放下包袱，报出一串电话号码。
何牧当即存下，还给她拨了回去，并且说，“记的存我电话号码。”
周栀“嗯”了一声，低头翻开通讯录。
风吹过，大会的横幅东摇西晃，沙沙作响。
陈時遇眸色一沉，懒懒的收回视线，起身向后走去。
台上井然有序，校长的发言慷概激昂，振奋人心。
宋扬忽然喊了一句：“你干嘛去，大会还没结束呢。”
陈時遇头也没回，视线和周栀不期然的对上，他嘴角轻扯了个弧度，接着将视线收回，慵懒的甩下几个字，“回教室。”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你了？”宋扬跟着起身追过去，抬腿时指了指后面的李志，“是你吗？”
李志摊了摊手，一脸懵逼......
林晓路顺势说了句，“陈时遇怎么了？感觉不太对。”
“栀栀，你觉的呢？”
周栀敛了敛眉，清清冷冷的道，“是吗，我没注意……”
“……”
高二下学期，距离高三又近了一步，班里的气氛明显比上学期要紧张不少，两点一线的生活一成不变，同学都像拧紧的发条，一刻不敢松懈。
以往下了课，大家还去走廊放放风，现在大家都是匆匆上个卫生间，就回到座位学习。
林晓路爱玩儿，这种死气沉沉的生活快压的她透不过气，中午下课，林晓路叫上周栀和宋扬他们去吃胡辣汤。
“我得去吃碗胡辣汤压压惊。”
周栀原本答应的好好的，出门看到宋扬和陈時遇之后，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忘了，这几天胃不舒服，不能吃辣的，还是你们去吃吧。”
周栀说完就要回去，没想到陈時遇懒散的开了口。
“胡辣汤店里，不只有胡辣汤。”
林晓路帮腔：“就是，还有土豆粉，鸭肠炒饭，桂林米粉，都是不辣的。”
“......”
饭上了桌，林晓路瞅着自己碗里的胡辣汤上的香菜叶，眉头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宋扬你是猪吗，我不是说过我不吃香菜？”
宋扬理亏的笑了笑，“我忘了和老板说了。”说着，像是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一样，用手紧紧护着自己的碗。
林晓路伸手往宋扬腋下挠去，果然宋扬一秒破功，嘻嘻哈哈看着自己的土豆粉被抢走。
“林晓路你太小人了吧。”
周栀静静的听着他们两个人闹腾，手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纸巾。
从坐下来之后，周栀就没说过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双眼睛若有似无在打量她，像是刻意的回避陈時遇的眼神，周栀的视线始终在宋扬和林晓路之间穿梭。
土豆粉上来，周栀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专注低下头的事情做，伸手将某个瓶子抓过来，就往碗里开始倒。
红红的辣椒油倒进去，看起来十分有食欲，周栀忍住想吞口水的冲动，就要下筷子。
忽然一道声音传出，冷冽，讽刺。
“你不是胃不舒服，不吃辣?”
陈時遇挑了一筷子米粉，专注的吃着，好像刚才说话的根本就不是他。
周栀有瞬间的恍惚，最后是林晓路又补充了一句，“对啊，栀栀，你不是不能吃辣椒？”
周栀才回过神，“我忘了......”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这诡异的气氛，饶是宋扬再神经大条，也看出点不对劲儿来。
从饭店出来后，走在后面的宋扬忽然戳了戳陈時遇，问道，“你两背着我们做什么了吗？我怎么觉得周栀好像......不太想理你的样子。”
陈時遇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其实他也察觉出来了，那天明明已经到了饭店门口，她却忽然不想吃饭了。
如果那天是个巧合，今天他想把位置让给她，周栀的态度实在不像推辞。
脑海又浮现出刚才何牧跟她要电话号码的那一幕。
他单手插兜，一脚踹了下路边的石子。浑身上下透着一个字，烦。
“被我说中了？”
陈時遇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牙缝间挤出一句话：“少他妈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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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
◎兜头朝她扔过来一件校服外套。◎
宋扬以为他们只是闹了点小矛盾，
过几天就好了。
没想到的是，
自那天以后，他们四个人就没再正常聚齐过。
中午一起去吃饭，开始的时候都是周栀找各种借口不去，即使去了也是全程隐形人，
几乎不插任何话。
后来，
连陈時遇也开始无故缺席，除非只有宋扬自己，
否则但凡听说有第三个人，陈時遇都不会去，
一副老子也是有脾气的样子。
过了三月，天气逐渐回暖。学校也开始要求上晚自习，
并且为了升学率，
学校强制要求高二和高三的同学们开始住校。
只是京平本就属于寒冷地区，
乍暖还寒的月份，
天气说变就变，
上午还是阳春三月，下午就阴云密布。
傍晚，从食堂出来返回教室的路上，竟又开始下起了雪。
这个时候的雪到底没了冬天的韧劲儿，细秘软绵，
经不起折腾，刚落地就变成水。
周栀和林晓路小跑着，
等回了教室，
衣服和头发还是被打湿了。
林晓路校服外面只穿了件淡蓝色的T恤，
此刻正冷的哆哆嗦嗦，
嘴唇都是紫的。
宋扬从卫生间回来，
看到她这幅样子，真替她着急。可是那个年纪的男生，好像还没学会怎么表达感情。明明心里想的是关心，可是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儿。
“林大炮你平时都不照镜子吗，简直是丑人多作怪。大冷天你穿这么点儿，不冻死你才怪。”
说着就往座位哪儿走。
林晓路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可其实内心还是挺敏感的。
对于自己微胖的身材原本就有些自卑，所以在穿着打扮上都十分注意。
今天的这件淡蓝色的T恤，是今年最流行的学生款，过完年就买了，一直在等天暖和了穿。
少女心事被戳穿，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林晓路气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宋扬，我得罪过你吗？”林晓路抽泣了一下，“我身材就这样，我是胖，是丑。你不想看可以不看，我没有逼你看。你何必这样损我呢？”
说完摸了一把眼泪，转身出了教室。
宋扬讪讪的看了眼凳子上挂着的校服外套，已经捏住外套的手慢慢松开。
接着踹了一脚凳子一屁股坐下来。
陈時遇当时正一只脚搭在桌坑上，背靠在椅子上大咧咧的玩儿手机。闻声，他一口把嘴里的牙签给吐掉，收回脚，起身的同时，嘲讽似的啐了一句，“傻逼。”
“......”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墙根下的地方渐渐泛白。周栀追到卫生间，果然听到靠窗的隔间里，林晓路在抽泣。
周栀抬手敲了敲门，“晓路，是我。”
林晓路从里面把门打开，漏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蛋。
她肩膀抽了抽，嗓音发颤，“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周栀指了指正在下雪的窗外，“我猜你怕冷。”
林晓路一听，就笑了，不过声音却还是带着哭腔的，“我又不傻。”
“哭够了就回去吧，马上该上晚自习了。”
“可是......”
周栀知道她担心什么，“放心吧，大家都忙着学习，除了在意你的人没人会注意你。”
林晓路：“那到底谁在意我？”
周栀笑了笑，“当然是.......”宋扬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周栀怕她情绪又上来，于是转了个弯，“当然是我啊。”
林晓路洗了把脸，看起来总算不那么惨兮兮，“走吧栀栀。”
周栀刚才在往出走的时候，就感觉下身一股热热的东西，感觉不是很明显，算了算日子，例假应该还有一个星期才来，不过为了保险，周栀就让林晓路先回去，自己上了个卫生间。
这一看，周栀脑袋都懵了，只见内裤上沾染了好大一块血迹。她心底一慌，连忙去看裤子，还好没弄到上面。
附中的卫生间根本不放卫生纸，因为担心之后会弄到裤子上，周栀一直在卫生间呆着，直到晚自习铃声响起，她才慢吞吞的起身出了卫生间。
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周栀还是忍不住会担心，走路都是夹着腿，不敢迈步子，而且手总是不由自主的有意无意的挡着后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周栀总觉得后面有双眼睛，可是回头又什么都看不到。
扭扭捏捏到了教室的前门，周栀深深呼出一口气，接着低头开了门。
走廊楼梯处慵懒的靠在墙壁上的陈時遇忽然嘴角一扯，几不可闻的嗤了一声。
接着收起无骨似的身体，抬脚从教室的后门回到了座位。
辅导老师还没到，自习室还是会有窃窃私语声。
宋扬一直闷闷的，尤其是在看到林晓路回来后，连头都没有抬起过。心里觉得烦透了。
看到陈時遇回来，迫切的想要倾诉一下。
“你刚才去哪儿了？”
陈時遇打开英语练习册，目不斜视回了句，“有屁快放。”
宋扬抓耳挠腮，“那个......就是.......哎呀，你说她怎么就哭了？你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
又冷又干脆。
陈時遇按了一下自动笔，在纸上划了一下，一道流畅的黑色墨水笔迹印在纸上。
“也对，你怎么可能有，你长那么帅，女孩都是上杆子追着你，怎么可能怼你呢。”
陈時遇顿了一下，偏头看向他。“也不是帅的原因。”
“那是什么？”
“真想知道？”
宋扬点点头，一副你快点说，急死我了的样子。
陈時遇朝他勾了勾手指，宋扬乖乖把脑袋靠过来。嘴张着，看起来比二哈都傻。
“因为我没你那么傻逼。”
陈時遇邪邪的说了句，眼神若有似无瞟了前排一眼，某个身影从几分钟以前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周栀笔头撑住下巴，盯着物理练习册上的某道题，迟迟下不了笔。
进入下学期以后，周栀对于物理感到越来越吃力。
老师似乎也能感觉到，讲完课之后，总会问问她哪里还不懂。
今天的辅导老师刚好就是物理老师。
周栀把不懂得提前都画出来，等老师来了，打算一个一个的请教了一下老师。
物理老师是位中年男人，放荡不羁爱喝酒。推门进来，混身上下透着一股酒气。
周栀看他走路都走不稳，正犹豫着要不要问。
结果老师倒是先看出她的想法，搬了个小凳子坐到她面前，“问吧，老师虽然喝了酒，但是只是形散而神不散。”
周栀迟疑着打开练习册，刚伸手准备把练习册转90度，就听到“扑通”一声，老师屁股底下的凳子忽然散了架，而此刻的物理老师正不知所措的呆坐在地上......
“那个.......”老师显然是面子上挂不住，手托着地站起来后，呵呵的笑了两声，冒出一句，“有问题先让陈時遇给你讲一讲，他物理比我牛。”
“......”
说完扭头出了教室。